101、北巡之旅
过了半个月, 皇帝皇后一行,终于出发。
已经早有人沿路到各地方去通报,皇帝北巡, 沿途接驾。
宣景炽不想劳民伤财, 铺张浪费,下令沿途各地不得修建行宫, 她与皇后住宿驿站便可。
让宣景炽意外的是, 殷王宣景谋竟然提出要随行护驾,护送皇妹去西北驻军基地。他也正好一道将重新督办的一批军备押送至驻军那里。
宣景炽心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想也不想就打算开口拒绝。
谁知,皇后暗暗一拉她的衣袖,抢先笑着应道:“既然四哥有此心意, 陛下和本宫都感激不尽, 谢过四哥了。”
宣景炽暗暗叹口气, 她是从来不会违拗皇后的,只好点头同意。
这一次, 皇帝皇后, 随行宫女、内侍、护卫, 一共二百三十人,浩浩荡荡从皇城出发。
皇后原本想带更多护卫,宣景炽道, 眼下地方都没有军队,无兵可调, 不用担心像焉州那次地方官拥兵自重, 何况禁军护卫虽只有两百人, 却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身手, 寻常毛贼也不敢往上碰。
萧月璃微微一笑,“陛下说的是,不用担心路上不太平。”
这一次大队人马,什么都有人安排妥当。比上一次去焉州的路上,宣景炽一个人在外头风餐露宿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就连喝水,也是沉香暖香沏好热茶送进龙辇。
按照以前皇帝出巡的旧制,皇帝单独一驾帝辇,妃嫔们另外一驾风辇。
休息的时候,宣景炽看到小芙坐着捶腿,笑道:“小芙,走累了是不是?”
小芙点头,撇嘴道:“陛下,还有多久到驿站?奴婢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累死我了。”
一旁小蓉道:“这才走了多久你就喊累,都说不带你出来,你非闹着要出来。”
小芙气呼呼道:“陛下,你看看,小蓉姐姐又凶我!我抱怨两声都好不行了吗?”
宣景炽笑道:“你们都在宫里没出过远门,自然有些不习惯。不远了,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
小芙惊道:“啊!!!一个时辰!”吓得小脸都白了。
小蓉沉香暖香见了,都抿着嘴笑。
宣景炽微微一笑,道:“你们四个坐到车里来吧”。
“不不,这怎么行?奴婢不敢!”四人齐齐道。
“都上车里来,”宣景炽故意板起脸,道,“这是圣旨,朕命令你们四个统统上车。”
沉香暖香小蓉小芙互相看了一眼,不敢抗旨,战战兢兢上了车。
等她们上了车,宣景炽笑道:“你们坐着躺着说话睡觉都行,朕就不陪你们玩儿啦。”
说罢,转身跳下车去,惹得沉香四个吓了一大跳,却见皇帝飘然落地,朝着后面的那驾同样华贵大气的马车走去。
四人见状,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帝这是巴巴地找皇后去了。
小芙捂着小嘴笑嘻嘻道:“陛下真是一刻都离不开娘娘。”
要知道这话一出来,皇后萧月璃便有了蛊銥譁惑媚上之嫌,三位姐姐同时瞪着小芙。
沉香道:“少胡说!”
暖香道:“别乱说!”
小蓉道:“嘴上没个把门的吗?!”
小芙气忿忿道:“哼!又没外人。还让不让人说句实话了?”
沉香,暖香,小蓉:“你还说?!下车!自己走路!”
底下走路的小内诗们,看到皇帝让出自己的马车给四个贴身侍女坐,无不暗暗羡慕。
皇帝可真好啊!体恤下人!
四个姑娘可真舒坦啊!
都是宫人,怎么待遇就这么天差地别呢?
萧月璃正靠着车里的软枕上闭目养神,不妨车帘一掀,一个人影钻了进来。
“陛下,你怎么来了?”
宣景炽自然而然地坐到萧月璃身边,“朕车里太挤了,还是皇后这里宽敞。”
“挤?”
“你也知道小芙她们几个丫头哪里走过这么远的路,我看她们实在辛苦,就喊她们坐车了。”宣景炽道,“请皇后收留我。”
萧月璃摇头,皱眉道:“又胡闹。”却伸手另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宣景炽背后。
宣景炽笑道:“谢谢皇后。”
她直起身子掀开窗帘看着窗外,绿树,青草,平原,干净的蓝天,飘动的云。
“陛下在看什么?”
萧月璃发现宣景炽看得出神,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
“看风景,”宣景炽道,“看大庆国的风景。”
“那陛下在想什么?”
“我想让这片土地永远这样安宁,天空永远这么清澈,想让这里的人民过上幸福的生活。”宣景炽露出了笑容。
萧月璃一直都很喜欢看宣景炽的笑。
她的笑很干净,纯真,却又充满了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跟着她走向希望与阳光。
“景炽。”萧月璃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
“恩。”宣景炽回头,看到她默默地看着自己,目光温柔似水。
她从她的眸光里看到了深深的爱恋与信赖。
她低下头去,轻轻地吻上眼前人的唇。
傍晚时,官员早已排队等候在驿站。
不少地方小官,一生都无缘得见天子龙颜。
虽然早就听闻当今女帝是个大美人,但当他们真正见到宣景炽的时候,还是震惊了,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自然少不了接风洗尘,幸得早有人事先通报,皇帝不喜奢华铺张。
地方官员们不敢搞得太过隆重,但万万也不敢有丝毫马虎,酒席上的菜肴琳琅满目,依旧丰盛。
吃完饭,宣景炽回到驿站,萧月璃也已经用过晚膳。
王战这次随行北巡,一到驿站,便立刻派人把驿站里三层外层,层层严密保护,守卫森严。
宣景炽看了看窗外,见到远处灯光一片,道:“皇后,我们出去逛一逛吧?你看,时辰还早呢。”
“咱们出来一趟,总不能不是在马车就是在驿站里,这不是就是闭塞视听,乃昏君所为么?咱们得亲自去城里走一走,才能体察民情,是不是?”
萧月璃见她明明却很想出去看一看,却偏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生怕自己不答应,不由轻轻一笑,“陛下说的是,就依陛下说的去城里走一走。”
宣景炽高兴得搓手手。立刻喊来暖香沉香,要她们准备两套普通的衣服,另外,通知王战安排几名护卫暗中保护,最后,等她们出门后,沉香暖香在屋子里呆着,扮作是皇帝和皇后。
沉香一听,又要假扮皇帝,心里暗暗叹气,转念一想,这次有暖香陪着自己一起,又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不久,暖香拿了四套衣服来,供帝后挑选。
宣景炽见萧月璃伸出手去,准备挑那件素雅的紫色,她瞥见另一套橘色的,当即拿起来,笑道:“皇后,这件好,很适合。”
萧月璃见她给自己选了这件橘色的,也没有拒绝,点头道:“那就这件吧。”
说罢,沉香开始给她更衣。
等她换好衣服,转头发现宣景炽也穿了一件橘色的,两件衣服样式相近,只是襟口及下摆的花纹有细微不同。
“陛下怎么也穿这身?”
当然是为了穿情侣装啦,宣景炽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笑哈哈道:“我们两人统一颜色,目标显眼,那些暗中跟着我们的护卫,一下子就能发现我们。”
换好衣服,宣景炽一手拉着萧月璃,就兴冲冲地出了门。
惠州的城里,虽然远比不上京城繁华,但别有一番风味。
晚上的街边,都是卖各种小吃和小玩意儿的摊子。
两人都是绝色姿容,生的美貌非常,走到那里,总有人惊叹不已,有的瞪直了眼看,有人偷偷瞄两眼,有人痴痴呆呆魂不守舍。
宣景炽很满意两人这身橘里橘气的情侣装,因为人们总是不知不觉将她们归在一起。
“哇!好漂亮!”
“这是哪家的姐妹花?生的真漂亮!”
“我从来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
“一定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小生若是娶到这么漂亮的天仙女子,余愿足矣!”
宣景炽听到这一句,心中冷笑,不禁看向说话的这人。
见他头戴儒巾,作书生打扮,长相么,宣景炽见多了黄庭芝,杨玉致那样的少年美男,也见惯了上官猛,独孤瑾于那样的成熟美男,相较之下,眼前的书生最多也就长得马马虎虎而已。
时值春天,晚上有些凉意,他手里还拿着把破扇子。
见到宣景炽向他看过来,书生立刻摇头晃脑地摇起扇子,在那里拽文,“鬓蕧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宣景炽自然知道,这是曹植的洛神赋,赞美洛神的美貌风姿。
她最看不惯这种会两句歪诗,就来撩拨人家小姑娘的轻浮酸书生。
“就凭你还想娶洛神?”宣景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仙子们难道都瞎眼了吗?放着好好的神仙日子不过,放着天上美貌的仙子,潇洒的仙君看不上,下凡跟你一文不名的穷秀才过日子?”
“我劝你有这个时间,少看些戏文,把心思用在读书上,以后争取考上个功名。天上的仙女么,你是指望不上的,人间的美人倒是有可能。”
当街众人一阵哈哈哈哄笑。
“这位小姐是个明白人!”
“就是,仙女放着福不享,跑来跟你吃苦受罪?”
“你以为你是皇帝?还想娶这么漂亮的女子?也不回去照照镜子!”
那书生被众人冷嘲热讽,红着脸灰溜溜地走开了。
萧月璃拉了拉宣景炽的衣袖,低声道:“走吧,别在这里瞎胡说。”
宣景炽边走边看,悠然道,“我怎么瞎胡说?我是在教他做人要脚踏实地。我问你,如果你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水潭里洗个澡,一个男子趁你不注意,把你放在岸上的衣服拿走了,你会喜欢他吗?”
萧月璃皱眉,正色道:“如此轻浮无礼之人,定要拿他回来严惩。”
宣景炽笑了,“我小时候看到一本书,里面就有这个故事,仙女爱上这个男子了呢,后续我就不记得了,太久远了。”
萧月璃诧异震惊,“书?你看的什么书??”
宣景炽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两人走到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前,摆摊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姑娘要来转一个糖人吗?”
“多少钱转一次?”
“两文钱。”
宣景炽伸手转了转,一下子就转到□□上的龙的图案。
这也是转盘上格子最窄的图案,因为画一条龙特别特别费糖。
老板服气道:“姑娘真是好手气!一下子就转到了龙!”
宣景炽自己都愣了。
她手气不知道有多差,回回抽奖不是谢谢参与,就是参与奖。
就连喝瓶饮料,揭开瓶盖都没有遇到过再来一瓶。
她的大学同学都笑她,只要有宣景炽在,就不怕自己的手气倒数第一。
“皇,璃妹妹,你也来转一次。”
萧月璃见她称呼自己璃妹妹,便笑道,“好,景姐姐,那我便来试一试吧。”
她身手轻轻转了一下转杆,转杆滴溜溜转动,小针最后停在一只兔子上,半个身子嵌入一个大圆里,寓意很明显,月宫里的玉兔。
老板见状,惊得眼睛都瞪大了,笑呵呵道:“这位姑娘手气也不赖啊!长得又好看,跟月宫里的嫦娥似的。”
宣景炽顺着他的话,向着萧月璃笑道:“嫦娥妹妹,你不在月亮上的广寒宫里呆着,怎么也下凡来了?”
萧月璃瞪了她一眼。趁着老板拿着勺子娴熟地用熬好的糖汁画着图案,宣景炽压低声音道:“嫦娥妹妹,既然下凡来了,就别回去了。”
萧月璃笑道:“天上的有很多美貌的仙子和潇洒的仙尊,看着赏心悦目,我为什么要留在凡间呢?”
“我也不错呀,长得相当过的去,而且我还很有钱,你吃穿不愁,衣食无忧。”
萧月璃忍着笑,继续问,“我是神仙,不用吃饭,本就不怕饿肚子。你再说,你还有什么?说不出来,我就回天界去了。”
宣景炽声音越发低了,“神仙不能谈恋爱,但我们还可以亲亲抱抱,做一对朝夕相伴的大雁。”
宣景炽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鸳鸯其实很花心,经常换伴侣,而大雁却很专一,动物界出了名的一夫一妻制。
所以,每次用鸳鸯比喻爱情的地方,她都把它换成大雁,什么大雁成双,大雁比翼,久而久之,萧月璃也知道大雁是一种对伴侣极专一的动物。
萧月璃红了脸,瞪着她道:“要死了!什么都说!”
说罢,一把狠狠掐上宣景炽的胳膊,痛的宣景炽眼泪花子都要出来了,求饶道:“璃妹妹饶命,我再也不敢瞎说了。”
萧月璃又气又笑:“景姐姐,你自己说说你这话都说了多少次了?”
宣景炽一愣。
真的哦,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每次嘴贱求放过,下次接着再嘴贱。
她陪笑道:“最后一次。我保证,我再也不胡说了。”
萧月璃看着她,用力一拧,道:“景姐姐,你再想想你都保证过多少回了?”
老板看着她们在一起嬉笑打闹,笑眯眯道:“两位小姐感情真好啊!”
萧月璃见有人看过来,立刻松了手,整理仪容,恢复了一贯端庄优雅的模样,宣景炽感激地看了眼救命恩人,见到糖人做好,接过两个糖人,把月兔递给萧月璃,自己举着龙,回头道:“小王,给钱!这位老板做的很不错,给他赏钱。”
说罢,一手牵着萧月璃袖子下的手,继续往前走。
老板眼睛左右扫了一眼,正待等着付账的小王。谁知,一个威风凛凛的高大男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别看了,我就是小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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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逃跑的新娘
两人在街上四处走了一圈, 见这里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心中大感欣慰。
回到驿站, 见到沉香暖香两人在房间里对坐桌前下棋打发时间, 宣景炽把两个糖人交给暖香,“你们拿去玩吧。”
暖香笑道:“小芙明天见了肯定喜欢。”
各人就寝歇息。
第二天一早, 宣景炽起床, 睡得一脸满足,伸了个懒腰道:“出巡就是好,终于不用天不亮就起床。”
萧月璃已经梳洗梳妆完毕,闻言,转过身笑道:“你就这么喜欢睡懒觉么?”
宣景炽指着窗外亮起来的天色,“这怎么算是睡懒觉?日头都才刚出来不久, 我以前都要日上三杆才起呢。”
“景炽你这么贪睡, 你爹娘不说你吗?”
“大家都是这么晚起, 还有人午时才起呢,我算是起的早的了。不过, 我们那儿的人也都睡得晚, 很多人都是子时丑时才睡呢。”
萧月璃听得咂舌, “你们起这么晚,田地里的庄稼怎么办?”
宣景炽摊手道:“对不起,我们不种庄稼, 也没有那么多耕地给我们种。我长这么大,麦子和韭菜我都分不清, 因为我根本就没见到过麦子, 只见到过韭菜。”
萧月璃更吃惊了, “你们那个地方有多少百姓?怎么会没有地种呢?”
宣景炽支着腮, 笑眯眯道:“十四亿人口,相当于一百个大庆国的子民。”
萧月璃震惊,半晌她才道,不亏为泱泱大国!
宣景炽召见了地方官员,听他们汇报了本地的户籍人口,税收,粮食产量等等,点点头,又勉励了他们一番后,继续上路。
一路上都很太平,就连宣景谋也很老实,居然认认真真押着军械,每天还要来问个安,简直比在皇城里要客气十倍。
宣景炽道:“皇后,你觉不觉得殷王反常?”
萧月璃淡淡一笑,“你是皇帝他是臣子,他给你问安,有什么不对吗?”
宣景炽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四哥肚子里肯定又憋着坏水。”
萧月璃嘴角微微勾起,只道:“陛下英明。”
这日,离开惠州,到了朔州境内,宣景炽见这里地势开阔,一马平川,不禁走出车外,向王战要了一匹马。
王战道:“陛下要骑马?”
宣景炽道:“车里坐久了,出来活动活动,不如我们一起骑马比一比。”
王战性情豪爽耿直,便憨厚地笑道:“那末将就陪陛下跑一圈。”
宣景炽翻身上马,衣袖飘动,一鞭子挥下去,当先蹿出,一路飞驰,衣袂飘飘,裙裾飞扬,说不出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王战见状,也扬鞭策马,紧随而上。
两人一口气奔出了十几里路,到了城外,宣景炽道:“咱们等一下她们,再一起进城。”
正等在柳树下阴凉处歇息,忽然从城里奔出一个少女来。
少女身材瘦弱,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一刻也不敢停,边跑还不断回头看,就好像是有什么人在追她。
宣景炽不由打起精神,目光看向这个仓皇奔跑的少女。
那少女才通过城门,就已经被一大帮子人追上来了。
“小姐!小姐!别跑了!”
原来前面逃跑的少女是他们家小姐。
少女道:“我不回去!你们别追我了!”
后面的人一拥而上,将少女团团围住,“小姐,老爷夫人吩咐一定要带你回去!你就跟小的们回去吧!”
“不!”少女紧紧抱着包袱,挡在身前,“我不要和你们回去!我不嫁给乔家!我要读书考功名!”
这时,两个丫环气喘吁吁地赶来,“小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老爷夫人发脾气了,到处找你!乔家来迎亲的轿子在外头等着呢,你快跟我们回去。”
“不!不回去!”少女调头就要冲出去,可是她前后左右都是家丁,个个比她身强体状,她冲了几次都被拦回来。
“许家小姐!我的小祖宗!可算找到你了!”一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胖妇人追了上来,“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媒,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新娘子!大喜的日子放着花轿不上,还想跑?!”
宣景炽笑了,暗道,原来是个逃跑的新娘。
胖妇人上来就一把抓住少女的手,拽着她往回走,气急败坏地叫嚷道:“哪有你这样的小姐?简直就是个野丫头!”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进京赶考!”
“赶考?”胖妇人笑了,脸上厚厚的脂粉落了一地,“哪有女孩子家读书考功名的?女人呐,就该老老实实嫁人生子,这才是本份。”
“那是你的本份!我才不要嫁人!乔家那个老三,又黑又丑,尖嘴猴腮,脸上长了一撮毛!跟个老鼠似的!”
听她说的活灵活现,众家丁听了忍不住偷偷窃笑。
“你懂什么?乔家有钱有势,你嫁过去一辈子吃香喝辣,享福呢!”
“享豆腐!要享福你去享!要嫁人你去嫁!”
“你这个小姐,油盐不进!”胖妇人懒得跟她啰嗦,肉嘟嘟的大巴掌一使劲,就跟老鹰抓小鸡似的,把少女连拉带拖地拎走。
少女挣扎不脱,在她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胖妇人哎哟一声,撒了手。
少女趁她吃痛,立刻转身就跑。
“愣着干什么?赶紧拦下来!小姐跑了,看老爷夫人不剥了你们的皮。啊哟哟,这是什么小姐啊!跟个狗子似的,咬的真狠!”
家丁一愣,回过神来,张开双臂,齐齐围了上来。
少女眼见逃脱不得,急得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有,有强盗啊!”
旁边路过的人,看着这一幕,这么不听话的新娘子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急得连强盗都喊出来了,他们摇头笑了笑,继续进进出出。
“走开!走开!我不回去!救命啊!救命啊!”
眼见少女就要被家丁们抓住,忽然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闪。
家丁嗷嗷地一通乱叫,已经被人打趴在地。
“小姑娘,你是不是非要进京赶考不可?”
少女看着眼前从天而降的一个美貌惊人的女子,三两下就打趴了一群家丁,怔了一怔,回过神来,喜道:“姐姐,救救我,我要读书,我要进京去赶考!他们要逼我嫁人,我不想嫁!”
“好!你是个有志气的小姑娘!”
少女如同看见了救星,求道:“姐姐,你能不能送我去官道上?”
“送你去官道没问题,不过京城到这里很远,你一个人上路不怕吗?”
“不怕!我会小心的!我带了很多盘缠。”少女紧了紧身上背的包袱。
“那好,你跟他走,”宣景炽笑了,转身向王战道,“带她去我们来时的那块大石头那里等我。”
王战迟疑道:“陛,小姐,那您呢?”
“去吧,我很快就来。”
王战抱起少女上马,道了声“失礼了”,随即自己也翻身上马,驾了一声,两人一骑飞奔远去。
胖妇人急得大喊:“小姐!小姐!他们是坏人!你快回来!”
丫环们一看小姐跟人跑了,急的跳脚,“怎么办?怎么办?小姐跑了!”
胖妇人怒气冲冲地瞪着宣景炽,“哪里来的女霸王,光天化日,竟敢强掳许家小姐?”
她指着家丁们道,“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她要是跑了,就找不到小姐了。”
家丁们再一次一拥而上,宣景炽哈哈一笑,“知道本小姐是女霸王,你们还敢上?”
说着长剑在手,并不出鞘,手起剑落,就把这一帮家丁打的落花流水,惨叫哀嚎。
“女霸王!女,女山贼!女强盗!”胖妇人目瞪口呆,伸手指着宣景炽吓得瑟瑟发抖,忽然扯起嗓子大喊,“来人啦,有强盗啊!真的有强盗啊!”
来来往往的人听了,登时哗然,“强盗?有强盗?!”
宣景炽道:“你还很会替我起外号的。放心吧,你们家小姐会安然无恙到皇城的。回去给你们老爷夫人说,小姐要是真能高中,也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说罢,丢下一脸惶恐的胖妇人和一脸震惊的丫环们,飞身上马,卷起一地尘土,风驰电掣,身影转瞬消失在天际。
少女与王战果然等在大石头旁,看到宣景炽到来,少女道:“多谢姐姐搭救。”
宣景炽道:“你叫什么名字?京城里有什么亲戚好友吗?”
少女道:“我叫许涵芝,在京城里并没有亲戚,也没有认得的朋友。”
宣景炽略一思索,考虑到她一个小女子上路,终是不安全,吩咐王战安排两名护卫护送她进京。
又从腰间接下一块白色的玉佩,道:“去了京里,拿着这块玉佩去宰相府找孟婉宰辅。”
许涵芝眼前一亮,惊喜若狂道:“孟宰辅!是不是巾帼宰相孟婉?姐姐竟然认得孟宰辅!”
宣景炽点头,“她是我的朋友,你去找她吧,她会安顿你的。”
“嗯!”许涵芝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谢谢姐姐!”
宣景炽看她一脸憧憬之色,微笑道:“好好读书,争取考取功名,给天下有志气女孩子们做个榜样。”
“嗯!”许涵芝重重一点头,“我一定会用功的!”
“去吧,”宣景炽对王战交代了两句,王战点头,“明白。”
许涵芝再次坐到马上,忽然回头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将来我要是高中做官了,一定报答你。”
宣景炽笑了,“你好好做官,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王战鞭子一甩,带着许涵芝远去。
宣景炽骑上马,向着出巡队伍的方向奔去,不久,便看到了浩浩荡荡的人马迎面而来。
小芙站在车头,看到一骑远远奔来,喜道:“是陛下!是陛下!娘娘,陛下回来了!”
萧月璃已经听王战大致汇报了经过,此时听到小芙的声音,不禁掀开帘子一角,向外面看去,果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在马上向这边疾驰而来。
她摇了摇头,复又放下帘子。
不一会儿,宣景炽钻进车里,笑道:“皇后,王战都跟你说了吧。”
萧月璃点头嗯了一声,道:“陛下自己当保重龙体。”
宣景炽道:“一帮家丁而已,哪里是我的对手?”
她眉飞色舞地说起了当时的场面。最后还说到那个媒婆骂自己女霸王,女土匪,女强盗。
萧月璃听完后,良久不语,半晌,她轻轻叹口气,道:“自古女子多是不易。”
宣景炽道:“是啊,女子不易,要取得跟男子一样的成就,要付出更多更多的努力。”
她顿了顿道,“考功名是许涵芝的选择,所以我帮了她。我想我的子民在面对命运时,都能有选择,我想我的子民都能企及心中所愿。”
快进城的时候,一大帮地方官员早已侯在郊外迎驾。
宣景炽从车帘缝隙里瞥了一眼,见到还有捕快出动,不由问道:“怎么这么多人?”
为首官员道:“回陛下,今日有女强盗出没,为保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安全,微臣特意调排人手护驾。”
“女强盗?她都干了什么?”
“回陛下,据说此女生的美貌非常,近乎妖孽,惯会蛊惑人心,且本领高强,身手了得,今日将城中大户许家的五小姐掳走了。微臣已经张贴告示,全城缉捕。”
宣景炽不说话了,这女强盗不就是她自己么?
还什么近乎妖孽?蛊惑人心?
她回头看了眼身旁的萧月璃,只见萧月璃眼角带笑,抿嘴笑道:“陛下要去自首吗?”
宣景炽:“……不去!”
到了驿站,宣景炽换了一身龙袍会见地方官员,经过驿站门口时,特意走到布告牌前停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女强盗的画像。
画像上的人倒是画得像模像样,五官和自己有七分相似,宣景炽故意笑道:“这就是你们缉拿的女贼?怎么看着和朕有几分相似?”
此言一出,一群官员吓得脸色一白,战战兢兢道:“陛下乃真命天子,龙颜天威,怎能会跟一个宵小相提并论?”
当即命人撤掉告示,下令衙门里画画的人问清楚许家人再画,不能添油加醋,乱画一气。
宣景炽听了,暗自发笑。
作者有话说:
萧月璃:陛下,我竟不知道你还兼职做贼人。要不要向地方官自首?
宣景炽:不去!衙门太小审不了我。
萧月璃:去吧,我出面给你说情。
宣景炽:哼!不去不去就不去,你等着看我让他们自己撤掉告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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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同簪
会见官员结束, 宣景炽依旧拉着萧月璃外出体察民情。
这一次依然是橘色的两套,萧月璃笑道:“臣妾倒没想到陛下如此喜欢橘色。”
宣景炽笑道:“朕是觉得橘色的适合咱们两个。皇后你长得这么美,仙姿玉骨, 自然穿什么都好看。”
萧月璃听她称赞自己美貌, 心中甜蜜,却是摇头一笑, 嘴上嗔道:“就会油腔滑调。”
走到街上, 依旧吸引不少人的注目,宣景炽道:“大街上人多,我们在小巷子里走走吧。”
萧月璃点头,两人转到一条小巷,并肩缓缓前行。
沿路看见寻常人家的小孩跑出门来玩耍,大人拖着扫帚出来扫地, 老人家坐在门前的矮凳上闲聊, 时不时还能听见有夫妻间的叫唤声, 当然,少不了吵架斗嘴的声音。
这大概就是寻常百姓家的柴米油盐生活。
宣景炽倒还没什么, 就是听到夫妻吵架时候, 想起自己的表姐和表姐夫。
两人在厨房里一开始倒还有说有笑, 后来为了牛肉是顺着纹理切还是横着切,你一句我一句骂起来,菜刀剁在砧板上砰砰直响, 还互彪狠话。
“信不信我一刀把你也剁了!”
“你敢?你剁你剁!我看你敢不敢剁?”
“XX,你别太过分, 别以为我不敢剁!”
“那你来剁啊!你今天要是不剁你就不是男人!”
吓得躺在客厅刷手机的她, 再也不敢去表姐家蹭饭吃。
萧月璃一路走来倒是觉得很新鲜, 她出身官宦世家, 书香门第,养在深闺中,父母都是才华横溢的才子才女,斯文有礼,哪怕三个姨娘说话也都是细声细气,她从未见过夫妻间吵架斗嘴恶语相向或者絮絮不休的情形。
两人在小巷中穿行,萧月璃忍不住侧头看向宣景炽,道:“景炽,要是我们是平常夫妻,你会不会有一天也跟我吵架?”
宣景炽笑道:“不会啊。”
“可是,你不是说夫妻吵架是常事么?”
“是常事,可是我会让着你呀,”宣景炽握住她的手,“你性子这么好,跟我吵肯定是我做的很不对啦,我肯定老老实实听着,虚心接受批评,不敢回嘴。”
萧月璃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一笑,风致嫣然,犹如花开动京城。
宣景炽看得呆了。
萧月璃瞪了她一眼,红着脸道:“呆子,胡看什么?周围好多人都在呢。”
宣景炽回过神来,清咳了两声,和萧月璃继续走在小巷里。
“姐姐,姐姐……”
一个软糯娇俏的声音响起。
宣景炽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趴在墙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们。
暗地里的王战要上来,宣景炽不着痕迹地轻轻一挥手,王战悄然退下。她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小女孩,“小妹妹,你有什么事吗?”
“姐姐能在下面接着我吗?我想要下去。”
萧月璃道:“你家大人呢?你要出来做什么?”
“我爹娘都出门去了,听说今天皇帝会到咱们这里来,他们看热闹去了,却不肯带我出去。”
“你是想去看皇帝吗?”萧月璃笑着,用手指暗暗戳了戳宣景炽,低声道,“要看你呢。”
“不是。我要出去找小月姐姐玩儿,可是爹娘把门都锁了,不让我出去乱跑。”
宣景炽伸手悄悄按住萧月璃的手,也低声笑道:“听到没,要找你玩儿呢。”
“姐姐,我跳下来,你接着我好不好?”
宣景炽道:“好,你跳吧,我接着。”
那小女孩趴在墙头,慢慢爬上来,看到宣景炽张开双臂高举起来,双脚一蹬,跳了下来。
宣景炽把她稳稳接住,轻轻将她放到地上。
小女孩脸蛋红扑扑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宣景炽,道:“姐姐,你头上的簪子真好看。等我长大了,我也要戴一支这样的簪子。”
宣景炽笑道:“这支簪子是我的小月姐姐送给我的。”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你也有个小月姐姐吗?”
宣景炽指了指旁边的萧月璃,道:“她就是我的小月姐姐。”
小女孩看了看萧月璃,再看了看宣景炽,道:“你们穿了一样的衣服,为什么不戴一样的簪子呢?”
萧月璃:“……”
宣景炽:“……”
小女孩笑得甜甜的,“我和小月姐姐说好啦,等我们及笄后,要戴一样的发簪,穿一样的衣服呢。”
宣景炽笑道:“看来你很喜欢小月姐姐啊。”
小女孩点头,“小月姐姐是这世上最漂亮的人,我以后要一直跟小月姐姐在一起玩。”
宣景炽抬起头和萧月璃相视一笑,道:“小月姐姐住在哪里,我们送你去。”
小女孩摆手道,“我自己去。小月姐姐家就在城西头,我去过好多次啦,识得路。”
她说着欢欢喜喜地跑开了。
萧月璃看着她小小的身影跑远,转头笑道:“景炽,我们去送她一程吧,万一有点什么事,对不住她爹娘。”
“小月姐姐就是好!心地善良,长得又美,”宣景炽一拉她的手,笑道,“走吧,我们悄悄跟在她后头。”
她们跟着小女孩,果然到了城西。远远看到小女孩在门口叫了几声,屋子里一个小女孩打开门,钻出脑袋来,看到来人,笑嘻嘻地向她招手,两个人手拉手欢天喜地地进屋去了。
宣景炽道:“没事了,我们去别处逛逛吧。我叫王战派个侍卫守着,等这个小姑娘出来,再暗中护送她回家好了。”
说罢,喊来王战,对他吩咐了两句。
两人继续在街上随意走动,今天的朔州城好似十分热闹,处处都张灯结彩,一番喜气洋洋的气氛。
宣景炽问一个摊主,“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摊主看着她,见她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出自富贵人家,道:“小姐是外地人吧,令尊来这里做生意?那你可赶上好日子了,皇帝北巡,今天就到咱们这里呢。很多人都是从周围十里八村赶来看皇帝的,趁着人多,我也出来摆个摊子。”
闻言,萧月璃看着宣景炽笑。
宣景炽感觉自己就是个吉祥物,动物园的大熊猫,这么多人赶着要来瞅一眼自己。
她道:“你们就这么想看皇帝?”
“那可不,皇帝咧!谁不想见一见!何况还是位女皇帝呢!听人说,女皇帝长得很好看咧,那什么水里的鱼见了都要往水里头游,大雁看了,都要从天上掉下来。”
宣景炽听了哈哈一笑,看到这人卖的是一种烤饼,面团在小炭炉上烤的滋滋作响,香味四溢,她笑道:“老板,给我来十个。”
老板欢喜道:“好嘞,小姐稍等。”
宣景炽大声道:“小王,出来给钱!这是买给你的,你家里的人多,拿回去给大伙儿垫个肚子。”
王战自然明白宣景炽口中的家里人指的是给禁军护卫,忙应声从人堆里走出来,毕恭毕敬道:“多谢小姐。”
宣景炽边走边回头问萧月璃,神色间洋洋得意,道:“怎么样?我长得没有让他们失望吧?”
萧月璃忍俊不禁,道:“失望,很失望!长得一点都不美!就连鱼见了你,都被你吓到水里去了。”
“原来我长得这么惊世骇俗?”宣景炽一点也不生气,笑嘻嘻道,“难为月姐姐还愿意跟着我。”
萧月璃极力绷住笑,道:“知道就好,也就我不嫌弃你。”
“小月姐姐对我一片痴心,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宣景炽目光一扫,看到一间很气派的珠宝首饰铺子,道,“我送姐姐一枚簪子吧。咱们既然同衣,索性也同簪如何?”
“走吧,小月姐姐。”宣景炽不由说,拉起萧月璃的手,轻快地走向那家珠宝店。
“两位客官随意看看,金钗、簪子、珠花、项链,小店样样俱全,样式新颖,都是两位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宣景炽和萧月璃什么好宝贝都没见过,听到老板说大话,忍不住轻轻一笑。
宣景炽扫了一眼,簪子个个都做得精致,也不知道是不是当皇帝当久了,审美提高了,一眼望过去,竟没有一个入眼的。
她皱眉道:“就只有这些吗?”
老板见她眼光挑剔,打扮光鲜,猜到是个大金主,陪笑道:“有有有,客观您别急,还有更好的。”
说罢,走进屋子里,很快捧着一个锦盒出来。
“客官请看。”老板珍而重之地打开锦盒,锦盒的丝绸上并排躺着三支簪子。
一个是梅花,一个是杏花,一个是菊花,或点翠,或嵌玉,或镶宝石。
宣景炽眼睛一亮,一把抓起那根杏花簪,递给萧月璃道:“月妹妹,你看这个,造型很像了,是不是?”
萧月璃拿在手里端详了一番,点头道:“的确很像。”
宣景炽有些遗憾道:“不过,上面的玉可就差了点,但整体也算不错了。”
说罢,拿起簪子,道:“我给你戴上。”随后细心地给萧月璃插在发髻上。
老板见好容易来了个肯买高档货的,一心要做成生意,立刻满脸堆笑,道:“这位小姐生的花容月貌,天姿国色,戴上这根簪子就更美了,跟仙女下凡似的!小店开店几十年,还从没见过小姐这样的美人儿,依小人看,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也指不定有小姐好看咧。”
宣景炽哈哈大笑,意味深长道:“老板,我觉得你说的很对,皇后娘娘本人到了也不一定有我月姐姐好看。”
老板直点头,摇头晃脑道:“那是那是,可惜皇帝没福了,这么好看的美人都不知道娶进宫去做娘娘。”
宣景炽扶着柱子,笑弯了腰,“老板,你眼光真的可以!说得极是,极是!是皇帝没福!”
老板嘿嘿,嘿嘿,笑得很是得意。
萧月璃被老板几番说的又是尴尬,又是好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偏偏宣景炽还要跟他一唱一和,她瞪了宣景炽一眼。
宣景炽极力忍住笑,朗声道:“老板,这枚簪子挺好,我要了。”
老板眉开眼笑,笑得合不拢嘴,就要拿锦盒装起来。
宣景炽道:“不用了,就戴着吧。”
她笑眯眯地拉起萧月璃的手,道:“小月姐姐,我们也凑热闹去看皇帝吧,说不定皇帝一眼就看上你了呢。”
萧月璃袖子下的手悄悄在她手腕上用力一掐,宣景炽痛得直拧眉,“啊啊啊!!小月姐姐饶命!”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这下同衣同簪,一身情侣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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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朕遇到山贼了
皇帝一行人继续往西, 这一日,走到一座高山前,山势绵延起伏, 虽不及名山高伟奇骏, 但在朔州地界实属难得。
宣景炽骑在马上,看在眼里, 不由问道:“这是什么山?”
王战道:“回陛下, 这里是齐龙山。乃是朔州到牧州的必经之地。”
宣景炽看着两边的悬崖拔地而起,当中就一条道,伸向谷中,寂静中透着一股子凶险。
不禁道:“这里倒是个适合埋伏的地方,如果我们走到里面,半路上有人从山上丢下乱石, 再乱箭齐射, 我们无处可退, 只有做人肉包子的份儿。”
王战道:“陛下所言甚是,末将听朔州府的大人们说, 这里的确盘踞着一路山贼, 头领好像叫邹擒虎, 据说此人武艺高强,悍勇无比,虽是山贼, 倒不曾伤害过往百姓,反而最喜劫富济贫, 专挑为富不仁者下手。”
宣景炽心道, 劫富济贫?难不成这里还有个罗宾汉?
“陛下, 我们是否改道绕行?”王战道, “为保陛下和娘娘安全,末将以为,还是绕行过去。”
“绕行要多久?”
“回陛下,大约要花大半个月。”
宣景炽挑眉,勒住缰绳,又看了一眼山势,道:“你不是说这个邹擒虎不伤害百姓么?我自认也没有为富不仁,想来也不会对我们动手。别绕了,直接过。”
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为上策。
“皇妹,这地方臣的手下送军械物资不知来过多少躺了,没事儿。”宣景谋不以为然道,“没有王将军说的那么凶险。就算碰到了,我们这么多人,想他区区一个毛贼,还敢劫持圣驾不成?何况,绕过去太费时了。不如这样,陛下不要担心,让臣给陛下先探探路。”
说罢,果真一马当先,十几个随从跟上,策马奔进山中。
宣景炽:“……”
四哥一向贪生怕死,什么时候这么勇敢了?
眼见宣景谋一行人冲进去,便耐心等待。隔了好一会儿,宣景谋一行出来,在谷口高声大喊,“平安无事,放心通过。”
宣景炽这才对王战道:“我们就从山里走,提高警惕,快速通过。”
“是!”王战领命策马回转,下令道,“小心戒备!弓箭,盾牌准备,快速通过!”
宣景炽骑马到凤辇前,萧月璃掀开窗帘一角,道:“怎么了?你要不要到车里来?”
宣景炽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事,骑在马上视线敞亮,比坐车里有意思。你安心在车上歇息吧。”
她没把实情告诉萧月璃,否则以萧月璃的性子,肯定二话不说,绕路。
一行人在山谷里有序前进,禁军身背弓箭,持盾在手,将龙辇凤辇护卫在当中,小跑行进。
宣景炽骑在上,环顾四周,神色警戒。
走过好一段路,见没有什么异常动静,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谁知,这口气还没松下去,忽然轰隆隆一阵巨响,大石纷纷从山顶滚落,跟着乱箭如雨,向着皇帝的龙辇射去。
宣景炽心里咯噔一声,中埋伏了!
本来转糖人转个龙,她以为自己穿书后时来运转了。
谁知,竟遇到小说里都难得一见的山贼劫匪。
王战铮的一声,抽出腰间宝剑,大声怒喝:“天子圣驾在此,谁敢无礼,视作谋反!”
萧月璃听到动静,刚刚掀开窗帘,只见寒光一闪,迎面一箭射来,宣景炽眼疾手快,挥剑打落飞箭。
惊得萧月璃一身冷汗,脸色发白。
宣景炽护在车旁,急道:“呆在车里!别出来!”
龙辇凤辇都是特制的,坚实的木料外包上铁皮,上面雕龙画凤,既安全又美观。
只要不出来,寻常弓箭奈何不了。
然而,更多的箭矢射向了龙辇,宣景炽见他们的目标是龙辇,想必这群人是认准了皇帝才行刺。
禁军们训练有素,立刻将盾牌层层竖起,围成一面盾墙,挡住飞箭。
宣景炽暗暗庆幸,还好不是火攻,如果丢下一些枯枝乱草,再用火攻,只怕我们都要变烤猪。
沉香暖香小芙小蓉在龙辇里面,听到外头喊打喊杀,车身上咚咚一阵乱响。
小芙吓得抱头大叫,哇哇大哭,“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今天是要死在这里了吗?呜呜呜,我还没嫁人呢!”
小蓉也害怕,听到小芙大哭,又急又气道:“别嚎了!再乱嚎把坏人都引来了!”
小芙听说,赶紧闭嘴。
暖香躲在车角,惊慌道:“怎么办?陛下和娘娘她们怎么样了?”
沉香道:“我们躲在车里,谁也别下去。在车里比在外头安全。”
小蓉道:“陛下娘娘她们有王将军保护,应该情况比咱们好。天杀的山贼!胆大包天!竟敢劫持圣驾!”
正在这时,车外一个声音传来,“你们几个在车里好好呆着!别出来!”
是陛下!
四人听到宣景炽的声音,顿时觉得安心不少,待要钻出马车去看看,想起皇帝的话,又老老实实躲在车里。
忽然咚的一声,一支箭射在车门上,火光噌的亮起。
“啊!火!火!”有人惊声尖叫。
火攻!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宣景炽第一反应是宣景谋搞的鬼,和人勾结串通,要致自己于死地。
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寻找宣景谋的身影,却见他身上披红挂彩,肩膀上还中了一箭,一脸狼狈地躲在大石后苟命。
看他怕得要死的样子,那就不是他。
会是谁?!
“冲啊!杀啊!”
“活捉狗皇帝!”
登时从两面的山顶上冒出无数强人,手持大刀,长矛,弓箭。
宣景炽搭弓射箭,骑马纵横来去,一箭一个,箭无虚发。
她赶到王战面前,道:“守住龙辇凤辇,叫上一队人,跟我上!擒贼先擒王!”
说罢,驾了一声,策马冲在前面。
顷刻间奔二十骑,紧跟皇帝,准备突出重围。
宣景炽手起箭落,又是一顿急射,转眼间又射倒了十几人。
忽然,脑后生风,宣景炽听到利器破空之声,急忙低头,身子伏在马上避过。
然而,不等她直起身,又是一箭向她后背射来。
宣景炽一跃而起,避开第二箭的同时,身子在空中一转,抬手又是一箭,这次却是朝着刚才来箭的方向。
刚才那两箭,劲力之猛,力道之强,非寻常毛贼能及。
敌人这是在暗处瞄准了她!
宣景炽有一种被狙击枪远距离瞄准的感觉。
她这一箭出去,也是又快又狠!
目光尽头,只见一个身影从山顶的大树后面飞扑出来。
宣景炽眼疾手快,待要搭箭再射,手里却抓了个空,她的箭袋已空。
宣景炽毫无迟疑,立刻拔出长剑,飞快跃起,舍马沿着山势急上。
仗着身法奇快,走位奇特,出人意料,宣景炽在漫天箭雨中强行突破。
这还是她那一年的秋猎上,偷偷向冷秋词学的。
她动作迅捷无比,但有遇到拦路的山贼,一剑毙命,转眼间几个起落,就到了那人藏匿的地点。
宣景炽一言不发,举起长剑就是当头劈下。
当的一下,两剑相交。
宣景炽被剑上的巨力震得退后了三步,才站稳。
那人也被震得往后退了几步。
宣景炽这时才看清他,身材魁梧强壮,就说是头牛也不为过。
皮肤黑的像锅底,跟他一比,王战算得是白嫩的了。他胡子拉碴,头发乱得像鸟窝,一双牛眼似的大眼睛盯着自己。
他一站起来,立刻几个喽啰围了过去,吹鼻子瞪眼,指着宣景炽道:“老大!就是她!这个小娘们很棘手!杀了我们三十几个兄弟。”
老大?!
那么这个大汉想必就是邹擒虎了。
看体格气力,倒是真能上山捉虎。
宣景炽冷笑:“邹擒虎!你们盘踞此地,为祸一方,滥杀无辜,国法不容!”
“胡说!我们哪有滥杀无辜!”
“我们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
“你是谁?敢来教训我们?”
宣景炽正色道:“天子龙辇你们都敢劫,不怕诛九族吗?”
虽然对面有四个人,宣景炽丝毫不惧,三个都是小喽啰,唯一忌惮的,就是那个牛也似的邹擒虎。
这时那邹擒虎道:“你是何人?瞧你的身手,你是宫里的御前侍卫吗?我看,你比王战那小子都强上许多。”
“你想知道我是谁?”宣景炽见他起了好奇之心,有心要激一激他,道,“我的名字从不告诉无能之辈。”
“呔!小娘们!你敢说我们是无能之辈?!”
“你知道我们老大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敢说我们是无能之辈,简直自不量力!”
宣景炽冷笑,“我又不是被吓大的!我这个人,虽是一个弱女子,但也知道英雄不问出处,向来只认本事,不认人。”
“吼吼,好大的口气!”
“弟兄们,咱们上!”
“让她见识见识咱们齐龙山的厉害!”
三个喽啰挥起大刀就朝宣景炽杀过来,宣景炽三两下,将他们打趴在地,见到不远处几个山贼围着一个士兵,当即一脚踢在一个瘦喽啰身上,那人直飞出去,撞在他的同伙上,解了那个士兵之困。
她目光一转,龙辇前山贼和禁军正在激烈的交战,一个山贼已经趁乱爬上了车。宣景炽见到地上掉落的大刀,足尖一勾,挑起大刀,跟着右足用力踢出,大刀飞出去,在空中飞过,直直插在那人胸膛上,那人当成毙命。
他们在山顶,龙辇在山谷,距离相距甚远,差一点的身手,纵然射箭都射不到,而她居然足下一踢,就轻松杀了一人。
其余两个喽啰吓得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刀也顾不得捡起,跑到邹擒虎面前,“老大,这娘们太厉害了!”
宣景炽冷笑,见那邹擒虎一动不动,足尖又是一勾,像刚才那样,又是一脚踢出,这一下,最先冲向凤辇的那个贼人中刀倒地。
邹擒虎两眼眯起来,目光一凝,见到宣景炽踢出第三把刀,却是飞向龙辇前的火堆。
火堆被飞刀一射,立刻飞散开去,有些燃烧的木枝溅到山贼们身上,他们吓得哇哇大叫,手忙脚乱地拍打火苗。
宣景炽踢出这三把刀后,忽然纵身跑向旁边,手起剑落,见到山贼便杀,在满山的山贼里横冲直撞。
她武功又高,宝剑又是宫里珍藏的世间名剑,削铁如泥,这一路下去,如砍瓜削菜,几乎无人能挡。
山贼们被冲乱了阵型,冲向龙辇凤辇的去势锐减,王战见状,立刻下令射箭反攻,同时急忙抽调一部分士兵,移走乱石,众人且战且行。
眼见宣景炽杀的山贼越来越多,如临无人之境,邹擒虎心惊之余终于忍不住飞身出去,铮的一声,挡下了宣景炽的一剑。
宣景炽见他终于出手,道:“你要跟我打?”
邹擒虎道:“你是什么人?值得为狗皇帝这么卖命?”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我是皇帝本人,你说我为不为自己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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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到底有什么过节
听到邹擒虎再一次问及自己的身份, 宣景炽道:“我刚才说了,想知道我的名字,打赢我再说。”
“好!我来会一会你!”
“且慢, ”宣景炽道, “我担心圣驾安全,自然分心二用, 不能全心全意跟你打, 即便你赢了我,也是胜之不武。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姓。”
邹擒虎道:“你不必激我,也别妄想变着法子哄我放了你的狗皇帝主子。看你忠心为主的份上,我成全你, 跟你公平打一场, 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这个邹擒虎看着五大三粗, 跟头牛似的,没想到心思却还蛮通透的, 一下子就看穿自己的心思。
“谁要你放?!你只要让他们都停下来就是了!你要是继续强攻, 也不见得一定能赢。”
“这些禁军都是训练有素, 你的这些喽啰们虽然有四五百人,却是乌合之众,我随便杀几个, 他们掉头就跑,真要拼起来, 也不见的就能胜了我们。”
“何况, 行刺皇帝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到时候朝廷必然派重兵围剿, 别说区区一个齐龙山,就是一百个齐龙山,真要抓你们,你们能逃到哪里去?那时,你的这些兄弟不但一个都保不住,就连他们的亲族都得跟着遭殃。”
“我知道,你要杀皇帝,你肯定是不怕死的,但你还好意思说,没有滥杀无辜?!没有连累他人?”
闻言,邹擒虎忍不住又重新打量了宣景炽一番,“小姑娘,你到底是谁?你很有点本事!”
宣景炽道:“多谢夸奖,小女子不过是皇后娘娘的贴身护卫。”
“贴身护卫?”邹擒虎哈哈一笑,“想不到这几年宫里竟是藏龙卧虎,只可惜,如此人才武功,竟是瞎了眼,跟了宣家狗皇帝。”
宣家狗皇帝?
又来了个一口一个狗皇帝的。
看来他要么跟原身有仇,要么跟自己的便宜老爹有仇,要么就是死去的爷爷有仇了!
“邹头领,我跟你比刀剑。如果你赢了,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如果我赢了,你赶紧撤,只要你不再做这种占山为王的草莽匪类,我会求皇帝当你一马,免了你和你们兄弟一死。”
邹擒虎像是听到什么可笑之事,仰天大笑,道:“小姑娘,你好大口气,皇帝就这么听你的话?还有,你就真以为你能赢我?”
宣景炽心里的确没谱,刚才跟他对了一剑,功力应该不在他之下,只是对方招式如何,实在一无所知,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万幸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想要知道自己的名姓,应该不会对自己下杀手。
“谁赢谁输,咱们现在来比一比不就知道了?”宣景炽道。
邹擒虎一挥手,大喊:“停止攻击,就地隐蔽。”
他一声令下,手下还剩的三百多名喽啰倒是无不遵命而行,真就地找地方隐藏,不再动手攻击。
宣景炽见状,心里微微一动,觉得此人举手头足倒很有些大将之风。
王战本想趁机逃路,奈何道路前方火势太猛,又有乱石挡道,想要毫发无伤地冲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王战,我劝你别轻举妄动,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王战大吃一惊,难道此人认得我?不然他怎么能一口叫出我的名字?
距离隔得太远,王战看不太清楚那人的五官相貌,但是那异常魁梧的身形,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邹擒虎大手一挥,又是大汉一喊一声,“弓箭手准备!”
立刻从遍山冒出许多手持弓箭的山贼,箭尖对准龙辇凤辇。
王战指挥士兵,盾牌护卫,同时弓箭手待命。
双方剑拔弩张。
宣景炽想了想道:“如果我们平手呢,或者说分不出胜负呢?算谁赢?”
“算你赢!”邹擒虎挺起胸膛,“我一个大老爷们对付你一个小丫头,如果以两百招内我不能制服你,算你赢,我这次就放狗皇帝走。”
“好!一言为定!”
宣景炽挥起长剑劈过去,她不敢大意,不敢冒进,只求紧守门户。
她的剑法经宣景凝指点,宣景凝又曾得到一代宗师剑术大家秋厌难的指点。
邹擒虎倒没想到,她的剑法看着简单,哪知一招一式居然如此精妙。
尤为惊叹的是,年纪不过二十上下,内力却雄厚惊人,像是练了三五十年的内家高手。
一掌打出,掌风劲猛,速度迅捷无比。
本拟三十几招就能拿下她,谁知,一来二去,两人斗了一百余招,对方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邹擒虎心道,我再不使出全力,只怕真要输给这个御前女侍卫了。
当即,大喝一声,剑法变得凌厉,一招快似一招,犹如狂风暴雨。
宣景炽虽然体内有一道灵力,剑招也高明,但她对敌经验太少,时间一长,劣势渐渐显出。
宣景炽急的头上流汗,一不留神,刺啦一声,肋下衣服破了一道口子。
宣景炽心中一惊,如果自己输了,双方必然一场恶战,两败俱伤,倒时候萧月璃,暖香沉香她们是否能毫发无伤,谁也不能保证。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萧月璃听到外面厮杀打斗声忽然停止,此时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去,这一眼正好看到山上宣景炽和一个彪形大汉斗在一起,那人一剑猛地刺出,虽然被她堪堪躲开,到底是凶险万分,差一点就被刺了个对穿!
萧月璃惊得一身冷汗,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她站起来就要冲出车外,可是才迈出两步,她又硬生生停住!
不可以!
她现在不能出去!
如果她出去,说不定会被挟持,到时候,景炽更是难办。
既然双方暂时停手,她又在跟那人打斗,很有可能那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否则对方知道她是皇帝,早就合围上去,直接生擒她。
萧月璃在车内走来走去,眉头紧锁,神色间是少有的惶惶不安。
如果他们能赶来,那便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可是,他们现在,绝不会出现在齐龙山。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邹头领,你跟那个狗皇帝有什么过节?”
“你想知道这个干什么?”
“你都要行刺陛下,我作为御前带刀侍卫,难道不能知道么?说不定还能为你评评理。”
邹擒虎哼了一声,“别在这里套近乎。”
宣景炽倒不是想跟他套近乎攀感情,只是想扰得他心烦意乱,自己才有机会取胜。
“女王陛下年纪轻轻,登基才三年而已。邹头领,你看着四十有余了吧。怎么也不至于是当今圣上得罪你了吧?”
旁边两手下一唱一和。
“我大哥今年四十有六。”
“不是现在的皇帝,是女皇帝她爹,那个死了的老皇帝。”
宣景炽:“……”
果然是自己的便宜老爹造的孽。
“闭嘴!老子有让你们两个说话吗?”邹擒虎怒斥一声。
两个手下登时闭口不敢多嘴。
“不知道先帝哪里惹恼了邹头领?”
“哼!”邹擒虎不答,不过脸上愠怒之色渐深,剑法开始心浮气躁。
宣景炽一看,决定再来两句,彻底激怒他。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喜欢上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却被先帝抢进宫里去?所以你心怀不甘,忍不下这夺妻之恨,要杀了先帝报仇?”
旁边两手下惊得目瞪口呆,齐齐看向邹擒虎。
“大哥?原来还有这个隐情?嫂子真的被抢走了?”
“大哥,你别着急!我们跟着你杀进宫里去,抢回嫂子!”
“给我闭嘴!”邹擒虎气得直瞪宣景炽,“你给我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不是女人?
宣景炽想了想,故意道:“那是不是月圆之夜,你跟先帝决战含元殿之巅,你自诩武功盖世,天下第一,不想被先帝打得落花流水,半个月爬不下床,从此你势要报仇雪恨,夺回天下第一的宝座?”
两手下再次齐齐看向邹擒虎。
“大哥,那个狗皇帝真有这么厉害?你真的躺床上半个月下不来床?”
“大哥,你别生气,胜败乃兵家常事,苦练十年再来报仇不晚。”
“你们两个蠢货!”邹擒虎气得吹胡子瞪眼,看着宣景炽杀气腾腾,“女人的嘴巴,果然不可理喻。”
宣景炽看他越来越气,剑法逐渐凌乱,心里暗笑。
又接着道:“邹头领,不是就不是,何必动怒?让我再猜猜。”
两个手下恨铁不成钢道,“你再猜!”
一个道:“别尽说些那些有的没的。”
另一个提示,“别老想着话本里的套路。”
宣景炽又斗了一会儿,想起他刚才指挥有度,颇有大将风范,言语中好像认得王战,试探道:“我知道了!你以前肯定是个将军!还是个带兵打仗的大将军!我猜的对不对?邹将军?”
邹擒虎一愣,手中长剑一顿。
两个手下大吃一惊。
“妈呀!她猜对了!”
“看不出她挺聪明的!”
宣景炽见到邹擒虎的反应,越发确定他曾经是个将军。准确地说,应该是在先帝时期,在宣景凝做兵马元帅之前。
否则,他必然见过宣景凝,刚才看自己的面相就能一眼识破自己真正的身份。
天下谁不知道,当即皇帝宣景炽和兵马大元帅宣景凝乃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妹,长得很像。
“你一个将军,享朝廷俸禄,身份尊荣,却跑来落草为寇,”宣景炽脑中飞转,“肯定不会是脑子抽疯,闲来没事干吧。”
“呔!你说谁脑子抽疯?!”
“我们大哥可是大名鼎鼎的前骠骑将军,要不是被逼的,怎么会跑来当山贼?”
前骠骑将军?
那不是秦周虎将军?
秦周虎,邹擒虎。
他改名换姓,自然也是觉得做了强盗山贼,有辱他骠骑将军的大名了!
“原来是秦将军!失敬失敬!”
“这世上已经没有秦周虎了!”邹擒虎大喝一声,面色惊变,双眼中怒火中烧,杀气腾腾。
然而,宣景炽却从里面看到了眼底的悲愤郁结。
宣景炽心念一动,手中长剑却是一刻不停,“秦将军是不是受了什么冤屈?你告诉我,我回去求皇帝查明真相,给你翻案。”
闻言,两个手下两眼放光,欢天喜地叫起来。
“大哥!你听到没?皇帝给你伸冤!”
“大哥!你是不是又可以做将军了?”
谁知,秦周虎一剑砍向他们,怒不可遏道:“你们闭嘴!我今天做山贼是拜谁所赐?不就是那个狗皇帝?!!”
他似乎勾动伤心往事,乱剑急砍,一下子砍他两个手下,一下子又劈头盖脸朝宣景炽猛刺!
“我秦周虎忠心耿耿,一心效忠朝廷!”
“谁知,狗皇帝昏庸无道!竟然听信谗言!污蔑我通敌卖国!灭我九族!”
“让我遭千人唾弃!受万人辱骂!我老母亲也活活气死了!”
“这种狗皇帝!可惜他死的太早!”
“今天,我就把他的皇帝女儿活捉,送到我母亲墓前杀了她,叫她给他老子抵命!”
宣景炽心里咯噔一下,这些陈年旧账,怎么都算到她头上?!先替原身擦屁股,擦完又替她便宜老爹擦!
宣景炽暗暗叹口气,见秦周虎心潮激荡,心思纷乱,一个箭步蹿到他身后,跟着抬手在他后背穴位上猛地一戳!
秦周虎大吃一惊,待要闪身避让,已经来不及了。
听得哐当一声,秦周虎手中长剑落地,他身子忽然像被抽空了力气一般,软绵绵栽倒在地。
宣景炽一剑抵在他脖子上,“你输了!”
“干什么?!”
“你要对我大哥做什么?”
两个手下见老大被打趴在地,毫无反抗之力,不禁大惊失色,慌作一团。
一众山贼,纷纷紧张地看过来,箭尖瞄准宣景炽,
宣景炽一挑眉毛,“我劝你们都别动!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两个手下哇哇大叫:
“别动!都别动!大哥遭人劫持了!”
“从来都是我们劫持别人,怎么今儿个还被别人劫持了!”
宣景炽看了他们一眼,“别鬼哭狼嚎了!闭嘴!”
两人被她一喝,居然十分听话地闭嘴了。
秦周虎双拳捏成一个盐钵子大小,额头上青筋直暴,咬牙切齿道:“好!你厉害!这次我认栽!”
宣景炽见他并不耍赖,输了便认输,没有瞎逼逼,找理由,心中倒极是敬服。
“秦将军,我只是耍了点小计谋才侥幸赢了你。我也并没有挟持将军的意思,只希望秦将军遵守信诺,放了皇帝一行出谷。”
秦周虎道:“愿赌服输!”他大声道,“放行!”
底下两个手下立刻大声传令:“老大有令,放行!放他们过去!”
王战见这群山贼,果真收起了武器,后退到山上,心中大喜,忙指挥士兵搬开挡路大石。
等到道路通畅,盾牌依旧不敢放下,快速进行,保护圣驾凤驾通过。
宣景谋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跳上马,骑在前头,仓皇逃命!真是惶惶如丧家之犬!
引得一众山贼纷纷哄笑。
宣景炽:“……”
自己这个四哥,好歹也是堂堂的亲王,皇室贵胄,也太不讲体面了吧。
自己看了,都替他丢人!
等到人马出谷,宣景炽收回长剑,放了秦周虎,道:“多谢秦将军!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秦周虎听她说了一句后会有期,不禁大感奇怪,难道她还要回来齐龙山找我们?
“你究竟是谁?”
宣景炽已经跃出好远,站在远处的大石上,“秦将军,你的冤屈朕知道了。朕向你保证,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什么?!!”
“她,她,她是皇帝?!!!”
两个手下惊呆了,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有人拉起弓就要放箭。
秦周虎喝道:“住手!统统住手!”
宣景炽的声音远远传来,“秦将军,国家正是用人之时,希望将军不计前嫌,能继续为大庆效力。”
秦周虎目光盯銥譁着远处那个即将消失在眼前的少女,怔怔地望着,直到他再也看不见那道窈窕纤瘦的身影。
他才慢慢低下头,良久无言。
两个手下开始议论纷纷:
“哇!皇帝原来这么厉害啊!”
“她的身手都这么厉害了,她爹估计更了不得!”
说到这里,两人偷偷拿眼觑着秦周虎。
说不定,那个决战含元殿之巅是真的。
我也觉得,咱大哥真不是老皇帝的对手!
秦周虎似乎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不耐烦道:“你们两个蠢货,别给我犯蠢!”
作者有话说:
祝亲亲们节日快乐!
新生事物春满园,女神顶起半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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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我不想一个人
宣景炽一路飞掠急奔, 很快便出了谷,没走多远,便看到队伍停在路边。
王战远远看到她, 登时大喜道:“陛下!是陛下!陛下回来了!!”
禁军士兵们看到皇帝平安归来, 无不欢欣鼓舞。
皇帝救了他们。
如果不是皇帝不顾自己的安危,亲自出面, 与那个山贼头子单打独斗, 最终赢了那个头子。他们肯定伤亡惨重,不知道有多少兄弟要死在齐龙山。
他们佩服皇帝!也感激皇帝!
皇帝虽是个女子,却有勇有谋有魄力,她是女中英雄,是真正的英武之帝。
宣景炽向王战道:“先整顿队伍,妥善处理伤员。稍作休息, 我们再出发。”
王战心中仍是担忧顾虑, 不放心道:“末将怕那山贼反悔, 万一再率着他手底下的贼人追上来。”
宣景炽笑道:“不用担心,他们不会追来的, 不然朕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能出来。让你手下的人稍做休整。”
“是!”王战领命, 下令道, “原地休整,原地休整!”
宣景炽走到凤辇前,轻轻上了车。
“月璃, 我回来了。”
她刚刚掀开车帘,猝不及防一个身影扑到了怀里, 鼻尖萦绕着再熟悉不过的香味。
那是属于萧月璃的香味。
宣景炽伸手抱住怀里的人, 柔声道:“怎么了?”
怀里的人儿没有回答, 只是紧紧抓着她的衣襟, 双肩轻轻耸动,像是一只还未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的小鸟。
宣景炽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安抚她,“别怕,别怕,月璃,我知道你一向最坚强了。你看,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萧月璃在她怀里抬起头,露出一双泛红的眸子,眼角还挂着泪珠,长长的的睫毛轻轻打颤,“景炽!刚才真的吓到我了!我怕你,回不来了……”
宣景炽用指腹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柔声道:“都过去了,放心吧。”
宣景炽见到萧月璃惊吓成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歉然,暗暗后悔,要是当时听王战的,绕路就好了,也不会遇到这么大的波折。
宣景炽扶着她在车里坐下,“没事了,没事了。”她亲了亲萧月璃的额头,“我们安全了。”
萧月璃靠在她肩头,双手抱着宣景炽,紧紧拥着她。
温暖亲密的怀抱,让萧月璃紧张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享受着此刻爱人陪伴在身侧的宁静。
良久,萧月璃忽然开口道:“景炽,你胸前的红纹就只剩下一个了,你要好好保护它……别让它也消失了。”
宣景炽心里一怔,“你知道?”
萧月璃摇头道:“是我猜的。从前你胸前没有红纹,是,是在神明之选那天有的。我跟你……亲热时,就看到了。”
“后来,你为长公主挡了一箭,你差一点就撒手人寰,后来你忽然就醒了,伤口也好了,我看到你胸口的红纹少了一个,那时我就在想,这红纹……会不会是你的护身符。”
“你去了焉州一趟,回来又少了一个红纹,听你说你被毒蛇咬了。”
“我还有什么怀疑的?这红纹就是你的护身符。”
“神明赐给你的,是不是?”
宣景炽没想到萧月璃能猜到,还猜得这么准确。她心情复杂道:“对不起,不是我有意隐瞒你。是我不能告诉你,神明嘱咐我一定不能对别人说,否则一旦泄露……”
“别,你别说!”萧月璃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急道,“神明既然告诉你不要对人说,你一定不要说。是我不好,我不该说的。我知道,你从来不会对我有隐瞒的。”
宣景炽伸手搂住她,低头亲吻她脸颊,安慰她,“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住这最后一个红纹的。”
“景炽,”萧月璃望着她流下眼泪,“我其实一点也不坚强。我只是一个女人,我也需要我的爱人在身边陪着我!我不想孤零零一个人!不想什么都是一个人面对!”
宣景炽红了眼眶,她是第一次看到一向从容不迫的萧月璃露出脆弱的一面。
脆弱,无力,却又分外美丽,宛如月下的琉璃,清冷出尘,美轮美奂,折射出动人心魄的光芒!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我会永远陪着你。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永不分离。”
宣景炽眼角闪着泪光,嘴角却扬起一个甜美的笑,“是我不能没有你!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又笨又呆又冲动,字也写不好,诗也不会做,长得也不好看。”
“神明一看我这么差劲,怕我一个人活不下去,就把我许配给你了!让你照拂我,我才能苟活到现在。还好,你没嫌弃我。”
萧月璃一开始紧张担忧,心中后怕,听她说得真情实意,满心感动,忍不住流泪。
可是,听到她后来胡说八道,酸涩之情退去,又忍俊不禁笑起来,“你知道就好!这世上也就我不嫌弃你!”
宣景炽见她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在她嘴唇上轻轻一啄,“大恩无以为报,只有生生世世以身相许了。”
萧月璃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生生世世要以身相许。”
“我说的,”宣景炽郑重道,“绝不反悔!”
“那我下一世要是不是人呢?”萧月璃的意思是,六道轮回,下一世兴许她投胎成为非人类。
结果,宣景炽瞪大眼睛,故意惊讶万分,道:“皇后,你干嘛这么骂自己?骂自己不是人?”
“你!”萧月璃二话不说,伸手使劲在宣景炽胳膊上一掐。
“啊啊啊!!!”
两人在车上亲亲抱抱了一阵,随后下了车,去看看几个丫头的情况。
“暖香沉香,小芙小蓉,你几个还好吗?”宣景炽掀开车帘,笑吟吟道,“有没有人受伤?”
四人一看见皇帝和皇后出现在车前,登时又惊又喜,纷纷从车里钻出来。
沉香报告道:“回陛下,奴婢们好好的,在车里一直没有出来,都没有受伤。”
暖香关切道:“陛下,你还好吗?”
小蓉担忧道:“娘娘,你在车里有没有碰到哪里?没有吓着吧?”
小芙撇起嘴哭了:“陛下,你可总算来了!呜呜呜,吓死奴婢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眼泪说掉就掉,嘴巴里呜呜呀呀,说个不停,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可是她这副软软的哭包的样子让人看在眼里却莫名地觉得可爱。
宣景炽回头看了萧月璃一眼,见她也在极力忍住眼底的笑意,便道:“小芙,以后你还要不要跟朕和皇后出宫?”
小芙两只手握成肉嘟嘟的小拳头揉着眼睛,哭着嗓音道:“要的!”
“你不怕在遇到山贼强盗,或者骗子小偷吗?”
“啊!”小芙一愣,眨了眨眼睛道,“也不会次次都那么倒霉吧?”
这一次,宣景炽和萧月璃没忍住,都笑了。
小蓉道:“你这么小胆子,还是别跟出来了。”
小芙顿时气鼓鼓地瞪着她。
暖香道:“陛下,娘娘,你们不知道,刚才小芙吓哭了,说她还没嫁……”
“不许说!”小芙羞红了脸,慌忙打断暖香,“别别!不准说!”她伸过去手去就要捂住暖香的嘴巴。
谁知,沉香一把拉住她,笑道:“在陛下和娘娘面前,你又不好意思承认了?”
萧月璃失笑,“原来小芙是想要嫁人了。”
宣景炽道:“皇后,我们的小芙长大了。等回去后,你可得给她置办嫁啦。”
萧月璃笑道:“臣妾遵旨。”
“没有!我,我没说过!陛下,娘娘,你别听她们胡说!她们就喜欢乱说!”
“你说清楚,我们有没有污蔑你?”小蓉道,“你那会儿是不是抱着头跟我们哭,说你还没嫁人?!”
“啊啊啊!!!小蓉姐姐!都叫你别说了!你还说!我,我,我绕不了你。”
作者有话说:
萧月璃:我不想什么都是一个人。
宣景炽:明白,尤其对于某些事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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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草原之夜
因为与山贼战斗一场, 又休整了一段时间,皇帝的行程比预期慢了半日。
日暮时,队伍到了草原长河边。
王战道:“陛下, 天黑之前我们恐怕赶不到驻军基地, 今晚可能要在这里安营歇息了。”
宣景炽点头,道:“无妨, 就在草原上过一夜吧, 天亮了再出发。”
王战便下令士兵就地埋锅造饭。
宣景炽见这里水草肥美,果然是天苍苍野茫茫,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碧浪。
夕阳下,温暖的金色铺洒在广阔无边草原上,蜿蜒不断的长河上,壮美恢弘, 令人惊艳!
她想来一句诗词什么, 发现除了那句“长河落日圆”就啥也说不出了。
索性趁着日暮的微光, 她憧憬着策马在草原上跑一圈,体验一下在天地间驰骋的感觉。
“皇后, 我出去骑马玩一下。”
“你又要出去骑马?”
“嗯, 这么大一片草原我要是不骑马跑一下, 岂不是过宝山空手而归?”宣景炽跳下马车,“你看,马儿也没见过这么广阔的天地, 都跃跃欲试呢。”
闻言,萧月璃稍稍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 却见车辇旁的骏马正在一门心思悠闲地吃草, 一点也没有要跑动的意思。
“这就是你说的跃跃欲试?”
宣景炽:“这个, 嗯, 跃跃欲试地吃草。”
萧月璃:“……”
宣景炽心思一动,道:“月璃,你别闷在车里了,我带你一起骑马好不好?”
“骑马?”萧月璃直摇头,“我不会。”
话音刚落,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马背上了。
萧月璃顿时花容失色,“不行!不行!快放我下去!”她的两只手不知道抓哪里好,想抓马脖子后的鬃毛却又不敢。
宣景炽翻身上马,坐在萧月璃身后,“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掉下去的。”
萧月璃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紧宣景炽,“放我下去!”
宣景炽一笑,只道:“抓紧了!”跟着甩了一鞭子。
萧月璃一怔——抓紧了?
忽然身下的马猛地飞蹿出去,吓得她紧紧抱住宣景炽,连眼睛都闭上了。
两人一马迎着夕阳飞驰,萧月璃听到耳边风声呼呼,身子好像飘了起来。
她不禁睁开眼睛,看着绿浪翻滚,周围的景色快速地倒退。
“来,抓住缰绳,眼睛看前面,背挺直,肩膀放松。”
宣景炽也伸臂越过萧月璃牵住了缰绳,几乎是将她整个人都拥在怀里。
掌握了动作要领,又有了宣景炽在身后贴身指导,跑了一会儿后,萧月璃渐渐地不那么害怕。
迎风奔驰在天地间的感觉,既新鲜惊奇又无比舒畅,最后,萧月璃终于能自己驾驭马匹,享受骑马的乐趣了。
“皇后学的真快!”宣景炽见她白嫩的耳朵好似上好的羊脂玉一般,莹润可爱,忍不住凑过去,侧头轻轻一啄。
萧月璃没想到她如此明目张胆偷亲自己,不禁又羞又急,想要侧头让开,又怕掉下去,想去掐她,又不敢松开缰绳,顿时气恼道:“别乱动!当心有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了,”宣景炽索性厚颜无耻一回,“我是皇帝,谁要敢说什么,我立刻砍了他的脑袋。”
“昏君!”
“你又说我是昏君!”
“难道你不是昏君?”
“是是是,我就是个好色的昏君。”
远远的,沉香暖香看见了,抿嘴失笑,“陛下和皇后的感情真好啊!”
小芙和小蓉坐在篝火前烤羊肉。
羊是王战吩咐手下的士兵找当地的牧民买的,买了二十头,本要烤好了再拿给她们。
哪知小芙觉得有趣,坚持要自己烤,于是管伙食士兵们就帮她收拾干净,穿在架子上,交代清楚后才离开。
小蓉用手赶了赶油烟,道:“你看好了,要不停地翻动,别给烤糊了,糟蹋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小芙兴致勃勃,“不会烤糊的,我以前看御厨的大师傅们烤过的。”
不一会儿,肉香四溢,羊的身上滴下一滴滴油脂,滴在火堆里,滋滋作响。
暖香沉香道:“好香啊!”
小芙得意道:“香吧?等一下保管好吃。”
宣景炽和萧月璃骑马回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星空下几处篝火燃烧,远处的士兵们围在篝火前欢声笑语,肆意高歌,明亮的火光照亮了黑夜,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
这是萧月璃在诗歌上都不曾见过的景色。
暖香沉香小芙小蓉四人坐在篝火前不知道说起了什么玩笑,说说笑笑打闹在一起。她们见到宣景炽和萧月璃归来,立刻起身迎上去。
宣景炽翻身下马,又伸出双臂把萧月璃轻轻抱下马。
此时羊肉已经烤好,小芙沉香两人用刀从羊腿上割下一片片肉,暖香小蓉端给宣景炽和萧月璃。
宣景炽尝了一块,外焦里嫩,肉香四溢,不禁赞道:“羊肉不错,烤得也很不错!”
萧月璃吃了一小块,也道:“比宫里的还要好些。”
小芙欢喜道:“真的吗?陛下,娘娘,这可是我自己烤的羊肉呢。小蓉姐姐还老怕我烤糊了,一直在旁边唠叨。”
小蓉:“我哪有唠叨,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
宣景炽笑道:“这回可是小蓉不对,小瞧你了。”
“你们一起吃吧,这么多羊肉,朕和皇后可吃不完。在宫外头,别讲究那么多规矩。都坐下,围着篝火一起吃。”
她毕竟是个现代人,等级观念没那么强,暖香她们在她看来,是为自己工作的人,从来没有视她们为低人一等的下人。
萧月璃见她们都不敢坐下,微笑道:“陛下让你们坐,你们就安心坐吧。”
四人听娘娘都这么说,才敢坐下来。
萧月璃胃口不大,她又一向喜欢素食多于荤腥,吃了几块羊肉便不吃了,坐在一旁,静静地听沉香暖香小芙小蓉她们各自说起家乡的美食。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亥初。
宣景炽道:“都歇息吧,明天还要赶路。今天晚上只有将就一下了。”
暖香打来热水服侍皇后梳洗,车里早已经铺好床褥,小蓉待要伺候萧月璃宽衣,宣景炽笑道:“车里地方小,转不开,我服侍你家娘娘宽衣。你们去歇着吧。”
小蓉应声退下。
萧月璃自己动手解开衣领上的扣子,宣景炽忙道:“你怎么自己动手?”
“你把我的丫鬟赶走了,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宣景炽一笑,“不是说了,我服侍你吗。”
说罢,伸手上前替她解,两人离得极近,四目相对,呼吸相闻。
萧月璃忽然羞红了脸,按住她的手,瓮声瓮气道:“我自己来。”
“你是怕我服侍得不好?”宣景炽微微一笑,突然叹气道,“很抱歉,出门在外,让你跟着受罪,只能在车里屈就一晚了。”
萧月璃道:“陛下不必感到歉疚。臣妾知道,陛下是不想大动干戈,搅扰百姓,劳民伤财。臣妾丝毫不觉得委屈。”
“月璃,你真是一个好皇后!”
宣景炽果然动作温柔,细致地给她脱下外衫,出行在外,萧月璃也没有穿过于繁复庄严雍容贵气的华服。
“怎么样?我这个丫头还不错吧?”宣景炽笑了笑,看着穿着一身白色中衣的萧月璃,又要继续动手给她脱下中衣,萧月璃伸手一拦,“不用麻烦,我穿着中衣睡便是。”
说罢,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宣景炽见状,也自己脱了外衣穿着中衣躺下去。
从后面抱住萧月璃。
她们共寝两年多来时常这般相拥入眠,两人早已经习惯,一切自然而然。
萧月璃乖乖地靠在她怀里,她白日经过山贼一闹担惊受怕,刚才又策马狂奔,此刻平静下来,只觉得困倦不已,睡意袭来,闭上眼睛就要睡觉。
谁知,宣景炽在她背后一下一下亲吻她的脖劲,吹气如兰,“月璃,我们来亲亲好不好?”
“不亲,”萧月璃困得厉害,“我要睡觉,亲不动了……”
“那你躺着,我亲亲你。”
宣景炽说着,探过头去吻上她的脖子,又一路吻到耳朵,最后咬住耳垂,轻轻啃噬。
“别闹,别闹,”萧月璃实在困得不行,眼睛都睁不开,把脑袋往被子里一缩,含含糊糊道,“睡觉。”
宣景炽不依不饶,自己也缩进被子里,低下头去亲吻她的脸颊,亲吻她的嘴唇。
谁知,刚刚贴上去,忽然萧月璃重重地在她嘴唇上一咬。
宣景炽痛差点啊了一声叫出来,捂着嘴巴,一脸委屈,“咬破了!咬破了!皇后,你要让我破相吗?”
萧月璃仍是闭着眼睛,嘴角一丝揶揄的笑,“你不是要亲亲吗?这下亲过了。快睡觉!”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被咬了,好痛!呜呜呜~~~
萧月璃:痛了,你就老实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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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拜师
萧月璃入睡后, 宣景炽只好摸着肿起来的下嘴唇老老实实躺下了,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目光看着车顶, 耳边听着夜风拂过, 草浪起伏,阵阵虫鸣声。
过了一会儿, 萧月璃翻过身, 面朝着她,探头往她这边钻了钻。
像是一只甜睡中寻找温暖的小猫咪。
宣景炽微微一笑,侧过身去,轻轻揽住她。
萧月璃身上的味道很好闻,那么端庄优雅的一个人,身上却偏偏有一股甜甜的奶香。
仿佛一个又软又糯的奶香团子。
宣景炽怀抱着她, 不自觉弯起了嘴角, 心中说不出的宁静美满。渐渐地, 睡意来临,她慢慢闭上眼睛。
正在这时, 她听到一个不同寻常的声响。
咚咚咚, 有人车顶上缓缓敲了三下。
宣景炽瞬间睁开眼睛, 默听了一会儿,又没了声音。
正在她怀疑刚才是不是她的错觉时,又是咚咚咚三声。
这次听得一清二楚。
宣景炽轻手轻脚地起身。
这个人能避开外面站岗巡逻的士兵, 避开守在龙辇凤辇不远处的护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凤辇前, 一定武功极高, 绝对是小说里的那种踏雪不留痕的绝顶高手。
来人应该没有恶意, 否则以他的武功趁自己睡着后杀了自己, 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敲了三下,又是敲了三下,莫不是喊自己出去?
宣景炽想不通的是,这人是谁?为什么要来见自己?
宣景炽慢慢钻出车辇,目光四下打量了一圈,周围空空荡荡,头上繁星如织,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一阵夜风吹起,冷飕飕的,宣景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在这个神明与妖魔鬼魂共存的世界里,她还是不要太过于无神论才比较符合实际。
见到没有人,她决定返回车里继续抱着萧月璃睡觉,就当那三下又三下是非人类在打架中无意殃及到她的车好了。
谁知,她一转身,眼前忽然出现出一个人影。
那人背对着她,身形苗条,衣袖飘动,一头青丝在夜风里飘扬如飞。
宣景炽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鬼魅,而且是个女鬼!
“你,你!”她吓得心脏都停了一拍,本想问你是人是鬼?
又觉得自己这样惊慌失措,疑神疑鬼,有失天家威严。
话到嘴边,出口变成,“你是何人?”
那人转过身来,月光照在她脸上,她微微一笑,并不答言。
这一笑,让她终于有了点温度与烟火气。
她的确是个女人。一双深邃的眼睛好似经历了世事浮沉,虽然明亮但眼底写满了沧桑。她应该不会太年轻,可是皮肤白皙透亮,看上去最多就是二十出头岁的样子。
她五官容貌生的极美,眉目间隐隐透着一股杀气,但是嘴角上扬,轻吟浅笑,这股子冷峻的杀气便减退了不少,让她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见到宣景炽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宣景炽。
“你是宣景凝的妹妹,当今皇帝宣景炽吧。”
宣景炽点头,“请问阁下是?”
“你的剑法是谁教你的?”
宣景炽道:“是我姐姐教给我的。”
那人点头道:“这便没错了。我看你和齐龙山的头子比试,倒还不算太差,没有给我丢脸。”
宣景炽一愣。
她看到我和秦周虎打架,双方那么多人,我们竟然都没发觉她,她能悄无声息,不被我们察觉,武功当真厉害!
她说我剑法不算太差,没有给她丢脸。
难道,她是……
宣景炽欣喜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说罢,当真跪下去,对着那女子就要磕头行大礼。
那女子身形一晃便到了宣景炽眼前,伸手一架,将她托起,道:“你是皇帝,不可对我行礼。”
“徒弟第一次见到师父,自然是要行礼的。”宣景炽见她如此,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那女子笑了,“你知道我是谁?”
“徒弟斗胆,师父姓秋名厌难,是不是?”
那女子不免又看了她一眼,“你很聪明,人又机灵,比你姐姐宣景凝悟性好。”
“师父,你别这么说,”宣景炽道,“姐姐她性子稳重,又会打兵打仗,比我可强多了。”
“你倒很护着你姐姐。”秋厌难微微一笑,道,“不过,我却不是你师父,也不是你姐姐的师父。”
“可我姐姐说,她的剑法就是您教的呀。那您不是她的授业恩师吗?”
“我是教了她三剑,但我并未收她为徒,是以我们没有师徒名分。”
秋厌难转过身,抬头看着天上的那轮圆月,“当年我遇到仇敌追杀,身负重伤,于是躲进皇宫里避风头。被你姐姐撞见了,她那时还是个小孩子,不但没有告发我,还给我送药送吃的。我感激她的救命之情,便传了她三剑。”
宣景炽听了羡慕不已。
怎么这种救死扶伤下救的人恰好是一代大侠的传奇故事就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过呢?
自己好像总是在苟命与想办法苟命的道路上狂奔。
眼前就有一个牛掰哄哄的绝顶高手,宣景炽岂能放过,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毫不含糊,“求前辈收我为徒吧。”
秋厌难道:“你一个皇帝放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不好好过,非要吃苦受罪学武功吗?”
宣景炽一听这话里,隐隐有考究她的意思,并没有断然拒绝,心中大喜。
她实话实说道:“我想做一个好皇帝,将来保家卫国,驱除外虏,文治武功,缺一不可。”
秋厌难道:“大内高手如云,而我只是一个江湖人,并不是什么大宗师,怕是做不了皇帝的师父。”
宣景炽立刻拍马屁,“师父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剑客,顶顶有名的女侠,当之无愧的大宗师,我要是不能拜师父为师,其他人也不必拜了。”
宣景炽几乎是一气呵成地脱口而出。这时她回想起来,惊觉自己穿书后,除了脸皮厚,这拍马屁的功夫竟然也能无师自通。
试问有谁不喜欢被人称赞夸奖佩服呢?
尤其对方还是个皇帝,夸的又是她最引以为傲的武功。
秋厌难道:“一山还有一山高,天下间的高手多的是,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宣景炽见她脸上露出笑容,越发觉得有希望,趁热打铁,忙道:“师父是顶厉害的,是徒弟本事太差,只学会了三剑,要是跟着师父学全了,早把秦周虎打得满地找牙了,还用得跟他过两百招?”
秋厌难笑道:“你可比你姐姐能说会道多了,想着法子要我教你剑法传你武功。”
宣景炽见被她一语说中,也不狡辩,笑嘻嘻道:“师父,你这么好的武功总是要有传人的,不然失传了多可惜,祖师爷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您今天收我为徒,祖师爷在九泉之下也要笑醒了。”
秋厌难看着她,长眉一挑,说不出是气还是笑,道:“你还没入门,就想着拿祖师爷来压我。”
“徒弟不敢。”宣景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半晌,她道:“师父,您就收我为徒吧。我真的很想学武功!我学武功不是为了逞强斗狠,也不是为了到处显摆,我真的是要保家卫国!”
秋厌难道:“你是皇帝,还要去冲在前头冲锋陷阵吗?”
宣景炽正色道:“别的皇帝怎么做我不管,但如果国难当头,我是不会躲在后头苟且偷生的,我要和我们将士们一起,驱除鞑虏,捍卫家园。就算会死,我也要拼尽全力保护我的爱人,我的子民。”
这翻话发自肺腑。
如果佘国大军打过来,庆国兵败,到时候庆国国破,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萧月璃她保不住。
暖香沉香她保不住。
那个从墙上跳下来要去找小月姐姐的小女孩,她也保不住。
她统统都保不住!
秋厌难不禁动容,她轻叹一声,道:“你是个勇敢的皇帝,有情有义,很好!罢了,今天既然遇见你,便是我们师徒有缘,我便收你为徒吧。”
宣景炽见她同意收自己为徒了,登时欣喜若狂,欢喜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这一次,秋厌难没有制止她,也没有躲开,受了她这一拜。
宣景炽磕完头起来,满脸堆笑地走到秋厌难身边,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练功?”
秋厌难看着她,“你这么着急吗?”
“不,不,我不着急,我懂,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
秋厌难:“……”
她转身走开去,“我先试一试你的内力。”
宣景炽紧紧跟上,她忽然想起什么,恭恭敬敬问道:“师父,你常游历四海吗?”
“也不常,每年总有三个月在师门里。”
“师父,那你这次要是走了,我去哪里找你?”
“你安心呆在皇宫里,我会来找你的。”
“师父,你今年贵庚?”
“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一问。”
“今年就是而立之年。”
隔了一会儿,宣景炽又问:“师父,您饿不饿?”
“不饿。”
“师父,你渴不渴?”
“不渴。”
“师父,您四处游荡,缺盘缠吗?”
“缺!”
秋厌难一试宣景炽的内力,发现她内力雄浑强劲,十分的纯澈,是极为罕见的内力。
她震惊不已,“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内力?”
宣景炽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我练的,是神明赐给我的。”
秋厌难越发震惊,看了看宣景炽,怔了半晌,“看来皇帝真的是神明之选。”
那天晚上,秋厌难又传给她三剑。
虽然只有三剑,但每一剑都包含36式,三剑便是108式,当真称得变化万千,繁妙无比。
对付任何兵器,刀枪剑戟还有各种软兵器暗器都是迎刃有余。
宣景炽是从未有过的用心用功。
到了天色蒙蒙亮,宣景炽终于勉强记下这108式。
秋厌难道:“当初我在宫里呆了十来天,才教全了你姐姐三剑。她这已比常人优秀许多。你一晚上能学会三剑,已经相当不错了!”
言辞之间,对这个徒弟极是满意。
秋厌难道:“天亮了,我也要走了。你好好用心练习,不可偷懒荒废,下次我回来时,会考较你的武功的。”
“是,师父。”
宣景炽回去拿了一大叠银票细软放在包袱里,郑重地交给秋厌难,秋厌难也不跟她客气,
拿起包袱转身离去。
虽然只相处了一个晚上,但师徒两人其乐融融,亦师亦友。
宣景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极是不舍,大喊道:“在外头,要照顾好自己啊,师父。”
“知道了。”
“别老跟人打架,打不过就跑啊,师父。”
“知道了。”
“要是手头不宽裕了,就早点回来找徒弟啊,师父。”
“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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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抵达军营
暖香沉香醒来的时候, 发现皇帝已经在外头练剑了。
刀光剑影的,看着就吓人。
她们面面相觑,难道今天她们起晚了?
可是一看时辰, 真的挺早啊!
暖香走过去道:“陛下, 你几时起的?”
沉香道:“陛下,是不是昨晚歇得不舒服, 没有睡好?”
宣景炽收了剑, 转身道:“睡的很好,起得早了些,草原上空气很清新。”
闻言,暖香沉香齐齐深吸了一口气,空气确气很清新。
小蓉和小芙也起了,从车里走下来。她们要去服侍皇后起床穿衣梳洗。
宣景炽道:“你们去烧水吧, 我去服侍皇后。”
说罢, 径自走到凤辇前, 低头钻了进去,低声笑道:“皇后, 起了没?”
萧月璃还没有醒来。
她的身子蜷在被子, 只露出一个可爱的脑袋。锦被上绣着白花争艳的图案, 繁花似锦,她仿佛是花丛里不小心睡着了花仙子,批了一身的璀璨霞光。
一头长发如墨玉一般铺散, 长长的睫毛好似小憩息的蝶翼,鼻子小巧可爱, 那一点朱唇比最美花朵都要娇艳动人, 皮肤水嫩透白, 即便最耀眼的明珠也不及她万一。
宣景炽看着眼前这幅恬美宁静的画, 不忍叫醒她,靠着门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萧月璃的睡颜,可是每次看到,她总会情不自禁地微笑,心里就像饮了蜜一样的甜。
皇后的睡颜,她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过了一会儿,萧月璃慢慢转醒,睁开眼睛,看到身旁空荡荡的,有片刻的怔愣。
她寻常都醒的比宣景炽要早,再把爱睡懒觉的宣景炽叫起床。
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枕边人,习惯看到熟睡中宣景炽依然抱着自己,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
宣景炽看她目光左右扫了一眼似乎在寻找自己,笑道:“我在这里。”
“你今天可起的好早。”萧月璃有些意外,从被子里起身。
“是挺早。”宣景炽笑了笑,
一夜没睡的她,这次终于做了回起得最早的仔!
宣景炽见她起身,道:“皇后,我服侍你更衣吧。”
萧月璃道:“小芙小蓉呢?”
“我让她们去烧水了,现在你没有别的丫头能用,身边只有我这个宣丫头了。”
“这才起呢,你就没个正形。”
“我可不是才起呢,我练剑都练了一阵。”
萧月璃一愣,“你起的这么早?”
宣景炽道:“等用完早膳,我在路上给你说故事。”说着,拿起皇后的外衫就要往她身上套。
萧月璃只好张开双臂,让她给自己穿衣服。
宣景炽动作熟练,虽然比不上小蓉小芙,但也不算差了。
她把萧月璃领口的最后一颗扣子扣好,忽然在萧月璃雪白娇嫩的脸上一亲,望着萧月璃道:“皇后真好看。”
萧月璃半含笑半气恼地瞪了她一眼。
宣景炽嘿嘿一笑,讨好道:“皇后,我好歹服侍你穿衣,你就当是给我的赏赐吧。”
她转身出去,跳下车辇,向小芙小蓉道:“皇后起了,你们伺候皇后梳洗吧。”
萧月璃掀开车帘,笑道:“宣丫头,你怎么不服侍主子了?”
宣景炽回头,讪讪一笑,底气明显不足,“宣丫头笨手笨脚,不会梳头,更不会绾发髻。我想了想,还是做皇帝适合我。”
说罢,她转身就跑了,跑得又轻又快,就好像生怕萧月璃把她叫回去梳洗,边跑边道:“皇后,我给你去看看早膳吃什么。”
早膳的时候,小蓉照常给皇后盛了碗清粥,配了几样小菜。
宣景炽则在品尝当地美食,饼子就着本地的奶茶,再配上一根烤羊排。
萧月璃看着她,微笑道:“陛下胃口不错。”
“入乡随俗,有时候一个地方的美食最能体现一个地方的特色。”
她给萧月璃倒了一小杯奶茶,“皇后,这是牧州的奶茶,用牛乳和砖茶煮的,香郁醇厚,您尝尝看。”
萧月璃接过来尝了一口,她向来喜食清淡,不喜欢牛乳的味道,喝了一口便不喝了。
宣景炽见她尝过了,也心满意足了,自己拿过她剩下的那碗就着喝。
萧月璃见她自然而然地用自己用过的,不由红了脸,却也不好出声制止她。
用过早膳,队伍出发,宣景炽跟萧月璃说起了昨晚拜秋厌难为师的经过。
萧月璃惊讶之余,关切道:“陛下,你岂不是一夜未合眼?”
宣景炽:“没事,一宿没睡是常事。师父也没睡,她教了我三剑。这下我会了六剑,比以前可以强多了。等冷秋词回来,我找她过几招,这次她可不一定打得过我。”
“陛下这么想找冷将军切磋?”
“冷秋词是我见过的除了师父以外最厉害的高手了。”
萧月璃淡淡一笑,道:“陛下困不困,要不要睡会儿?”
“不困呢,”宣景炽摇了摇头道,“还有半天就到袁飞那里了,我得准备准备。”
说着,从怀里掏出萧月璃给她准备的演讲稿,开始背起来,
毕竟一晚上没睡觉,大脑没有歇息,宣景炽脑子明显转得不够灵活,平常看个三次就能背下来的,她看了六七次还是没能完全背下来。
最后越看眼皮子越沉,感觉眼前的文字都开始摇晃了起来,几番挣扎后还是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小鸡啄米般开始犯困打瞌睡,嘴巴里还在嘀嘀咕咕背诵。
萧月璃见状,忍不住笑了,柔声道:“陛下歇息会儿吧。”
“嗯……不歇……我不困……要背……”
宣景炽的声音含糊不清,软软糯糯,她已经困倦极了,可就是迷迷糊糊不肯睡。
萧月璃见她这般可爱软萌的样子,伸手扶着她躺下,靠在枕头上,“陛下,安心睡一会儿吧。”
“嗯……”宣景炽话已困得说不出了,一沾枕头,只觉得睡意如潮水,瞬间就睡着了,萧月璃说了什么,已经听不清了。
萧月璃见她倒头就睡了,低头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吻,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白皙如玉的脸颊,眼中柔情似水。
半晌,她坐直起身,温柔之色褪去,目光渐渐变得深邃,仿佛在暗自出神。
可若是仔细看,透过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她眼底最深处藏着令人遍体生寒的冰冷杀意。
萧月璃凝眸沉思,喃喃道:“冷秋词和她的虎贲军,应该完成任务了吧。”
宣景炽这一觉睡得极沉,有些颠簸的马车里好像是最惬意的摇篮,她睡得安稳极了。
最后,她是被皇后叫醒的。
“陛下,醒醒,马上就到了。”
宣景炽睁开眼睛,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我睡着了吗?睡了多久了?”
“不久,大约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
宣景炽一下子就急了,睡意全无,“那不是马上就到了!完了完了,马上就要讲话了,我还没背下来。”
这时,辇车停了。
宣景炽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道:“西北驻军袁飞,恭迎陛下,恭迎娘娘!”
宣景炽心里咯噔一声,刚刚拿起演讲稿的手哆嗦了一下。
这……这么快就到了!
萧月璃看她一副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得样子,笑着安慰道:“陛下,想必袁飞将军体谅陛下一路舟车劳顿,今日必然设宴接风洗尘,不如明天你再召集将领讲话好了。”
闻言,宣景炽露出喜色,如释重负道:“好!这样最好了。我明天绝对背熟了。”
萧月璃上前一步,伸手将她的碎发捋到耳后,又扶了扶她头上的发簪,柔声笑道:“陛下不用太担心,只要天子出现在这里,就是对边关将士最好的鼓舞。”
宣景炽想了想,点头道:“我明白,帝王多久居深宫,戍卫边关全部交给守将。如果将领忠心无二那便是国家之幸,一旦心怀异心,拥兵自重,更有甚者,拿着皇恩收买军心,只怕久而久之,边关将士们只知道有将军而不知道有帝王。”
萧月璃微微讶然。
出宫前只以为宣景炽是在宫里呆不住,借着西北驻军发邀请的机会出来转一转,没想到她的景炽还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这一层,自己倒是从未深想过。
萧月璃赞许道:“陛下心思深远,比臣妾想得还要通透。”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凤辇,见过西北驻军列队迎驾的一众将领。
主将袁飞,祖上三代皆是武将,效命朝廷,前年他跟随长公主宣景凝在与邵国的作战中,表现英勇,统军有方,在宣景炽讨论设置五大驻军基地时,被宣景凝推荐,做了西北驻军主将。
袁飞的两名副将军,一个是项益,一个是田然。
项益是舅妈家的侄儿,自幼喜欢耍刀弄枪,放着京城贵族弟子不做,一心要从军报国。后来舅舅独孤瑾于推荐他,宣景炽还笑道:“举贤不避亲,这样有抱负的热血青年,正是大庆的好儿郎!”
至于田然,则是出身寒门。他是武举出身,从一个十夫长做起,一步一步一路提拔上来。
比起贵族子弟,宣景炽也很欣赏寒门出身的子弟,知道他们走到今天的地位,更加不容易。
果然不出萧月璃所料,袁飞请宣景炽先行下榻休息,晚上设宴接风。
宣景炽笑道:“就依袁将军之言,明日我们再检阅军队。”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熬一夜我没关系,但是熬一夜加背演讲稿我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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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鸿门宴
房中一切布置妥当, 一应摆设都是新的,用的都是名贵的紫檀,黄花梨, 雕龙画凤, 精美绝伦,宣景炽看了摇了摇头。
萧月璃笑道:“你是皇帝, 边关将士们从未迎接过圣驾, 生怕怠慢了你,自然凡事力求尽善尽美。”
宣景炽笑道:“冲着这么好的住所,我要是只住一次未免可惜,隔几年还得来啊。”
萧月璃抿唇一笑,道:“你要不要睡一觉,晚上有的热闹。”
“不了, 刚才睡过了。”宣景炽道, “皇后, 你路上辛苦了,你多休息会儿才是。”
萧月璃道:“臣妾不困, 要不陪着陛下说会儿话。”
这时, 沉香暖香小芙小蓉端了茶水点心进来。
宣景炽问道:“这一路过来, 你们觉得怎么样?”
暖香道:“能一路侍奉陛下和娘娘,去哪里都是好的。”
沉香道:“多谢陛下带奴婢们出宫,这次见了不少世面。”
小蓉道:“可不, 托陛下的福,奴婢们才有机会出远门, 寻常人家的闺女哪有机会四处走。”
小芙道:“好吃又好玩, 就是路途太长, 一路颠得慌。”
闻言, 其余三人都看着她。
暖香道:“你知足吧!”
沉香道:“哪里颠了?你在车里不是舒舒服服地又坐又躺吗?”
小蓉道:“就是!坐龙辇你还嫌不好?你要上天啊你!”
小芙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你们就当我瞎说八道,不知天高地厚好了。”
萧月璃摇了摇头。
自家这个丫头,跟了自己有十年了吧,依旧还是这么个没大没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
她不由道:“你是不知天高地厚,当着陛下的金面也口无遮拦。”
小芙立刻低头不敢说话了。
宣景炽笑道:“无妨,我就欣赏她一派天真烂漫。”
小芙虽不甚解,但想着陛下总是在夸她,又笑嘻嘻地抬起头,“谢陛下!”
“你想说什么就说,不要怕,娘娘要是责罚你,朕给你撑腰。”
“嗯。”小芙动了动嘴角,她性子活泼,最喜欢说话,正要开口讲话,瞥了眼自家娘娘,又不敢说了。
萧月璃看了她一副想说又不敢说,憋得难受的样子,道:“陛下都给你撑腰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想说就说吧。”
小芙欢喜道:“谢娘娘!”然后立刻滔滔不绝,“殷王不是胳膊中了一箭吗。昨晚上我还听见他鬼哭狼嚎,大骂军医,大晚上的吵得人都没法睡觉。陛下当年背心中了一箭,差点命都没了,奴婢也没见着陛下像他那样大呼小叫。”
宣景炽哭笑不得的,道:“朕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不值得夸奖。”
“哦……”小芙眨了眨眼睛,接着道,“可今儿殷王他就生龙活虎,到处跑,还满脸春风的。”
“他到处跑?”宣景炽挑了挑眉,“你看见他了?”
小芙撇嘴道:“是那个给我们送点心茶水的小兵跟我说的。他说我们真好,大老远来看他们。还说那个王爷一点架子也没有,跟他们称兄道弟,握手拥抱,跟他们田将军最是亲热,一起喝酒。”
小芙说到这里忽然哼了一声,“陛下还在呢,到底他是皇帝,还是陛下是皇帝。”
沉香道:“小芙这话说得没错,殷王不知自重。”
“他是王爷,代表皇室慰问将士,也无可厚非。”宣景炽淡淡一笑,“小芙,看来你很不喜欢殷王。”
小芙直言不讳,“他长得又难看,还老喜欢盯着人看!哼!一点也不像个尊贵的王爷!喜欢他才怪!”
宣景炽和萧月璃忍不住笑起来,说笑一阵,萧月璃道:“你们都下去吧。陛下乏了。”
四个丫头于是领命告退。
宣景炽捧起茶盏喝了口茶,忽然叹了口气,“离京多日,也不知道朝里怎么样?”
“放心吧,有你舅舅和上官宰相坐镇,不会出差池的,陛下安心留在牧州。”
宣景炽点点头,又道:“不知婉儿见到了冷秋词没有?她和燕行轻车简行,应该比咱们快多了,说不定已经返回京城了。”
萧月璃笑道:“陛下就不想她和冷姑娘多呆几日?她们聚少离多,有一年多未见了,此番好不容易见着面,总的多处几日才是。”
“对对对,是我糊涂了。我自己日日有皇后相伴,倒不知体谅她们,”宣景炽笑道,“还是皇后有心,借着监察虎贲军的机会,让她们两个见上一面。不然呐,孟婉倒还好,冷秋词说不定再见面又嚷着要杀了我。”
萧月璃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低头吹了吹茶盏里的茶叶,“那倒不会,说不定,再见面是冷将军救了你。”
到了晚上,袁飞亲自来请皇帝宣景炽。
萧月璃像往常那般,叮嘱道:“陛下安心与赴宴吧,记得不要贪杯才好。”
宣景炽直摇头,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喜欢喝酒了,一点也不贪杯。皇后就放心吧,我会早点回的。”
袁飞已经命人在最气派的大厅里摆下酒席,专为皇帝接风洗尘。
宣景炽到场的时候,驻军的一众武将文官已经等候在内,宣景谋也到了。
袁飞恭恭敬敬地请宣景炽上座后,众人这才落座,随后开席。
席上,诸人起身向她敬酒。别人一杯她一口,显得有些小气,但是为了她的脑袋不至于傻得太快,她只有小气了。
好在众人都看她虽然是皇帝,可毕竟是个女子,还是个娇滴滴软绵绵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不少人怜香惜玉之情大发,纷纷道:“陛下随意,末将三杯为敬。”
宣景炽巴不得随意,啜了一小口,逢人便夸:“将军海量!”
为助酒兴,袁飞唤一名小将舞剑,剑气冲天,寒光阵阵。一群人趁着酒兴大叫道:“好好好!”
宣景炽见此场景,却莫名想起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典故。
两边在座的将领们或畅快大笑,尽情饮酒,或言辞恭敬,以示忠心,或端坐不语,老成持重,表面上和和美美,热闹一堂,可她看在眼里,心里突然一阵阵不安。
难道,今天这一场是鸿门宴。
这个念头闪现,宣景炽的心猛的一沉,
正在这时,左右走来两个端着盘子的小兵,一个给宣景炽换盏,一个给她倒酒。
宣景炽眼尖,一下子看到他们袖子里寒光一闪,显然袖中藏有利刃。
还真是鸿门宴!
宣景炽心中巨震,面上却不显神色,依旧和底下的众人说笑,目光不着痕迹地徐徐扫过众人。
美酒佳肴,珍馐美馔,每个人似乎都很尽兴,举杯干杯,开怀大笑。
到底谁要杀自己?
宣景炽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眼宣景谋,他也在笑。
他不像别人那样笑得畅快,他的笑似乎有点敷衍,可是仔细看,他其实又笑得极是称心如意。
宣景炽见到他志满意得的笑,立刻转头看了看坐在左首的袁飞,他正微笑着向宣景谋敬酒。
难道,他们串通好了?
如果袁飞真的与殷王合谋造反,即便自己能从这鸿门宴里毫发无伤地走出去……
可是,皇后呢?
她们只带了两百禁军,与秦周虎一战,还折损了二十人。
袁飞铁了心要拥护宣景谋反的话,他三万大军对付这一百八十人,简直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宣景炽艰难地吸了一口气,脑中电光火石间闪过无数念头。
以她的武功带着萧月璃从驻军军营逃跑容易,可是,四个丫头怎么办?王战的禁军还有活路?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她得想法子先悄悄离开这里。
谁知,正当她准备学着刘邦借口去上厕所时,大厅的门哐啷一声关上了。
正在高声谈笑,纵情豪饮的众人吃了一惊!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谁把门关了?”
忽然宣景谋把酒杯猛地往一摔,大喝一声“动手!”
从大厅两侧呼啦啦一下子跑进来七八十名士兵,手中持着明晃晃的长刀长剑长戟,对准了在坐的所有人。
驻军大将军袁飞久经沙场,一看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霍的一下起身,又惊又怒,断喝道:“干什么?你们反了吗!”指着宣景谋怒斥,“宣景谋!你要谋……”
他的“反”字还未出口,只见背后寒光一闪,跟着血光四溅,袁飞身后的一名亲兵一下子将匕首狠狠扎进了大将军的心脏。
袁飞登时瘫倒在案上,酒壶被撞倒,摔在地上,哐啷一声,酒液泼洒出来,溅了一地。
他瞪着眼睛,眼神中满是震惊,喉咙里愤怒不甘地呜咽了几声,就此咽了气。
他的死,让宣景炽瞬间肯定袁飞和宣景谋不是一伙的。
宣景炽看着自己的驻军大将军就这样惨死在自己面前,她双手握拳,骨节咯咯作响。
众人见主帅已死,遭此惊变,惶然大乱。
两个倒酒的小兵瞬间一左一右扑向宣景炽,两人手里各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众人还未从主帅被杀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又惊见皇帝遇刺,有人瞬间惨然变色,失声叫道:“陛下!!!”
“大胆贼子!竟然行刺陛下!”
“宣景谋!你是要犯上作乱,弑君篡位吗?!!”
两个小兵本拟出奇不意杀了宣景炽这个娇弱的女流,谁知这个女皇帝一点也不像她表面上那样柔弱。
宣景炽忽然一下子从座位上飞起,左手一个酒杯掷向左边的小兵,小兵眼睛被砸中,立刻血流不止,捂着眼睛惨叫呼痛,同时右足向后踢出,闪电一般正中右边士兵的下颔,那个士兵吭也不吭一声,向后仰面跌倒在地。
众人亲眼目睹皇帝身法轻盈迅捷,潇洒飘逸,瞬间就撂倒两个训练有素的士兵,这才意识到,娇滴滴的女皇帝是个真人不露相的武林高手。
要不是眼前情势危急,几名武将要大声叫好喝彩。
这时,项益等三名将军赶到皇帝身边,一剑一个杀了那两个意图行刺的小兵。
宣景炽伫立在大厅之上,气度威严,冷冷看着宣景谋,“殷王,你是要造反吗?”
宣景谋身边站着田然,身前站着一排将领,纷纷拔出了随身佩刀长剑。周围一圈士兵,众星捧月一般,层层保护着他。
“皇妹,你姓宣我也姓宣,我可是嫡出长子,要不是先帝偏心溺爱你,这皇位还轮的到你来坐?今天,我不过是拿回原本就该属于我的东西。”
宣景炽冷笑道:“多说无益。四哥,你想怎么样?”
项益指着田然道:“田然!你身受皇恩,竟然勾结宣景谋谋反!”
田然奸笑道:“什么皇恩?殷王殿下才是正主,末将辅佐新帝登基才是感念皇恩。”
他一门心思要做大官,铁了心要不择手段往上爬,宣景谋许他事成之后,封他为镇国大将军,天下兵马大元帅。
两人一拍即合,暗中谋划数月。
田然暗地笼络下层军士,承诺各种好处,又重金买通袁飞的亲兵,等到时机成熟,撺掇袁飞邀请皇帝皇后北巡。袁飞毫不知情,在他几番花言巧语下,果真上书朝廷。
一切尽在计划中,就等宣景炽自投罗网。
宣景炽冷笑道:“田然,宣景谋给了你什么好处?高官厚禄还是金银财宝?朕本以为你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没想到你是个利欲熏心小人。你身为臣子,不守君臣之道,不忠君报国。简直丢尽天下寒门有志学子的颜面。”
田然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觉羞愧尴尬,嘴唇动了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宣景谋高声道:“宣景炽,死到临头,说这些有意思么?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田将军这是弃暗投明!”
“你想杀我,只怕没那么容易。”宣景炽冷笑。
虽然他们这边一共只有四个人,那边七八个将军还有好几十名士兵,但要冲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宣景谋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纵声大笑道:“宣景炽,我知道你武功高强,那两个士兵不一定杀得了你。你要是想着硬冲,来个鱼死网破,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萧月璃可是个顶顶的大美人,这样的美人试问谁能不惦记呢?我也是替她的安全着想,派了好多人去保护她。”
宣景谋话锋一转,死死盯着宣景炽,“所以,你最好不要逼我杀了她。”
宣景炽心头一震,眸光闪过一阵寒意。
狗逼的宣景谋居然包围了住地,拿萧月璃来威胁她!
怪不得这次上书里特意邀请皇后同来,原来早就打算好了,请君入瓮,再以皇后娘娘为人质。
“皇妹,不是四哥狠心。四哥奉劝你一句,你现在乖乖地自裁,还能死得体面些。”
“体面?”宣景炽冷笑,“是不是再把谋杀皇帝的罪名推到袁将军身上,反正死无对证。殷王你再出面诛杀叛贼,然后顺其自然被西北驻军将领拥立为皇帝?”
宣景谋鼓掌拍手,“皇妹,四哥不得不说,你坐上皇位后变聪明了很多。不错,你说的一点也不错,句句说到四哥的心坎儿里。”
宣景谋遗憾道:“可惜了妹妹这般花容月貌,天姿国色。可是,你不死,四哥这心始终安不了啊。”
“四哥,我可是先帝传位,民正言顺的皇帝,乃神明之选,你杀我篡位就不怕天下勤王之兵?别忘了,我姐姐可是天下兵马大元帅!”
“这就不劳妹妹替我操心了,四哥乃真命天子,自有贵人相助,虞国愿意拥护四哥,坐稳天下!”
宣景谋已经与林在甫商议妥当,等宣景炽一死,宣景谋即刻宣称大将军袁飞谋逆,意图不轨,刺杀了皇帝,殷王诛杀叛贼,平乱有功,将士们一直拥戴宣景谋为王。
然后,宣景谋再火速率军回京。宣景炽既死,嫡长子宣景谋就是最有资格做皇帝的宣姓皇族。
就算宣景凝怀疑,他们内有西北驻军大将军支持,外有虞国军队,不愁有人不服。
宣景炽听他为了皇位,不惜勾结虞国赵显,登时又惊又怒。
赵显什么人?
出了名的贪财好色!贪婪成性!
以他的作风,必定趁着借兵,大肆掠夺财物,甚至趁着庆国内战,抢占西北三州!
宣景炽大骂道:“无耻!竟敢卖国求荣!”
宣景谋道:“这说的什么话?我和虞国皇帝赵显早已结为兄弟之义。我乃堂堂皇子,真正的真命天子,找他帮忙,赶你这个昏庸无道的女流之辈下台,乃是顺应天命的义举,怎么就是卖国求荣?”
他哈哈哈大笑不止,仿佛胜券在握,龙袍加身,他已然是庆国的皇帝了。
“怎么样,你是现在乖乖自刎以谢天下?还是我现在派人去把萧月璃请过来,当着你的面跟她好好亲热一番?”
他这是要赤果果地淫人妻子,还是贵为一国之母的皇后!
此番言论,空前绝后!实属下流至极!
项益三人听的怒不可遏!
“你敢!!!”宣景炽咬牙切齿,勃然大怒,心中杀意翻涌。
萧月璃是她心里丝毫不容侵犯的神圣所在。她绝不容忍任何人亵渎她!
宣景谋看着她眼睛里杀气腾腾,不仅丝毫不惧,反而更加有恃无恐地大笑:“妹妹,四哥最后劝你一句,别再做无谓的反抗了。”
铮的一声,宝剑出鞘!
宣景谋一伙刀剑长矛齐齐竖起!
宣景炽想好了,等下冲过去,誓要杀了宣景谋和田然,这群乱军没了皇帝,没了主谋,看他们能如何?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喧闹声,有人大喊大叫,有人发足狂奔,隐隐传来兵刃相交之声。
田然面色一变,向左右问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身侧一名将领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前,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轰地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踢开。
一道白色身影站在门口,一身银甲在月色下发出冷幽幽的寒光,身上散发令人心寒的冷煞之气,听得她冷声喝道:“乱臣贼子,欺君篡位,其罪当诛!虎贲军听令,拿下反贼!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她人身影婀娜,眉眼冰冷似雪,容貌清丽绝色,正是虎贲将军冷秋词。
一声令下,从她身后立刻冲出两队士兵,冲向田然他们,一阵猛砍猛劈。
他们出手极快,行动统一,显然是训练有素。
宣景炽看到她,意外又惊喜,大喊一声:“冷将军!”当即手中长剑挥出,带着项益等三人杀向宣景谋。
宣景谋,田然腹背受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些行动迅猛如虎的士兵,不过二三十人,顷刻间就将埋伏在大厅内的八十名士兵杀得片甲不留,有人见势不对,慌忙丢下刀剑,跪地投降。
宣景炽直接飞过众人,剑尖连点,寒光闪烁,好似虎啸龙吟,连杀宣景谋身旁四位将领。
最后长剑平刺,抵在宣景谋脖子上,剑锋往他脖子上微微一划,叫道:“别动!”
宣景炽脖子上蓦的一阵刺痛,脖子上立刻多了一道血痕,他吓得冷汗直冒,失声道:“你!你!”
此时满屋的反贼,只剩下宣景谋,田然,和另外两个将领还活着。
田然虽知大势已去,心慌如麻,面如死灰,却依然负隅顽抗,冷秋词冲了过去,数招之内,就一剑斩下田然的首级。
另两名将军看到行动首脑田然被诛,自觉无望,惶恐无措,只得丢下兵器投降。
她的虎贲军立刻上前将他们和宣景谋五花大绑,押着他们跪在地上!
冷秋词走到宣景炽面前,躬身拜见,道:“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宣景炽忙道:“无罪无罪!”
她惦记皇后她们的安全,想必她们和王战等禁军已经被包围,此刻来不及多问,只道:“冷将军,快跟朕去救皇后!”
她提剑就要冲出去,身形甫动,听得外头一个温柔婉转的声音道:“臣妾来迟一步,让陛下受惊了。”
宣景炽听到这个声音,喜出望外,抬头一看,从门外走进一个人影。
一身绣着凤穿牡丹花纹的凤袍,锦绣华丽,灿若云霞,气度雍容高贵,举止端庄优雅,正是皇后萧月璃。
她身后跟着禁军统领王战。
“皇后!你没事?!”
要不是眼下这么多人在场,宣景炽早就要跑过去抱紧萧月璃,喜极而泣了。
她胸中虽激动若狂,大有劫后余生失而复得之感,终于强压下来,道:“皇后,你还好吗?”
萧月璃缓缓走到她面前,欠身行礼,“谢陛下挂念,臣妾安然无事。”
宣景谋盯着萧月璃,脸色惨白,双眼瞪得大大的,“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能出来?!!”
萧月璃仿佛没听见他的话,看也不看他一眼,望着宣景炽,关切道:“陛下,你哪里有受伤吗?”
宣景炽摇头,微微一笑,没有,朕很好。
萧月璃见她身上没有伤口,没有血迹,也稍稍放了心,这才道:陛下,多亏冷将军及时赶到,解了臣妾之围。
王战跳出来一步,气得黑脸上都冒着红光,指着宣景谋大骂:殷王狗贼!你竟敢软禁皇后,还想弑君篡位,简直罪不容诛!
宣景谋转头看着冷秋词:不可能!你们怎么能闯进来?朕的西北大军可有三万之众!
冷秋词冷笑道:是有三万,你倒行逆施,人人得而诛之,三万将士,怎么能听你的号令?!还有,你勾结的虞国三万兵,已经回去了,他们的大将赵衍已经被我们生擒活捉。没有人来救你了!
宣景谋大惊失色,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不!不可能!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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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皇后假传圣旨
屋内的叛贼军官被制服, 这时候外头的驻军士兵惶惶无措,不少人在大叫“袁将军!袁将军!项将军!田将军!”
宣景炽道:“将他们押出去!”
驻军基地众官兵今夜惊魂不定,先是突然一对人马要进营地, 大营门口的守卫正要阻止, 忽听得带头的人高喊:“皇帝皇后是否到达?”
守卫小军士道:“圣驾凤驾今日刚至此地,你是何人?”
来人回道:“我乃虎贲军将军冷秋词, 奉秘旨前来护驾!”
守卫军士看她穿的是大庆的骠骑将军铠甲, 品级极高,又手持圣旨,倒不知如何是好,便道:“冷将军先在此稍候,待小人去通报袁将军!”
谁知,来人振臂一挥, “奉旨捉拿反贼!速速退下!违令者斩!”
当先纵马穿过防御, 身后士兵如发洪水直奔急出。
行动如风, 一路高喊捉拿反贼,无关者速速退下!
驻军官兵猝不及防, 见到有人闯入, 军中高层将领都不在场, 无人指挥。
底下有知悉今晚有动作的军士,没有听见信号指示,不敢贸然行动, 再听到对方高喊捉拿反贼,纷纷吃了一惊, 怀疑今晚的动作莫不是要谋反, 不禁阵阵心虚, 一时间面面相觑, 反倒踯躅不定,不敢有所动作。
不知内情的军士们则是一边组织士兵抵抗,一边派人跑去报告袁将军。
他们听到是来捉来反贼的,跟他们无关,又不敢真的拼命抵抗,生怕万一真的跟反贼扯上关系。
虎贲军却是行动如风,直扑皇帝皇后下榻住所,先解皇后萧月璃之围,紧跟着冷秋词率军围住大宴厅,捉拿鬼魁祸首!
有军士想要靠近大宴厅报告,均被虎贲军阻拦在外,他们几时见过这样的军队,简直如狼似虎,锐不可当。虎贲军高喊:“圣驾在此,闲杂人等,速速避退!”
军营上下均已知晓皇帝皇后今日驾临,闻言,倒也真的不敢上前,唯恐惊扰圣驾。
少顷,皇帝皇后出了大宴厅,众军士没有见到袁将军现身,茫然不知所措。
王战大喝道:“大胆!见到陛下,娘娘,还不快跪下行礼。”
众人吓了一条,几时见过这等阵仗,纷纷慌不叠跪下。
这时,项益等三人走到众人前,大声道:“副将军田然图谋不轨,与殷王宣景谋合谋,意欲谋反篡位,谋杀了大将军袁飞。田然已被就地正法!”
众人听到田然谋反,吃了一惊,又听到他杀了袁大将军,又吃了一大惊!再听到他被正法,更是心惊肉跳!
他们面露震惊诧异之色,交头接耳,不知如何是好。
那些心虚的军士们,听到田然被诛,心中大慌,吓得面色苍白。
他们中多数人并不知道今晚要杀掉袁飞,更不知道要谋杀皇帝。
田然怕走路风声,事情败露,只是让手下将领一早跟他们讲,说晚上有大事,叫听他们号令行动。
项益看到十几个吓得浑身发抖的军士们,全是田然的手下,立刻怒目相向,“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也要帮着田然造反?!”
那十几个吓得面如土色,哆哆嗦嗦道:“张将军,李将军他们只说今天晚上有大事,叫我们听田将军指挥,我们,我们不知道田将军要造反,更不知道他要杀袁将军!否则,就是给小人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反啊!!!”
王战道:“陛下,这些人图谋不轨,与田然串通一气,是为从犯,按罪当诛九族!”
那些人听说要诛九族,哭声一片,伏在地上瞌头:“小人们实在不知篡位弑君之事!求陛下开恩!陛下饶命!”
宣景炽道:“你们身为大庆的子弟兵,要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保家卫国,捍卫疆土,兵者尽己之力,将者尽人之力,才能让大庆长治久安。”
“倘若心思不正,只谋权谋利谋私,不惜自相残杀,自毁长城,试问,还有谁去保卫国家?大庆若是不存,你们的小家又在哪里?”
“请你们牢记,你们的身后,不仅是大庆的国土,更是你们的父母兄妹。你们用心戍卫边境,用心一分,他们便安全一分。”
宣景炽自然而然说出萧月璃给她准备的演讲稿。
说来也奇怪,她早上背了七八次都没能记下来,此刻好似福至心灵,说的一字不差。
一众军士听得又是羞愧,又是后悔,又是感激。
最后,宣景炽道:“既然主谋已诛,念你们实属被蒙蔽不知情,朕就不追究你们。你们时刻牢记你们是大庆的兵,以后安心戍边,奋勇杀敌,将功补过!”
一众军士听到皇帝免他们死罪,犹如死里逃生,感激涕零,纷纷伏地叩首:“陛下天恩,小人们永世不忘,誓当效忠朝廷,捍卫国家!报答陛下不杀之恩!”
项益等诸将见陛下如此宽厚仁慈,不禁振臂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天色微亮,天边渐渐泛白,拂晓的晨光即将照耀大地。
众军士散去,各自回去与士兵们通报昨夜血溅宴厅的惊魂一幕。
宣景谋和两个将领被关了起来,由禁军看守,等候押往京城定罪。
项益等三人告退,回军主持军中诸事。
宣景炽和皇后,冷秋词,王战等回了住处。
王战不敢掉以轻心,依旧布置护卫严密守卫,随后安抚伤员,又命人扫洒院子里的血污。
显然昨夜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应该经历过是禁军与田然的士兵,冷秋词的虎贲军与田然的士兵,两场激战。
抄手游廊上,院子里的地上,树上,花朵上到处都是血迹。
宣景炽看到墙上喷溅上的一道道鲜血,猩红冶艳,触目惊心,空气里是挥散不去的血腥味,她置身其中,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战争的残酷与血腥。
很快,她想起什么,看向身旁的人,道:“皇后,你还好吧?”
萧月璃面色发白,鼻尖皱起,显然受不了血腥之味,仍是道:“臣妾安好,陛下不必担心。”
她被冷秋词解救出来后,立刻跟随虎贲军前往大宴厅,当时院中尸横遍地,士兵死前各种狰狞恐惧的惨象,触目惊心。
她忍着内心几欲作呕的恶心,一步一步穿过尸山血海,极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
这是意料之中的残酷,虽然血腥残忍,但皇权就是如此!通往皇权的道路从来都是染血的!
两人走进内院中,暖香沉香小芙小蓉见到皇上皇后现身,登时欣喜万分,“陛下,娘娘,你们回来了!”
萧月璃微微一点头,回到房中,闻到室内的花香,香气扑鼻,驱散了鼻尖的血腥之气,她似乎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乏力,软绵绵靠在宣景炽身上。
“月璃。”宣景炽心疼不已,看到她脸色苍白得厉害,嘴唇更是一点血色也无,要扶着她去塌上睡下。
萧月璃道:“不用,我坐一坐就好了。”
小蓉捧上茶来,“娘娘,喝口热茶吧。”
萧月璃接过,喝了一口,只觉得茶香清扬,沁人心脾,心中的恶心烦闷之感顿时消减,不禁又喝了一口,顿时精神也强了些。
“皇后,你感觉好些了吗?”
宣景炽一脸的担心,她对血腥场景虽然也极是震惊,却不似萧月璃这么恶心难受。
萧月璃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陛下不要担心,臣妾已经好多了。”
宣景炽也不顾不得小蓉小芙暖香三个丫头在场,伸手握住萧月璃的手,
她的手很凉,好像冰凉的玉。
“要是不舒服就去躺会儿。”说完,宣景炽又不放心,转头对暖香道,“让王战把军医请来,给娘娘看一看。”
暖香答应一声,正要退出房,萧月璃喊住她,道:“别去了,我又没病,缓一缓就好了。”
暖香停下脚步,没有走出去,也没有退回来,只是转身望着宣景炽。
“好吧,那就听娘娘的先别去。”宣景炽对暖香点点头。
暖香这才回身,侍立一旁。
萧月璃坐了一会儿后,又喝了半盏茶,脸上终于有了颜色,嘴唇也渐渐有了血色。
宣景炽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小芙小蓉这时端上点心瓜果。
点心是刚出炉的,摸上去还是热乎的,远远便能闻到一股甜酥味。
宣景炽昨晚宴席上顾着与众将说话,根本未曾饱腹,眼下闻到香味,顿觉腹中饥饿,拿起一块,先吃了一口,满口香醇,甜而不腻,虽然比不上宫里御厨们做的点心,但也算做得相当不错了。
她又拿了一块递给萧月璃,“皇后,你晚膳肯定也没吃好,这个酥不是特别甜,你吃一块吧,精神也会好些的。”
萧月璃在宣景炽去赴宴后,猜知军中有人必然趁机发难,她虽深知宣景炽武功高强,心中仍是担忧不已,可又不能表现出来,让人看出端倪,于是面上便装作浑然不知,晚膳勉强用了几口。
萧月璃本没什么胃口,但见到宣景炽已经将那块点心递到自己嘴边,眼中满是温柔体贴,不忍弗她心意,接过来吃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满口甘醇,香味清甜,不禁让她胃口顿开,才始觉腹中原来饥饿久已,她小口小口慢慢将那一块糕吃完。
这时才觉得好似身上又恢复了力气,果真如宣景炽所说,精神好些了。
小蓉见娘娘用了一块糕,心中宽慰许多,露出欢喜之色。
宣景炽一连吃了三块,才感觉肚子饱了点,看着小芙脸上犹有泪痕,眼中恐惧惊慌之色未褪,笑道:“看来小芙被吓得不轻啊!”
小芙委屈地一点头,眼眶一红,眼泪就要滚下来,正要大哭痛哭一场,瞥见小蓉向她使眼色,那泪珠子只好又硬生生憋回去,红着鼻尖道:“昨晚是有些害怕,外头那些士兵们喊打喊杀,惊声震天,还把我们赶进屋子里不让我们出去,后来又是打打杀杀,不过却是冷姑,将军来了。这才放我们出来。”
宣景炽目光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见三人都是惊魂甫定,大有死里逃生的后怕。
她微微一笑,道:“你们都不用怕了,坏人已经伏诛,再没有人敢欺负你们了。”
这时,沉香走进来道:“陛下,冷将军求见。”
宣景炽道:“快请!”
冷秋词进来,先向宣景炽行李,接着向萧月璃行礼。
宣景炽道:“冷将军,这次可真的好好感谢你,感谢你及时救驾,救了朕和皇后。”
萧月璃向四个丫头道:“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四人应声轻轻退下。
宣景炽心中自然是有疑问的,疑问还很多。
冷秋词是怎么突然赶到这里的?
她又是如何得知宣景谋要造反的?
她又是如何知晓宣景谋勾结了虞国的?
她必然是得到了消息,又是谁告诉她的?
宣景炽脑子转的飞快,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孟婉,顺着孟婉,又想到了皇后萧月璃。
是皇后提议让孟婉去监察虎贲军的,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是自己出巡的时候去,这个时间挑的也很巧。
宣景炽看了看冷秋词,又转头望着皇后,似笑非笑道:“你们,就没有什么要跟朕说的吗?”
萧月璃见她这么快便猜出是自己,微微一笑,“此事说来可就有点长了。”
原来,那日宣景炽跟她讲西北驻军邀请她们来视察军队时,萧月璃便隐隐感觉不对。
不管袁飞是否有二心,但皇帝若是北巡,必然出宫,到了西北边境,那里紧邻虞国。
如果有人谋反,不论是宣景谋还是宣景明,拿下皇帝容易,难的是,他如何对付勤王之师?
一但宣景炽遭遇不测,兵马大元帅宣景凝一定铁了心会为妹妹报仇,绝对不会放过他。
对付宣景凝,光靠西北军不够,除非得到其他驻军基地的支持。
东南基地是迟骁,在焉州就曾豁出去救过陛下,他不会。
西南是独孤瑾于的次子独孤勉,他更不会支持。
北边是宣景凝的心腹大将杨凡,他也不会。
东北是曹尽忠,先帝时期的老将,勇冠三军,但为人固执。
他会不会?
可是即便他会,起兵谋反也不占优势。
萧月璃眸光沉了沉,虞国!
随后,她叫来刘吉利,叫他密切监视宣景谋宣景明的一举一动。
刘吉利办事很有一套,很快,她便查探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随后,萧月璃向宣景炽进言,因为自己曾答应过孟婉,让她和冷秋词一年见一面,请求宣景炽任孟婉为监察使,监察虎贲军训练进展。
宣景炽当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称赞皇后不仅心思细腻,还言而有信。
萧月璃借此机会,拿出一份秘旨,让孟婉带去给冷秋词。
冷秋词看到秘旨后,立刻率军北上,一路上白日休整,掩藏踪迹,夜晚疾行,终于在宣景炽一行之前赶到西北边境,守株待兔。
果然在宣景炽到达的前一晚,看见驻军基地有一人一骑向着庆虞两国的边境奔去,冷秋词猜到,敌军很快来此与宣景谋汇合。
果然,第二日晚,虞国大军到达。等到与驻军军队碰面。
恰好那日因为齐龙山山贼一闹,宣景炽的队伍迟了半日,当晚并没有到达驻军基地。
虞国大将赵衍率军等待多时,见约定时辰已过,仍不见庆国军队,不禁烦躁不耐。
冷秋词底下有个副将曾跟随宣景凝,上官微征战多年,兵法韬略得上官微传授。
这也是宣景凝推荐他做冷秋词副将的原因。
那小将献计道:“将军,不如我们冒充驻军,装作与他汇合,等双方一见面便趁机拿下赵衍,凭将军的身手制服赵衍不是难事。兄弟们再从四面突击,月黑风高,他们主将被擒,必然军心大乱,肯定认为上当受骗中埋伏了。”
冷秋词道:“好,就依你的办。”
这时,驻军内跑出一人一骑,冷秋词料想他是来给虞国通信的接头人,必不能让他们见面,于是派人摸上前去,将那人生擒活捉,随后那名副将一番晓以利害,成功让那人临阵倒戈。
等一切部署好,冷秋词依计而行,带着接头人去见赵衍,声称自己是受宣景谋之命,前来碰面,给虞国军队带路。
赵衍见到她和接头人一起来的,她手底下又都是庆国军队,说的又头头是道,不疑有他。
两人一见面,冷秋词忽然发难,擒住赵衍,周围忽然杀兵四起,高喊:“虞国小贼,你们中计了。”
虞国军队猝不及防,听到周围杀声震天,黑夜下又看不清楚,只觉得到处都是人影,到处都是刀光,已然心惊胆寒,偏偏又失去主将,顿时军心摇动,越发惊疑慌张。
叫声,哭喊混成一片,士兵们丢盔弃甲,纷纷掉头逃跑,互相之间踩踏无数。
虎贲军再趁机追击,箭矢如雨,虞国军队死伤惨重。
宣景炽听到此处,大呼精彩,想到虎贲军如此神勇,以五千胜三万,不禁大感快意,把冷秋词夸奖一通,厚赏虎贲军。
冷秋词却红着脸道:“末将不求陛下赏赐,只希望陛下记得之前的许诺。”
“当然!当然!朕一定给你们赐婚的,”宣景炽笑眯眯道,“等朕回去挑一个黄道吉日,昭告天下,正式给你和孟婉赐婚。”
冷秋词跪地叩首,感激道:“谢陛下!”
宣景炽扶她起来,忽道:“你婉姐姐呢?怎么没见她跟你一起来。”
“她回去了,给了我密旨后就回京去了。”
回去了?!
宣景炽暗想,如果换成自己是孟婉,萧月璃是冷秋词,她肯定好好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X福生活,晚上不把萧月璃折腾到下不来床,她就绝不回去!
这个孟婉,果真是个工作狂,榆木脑袋,唉,给的机会都不好好珍惜……
宣景炽想到这里,笑着摇了摇头,道:“将军连日辛苦,请下去休息吧。”
冷秋词道:“末将来是想问陛下何时启程返京?末将送陛下一行通过齐龙山,便要带军返回继续操练。”
宣景炽见她才一年多光景,就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
也许是军戎生活的磨炼,她没有从前那么随心所欲,也不像从前,对人不是冷漠疏离,就是剑拔弩张。
比起杀人机器,她现在更像一个人了。
宣景炽道:“朕明日要巡视一番军营,后日启程回去。”
冷秋词躬身退出。
一时间,房中只剩下宣景炽和萧月璃。
宣景炽一手支着下巴,身子略略后倾,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萧月璃,一言不发。
萧月璃本在低头喝茶,抬眸一看,不由红了脸,放下茶盏道:“陛下瞧着我做什么?”
“我要好好看一看我的好皇后,虽然早知道皇后聪明,却没想到皇后聪明绝顶,简直料事如神,乃女中诸葛,”宣景炽话锋一转,“可是,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请问皇后,朕几时写过秘旨的?””
萧月璃面不改色道:“陛下从来没有写过。陛下的诏书敕令,不是出自姚仙蕙之手,便是出自臣妾之手。何来陛下写旨一说?”
宣景炽眉毛抖了抖。
皇后是在拐着弯说我没文化吗?写不出圣旨?
“皇后,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假传圣旨?”
“陛下说过,倘若陛下出宫在外,朝中诸事由臣妾定夺便是。现在,陛下难道不是出宫在外么,臣妾尊旨办事,何来假传圣旨一说?”
宣景炽眉毛又抖了抖。
皇后能言善辩,我说不过她。
“皇后,你明知北巡有危险,竟然知情不报,不告诉朕?”
“臣妾事先不说,一不想惊动陛下,搅扰陛下北巡的兴致,二不想走漏风声,防止乱党有所准备,只要臣妾不报,陛下北巡便不会有危险。”
宣景炽眉毛再次抖了抖。
皇后好厉害,逻辑无敌,我不是她的对手!
宣景炽立刻认怂了,拿起块糕点,气呼呼地咬那块糕。
“陛下还有疑问吗?”
“没有了!说不过你!”
萧月璃见她一副气鼓鼓地瞪着眼的样子,忍俊不禁道:“陛下生气了?”
宣景炽嘴里含着糕,眉毛委屈地挤在一起,含含糊糊道:“不生气。我只是不服气,可是我又没办法,谁让我真的说不过你呢?”
萧月璃倒不曾想到,她会跟自己如此坦诚,看着她一副委屈又软萌的模样,水汪汪的眼睛蒙着一层氤氲的薄雾,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她伸手过去,捧起她的脸,在她的唇角上温柔地亲了一亲,把她嘴角上沾的那点酥屑舔进口中。
“陛下的味道真好,”萧月璃勾了勾唇,“很甜。”
宣景炽脸红了。
完了完了,皇后的脸皮几时变厚了?
不会有一天,她连脸皮厚都比不过皇后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我要试一试日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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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有花堪折直须折
两人稍坐了一会儿, 宣景炽喊来四个丫头,道:“你们先伺候皇后沐浴,再服侍皇后歇息。”
萧月璃见宣景炽要出去, 不由道:“陛下, 你要去哪里?”
宣景炽回头一笑,“我在营地里四处转转, 见识见识军营的生活。”
萧月璃听她这样说, 心知她是要去视察军队,于是也不多问,只是想到宣景炽昨晚一宿未睡,前晚也是一夜不眠,温声道:“早些回来,别太迟了。”
“嗯。”宣景炽笑着答应, 昂首出了门。
宣景炽在项益等人的陪同下, 视察军营, 慰问官兵。
好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天子,早听说当今天子是个漂亮女子, 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美貌, 顿时惊为天人!
“天呐!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看的人!!”
“要不是亲眼见到, 我还真不敢相信!”
宣景炽又在满营士兵面前勉励了一番,昨夜的那些军士见她丝毫不提反叛之事,待他们一视同仁, 心中越发感激。
到了中午,项益等人安排好酒宴, 邀请皇帝。
宣景炽却道:“朕和官兵们一起吃。”
说罢, 真的去伙头军那里打了一份饭食。
项益等将领们见她如此, 也陪着她一起在军营里用餐。
士兵们啃着馒头吃菜, 见皇帝跟他们一样也是馒头小菜,丝毫不嫌弃,他们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感动。
宣景炽倒是真不觉得委屈,和学校食堂一样,蔬菜很新鲜,好吃,就是肉少了点,不过肉香啊。
这个年代没有大规模养殖,猪肉供不应求也是常态。
宣景炽暗暗打定主意,为了原生态纯天然,她坚决不推动大规模养殖。
吃完饭,又去查看军械军备,宣景炽拉了拉弓,有将军道:“听闻陛下箭法高超,骑术尤精。”
宣景炽笑道:“将军听谁说的?”
那人道:“末将有一至交好友,他的族兄参加过秋猎,见识过陛下的箭法。”
项益等人听说,命人牵马过来,纷纷恳请宣景炽一显身手。
宣景炽见他们诚心想看,既然如此,不如趁此机会,鼓励士兵们好好操练。
于是,也不推辞,翻身上马,策马疾奔,搭弓射箭,一箭出去,正中400步外靶上红心。
这些人都是武将,性子粗放豪爽,登时有人大声叫好,“好!好!好!”
宣景炽微微一笑,一箭一箭连射如雨,箭箭中红心。
最后一箭,宣景炽瞥见靶场后的围墙上插着一面小旗,一箭出去,旗杆应声倒下。
众将看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谁也不曾想到皇帝的箭法如此惊人,无不在心里折服。
士兵见到皇帝箭法如此高强,又震惊又是佩服,士气高涨,欢声雷动,“陛下!陛下!陛下!!”
视察一圈回来后,宣景炽回到住所,见院内清净,小芙沉香坐在院子外头的游廊上看院中的山茶花,轻声说话。
见到宣景炽进来,两人急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皇后呢?”
“回陛下,娘娘在房里歇着呢,小蓉陪在屋里。”
宣景炽点头,又想起什么,道:“皇后用过午膳了吗?”
“回陛下,皇后午膳用了半碗粥和几色素食。”
宣景炽听她吃了午饭,放下心来,道:“准备浴汤吧,朕要沐浴。”
沉香领命去准备,少顷便好,原来浴汤早已经准备好,宣景炽舒舒服服泡了澡,又洗了个头,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浑身上下舒服极了。
沐浴出来,宣景炽换了一身柔软轻便的纱衣,长发让沉香简简单单绾在脑后,用萧月璃送给她的那根杏花簪别着,发丝流云墨玉般披散在肩头,越发衬得她肌肤胜雪,犹如明珠生辉。
走进正屋中,见萧月璃还未醒来,小蓉见她进来,起身要行礼,宣景炽微微一笑,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自己从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书,拿起一看原来是牧州志,便随意翻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暖香进来轻手轻脚的换了三次茶。
萧月璃幽幽醒来,宣景炽听见动静,道:“皇后醒了?”
萧月璃一愣,转过头,目光透过绣着骏马奔腾图案的屏风,看到屋里头隐隐约约坐着一个人。
她看了站在床头的小蓉一眼,语气有些微责备道:“陛下来了你都不叫醒我。”
小蓉服侍她起身下床,笑道:“陛下不让说,怕吵到娘娘歇息。”
“你就真不说,让陛下在这里干等?也不怕我被陛下怪罪?”
小蓉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笑道:“陛下心疼娘娘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罪娘娘。”
萧月璃面色一沉,凤眸微凝,正要训斥两句。
小蓉见她变色,立刻低头,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宣景炽笑道:“皇后,怎么才醒就这么大火气?”她从书案前走了过来,道:“小蓉,你下去吧。”
小蓉如蒙大赦,低头向两人行了一礼后,轻轻退下。
宣景炽上前一步,从身后双手抱着萧月璃,将她拥进怀里,“干什么生气?小蓉又没说错。我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你?”
萧月璃恨恨道:“都是你惯的。一个两个都没大没小,不知尊卑。”
宣景炽轻轻一笑,鼻尖在她脖子上闻了闻,“月璃的味道真好闻。”
萧月璃闻到她身上的清新皂角味,知道她沐浴过了,柔声道:“你几时回的?”
“回来有大半个时辰了吧。”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宣景炽笑道:“舍不得。”
这么直言直去不知掩饰的情话,恐怕天底下也只有宣景炽能无所顾忌地张口就来了。
萧月璃嘴角噙笑,一拍她手背,嗔道:“都是跟你油嘴滑舌学坏了。”
“是吗……”宣景炽探过头去,嘴唇亲吻她白皙柔嫩的脖颈,萧月璃给她吻的浑身酥麻,瘫软在她怀里,红着脸骂道,“干什么?现在还是青天白日里。”
宣景炽道:“那就亲亲。”
说罢,温柔的吻从她脖颈上移动她的耳侧,又到了她的脸颊上,去寻找她香软的唇。
萧月璃微微侧过头,两人柔软的唇瓣辗转相就,一吻深沉,萧月璃情难自禁地反手勾住宣景炽的脖子。
房间里安静极了,空气中有微风浮动,送来醉人的花香。
两人沉浸在这甜美热情的亲吻中,等这漫长的一吻分开时,两人都是面红耳赤,呼吸急促。
萧月璃看她目光灼灼,怕她大白天的真要胡来,一把推开了她,气息有些不稳,“现在不行!”
宣景炽反倒笑了,“皇后的意思是现在不行,那晚上就行了吧。”
萧月璃:“……”
轮脸皮厚,她是永远都比不过宣景炽的。
萧月璃伸手理了理发髻,向外头喊了声:“小蓉。”
小蓉见娘娘喊她,急忙进屋,服侍娘娘梳头打扮。小蓉偷偷打量镜中,见皇后并未显出不悦之色,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宣景炽瞥见小芙进屋,手里捧着一件华丽厚重的凤袍,道:“今儿不出去了,给皇后换件轻便的。”
小芙应声出去,不一会儿托着一件绣着金丝的雪白的纱衣过来,服侍萧月璃更衣。
少顷,宣景炽听到环佩叮当的声音,不禁从书案前抬起头来。
萧月璃一身淡雅的素白,胸前用金线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行走间仿佛清风流云,飘渺似仙,绸缎般的长发用那根几乎相同的发簪别住,发丝飞扬,散落在腰间,越发显得身材风流,腰肢窈窕,楚楚动人。
宣景炽只看了一眼,视线好似生了根,再也不能移动半寸。
萧月璃见她失神,娇嗔道:“陛下?”
她这样似嗔非嗔,似怒非怒,三分羞恼,七分娇羞,落在宣景炽眼里别有一番柔媚动人之处,宣景炽又看得呆了呆,半晌才嗯了一声。
暖香送上新沏茶,笑道:“陛下,娘娘要不去外头院子里走走,那山茶花开得正好呢。”
宣景炽点头,回眸看向萧月璃,“皇后,我们出去看看?”
随后走到门前,亲自打起了软帘。
萧月璃笑着看了她一眼,微微低头从屋里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山茶花开得正艳,高高低低的花树枝头开满了娇艳的花朵。牧州当地是没有山茶花树的,应该是从别处专程搬运而来。
花朵或艳如朝霞,或白如玉雪,或粉中透白,似羞涩的少女。争奇斗艳,份外热闹好看。
两人驻足欣赏了一阵,萧月璃摇头叹道:“这些花千里迢迢运过来,明妍鲜艳,却开不了几天就要凋零枯死。”
宣景炽看见一棵矮小的树上开着一朵深桃红色的山茶花,花朵不似旁边的高树上的那般硕大,但花朵灿烂,艳丽夺目,美不胜收。
“这是什么品种?”
沉香道:“回陛下,此花叫恨天高。”
宣景炽笑了:“难道这花儿还嫌自己长得矮,不够高挑么?”
沉香抿嘴一笑,道:“听送花的花匠说,是因为花树矮小,生长又极缓慢,才得了这个名儿。这种山茶花极是难养呢。”
宣景炽心中喜欢,一把将那朵花摘了下来。
萧月璃皱眉道:“好好的,你摘它做什么?长在树上还可以多活两天。”
“不过多活两天而已,总是要死的,可若是死得其所,那也不枉此生。”
宣景炽转过身,将这朵花簪到萧月璃的发髻上,又退开一步,端详一番,赞道:“好看,真好看!鲜花配美人!这么难得的花就该配皇后这般的倾城国色。”
她转头问:“沉香,你说是不是?”
沉香笑道:“是,陛下说的一点不错,这朵恨天高能簪到娘娘头上是它几世修来的福分。”
萧月璃见她们主仆一唱一和,摇了摇头,伸手扶了扶发髻上的那朵恨天高。
宣景炽道:“皇后,你不用替这花可惜。要是无人问津,再美的花,独自在这里老死枯死,无人欣赏,那才叫可惜。”
萧月璃面色微微一怔,心中思绪牵起。
反复想着她的那句话,独自枯死,再美也无人见到无人欣赏了,未免太过遗憾可惜。
转念想到,花自是如此,人亦然。
重生一世,她若是没有遇到宣景炽,会不会也如枝头这些娇艳动人的花,开得再美,无人欣赏,无人怜惜,最后也独自黯然老去。
她自由喜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对男女情爱并未像其他少女那般憧憬,嫁人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随遇而安便了。
哪怕孑然一身,孤独终老也未觉得有何凄凉冷清。
直到这一世,遇到宣景炽后,她才体会了什么叫辗转反侧,牵肠挂肚,什么叫两情相悦,心意相通,什么叫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月璃,你还好吧?”宣景炽见她许久不说话,心中忐忑,怕她是因为自己摘了那朵难得的恨天高在暗自气闷。
于是,打发了沉香她们去备晚膳,准备再为自己的不文明行为,好好跟皇后认错。
萧月璃回过头来,看到宣景炽微微垂眸,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
她身着一身明黄的轻纱,眉目如画,长眉斜飞入鬓,轻颤如蝶翼般的睫毛,遮住了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眸,饶是如此,也丝毫不减她魅惑倾城颠倒众人的妩媚风流。
这样美的一个美人,比那满枝的山茶花还要娇艳百倍。
却偏偏咬起嘴唇,于风情妩媚中更添一抹惹人怜惜爱护之色。
萧月璃看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笑道:“陛下也是天姿国色的娇花。”
说罢,探过头去,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有花堪折直须折,陛下是臣妾心中唯一想摘的花。”
萧月璃性子一向冷静自持,即便两人浓情蜜意,肌肤相亲,她很少诉说情话,这种略带一丝轻佻的情话更是从未说过。
宣景炽诧异抬起头,双眸中欣喜的眸光颤了颤,她一手握住萧月璃抵在她下巴上的手,轻轻将眼前人往怀里一拉,用力地吻了她的唇瓣。
暖香摆好晚膳后,便出来叫陛下皇后用膳,谁知才一出来,便看见花树下绿叶掩映中拥吻在一起的两人。
暖香登时脸上绯红,识趣地轻轻退了回去。
“暖香姐姐,你不是要去叫陛下娘娘她们吗?怎么又回了?”小芙眨着一双大眼睛,见她去而复返,不禁奇怪。
暖香正在暗叹自己为何总是自己撞见不该看到的,见她问起,脸上扯起一个微笑,道:“我想着明儿我们就要回了,今儿晚膳不如多加几个牧州菜。”
小芙拍手道:“好呀,那个烤羊棒子就不错!”
小蓉笑道:“ 你还没吃够吗?瞧你额头上冒了多少痘痘了,都上火了,你还敢吃!”
沉香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遇着好吃的,便什么都不顾不得了。她呀,宁可满脸爆痘,也不能不吃,你就让她吃吧。”
小芙笑嘻嘻道:“还是沉香姐姐懂我。”
这时,宣景炽和萧月璃一前一后进来,见到今天的晚膳尤为丰盛,挑着萧月璃喜欢的,每样给她夹了些,“明天又要赶路了,多用点。”
用完晚膳,宣景炽怕她积食,拉着她看了看房里挂着的字画,又把下午看的牧州志给她讲了讲,才吩咐小芙小蓉伺候她梳洗就寝。
两人躺到床榻上,四目相对,呼吸近在咫尺,空气似乎都变得甜腻起来。
白日未尽的激情很快被勾起,两人肌肤相贴紧紧拥抱在一起缠绵亲吻,抚摸彼此光滑细嫩的肌肤,那断断续续微不可闻的不可描述的声音渐渐飘散开去。
床头的那朵恨天高似乎羞红了脸,艳丽的桃色格外的娇艳。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不要学宣景炽随意摘花,不文明行为不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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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扫除逆党
第二天, 项益等召集了全营的官兵,宣景炽勉励一番,褒奖了项益等将领及军士, 便启程回京。
行到齐龙山, 冷秋词率领虎贲军在前面开路,经过山谷, 王战依旧有些提心吊胆, 全神戒备。
这一次,一路太平,并未遇见任何伏击。
宣景炽坐在车里掀开窗帘一角,瞥见山顶上依稀站着一个魁梧的身影,铁塔一般,伫立不动。
宣景炽心思一动, 忽然道:“停车!”
车队顿时停下。
萧月璃不解道:“陛下, 怎么了?”
宣景炽道:“朕去见一见未来的西北驻军大将军。”
说罢, 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宣景炽出来后,向着那道身影高声道:“秦将军, 朕答应为你伸冤, 绝不会忘, 你且安心在此等候消息。”
那个巨人般的身影跪倒在地,叩首:“谢陛下!!”
车队继续前进,宣景炽走了进来, 挨着萧月璃坐下。
萧月璃道:“陛下有意任秦周虎为西北驻军大将军?”
宣景炽点头:“朕是有这个意思,不过, 一切得等我回京后, 调查清楚他当年通敌卖国一案再议。”
顿了顿, 她道, “项益忠心可嘉,可他毕竟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更没有经历过大战,所以朕给他升了一级,却没有封他为西北大将军。”
她想了想,又道,“西北驻军北抵虞国,虞国的赵显一直对大庆有所企图,这次更是暴露了他的野心。此外,一旦佘国犯境,西北军又可主动往东呼应北方驻军,所以这个驻军将军一定要是一员身经百战的虎将。”
萧月璃静静地听她说完,微微一笑,“陛下想的是。”
宣景炽轻轻叹了口气,靠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萧月璃轻声道:“景炽,累了吗?”
确实,昨晚两人缠绵悱恻,纵情欢爱,折腾了好久才安歇。
萧月璃说话的时候,白皙如玉的脸上不自觉浮上一抹羞红,比任何胭脂都要娇艳柔媚。
可惜宣景炽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这令人心动的一幕。
她道:“回京后,首要大事便是处置宣景谋一党,到时候恐怕是血流成河,无数人都要成为刀下亡魂。”
萧月璃道:“陛下是下不了手吗?”
“不,”宣景炽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车里铺着的柔软的泛着光泽的地毯上,“宣景谋勾结西北驻军意图弑君造反!其罪当诛!”
宣景炽忽然恨的牙痒,“哼!他还几次三番妄想你!胆敢垂涎你!我杀他十次都不嫌少!”
萧月璃见她这咬牙切齿的模样,忍不住轻轻一笑。
宣景炽道:“这次我要一网打尽,连根拔起,绝不姑息!”
“陛下既然都已经想好了,又为何不快?”
“我只可怜四嫂和她的两个孩子,”宣景炽叹了口气,“我还记得去年我过生辰,她送给我的荷包,舐犊情深。我当时不明白了,现在我忽然明白了。”
萧月璃默默看着她。
宣景炽眉尖轻蹙,缓缓道:“也许她那时候就察觉到她丈夫的野心了,所以才借这个香囊向我求情,希望如果真的有这一天,求我放过她和她的两个孩子。”
“陛下心软了?”
“林兮柔是个好母亲,我……我不想伤一个母亲的心……”
辇车里有片刻的沉默,两人耳边只听得见车轮走在马路上滚碾过的声音。
隔了好一会儿,萧月璃道:“陛下,你的侄子,侄女都是有继承皇位的身份,孩子们是无辜,林兮柔是可怜,可难保日后不会有有心人拿两个孩子做文章。他们,不能留。”
宣景炽垂下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
过了齐龙山,冷秋词向宣景炽告辞,便率领虎贲军返回训练营地,五千人行动如风,整齐一致,瞬间便消失在视线尽头。
宣景炽看到虎贲军纪律严明,战斗力惊人,心中倍感欣慰。
回去的行程比来时走得快,似乎众人都有些归心似箭。
紧赶慢赶,终于在十天后,来到京郊。
宣景炽为防止走漏消息,宣景谋一党提前得到风声逃脱,下令任何人不得透露消息,否则按同党处置。
在抵京前一日,派人秘密传召简慈来见,交给他一道圣旨,令他领三千禁军士兵按照逆党名单,连夜一一去各官员府邸将逆党捉拿归案,并封锁所有城门,严防逆党逃脱。
于是,那一夜,半个京城闹得人仰马翻,鸡犬不宁。
宣景炽是第二日清晨正式抵达京城的,在禁宫外见到迎接圣驾的大臣们,一眼扫过去,竟然少了一半的官员。
宣景炽心里冷笑,想到自己登基三载,亲政两年有余,自认不算是个残暴无能的昏君,待臣子们也算不错,却仍有这么多人要反自己,不禁微微眯起眼睛。
这群养不熟的白眼狼,朕不诛你们九族,只怕你们还真以为朕是个弱质女流!
于是,让皇后先回宸元宫歇息,自己率百官直接去含元殿上朝!
下令将犯事官员一律押来上朝,其中有人昨夜听到有人被禁军带走,已知事情败露,难逃一死,在家中畏罪自杀。
不一会儿,人便全部带到,其中就有右相林在甫。他似乎苍老了许多,须发一夜变白,双目混沌,耷着脑袋身子佝偻着。
宣景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讲述了她在西北驻军基地的遭遇。
两个小将军为求免于诛九族,一五一十悉数招认,旋即简慈又拿出在西北驻军副将军田然住所处私藏的龙袍。
宣景炽望着简慈,问道:“宣景谋意图谋逆弑君,甚至勾结虞国,按律当如何处置?”
简慈道:“叛国,谋逆,皆乃凌迟处死,诛九族的不赦重罪!”
宣景炽沉着脸,面无表情道:“主犯宣景谋剥去爵位,贬为庶人,凌迟处死!其余逆党,斩首处死!”
朝堂上,罪臣跪了一地,有人哭天抢地求皇帝饶命的,也有人流泪纵横,叩首谢恩的,也有人目光呆滞,已然麻木的。
“宣景炽,你敢杀我!你不得好死!!”
宣景谋带着镣铐,恶狠狠地大骂,“宣景炽,我才是真正的皇帝!真命天子!我是先皇后所生!我才最有资格做皇帝!皇位应该是我的!”
宣景炽道:“四哥,你几次三番派人暗杀我,害我,我都没有追究你。但凡你有一点悔过之心,顾念一点手足之情,也不会到今天的地步。”
宣景谋破口大骂,“我悔过什么?我有什么要悔的?你抢我的皇位,你早就该死了!你该死!”
宣景炽冷喝一声,“押下去!”
两个禁军侍卫立刻拖走宣景谋。宣景谋这才意识到死亡就在眼前,吓的面如土色,大声求饶,“皇妹,我是你哥,你不能杀我!不要杀我!别杀我!哥求求你了!我认输!我认输!”
他喊到最后,声音中充满了恐惧。那种绝望的哀求,绝望的呐喊,响彻着整座大殿。
大臣们都垂下了头,即便有人心有不忍,也不敢说一个字。
这可是弑君篡位的极恶之罪啊!
谁能求情?
谁敢求情?
宣景炽一言不发,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握住,她看着大殿金柱上那条盘旋欲腾飞的金龙,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也不要去听他的哀求。
就在宣景谋被拖下去的前一刻,宣景炽忽道:“慢着!”
两个侍卫登时停手,宣景谋喜极而泣,“皇妹,你不杀我了,是不是?”
宣景炽淡淡道:“改为斩首吧,带下去。”
“不!不……”
两个侍卫再次拖着他下去,宣景谋痛哭求饶的声音原来越远,渐渐变低,最后终于消失。
大殿上的一众大臣们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宣景炽看向林在甫,“右相可有话要说?”
林在甫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出奇的平静,“成王败寇,臣无话可说。”
殷王府。
上上下下哭声喊声叫骂声混成一片,林兮柔脸色苍白,抱着她的两个孩子,泪如雨下。
两个小孩躲在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
男孩儿道:“娘,家里怎么来了这么多官兵,他们要干什么?”
女孩儿道:“爹呢?爹爹怎么不出来保护我们?”
林兮柔无言以对,回答她两个孩子的,只有悲伤的泪水。
虽然这一天她早就料到了,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她除了抱着孩子们痛哭,什么也做不了。
她只是一个女人。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父亲不听劝,铁了心要谋反,她能有什么办法?
房门哐当一声被踢开,走进来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身后跟着两个禁军士兵。
来了吗?
林兮柔紧紧抱着她的孩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一步一步逼近自己,哀求道:“将军,求你放了他们!他们都还小,什么都不懂!”
为首将军道:“你可是林兮柔,曾经的殷王妃?”
林兮柔道:“是,贱妾正是林兮柔。”
“这两个可是你的孩子,宣于峻,宣于晴?”
林兮柔神色哀戚,低头搂紧自己的孩子,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两个孩子已经抢先回答,男孩儿道:“我就是宣于峻。”女孩儿奶声奶气道,“我叫宣于晴。”
“好!带走!!”
那人大手一挥,登时他身后的两个士兵上前来,一人一个,要强行抱走两个孩子。
“娘!娘!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我可是王世子,你们敢抓我?!”男孩怒气冲冲,大喊大叫。
“娘,娘亲救我!”小女孩吓得大哭。
林兮柔冲上去,“求求你们,行行好,我跟你们走,你们放了两个孩子。”
为首将军道:“末将奉旨办事,夫人不必多说。”
转头对小男孩道:“小公子,你已经不是世子了。你爹欺君谋逆,罪不容诛,已经被贬为庶民,已然问斩了。”
小男孩吃了一惊,忽然狂怒地大喊,“你胡说!你骗人!谁敢斩我爹?我爹是堂堂的王爷,怎么会是庶民?!”
将军不再理会,一抬下巴,“带走!”
林兮柔跌跌撞撞地抢上去。这时,她什么也顾不得了,跪在地上拉住那个将军的衣摆,“将军!求求你了!放了他们吧。带我走就好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那将军回头,居高临下看着她,皱眉道:“夫人请起吧。”
大庆379年夏,一场残酷无情的血雨腥风从京城快速席卷至全国,因殷王篡位谋反一案,涉案大小官员达四百人之众,受牵连被斩首着达一万三千六百人,一时间全国各地闻之无不变色。
那个夏天发生的这一切,史称殷王之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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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仁慈一线
京城郊外的树林, 一辆马车一路疾驰,扬起阵阵尘土。
林子里的两个黑衣人,蒙住头面, 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们手持长刀, 隐藏在树林里,目光注视着树林的管道, 见到马车出现,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挥起长刀,从树后跃出,向那辆马车冲了过去。
然而他们身形甫动,忽然眼前一黑,被人从背后同时打晕, 倒在地上。
赶马车的, 是林兮柔的贴身丫鬟, 也是在娘家时,就跟着她的丫鬟, 可以说是这世上, 对林兮柔最忠心的人。
林兮柔抱着两个孩子躲在车里, 满脸惊疑。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和她的孩子能活着离开京城。
忽然一声马嘶长鸣,马车停下了。
林兮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们逃不掉了!
皇帝还是不会放过她们。
“四嫂可否出来见一面。”
林夕柔听到这个声音, 哆嗦了一声。
该来的还是来了!
林兮柔的脸上是绝望的惨白,她掀开车帘, 慢慢下了车。
宣景炽转过身, 看到面如死灰的林兮柔, 心知她误会了自己的来意。
她微微一笑, 主动挑明,“四嫂无需害怕,朕今天来不是来杀你们的。”
闻言,林兮柔猛的一抬头,“陛下?”
宣景炽道:“朕也是他们的姑姑,你们要离开京城了,我这个做小姑子的总要来送一送你们。”
“陛下!”林兮柔眼中含着泪。
“孩子总是无辜的,这两个孩子是你的心头肉,没了娘是不行的。你们走吧,忘记自己的身份,永远不要再回来。”
林兮柔泪如雨下,感激道:“谢陛下!”
宣景炽头也不回道:“沉香。”
她身后的沉香立刻走上前,将手里的一个包袱交给林兮柔。
“里面的金银细软够你们母子一世衣食无忧,拿着吧,你用得着。”
林兮柔含泪接过,抬头望着宣景炽,感激涕零道:“谢谢你,小姑。”
宣景炽微微一笑,“四嫂一个人在外头万事小心,找一个民风淳朴的地方安静度日吧,请恕小姑不能远送。”
林兮柔上了车,马车再次飞弛远去。
“娘,刚刚那个很漂亮姐姐是谁啊?”小女孩眨着眼睛问。
宣景谋的两个孩子都不曾进过宫,宣景炽也从未到过殷王府,是以两个孩子都不认识当今的皇帝。
“她,”林兮柔温柔地抱着女儿,轻声道,“她是你的姑姑,小姑姑。”
“哇!小姑姑真漂亮!我长大以后要是跟她一样漂亮就好了!”小女孩无比的羡慕,目光中一片憧憬。
宣景炽看着远去的马车,伫立良久,忽然叹了口气,脸上显出为难之色。
沉香道:“陛下,你在愁什么?人不是已经顺利救下了吗?”
宣景炽嗯了一声,仍是不住叹气。
沉香见她这副神情,登时明白了,笑道:“陛下是不是发愁回去怎么见皇后?”
宣景炽嗯哪一声,越发踯躅不定,心中忐忑难安。
皇后要杀,她要放。
而且,这次她都不跟皇后说一声,就悄悄带着沉香来救人。
回去后,真不知道萧月璃会怎么样。
宣景炽回到宸元宫,小芙见她进院子,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陛下,你回来了?今儿回得倒比寻常早。”
宣景炽一点头,道:“皇后呢?”
“皇后在寝殿里看书呢,”小芙眨了一下眼睛,悄声道,“不过娘娘在想事儿,没看进去呢。”
宣景炽笑了,“你怎么知道娘娘没看进去?”
小芙神气道:“我上一次给娘娘上茶,娘娘手里的那页书上画着一个人站在河边的树底下,刚刚给娘娘换茶时,还是那个画。别看我不识字,我认得画,两个画儿都一样,那可不就是没翻页么。”
宣景炽不由重新打量了一眼小芙,赞道:“小芙,你可真聪明。”
小芙面有得色,欢喜道:“谢陛下!”
宣景炽继续往里走,进到寝殿,却见小蓉悄悄向她使眼色。
一旁暖香见她进殿,面露担忧之色,行礼道:“陛下回了。”
宣景炽余光瞥了萧月璃一眼,见她坐着一动不动,恍若未闻,心里越发瑟瑟发抖,她道:“我今儿回得早,让厨房里多准备几个皇后爱吃的菜。”
暖香嘴角带笑,应声出去了。
宣景炽走到萧月璃身边坐下,小蓉见此情形,轻手轻脚地悄悄退下。
宣景炽没话找话,陪笑道:“皇后,你在看什么书?”
萧月璃不答,眉毛也没有动一下,看也不看她一眼。
“皇后,你生气了,是不是?”
萧月璃仍是一言不发,目光落在书页上,依旧没有要理会宣景炽的意思。
宣景炽又往她身边凑近些,目不转睛地看着萧月璃,见她眉间冰冷,一点温度也无,心知她动了真怒。
宣景炽犹豫再三,最后决定主动坦白。
“皇后,我知道,你让刘吉利派了人去截杀她们。”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这样做并没有错。”
“你肯定也知道是我放走了林夕柔母子。”
“你既然知道我做这些没有错,也知道我是为了你的皇位做得稳,”萧月璃终于抬起头,转过视线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你为什么非要跟我对着干?非要放走她们?”
“我……”宣景炽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敢对上萧月璃的目光,声如蚊吟,“我不是要跟皇后对着干。”
“陛下乃是一国之君,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陛下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天下谁人能阻拦?”
宣景炽听她语气冷静得出奇,越发不敢出声。半晌,才道:“对不起,皇后,我辜负了你的好意,我,我只是不忍心杀了她们母子。”
“陛下,我知道你心善,可是,你知道你的不忍心,你的一念之仁,以后会造成多大的麻烦?林兮柔母子安份倒也罢了。倘若有人拥立宣于峻为王,又或者宣于峻自视皇子身份,要来争皇位,到时候少不了兵戎相见,那时又得死多少人?”
宣景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月璃,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知道里面的利害……”
萧月璃面色铁青,忍不住打断她:“你既然都明白,为什么还要放她们?”
萧月璃最气的就是,宣景炽不是傻,不是想不到,她什么都明白,却偏偏还要这么做!
她直直地盯着宣景炽,“还是说,你存心要跟我作对?存心要气我?”
“不!不是!”宣景炽急忙抬眸,“我不是要惹你生气。”
透过萧月璃冰冷的目光,她看到了她泛红的眼底,也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怨责。
宣景炽心里又惭愧又怜惜,“月璃,我怎么会跟你作对?你知道的,天底下的人里头我最不想伤的人就是你。你要我往东,别说往西了,往东南我都不敢。”
她咬了咬牙,终于道:“我,我要是不放了她们,我会一辈子内疚,寝食难安。他们会成为我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月璃,我知道,你会觉得我太仁慈,甚至有些妇人之仁。可我,真的想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些。”
宣景炽说到这里,心里一酸,眼眶都红了,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她并不是生于帝王家,自小没有亲身体会过权利倾轧的残酷。
她生性又不是心狠手辣,凉薄无情的人。
在她的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历经的大多都是阳光、积极、平淡的人生。
她做不到为了让自己的皇位坐的安稳,为了那一半的可能性,就对可怜的侄子侄女们举起屠刀。
说到这里,宣景炽终于忍不住掉下了一颗眼泪。
“对不起,皇后,我让你失望了。”
她感觉难受极了,当皇帝以来,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受折磨。
她本是一个温柔浪漫,热情善良的人,却偏偏要逼着自己做冷漠残忍的事。
她断断续续地保证道,“请你相信我,我只会让你失望这一次。如果有一天林兮柔的儿子孙子真的谋反了,我绝不姑息,斩尽杀绝,再也没有什么下不去手了!”
“陛下……”萧月璃看着痛苦流泪的宣景炽,心里的怒火与恨其不争,都化作了满腔柔情,她伸手抱着宣景炽。
如果是前一世的宣景炽一定咬牙切齿,将所有的人杀个一干二净,恨不得抽尸踏骸,挫骨扬灰,才算解气。
这个宣景炽是如此不同,光明,热情,善良,无论经历了什么永远都是神采奕奕,光芒万丈。
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掩饰她的光芒。
在如此明亮的太阳前,即便世间有那些微不足的黑暗,又算得了什么。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这么喜欢她。
因为,无论她是什么模样,无论她是端庄,温柔,还是心狠,冷酷,在宣景炽面前,她什么都不用伪装。
她可以完完全全展现真实的她,因为,她的宣景炽包容她,爱她,接受所有的她。
“对不起,月璃,我没有听你的。但这真的就是唯一一次了。”宣景炽抱着萧月璃声音哽咽,泪眼婆娑,“你原谅我吧……”
萧月璃眼眶湿润,“好吧,这次就依陛下。”
“真的?”宣景炽抬起头,眨了一双泪眼,怔怔地看着萧月璃。
这一副梨花带雨,香腮沾泪的样子,说不出的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即便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狠不下心去责备半句。
萧月璃的心早就软成一片,她一手托起宣景炽的下巴,探过头去亲吻她脸上的泪珠,柔声道:“是真的,景炽。你想放就放吧。”
“月璃,呜呜呜……你太好了……”
萧月璃微微一笑,道:“臣妾也不想陛下寝食难安,日益消瘦,陛下乃万金之躯,要好好保重龙体。”
“嗯……”
晚膳的时候,暖香小蓉看到陛下和皇后又和好如初,有说有笑,各自暗暗送了口气,心中顿感欣慰。
小蓉心道,娘娘生气,也只有陛下出面,才能哄娘娘开心。
暖香心道,陛下天不怕地不怕,也只有娘娘出面,才能镇得住她。
“皇后,多吃点。”宣景炽又给萧月璃夹了筷子菜。
“臣妾吃不下了。”
“你都没吃多少呢。多吃点,吃这个可以提高身体免疫力,就是说吃了身体好,不容易生病。”
萧月璃只好慢慢吃了。
见宣景炽又要给她夹鸡腿,顿时花容失色,忙道:“不用!真的不用了!陛下。”
“你长这么瘦,不多补充点营养,怎么行?”
“陛下,你是非要把我喂成胖子吗?”
“吃鸡不会长胖的,”宣景炽扭头一笑,“皇后就是变胖了,我也一样喜欢,不嫌弃。”
萧月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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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公主抱
宣景谋谋逆一案过后, 宣景炽开始张罗另一件事大事,她召来简慈,要他查办当年秦周虎通敌卖国一案。
布置完这件大事后, 宣景炽感觉心里轻松许多, 回到宸元宫里,刚刚喝了几口暖香端来的茶, 忽又想起什么, 叫来王战问话。
“王将军,秦周虎此人你认识吗?”
王战点头道:“秦周虎曾是前骠骑将军,末将少年时在他手下当过一半年的兵。那时正好是我们大庆和顺国两国开展。”
宣景炽漫不经心道:“为何开战?”
王战面现犹豫之色,偷偷瞟了宣景炽,见她神色如常,才道:“那时候陛下还是公主, 才十三岁年纪, 顺国的国君高仪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公主美貌无双, 便替他儿子求亲,要向先帝求取公主。”
什么?!
宣景炽心里又惊又怒, 好你个顺国高仪, 竟敢把注意打到我身上!好吧, 是原身身上。
王战见她面现怒色,忙道:“陛下息怒,这都是前尘旧事了。先帝视公主为掌上明珠, 自然不肯,又不好得罪顺国, 便认了一个宗室女为义女, 封她为公主, 派她嫁去顺国。”
宣景炽听在耳中, 心里颇不是滋味,她不愿嫁,但那个宗室女又合该去替她嫁?
“谁知,高仪他不知道怎么就识破了这个宗室女的身份,骂先帝拿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欺辱他儿子和他,一怒之下,杀了那个宗室女,挥师东进,攻打大庆,要先帝交出陛下。”
宣景炽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这时捏得咯咯作响,脸色隐约显出薄怒之色。
“先帝断然不会答应,便令秦周虎率军抗击顺国军队。”
那一战的结果,宣景炽不用王战说,似乎想起她曾看过的本朝大事记上有记载,依稀记得是庆军大胜,好像还一笔带过提过秦周虎这个名字。
王战道:“秦将军带领我们采用疲敌之术,与敌军周旋,两军相持一年有余,顺国几次围攻都没讨到好处,加上那时候,虞国太子赵显欲建功立业,树立威望,便打着替他们□□报仇的旗号,攻打顺国都城。高仪两面受敌,便无意再跟我们打下去,打算收兵回国。”
“可谁知,在这时发生了秦周虎通敌卖国一事。”
宣景炽问道:“他怎么个通敌卖国法儿?”
“他暗中勾结顺军奸细,将我们后方粮草运输动向悄悄告诉顺国,还叫顺国耐心等待半月,他会找机会令人打开城门,来个里应外合,又说他早已不满先帝,先帝残……”王战深恐对先帝不敬,便闭口不言。
宣景炽奇道:“既然是暗中勾结,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是因为,事情败露了,秦将军的副将高发了他的阴谋。”
“先帝得知后,龙颜震怒,不得不临阵换将,换上了车骑将军袁承望。”
“先帝下旨派人捉拿秦周虎时,他提前得到风声逃跑了,先帝没抓到人,气愤之下便杀了秦将军的母亲。”
宣景炽心道,怪不得齐龙山上,秦周虎口口声声要杀掉我这个昏君,祭奠他的老娘。
“袁承望是什么人?”
王战道:“末将只知道他是车骑将军,跟梁王关系很好,他那次能代替秦周虎也是梁王殿下在先帝面前力荐他。”
王战说到这里,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宣景炽道:“你想说什么就说,说得越多越好。”
“是。”王战道,“袁承望这次成功抵御顺军立了大功,满朝欢庆,梁王便向先帝荐言,推举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宣景炽一挑眉,敏感地觉察到,这才是最不容忽略的关键。
一旦袁承望当了天下兵马大元帅,相当于手握天下重兵,间接等于宣景明手掌重兵。
“先帝赏赐丰厚,连我们这些小兵都有奖赏。”王战嘿嘿地笑了两声,“不过先帝却没答应梁王殿下,而是立了长公主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末将后来便跟随长公主麾下,嘿嘿,后来长公主调末将来了禁军。”
宣景炽面色平静,心中却在想,看来自己的便宜老爹虽然风流好色,不爱处理朝政,却并不傻呀。
她沉吟片刻,又问道:“你跟随秦周虎时,他带兵如何?”
“那时秦将军带兵军纪严明,行军时不许士兵践踏庄稼,守城时不许士兵骚扰百姓,对我们这些士兵都很好,得了赏赐也都分给下面的人,有人家中老父得銥譁了疾病,他直接给了那人五十两银子。”
宣景炽点头,过了半晌道:“以你对秦周虎的了解,你觉得他会通敌卖国吗?”
“这……”
“朕问你你就答,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是!末将私下以为,秦周虎将军忠心耿耿,为人正直无私,他,一定不会干这种事。”
宣景炽笑了,“你的意思是说,先帝昏庸无道,听信谗言了?”
“啊?!!”王战吓得一哆嗦,脸色都白了,跪地叩首,“末将失言,请陛下恕罪!”
“好了,起来吧,朕跟你开个玩笑。”宣景炽笑道。
王战:“……”
“王将军,你先下去吧,回头要是御史中丞简大人问起,你如实回答便是。”
“是,末将遵命。”王战一抹额头上的冷汗。
陛下什么都好,就是时不时拿他开玩笑。
好像不吓他几回,她就不好受似的。
想到家里的夫人,也是这样,只要他一句话说错了,就口口声声道:“我带我儿子走!你自己一个人过去!”
女人!哎,天底下最难懂的,莫过于女人!
王战走后,萧月璃走了进来,摇头道:“陛下又在吓唬王将军。”
宣景炽起身,笑道:“你都听到了?”
萧月璃点头,两人回到寝殿。她看着宣景炽一脸轻松地拨弄花盆里的花花草草,似乎一点也不烦心。
萧月璃笑道:“陛下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了?”
宣景炽抚摸着那朵开的灿烂的兰花,花是不多见的蓝色,极是高雅优美。
她回头笑道:“皇后心里不也明白了么。”
萧月璃道:“臣妾愚钝,不及陛下才思敏捷……”
“别别,”宣景炽打断道,“我最受不了你们这种不顾事实的自谦,听上去就像在骂人似的。”
萧月璃掩口失笑:“我哪里骂人了?”
“皇后要是愚钝,可朕不就成蠢猪了。可不就是变着法儿骂我么?”
“这里又没外人,皇后不可妄自菲薄矣。”宣景炽顺手摘了一朵开得正艳的兰花,伸手簪到萧月璃发髻上,端详一番,露出欣赏欢喜之色,赞道,“月璃真漂亮!气质比这朵兰花还要清雅出尘。”
萧月璃脸上一红,瞪了她一眼,“又摘花!”
自从在西北驻军军营里宣景炽摘了朵恨天高后,她仿佛手痒了似的,回宫后只要看见漂亮的花,也不管多名贵,就信手一摘,给皇后别在发髻上。
“陛下只记得答应替秦将军的事,难道就不记得冷将军的事了吗?”
宣景炽一愣,这才惊觉自己把答应赐婚的事儿忘到九霄云外了。
宣景谋谋逆一案,一场腥风血雨刮了数月,闹的举国上下人心惶惶。此外,她心中又一直惦记西北驻军大将军之事,虽然姐姐宣景凝主动请缨,亲自去西北驻军暂为代管,可毕竟不能把姐姐一直放在那儿啊。
心中为这两事烦忧,倒把虎贲将军冷秋词的请求全给忘了。
“你看你,冷将军前不久救了你我一命,你这么快就忘了?”萧月璃伸手一戳她的脑门儿,“你这个皇帝是不是忘恩负义?人家说不定还巴巴等着呢?”
宣景炽揉着额头,讪讪一笑,深感抱歉,道:“忘了,真忘了,幸亏皇后提醒,冷秋词不知道怎么恨我呢,朕这就下旨给她们赐婚。”
“你这就赐婚?”萧月璃皱了皱眉,“冷将军无父无母倒罢了,孟婉宰相家里可是有老母亲的,你不问过她母亲就冒然赐婚?”
“哦,对对对,”宣景炽恍然道,“皇后提醒得是,我先得亲自登门拜访,见一见郑老夫人才像话。”
萧月璃点头,想起要孟婉的母亲答应把她女儿说给一个女子,只怕天底下哪个母亲都不会答应。
转念想到,当年宣景炽下旨强娶她的时候,母亲抱着自己哭的几乎晕了过去,全家上下一片哀声,哪里有女儿做了皇后的半点欣喜?
半晌,她叹了口气,“陛下准备如何说服郑老夫人?”
宣景炽低头想了想,道:“这个事不比别的,要想说服很难,基本上不可能了,只求郑老夫人看在天子的颜面上,不至于大闹一场。唉,恶人的名声,只好朕来背着了。”
萧月璃微微一笑,“陛下就这么不在乎名声?”
“名声么,说完全也不在乎也不是不可能的,”宣景炽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朕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什么不学无术,刁蛮狠毒,为非作歹,还有什么欺占善男,再多一两条就当是锦上添花了。”
萧月璃见她把自己说得极其不堪,不由扑哧一笑,“臣妾今天才知道自己究竟嫁了一个怎样的人。”
“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宣景炽走过去忽然将她拦腰抱起。
萧月璃一声惊呼,不由搂住她的脖颈,红着脸嗔道:“干什么?”
宣景炽一手搂住她肩,一手勾住她的腿弯,把她抱的稳稳地,低头笑道:“这叫公主抱,喜欢吗?”
“什么公主抱?你和我都不是公主,快放我下来。”
宣景炽哈哈一笑,“月璃,你真可爱。告诉你,以上可都不算什么。朕还好色,尤其贪图皇后的美色。”
说罢,低头吻上怀中人柔软的嘴唇,抱着她走向床榻。
作者有话说:
听了宣景炽的解释后,萧月璃恍然,原来公主抱是这个意思。
萧月璃:“陛下,我来抱抱你,公主抱那种。”
宣景炽:“皇后,你这么点儿力气,可以吗?”
一番坚持后,宣景炽只好给她抱,还一个跳跃主动跳上她伸出的双手。
上手的瞬间,只听到咚的一声闷响,
宣景炽重重摔倒在地,揉着腰直叫唤:“皇后,你,你害我!”
萧月璃:“陛下,真对不起。上手的一瞬间,我才发现这完全是熊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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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朕去提亲
第二天, 宣景炽下了朝,留下孟婉,“有件事要听听你的意见。”
到了养心殿, 宣景炽叫所有人退下, 只留下她的孟婉两人。
孟婉见她如此慎重,想必是有什么机密大事。谁知, 皇帝却问她喜不喜欢冷秋词, 还说冷秋词托她做媒,想要求娶当今巾帼宰相。
孟婉一开始害羞腼腆,觉得皇帝是明知故问,后来一听说要提亲,不由惊得面色都白了,“陛下的一番好意微臣心领了, 只是这提亲一事, 万万不可。”
宣景炽挑了挑眉,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冷秋词吗?冷秋词一心一意想迎娶你,你难道不愿意?”
“不, 臣不是不愿意, ”孟婉的脸色白了又红, 红了又白,“能与她成亲,那自然是, 是再称心如意不过了。只是,只是……”
孟婉说了两个只是, 脸色白得可怕, 浑身轻颤, 似乎再也没有勇气说下去。
“只是什么, ”宣景炽道,“你是不是担心令堂不同意?”
孟婉被说中心事,面上一红,微微低下头去。
“朕给你们下旨赐婚,就是你母亲也不能拦着。有朕的旨意,别人也说不了什么。”
“这……陛下这……”孟婉犹豫难决,心中犹如冰火两重天,一方面既欢喜能与冷秋词结为连理,一方面又怕母亲知道后,伤心失望。
宣景炽看她神色犹豫为难,微笑道:“婉儿在政事上头脑清晰,能谋善断,怎么到了婚姻大事却这么迟疑不定呢?别为难了,这回为了我的好兄弟,朕做主了!明天朕登门拜访,亲自跟你母亲提亲。”
“啊!!使不得!陛下!万万使不得!”孟婉大吃一惊,急得直摆手。
“有什么使不得的?”宣景炽一笑,“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宣景炽提前结束朝会,下朝后直奔宰相府。
孟婉和母亲郑氏在门口跪地迎驾,宣景炽下了辇车,亲热地拉起郑氏,寒暄起来。
两人到了内堂,宣景炽又客套了好一阵,从郑氏开始,到孟婉,到冷秋词都一顿夸,最后吩咐下人一律退下,只留下沉香在一旁伺候。
这才说到正题,说她这次做个大媒,替冷将军向夫人提亲,求娶孟婉。
郑氏当场脸就白了,转头看了女儿一眼,见她一脸羞涩惭愧,却毫无抗拒反对之意,便知女儿也是愿意的,当下两眼一黑,险些晕死过去。
“母亲!母亲!”孟婉急得直掉眼泪。
宣景炽等郑氏缓了缓,叹了口气,道:“夫人,朕今天来,是诚心诚意。冷秋词这姑娘,夫人也见过。她品性如何,夫人想必比朕还亲楚。”
“拼心而论,她对婉儿如何?夫人也是看在眼里。”
“何况,她现在是朕亲封的虎贲将军,嫁给她也不至于辱没了令爱。”
“夫人更不必担忧她们日后的生活,朕现在就做个保证,保她们老来无忧,安度晚年。”
宣景炽说完这些,便不再多说,又赏赐许多后,便起驾回宫了。
晚上,郑氏把女儿叫到床前,问她:“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小冷?”
孟婉扑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磕头,含泪道:“女儿喜欢她,她也喜欢女儿,我们,已经私定了终身,约定此生非卿不嫁!”
“你!!!”郑氏大吃一惊,气的浑身哆嗦,忽又默默泪流,半晌道:“你是个知书识礼的好孩子,一向守礼,从未让我操过心。没想到你竟然……你一定是很喜欢她了。”
孟婉伏地不起,痛哭流涕道:“女儿不孝,有辱门楣,对不起母亲的养育深恩。”
郑氏看这个懂事的女儿,她唯一的女儿,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儿,心里百般滋味,脸上泪如雨下。
房间里,孟婉哭泣,郑氏流泪。
郑氏摇头叹息:“罢了,罢了,事已至此,皇帝都出面做媒了,我不如成全了你们。”
看到女儿跪地不起,瘦弱的肩膀止不住地打颤,郑氏心中到底心疼女儿,道:“你起来吧。”
孟婉心中愧疚万分,不敢起身。
“起来吧,孩子,别跪着了,起来说话。”
孟婉这才起身,走到母亲面前。
郑氏看她额头磕破了好大一片,一双眼睛红肿如桃核,心疼地拉起孟婉的手。
“女儿,天下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好人家,夫妻和美,终身有个依靠?”
“小冷这个孩子对你是真的好,娘相信她以后一定能好好照顾你。”
“虽然,你们不会有孩子,唉,谁让你喜欢她呢?”
“不过,既然皇帝金口玉言保证你们安度晚年,娘也没有什么可担心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有皇帝今天的这番话,娘也安心些。孩子,你是不知道,娘真怕你万一一个不慎触怒龙颜,招来杀身之祸啊……”
“孩子,我知道你不怕死,你跟你父亲一样,凡事认定了就不回头,”郑氏红着眼眶,“可是娘怕啊,娘就只有你一个了。”
孟婉的眼泪一滴一滴扑簌簌打在郑氏的手背上,颤声道:“母亲!”
郑氏道:“娘亲不能照顾你一辈子,总是会先走一步的,这世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知道有小冷照顾你,娘也放心了……”
孟婉扑到郑氏怀里,热泪盈眶,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感动又是感激,抱着母亲道:“母亲!母亲!女儿对不起你,你一定要长命百岁,让女儿孝敬你!”
宣景炽坐在案前一手托着腮,苦着一张脸。
萧月璃沐浴出来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笑道:“陛下,就这么难想么?”
“嗯……上次给我姐姐赐婚,我已经说了神明托梦,这次不能再用了。”
“那陛下想到一个好理由了吗?”
宣景炽长长叹口气,“唉……没有啊!我自己成亲都没这么操心过。直接简单粗暴了事!”
萧月璃忍不住笑了,“这倒不错,陛下当年娶臣妾,圣旨上可没给任何理由。”
宣景炽笑了,抬眸看着萧月璃,“有给理由啊。”
“什么理由?”
“久闻翰林院大学士萧学成之女,才学惊人,品貌娴淑,端庄秀雅,有大庆国第一美女之称,堪为国母……”
萧月璃记得,这是当年圣旨上的内容。就是这道圣旨,让她嫁进了天家,成为宣景炽的皇后。
宣景炽笑道,“大庆第一美女,这个理由还不够么?”
“那是什么理由?”
“皇帝当然要娶第一美女做皇后啦,你就是第一美女,不娶你娶谁?”
萧月璃忍着笑,“臣妾今天终于知道陛下娶我的理由。”她望着宣景炽,“如果我没有第一美女这个头衔呢?”
“哪有那么多如果?”宣景炽想了想道,“好吧,如果你不是第一美女,那凭借你的姿色,定然是第二美女了。朕还是要娶你!”
“这又是为什么?”
“既然你不是第一,那第一肯定是我咯,撇开我自己不算,你不还是第一美女?”
萧月璃听她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席话,笑得浑身发颤。她人生前十几年笑的次数加在一起都没有嫁了宣景炽这三年的多。
“哪有说自己是第一美女的?陛下,你脸皮真厚!”
“嘿嘿,总之你是第一,那我就是第二,你是第二,那我就是第一,第一第二分不了家。”
宣景炽沐浴出来的时候,萧月璃拿了一道圣旨给她。
“写好了?这么快?”
宣景炽惊喜地展开圣旨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大意就是,皇帝夜观天象,发现有文武曲星降世,兴盛大庆。经推演祷告,发现孟婉是文曲星,冷秋词是武曲星,文武曲星若能喜结连理,结为伉俪,大庆国运必然昌隆不衰。
宣景炽看到这里心中暗笑,皇后也挺能胡诌,想出这么一个文武全才的理由。
继续往下看,自然是她这个一心为国的好皇帝,为了大庆国运,不顾她们皆是女子,下令赐婚。
“好!皇后这一道圣旨拟得真好!顺理成章!百姓们也没有什么可说得了。”宣景炽笑嘻嘻地向萧月璃鞠躬拜谢,“多谢皇后!”
萧月璃笑道:“现在,陛下可以安心就寝了吧。”
“那是,有皇后在,朕日日可以高枕无忧。”宣景炽将圣旨收起放好,走过去抱着萧月璃,温柔地将她拥进怀里。
“皇后,你真是我的福星宝宝。”
“宝宝?”
“就是我的宝贝,最最珍贵的宝贝。”
萧月璃转过身,嘴角微微上翘,“陛下,你也是我最最珍贵的宝贝。”
“那我是什么宝宝?”
“人参宝宝。”
“为什么是人参宝宝?”
“人参大补元气。”
宣景炽低头抿嘴偷笑。
萧月璃看她坏笑,不解道:“你笑什么?”
宣景炽一把抱起她,带着她走向床榻,笑道:“月璃,你别急,我这就来给你补元气。”
萧月璃一愣,瞬间羞红了脸,“无耻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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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喜结良缘
第二天上朝, 宣景炽发现孟婉双眼红肿,显然是昨晚哭了一夜,心里暗暗长叹一声, 不管怎么说, 这都是必须经历的一场煎熬。
散了朝,宣景炽再次留下孟婉, 问了几句后, 知道郑氏同意了这门亲事。
宣景炽感叹道:“你母亲真是个好母亲,她很爱你这个女儿。”
孟婉不禁又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宣景炽微笑道:“婉儿,别哭了。再哭的话,你这个堂堂巾帼宰相明天就没法儿上朝了。成婚是喜事,该高兴才是。”
“是……”孟婉擦了擦眼泪。
宣景炽换了个话题, 笑道:“朕要给你们送一份大礼, 说说看, 你想要什么礼物?”
孟婉道:“陛下成全臣和词儿,微臣感念于心, 无以为报, 怎敢再奢求大礼。”
宣景炽笑道:“你不肯说, 那到时候朕只有自己随意挑了送去了。”
几天后,圣旨下,赐婚宰相孟婉与虎贲将军冷秋词。
这一下朝野震惊, 举国哗然。
满朝文武对孟婉深表同情,怪不得前几日皇帝去了趟宰相府后, 第二日孟相便以泪洗面, 哭的眼睛都肿了, 想必那个时候就知道了自己悲惨的命运。
大街小巷再次议论起来。
“唉, 皇帝也真是,自己争风吃醋娶了庆国第一美女,后来为了给自己姐姐保平安又祸害了上官微,现在又为了大庆老宣家的国运,眼睛眨也不眨,就对自己的宰相和虎贲将军下手了。”
“本来看着有那么点治世明君的意思,谁知,一遇到儿女之情,婚姻大事,就暴露了她昏君的本色。”
“可不,赐婚起来不手软!”
“呔!指不定宰相和虎贲将军怎么暗搓搓恨她呢!”
杨玉致更是蹿上跳下,公然在朝堂上当着天子的面要皇帝收回成命,要皇帝遵守天地阴阳调和之道,要皇帝向尧舜明君看齐,要皇帝别寒了这位任劳任怨的宰相的心。
他侃侃而谈,理直气壮,引经据典,就差没指着皇帝的鼻子骂她是为所欲为,自私自利的昏君了。
宣景炽听着脑壳痛,起先还耐着性子解释了几句,“以国事为重。”“这是她们对大庆做的贡献,朕会补偿宰相和将军的。”后来见这小子越发气急败坏,懒得再跟他费唇舌,派人去国器司叫来杨玉致的亲妹妹杨玉宁杨总工。
“快把你哥带走!”
妹妹一到,杏眼一瞪,“反了你还?!居然敢数落皇帝陛下!!”
自小就怕这个妹妹的杨玉致立刻就怂了,气焰全消,被杨玉宁当场拎了回去。
众大臣向孟婉道喜。虽然是贺喜,但大多数人看上去没什么热情,唉声叹气,贺喜很是敷衍,反倒是平常看巾帼宰辅不顺眼的几个大臣,笑得是满面春风,脸上都止不住的开心,祝贺得那才叫诚意满满。
只有上官猛拈须一笑,“恭喜孟大人,贺喜孟大人,大喜的日子一定要请我多喝几杯。”
孟婉拱手道:“一定一定。”
不久,孟相府旁边紧邻的大宅子换了主人,它被皇帝赐给冷秋词作为将军府,一来赏赐冷秋词,二来作为她娶亲的府邸。
一个月后将军府上高朋满座,皇帝皇后都到场了,长公主因为在西北驻军暂代大将军一职,无法前来,派人送来了礼物。
宣景炽赏赐了黄金千两,玉如意一对,外加镶着十颗指甲盖大小的红蓝宝石项链一对,虽然,她也很想给海洋之心,但宝库里没有那么大的宝石啊!
相比皇帝俗气的珠光宝气,皇后的赏赐则是文人骚客的风雅,名家字画一副,顶级文房四宝一套以及官窑茶具一套。
很多人是第一次见到虎贲将军冷秋词,别说虎贲将军了,就连虎贲军的存在他们也都是第一次听说。
听闻他们以五千军击溃虞国三万军的战绩,无不震惊侧目。
本以为虎贲军将领冷秋词肯定是个青面獠牙,目似铜铃,张着血盆大口的母夜叉,谁知,一见她本人,竟是个身姿窈窕,清新脱俗,洁若春雪的绝色美女。
众人看的呆了呆,回过神后,不禁暗暗惋惜。
皇帝害人呐,一下子祸害了两个美女!不,算上宣景凝和上官微,一共是四个!不,算上皇后萧月璃,一共是五个!
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
有了上次长公主婚宴上那个唐姓官员的前车之鉴,这次孟婉和冷秋词的婚宴上再也没有人敢自取其辱瞎逼逼。
冷秋词和孟婉新婚燕尔,小住了几日后便向皇帝告辞,又回虎贲军那里去带兵了。
宣景炽笑道:“冷将军为国为民着实辛苦,不过将军也不必担心,三年时间一晃而过,还有不到两年你便可以回来与孟婉长相厮守了。”
谁知,冷秋词道:“末将愿意驻守西部,替陛下训练虎贲军。”
宣景炽倒是没想到,不禁讶然:“你舍得跟你婉姐姐分开?”
冷秋词脸上一红,“这也是婉儿的意思。何况每年她都会去监军看望我,我得了陛下额外恩准的假,也能回来看她。”
宣景炽微微一怔,想到前几天收到黄庭芝的密信,默咄的部落经过两年的征战,已经消灭了大半分敌对部落,他弟弟的势力越来越弱,估计至多半年,默咄便可扫荡一切,统一佘国各部。
半年。
默咄需要养兵蓄锐,再次大规模征战,至少还需要半年。
而他成为大可汗后,就需要一场大胜仗巩固他大可汗的威信!
谁会成为他铁骑大军下的第一个倒霉蛋,作为曾经出兵支持他弟弟的庆国,很可能就是这个倒霉蛋。
宣景炽明白,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冷将军,请跟我来。”
宣景炽带着她去了国器司。
“杨总工,今天试一试你们最新做的火弩。”
虽然名字叫弩,但原理已经跟枪支一样了。
草图当时是宣景炽画的,她毕竟不懂枪,只知道原理,所以只画了个大概。
带弹壳的子弹,枪膛,子弹进入枪膛后,经由一个触发装置,使撞针向前冲,通过撞击来点燃弹壳里的火药,产生爆炸。然后使用爆炸产生的高压气体将弹头推出。
她这一提议提出来的时候,震惊了杨玉宁及国器司所有人。
感叹皇帝的心思简直是玲珑心肝,这种巧妙的武器都能想出来。
杨玉宁越发崇拜皇帝了,惊叹陛下是天才,又恨自己不够美貌不能嫁给皇帝跟她日夜讨论学问。
火药这个东西,杨玉宁他们都不陌生。
宣景炽便叫那个善于搞化学粉末的陶工做了一个埋了引线相当于小型炸弹的小纸球,在引线点燃后,在嘭的一声响声中,小纸球爆炸,粉身碎骨,落了一地的碎屑。
“看到了吧,这就是爆炸的力量!那么紧实的球就被从里到外撑成了碎片,我们就是要利用这种力量!”
杨玉宁等人似懂非懂地点头。
后来在锻造大师展工和机械大师程工的不懈努力下,做出了弹炉膛,弹簧,弹头弹壳,反复实验,反复修改。
宣景炽感到很抱歉,她没有摸过枪,更加没有拆过枪,至于枪的原理,还是在网上瞎逛的时候无意中扫了一眼,才明白个大概的。
平心而论,原理简单,但是到实践就绝对没那么容易了。
从弹头重量,火药用量,撞针力量,哪个不需要成千上百次试验。
几个天才般的能工巧匠,反复实验了一年有余,终于拿出了一把具备雏行的枪。
当杨玉宁请宣景炽给这种兵器取名时,宣景炽笑道:“这是你们做出的兵器,由你来取名吧。”
杨玉宁害羞地笑了,无比激动又无比自豪地给这种新式兵器取了个名字——火弩。
宣景炽拿了那把火弩,带上冷秋词,在杨玉宁的陪同下去了靶场。
她扣动扳机,呯的一声巨响,杨玉宁倒没什么,冷秋词却是吓了一跳,只见200步外的一个靶子上顿时出现一个窟窿。
冷秋词看得愣住了!
宣景炽又一连射了九下,每一次都正中靶心!
威力比寻常弓箭实在大出太多!
最惊人的是,还能连射!
冷秋词不禁道:“这个弩好厉害!连箭头怎么射出来,我都没看见。”
宣景炽微微一笑,心道,你要是能肉眼看清子弹飞行,你就不是人了,你就是高速照摄像机了!
“这种弩还在尝试阶段,恐怕离大量制造还需要些时日,等日后造好了,以后配给你的虎贲军如何?”
冷秋词大喜,“如果有了这个火弩,虎贲军将所向无敌。”
“好!朕期待你的虎贲军日后大显身手!”
宣景炽又道:“今天你在国器司看到的,听到的,出了国器司后不能对任何人说。火弩是大庆最高的机密。”
冷秋词郑重点头,“末将明白。”
晚上,洗白白洗香香的宣景炽躺在床上,拉着萧月璃亲亲抱抱。
正吻到缠绵销魂时,萧月璃忽然停下来,起身了。
宣景炽:“怎么了?”
萧月璃:“我去找根绳子。”
宣景炽娇躯一震。
什么?!月璃想来捆绑play?还真没看出月璃好这口。
萧月璃从枕头下摸出一根红绳,套上宣景炽的脖子,“听人说,挖人参时都要系根红绳。我也给你系上,这样你不就跑不掉了,小人参。”
宣景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项圈,弯起嘴角笑了。这一笑,比满山灼灼的桃花还要千娇百媚。
萧月璃看得心头一颤,低头吻了上去。
宣景炽抱着她道:“月璃,我不跑。既然拴住了,生生世世我都是你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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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文彩儿来访
办完孟婉与冷秋词的婚事后不久, 虞国派来使讲和,说他们也是受了宣景谋的蛊惑挑拨,原本无意与大庆开战。
请求大庆皇帝高抬贵手, 放了他们的大将军赵衍。
使者下去后, 朝堂里议论纷纷,有人主张干脆杀了赵衍, 也算是折损了虞国一员大将, 有人主张放了他回去,既然虞国有诚意修好,也不要伤了两国和气。
宣景炽问上官猛,上官猛道:“赵衍是虞国皇帝赵显的堂兄,又是虞国赫赫有名的大将,若是杀了他, 赵显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反而还给他一个出兵的口实。”
“那依爱卿的意见, 是要朕放了赵衍了?”宣景炽淡淡一笑。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就这么放了他, 未免对不起死去的将士。”
上官猛看了皇帝一眼, 已经知道皇帝在打什么算盘了,恰恰皇帝想的和他想的不谋而合。
他不由觉得这个年轻的女皇帝脑子真是一点也不笨。
“依臣之见,不如让虞国拿出一笔赎金, 一来算是赎人,二来也是抚恤死去将士们的亲人。”
“好!就依爱卿之言。”宣景炽等的就是这句话。
哼!我不能杀赵衍, 我还不能趁机光明正大讹你赵显一点钱么?
“什么?!!竟敢要四百万两银子!这个宣景炽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趁火打劫!!”
虞国的皇宫里赵显怒气冲冲, 将使者带回来的国书一把重重地摔在地上!
“无耻的女人!可恶!可恨!!”
大臣们见龙颜盛怒, 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四百万两白银,也不算很过分,说多也多,说少也不少。
用四百万两换回大将军赵衍也算价格公道了。
赵显气的来回踱步,怒火冲天,“马上派兵!给朕攻打大庆的都城长京!朕倒要看看宣景炽的皇位还坐不坐得稳?”
底下大臣面面相觑,先前拥立庆国殷王造反,三万军,回来只剩下五千,损伤惨重,士气低下,大将军还被人家给生擒了。现在又派兵攻打庆国,越发名不正言不顺。
况且庆国西北驻军将领换上的是庆国的兵马大元帅,皇帝又刚刚巡视嘉奖过,士气正高,此时去攻打庆国,不是个明智之举。
老臣范正道:“陛下,听闻庆国国君宣景炽不但没有杀赵衍将军,还对他礼遇有加,足以说明,宣景炽不想与陛下撕破脸,还是尤为忌惮陛下天威。不然不会这么快就答应放了赵衍。”
赵显的火气稍微消了点,恨恨道:“可她开口就要四百万两白银!”
范正心里叹气,皇帝为了和后宫妃子享乐,行宫修得极尽奢华,前后花了五百万两,眼下赎的可是虞国的大将,还是皇帝的堂兄,四百万他就不肯了。
“陛下不如再派个使臣过去,一来表示两国修好之意,二来,与宣景炽再谈一谈,说不定,不要四百万两这么多。”
这就是要砍价了。
赵显一听,有希望少花钱,气消了大半,“准奏!”
几天后,宣景炽得到消息,不禁笑了。
“皇后,你看这个赵显小气不小气?他帮着我弟弟造反,我都没派兵教训他,只跟他要了四百万两银子,他还不肯,居然派人来跟我讨价还价。”
“四百万两不算少了。”
“那也不算多呀。”宣景炽道,“他派兵打我们,我要是不从他身上剜块肉下来,让他长点记性,只怕还以为大庆好欺负。”
萧月璃微微一笑,“既然他们再次派使团来了,陛下总的减一点才好。”
宣景炽点头,望着萧月璃道:“皇后都开口了,我必然要减一些才是。”
萧月璃一笑,道:“说到使团,听说虞国这次派赵显的弟弟英王为使者,出使庆国。同行中还有赵显最宠爱的妃子,文彩儿。”
“文彩儿?”
“听闻她曾是赵显另一个弟弟曾王的侧妃,后来被献进宫里。一进宫便得赵显独宠,赵显不但对她宠爱有加,更对她言听计从,就连不少达官显贵都在巴结这位媚妃文彩儿。”
萧月璃垂下的双眸中目光深邃,沉吟半晌,道:“一个后宫妃子,能代表虞国出使,她的能耐和野心都不小。这个文彩儿,陛下要多留意她。”
宣景炽嗯了一声,“我会留意的。”
话音刚落,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笑道:“皇后,你让朕留意别的女人,是什么意思?她可是别人的妻妾,我去留意是不是不太好?”
萧月璃看她笑嘻嘻的开玩笑,一副欠教训的样子,立刻伸手在她头上重重敲了一下,恨恨道:“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哪里有点国君的样子?我在跟你说正事!”
“我知道皇后说的是正事啊,我认真听着呢。这个文彩儿,皇后不说,我也会留意的。”
宣景炽伸手摸了摸脑袋,小声叽叽咕咕,“国君又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本来就没有标准的样子,何况现在又没有外人,我还不能撒个欢……”
萧月璃什么也没说,只抬头瞪了她一眼。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国君就该有国君的样子,天家仪态,金口玉言,不该像我这么嘻嘻哈哈,乱开玩笑,不成体统。”
萧月璃白了她一眼,“既然知道,就该做到。”
谁知,宣景炽爬起来道:“抱歉,散漫惯了,朕实在做不到呀。”
宣景炽说完,生怕皇后再敲她脑袋,转头就跑了。听小芙说园子里的金桔树上结了好多果子,赔笑道:“我去摘两个尝尝,晚上给你做一杯金桔茶好不好?”
萧月璃恨铁不成钢,气得把手里的扇子往案上一扔,这个宣景炽每回说到规矩就跑!
慢着,什么叫我不说,她也会留意文彩儿?
萧月璃嗖地一下起身,几步走到殿门口,怒道:“宣景炽,你给我站住!”
半个月后,宣景炽见到了这位萧月璃要她格外留意的虞国宠妃文彩儿。
她打量着文彩儿,见她一身华丽的纱裙,高贵奢华中又不失女子的娇美柔媚,皮肤白若春雪,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十足的魅惑中透着不着痕迹的精明,至于那眼角的笑么,那是一眼就能勾走人的魂儿。
宣景炽很快得出了结论,这是苏妲己本人到了。
她在打量文彩儿,文彩儿也在打量她。
一身黑色龙袍,红色的襟口用金线绣边,胸前用金线绣着张牙舞爪的金龙,尽显皇族气派。
这位传奇女帝果真生的极其美艳,光彩照人,尤其一双桃花眼,说不出的销魂动人。
本是一个妩媚妖娆的人,却通身气度威严,天家风范,举止优雅,叫人不敢逼视。
文彩儿从她那双风流多情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沉与智慧。
文彩儿也得出了她的结论,这是一个很会隐藏的聪明皇帝。
他国使团来访,自然是国宴接待,鱼龙阁上群臣作陪。
文彩儿早有听闻,大庆的国君不仅是女皇帝,就连朝廷里也有女子入仕做官。
她看到站在宣景炽身后的,是一个年纪轻轻,长相甜美的美貌少女,想必是她的诏书令。
再看席上,一个女子气质温婉娴淑,沉稳大方,也是个极美貌且年轻的女子,想必就是大庆国赫赫有名的巾帼宰辅,孟婉了。
见到此景,文彩儿不知怎地,心中生出羡慕之情。
酒席上,文彩儿向宣景炽敬酒,又向几位宰相敬酒,最后还坚持向诏书令敬酒。
文彩儿起身,走到宣景炽面前,再一次向宣景炽敬酒,称赞宣景炽虽然是女子,却是治国有方,文韬武略,见识气度,样样不输男儿,表达了对宣景炽的仰慕敬佩。
宣景炽心道,这个文彩儿倒是很会说话,怪不得能得赵显独宠。她举起杯子,微笑着盛赞了文彩儿美貌,称她为女中翘楚。
酒宴过后,文彩儿等使臣由礼部官员陪同回了鸿驿馆。
宣景炽回了宸元宫。
她今天喝的酒有点多,一杯一杯接一杯,喝了二十杯总是有的。
喝多了酒的宣景炽面色泛红,目光不复清明,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皇后,你还没歇息啊?”宣景炽有些醉意,“那个文彩儿我见着了,长得……嗯……是个大美人。”
萧月璃一挑眉,吩咐暖香把醒酒汤拿来,趁宣景炽酒醉,笑着问道:“有多美?怎么个美法儿?”
“跟那个苏妲己似的,很勾人,估计男人见了没有不动心的。”
“那你有没有动心?”
“没有,一点也没有……”宣景炽咧嘴笑了,“我有月璃呀……”
萧月璃露出微笑,“那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当然月璃好看!月璃是最美!任何人都不上月璃一丁点儿!”宣景炽伸出右手,拇指食指比划了大约一厘米的距离,示意她的一丁点儿到底是怎么个一丁点儿。
萧月璃见她这副迷糊又可爱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笑了
宣景炽见她笑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眉眼弯弯,凑过去要亲一亲萧月璃的脸颊。
谁知,她这一低头,顿时眼前发昏,只觉得头重脚轻,差点一点栽倒。
萧月璃赶忙伸手扶着她,道:“好好坐着。”
醉酒的宣景炽尤其听话,嗯了一声立刻老老实实坐好了。
这时暖香端了醒酒汤上来,宣景炽皱眉道:“我不想喝,我要沐浴睡觉。”
暖香道:“陛下,先喝了这个,奴婢再服侍您去沐浴。”
“不,我自己洗。这个不要喝。”
“喝了!”萧月璃命令道,“不喝完就不能去沐浴。”
宣景炽立刻皱起眉,似乎觉得委屈极了,巴巴看着萧月璃,一副想反抗又不敢反抗的样子,只好乖乖喝了。
喝完后,立刻催促暖香准备衣物毛巾,她要去洗澡。
暖香看她走路都走不稳,要上前扶着她,萧月璃道:“我来吧。”
说罢,一手牵着宣景炽去沐浴。
宣景炽被她牵着,立刻乖乖跟着走,便走边咧着嘴笑。
到了浴池,宣景炽自己三两下扯下衣服,萧月璃怕她摔倒,扶着她一级一级走下台阶。
宣景炽泡在热水中,舒服地哇了一声,一边洗,一边站起来抓起水面上飘着的玫瑰花瓣玩。
她此刻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天真烂漫,脸上带着开心的笑,一颗颗水珠顺着光洁如玉的身体滑落下来,发出晶莹透亮的光。
水面上,少女娇好的曲线一览无余。
萧月璃看着这具娇柔美好的身躯,那沾了水后的身躯似乎越发诱惑勾人。
每一寸肌肤都是那样完美,比最上乘的羊脂白玉还要细腻的光泽,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欲罢不能。
萧月璃愣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忘了呼吸,忘了自己看了多久,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她隐隐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忽然,她被人用力一拉,萧月璃轻呼一声,整个人向前倾斜。
她跌进了一个柔软细腻的怀抱,触手之处,掌心间一片细腻柔滑。
宣景炽目光中是少女的顽皮可爱,“皇后,你身上都打湿了,索性再沐……”
宣景炽话未说完,嘴唇便被柔软的双唇堵住,唇的主人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越吻越深,双手用力地抚摸着自己的后背。
宣景炽顿时头脑发热,身体另一种冲动盖过了脑中的醉意,她一边热情地回应着萧月璃,一边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湿透的衣服花了点力气才被完全解开,扔在台阶上,浴池里两人相拥在一起,忘情地亲吻,指尖划过彼此洁白娇嫩的肌肤。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昨晚捆绑,今晚浴室,朕累并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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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两百万两怎么花?
第二天一早, 宣景炽醒来的时候,脑袋依旧有些昏沉沉的。
她睁开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昨晚两人在浴池里亲热, 回来后又接着在床上亲热, 想起萧月璃动情的眉眼,纤细的腰肢……宣景炽侧头看向身旁的人, 昨晚的折腾, 萧月璃实在累了,现在还在睡梦中,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眉眼间一片温柔恬静。
宣景炽心中柔软一片,她凑过去,轻轻地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随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今天文彩儿一行献上了礼物, 开始了正题, 大意有三点。
首先,他们派兵帮助宣景谋是他们不对, 那是因为他们之前没有见过陛下, 不知道陛下是如此美丽动人且英明睿智的皇帝, 否则绝对不会支持宣景谋。
其次,他们愿意以后与大庆世代交好。
最后,四百万两太多, 请宣国君看在两国交好的份上,酌情减免, 他们将感激不尽。
跟他们谈判的是丞相独孤瑾于, 宣景炽坐在大殿的龙椅上, 默默听着他们说话, 凤眸微阖,不发一言。
最后,独孤瑾于代表大庆同意减少一百万两,当然,这也是事先经过宣景炽首肯的。
文彩儿看了眼似乎漫不经心的宣景炽,开口求她再减点,否则不好回去向虞国国君交代。
“大虞的百姓若是知道陛下体谅他们,一定感激不尽。”
宣景炽睁开眼睛,笑道:“文妃体恤百姓,爱民如子,朕也不能拂了文妃的一片赤诚之心,这样吧,那就再减一百万。”
“陛下爽快!”文彩儿眼睛一亮,感激地看了宣景炽一眼,叩首拜谢,代虞国百姓向宣景炽道谢。
晚上回去,宣景炽向萧月璃说了最终只向虞国收取两百万两的事。
萧月璃道:“这次文彩儿回去,他们举国上下一定都会感谢这位文妃的。”
宣景炽道:“可不就是。文彩儿深受赵显宠幸,现在又为虞国立了功,她的儿子将来极有可能立太子,她就是太后。”
萧月璃看了眼宣景炽,道:“陛下看得清,说得很对。”
宣景炽看她嘴角噙笑,目光隐隐有些赞许之意,笑道:“那是皇后教导得好,跟着月璃这么一个聪明人,三年多了,我也该学到点皮毛了。”
萧月璃道:“陛下难道不该交些学资吗?”
“交!一定交!现在就交!虞国这次的礼物里有一样东西我看着不错。”宣景炽唤道,“沉香。”
沉香很快走了进来。
宣景炽叫她走近些,向她附耳说了几句,最后笑道:“你快去拿过来,朕要送给皇后。”
沉香笑着快步离去,少顷便回,捧着一个狭长的雕花精美的礼盒。
宣景炽把锦盒推到萧月璃面前,“皇后,你打开看看。”
萧月璃有些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玉笛,长约二尺三寸,上有六孔。
是用上好的碧玉雕刻成,通身一碧如洗。
握在手里,手心间冰凉细腻,令人心生清新舒畅自在之感,烦恼尽消。
且不论这笛子的音质如何,单是这触感奇特的浑然美玉,便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宣景炽道:“皇后多才多艺,除了字画,最擅长的就是音律,这支笛子,皇后试试看。”
萧月璃十指纤纤横笛在前,朱唇轻启,一曲悠扬婉转的旋律如溪流淙淙。
笛声清雅,宛如天籁。仿佛看到山林间草木浮动,飞鸟翩翩,风吹云动,云卷云舒。
宸元宫的人,不光宣景炽,就连沉香暖香小芙小蓉,似乎都被这出尘的清韵深深吸引,沉溺其中。
来往的宫人们听到笛声,不禁停下脚步,发出惊叹。
“这是谁在吹笛?”
“好美的笛声!”
“叫人说不出来的舒服悦耳!”
一曲毕,宣景炽微微出神,还停留在美妙的笛声里。
半晌才回过神,赞道:“皇后的笛声宛如天籁之音,好!真好!好极了!”
萧月璃微微一笑,指尖轻轻摩挲着玉笛,“这支玉笛音色纯净,水润澄澈,当真罕有!”
宣景炽见她喜欢,便道:“这支笛子就送给皇后,反正我是不懂吹笛子的,最多就会听听。”
萧月璃莞尔一笑,叫来小蓉道:“你们把它收好。”
宣景炽道:“收起来做什么?小芙,把它放到架子上。你家娘娘笛子吹得这么好听,可不得要她常吹来听听么。”
小蓉抿唇一笑,走过去将笛子放在架子上,躬身告退。
萧月璃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陛下,虞国的两百万两你打算如何处置?”
“当然是花掉了。”
萧月璃本以为她要充入国库,谁知她竟然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说要花掉。
“全花掉?”
“对啊,我还没试着花过这么多钱。”宣景炽见萧月璃皱着眉头发怔,故意道,“要不我也学那赵显建座华丽的宫殿,要气派,要豪华,屋顶镶宝石,地上要用白玉石来铺,再用各种珍玩宝物做摆设,门口要修一个很大池子,除了倒映出蓝天白云,还可以将我们这座华美的宫殿倒影在水中……”
宣景炽越往后说,萧月璃的眉头就拧的越紧。
她看着口若悬河的宣景炽,一颗心渐渐凉下去,挂在嘴角的笑容消失。
什么时候,她的景炽也变成了一个贪图享乐的昏君?
她正色道:“陛下,你是当今天子,庆国之主,民心所向,应该体恤百姓,修养民生,实不宜劳民伤财,建这样一座奢华的……”
她话未说完,宣景炽已经板起脸道:“你又要骂我是昏君,是不是?我建这座宫殿,不过是要让你住的好一点!只有最美丽的宫殿才陪得上我的皇后!”
萧月璃道:“谢陛下美意,只是臣妾不需要美丽的宫殿,住在宸元宫已经足够了。”
“皇后!”宣景炽脸上出现薄怒,“朕一心为了讨你欢心,你别不领情!不过一座宫殿而已,朕身为一国之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难道还不能建座宫殿?”
萧月璃心凉了半截。
宣景炽怎么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重重伏地扣首,“臣妾请陛下以国事为重,以百姓为重!如果陛下一意孤行,臣妾就是死也不会住进去。”
暖香沉香小芙小蓉听到殿内的怒喝,纷纷吓了一大跳,刚才还好好的,又是说笑又是吹笛子,怎么一下子就变脸了?
小蓉小芙担心自家娘娘,走进殿内,正好见到皇后向陛下请罪,还说什么死也不会住进去。
而一向对皇后温柔体贴脾气好得不能再好的皇帝居然怒气冲冲!
“好好好!你竟敢以死威胁朕?”宣景炽气得来回急走,“朕再问你,你真的要跟我对着干?”
萧月璃道:“陛下此举非明君所为,臣妾既为皇后,不能看着陛下越来越错!”
宣景炽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朕越来越像个昏君了?”
这一次萧月璃没有答话,那就是默认了。
小蓉小芙急得跪地叩首,“陛下,娘娘她不是这个意思。陛下息怒。”
宣景炽一步一步走向萧月璃,只把小芙小蓉吓得瑟瑟发抖,皇帝现在龙颜大怒,真不知道她要怎么气急败坏的责罚皇后。
谁知,宣景炽走过去扶起萧月璃,笑得一脸灿烂明媚,哪里有一丝一毫的怒气。
“皇后,你真是朕的好皇后!朕能娶你为妻,是朕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咱们大庆国有你这位皇后,是大庆之福!百姓之福!”
萧月璃:“……”
小蓉:“……”
小芙:“……”
小芙偷偷向小蓉道:“陛下不会是气傻了,变得不正常了吧?”
宣景炽道:“刚才朕只是跟皇后开个玩笑,那样劳民伤财,耗费国库的事,朕怎么会做呢?实不相瞒,那两百万两,朕想好了,一百万拿来修筑水利工事,一百万拿来奖励开荒造田的百姓,并犒赏边境将士。”
萧月璃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大觉宽慰,这才是她的宣景炽。旋即想到她刚才开的玩笑,登时秀眉倒竖,一指重重戳在宣景炽的脑门上,“这也能拿来开玩笑?!有你这样的皇帝吗?你就是这样当皇帝的?”
萧月璃越说越气,伸手连戳宣景炽,“成天没个正形!口不择言,不知轻重!都跟你说了多少次?!小芙小蓉你们出去!”
小芙小蓉面对这惊人的逆转,又是震惊又是好笑,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几天不被皇后教训,就得意忘形,忘乎所以。
这一次,说实话,真有点活该!
她们低着头,忍着笑,退下去了。
刚出去,就听到皇帝嗷嗷的惨叫声,一个劲儿求饶:“皇后,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不敢什么?”
“不敢乱开玩笑……”
“只是这个?”
“啊啊啊!不止不止,不敢再嘴贱……”
“还有呢?”
“啊!痛痛痛!不敢一天到晚嘻嘻哈哈没正形……”
“你做的到吗?”
“做得到,做得到,我保证我以后正正经经当皇帝……”
“你说说,你保证多少事回了?”
“不,不记得了,啊啊啊啊啊!这次一定记得!”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贱贱的我有时候就是欠收拾。
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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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萌新苟管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585006 6瓶;墨染尘绯、浅夏淡殇、壹夢蘩華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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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赏赐新衣
时间如白驹过隙, 转眼到了秋天,宣景炽惦记秦周虎一事,想着御史台能早点彻查清楚, 但不管如何, 她都要想着年底要接姐姐宣景凝回京过年。
便派人喊简慈来见,问他这几个月来查得如何。
即便简慈只汇报了大概, 也约摸花了半个多时辰。
当年指证秦周虎通敌叛国最有利的证据, 除了那个副将的证词,和他在老家宅子里搜罗出来的大量金银珠宝,就是那封信了。
秦周虎的亲笔信。
写明了他与顺国约定好,到了时辰会派人暗暗打开城门一事。
宣景炽道:“简爱卿,你怎么看?”
简慈道:“依微臣之见,此举反倒显得画蛇添足, 若秦周虎真有心要与人通敌, 断不会留下这样的铁证。”
宣景炽微微一笑, “朕也觉得秦周虎不是那么傻的人。”
简慈道:“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封信, 还有当年秦周虎信里提到的派人, 究竟派何人?”
宣景炽满意的点头, 却又有些意外,“难道那封信不在大理寺吗?”
简慈道:“这也正是此案的蹊跷之处,通敌叛国这么大的案子, 涉及的又是当时的骠骑将军,证物一定会交大理寺证物库保存。微臣已经去查过, 同年几个大案的证物都在, 独独缺了秦周虎这个案子里最重要的那封信。”
宣景炽微微一笑, “想必爱卿已经有线索了吧。”
“臣的确已经有了些眉目。当年大理寺少卿忽然辞官, 绝不是偶然,臣打算去他老家桐乡找他问一问。”
说完,他忽然又一笑,“陛下怎么知道微臣有线索?”
宣景炽道:“你要是没头绪,以你的脾气还有闲功夫跟朕在这儿剖析案情?你不把证物库翻个底朝天,来个挖地三尺?”
简慈哈哈一笑,“不至于不至于,哎呀,知我者陛下也。”
宣景炽余光瞥见一旁的姚仙蕙,虽然低着头,但她俏脸微红,一副跃跃欲试,却又欲言又止的神情。
宣景炽心思一动,向简慈道:“朕给你派个人手,跟你一起去桐乡查案。”
说罢,转头向姚仙蕙道:“仙蕙,你就辛苦一趟,陪简慈大人一起去桐乡吧。简大人乃是神断,机智过人,你好好跟他学习。以后起草诏书也能想得周全些。”
姚仙蕙喜出望外,躬身行礼,“谢陛下!”
宣景炽她一脸压制不住的喜色,面上微微一笑,心道,朕也只能帮你这些了,后面就的看你们有没有缘分了。
“简爱卿,朕的诏书令到底是个姑娘家,你的牛脾气可不许往她身上撒。”
简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会,不会,臣一定谨记陛下训示,再说了,臣那也不算是牛脾气,就是急了点,急了点……”
姚仙蕙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道:“简大人,我们何时启程出发?”
简慈:“啊?这个随时都可以,看姚大人何时方便……”
宣景炽咳了一声,道:“出去办差,不比在朝里规矩多,简爱卿,别一口一个姚大人,称姚姑娘就好了。”
简慈一愣,从善如流,“陛下说的是,姚,姚姑娘。”
姚仙蕙脸上的红晕更深,不由看了陛下一眼,却见宣景炽朝她眨了眨眼睛,立刻陛下这是在暗暗帮她。
姚仙蕙腼腆道:“我今天回去收拾好,简大人也需要调派人手,准备一番,我想半天足够了。不如明天辰时初,我们在东门外碰面如何?”
去桐乡的方向必然要从东门出城,是以姚仙蕙才指明在东门集合。
简慈见她说话面面俱到,心思细腻,不由将她上下打量一眼,行了一礼道:“就依姚姑娘之言,明日东门外见。”
见状,宣景炽抿唇一笑,心道,不错嘛,姚仙蕙,开头不错!
诏书令出远门了,皇后不得不再一次顶替上来,就任诏书令一职。
第一道政令,便是鼓励农耕,奖励田畴开辟。
宣景炽看完后,赞不绝口,道:“皇后,你写得真好,这么个公事公办的公文都能给你写得开出了花,嗯,这就叫妙笔生花。”
萧月璃听她又在那里胡吹,不禁摇头一笑。
“皇后,朕得赏你才好。可是,朕赏你什么好呢?”
宣景炽微微皱起眉,歪着头,似乎有些苦恼。
萧月璃笑道:“臣妾不要赏赐,这是臣妾应尽的本分。”
“不行,你是朕的皇后,皇后的职责里可没有为皇帝起草诏书这一条。”宣景炽忽然灵光一闪,道,“这样吧,朕赏你十二套衣服如何?”
她也不给萧月璃拒绝的机会,向沉香道:“传朕的旨意,令尚衣局为娘娘赶制秋冬装各六套,务必要尽善尽美,会束如星。”
会束如星?
萧月璃挑眉,宣景炽又在乱造什么?把会牟如星改成会束如星,是要给她的束带缀满宝石吗?
沉香领命,去尚衣局传旨。
萧月璃道:“陛下,臣妾起居的各季衣裳已经很多了,十二套未免太多。”
“不多不多,”宣景炽笑道,“你不让朕盖宫殿,朕赏你几套衣服还不成?你每天穿得漂亮漂亮的,心情也会好,起草诏书不就越发地得心应手?”
萧月璃心道,这是什么歪理?我就是布裙荆钗也一样起草诏书。
她正要说两句,听得宣景炽道:“皇后,朕的后宫里就你一人,你要是不多添几件衣服,尚衣局的人不就没事干了?只好皇后勉为其难,多换着穿几件吧。”
萧月璃摇了摇头,只好作罢。
六套秋服陆续赶制出来,宣景炽看到皇后每天穿得不是花团锦簇,明艳照人,就是灿若繁星,光彩夺目,或是皎洁出尘,如神妃仙子。
每天看到,都会笑得合不拢嘴,越看越觉得皇后美轮美奂,越看越觉得心情舒畅。
萧月璃算是明白了,要自己换着花样穿,主要是皇帝看在眼里,她自己每天心情好。
宣景炽心情一好,赏赐了尚衣局,说她们给皇后做的衣服华美至极,甚得朕心。
尚衣局一片欢喜,自此越发绞尽脑汁给皇后做样式新颖又别致的漂亮衣服。
时光飞逝,秋去冬来,皇城里飘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因为那次皇后受寒病危,所以只要一到冬天,天气寒冷,萧月璃就当成被特级保护对象给严密保护起来。小芙小蓉时刻时刻跟着,一旦皇后在外头呆的时间长了点,两人就连拉带劝地请皇后回宫进屋去,生怕她着凉。
这日,萧月璃在屋子里看书坐的闷了,出门去御花园里走了走。
回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的宣雪宝和萧雪宝又回来了,问小宫女道:“陛下回来了?”
“回娘娘,陛下半个时辰前就回宫了。”
宣景炽刚刚堆完雪人,拍了拍手,回头便看到小芙小蓉拥着皇后回来了。
宣景炽看她,一件宝石蓝的锦缎小袄,衣襟袖口缝着雪白的雪狐毛,一头锦缎般的长发被束起,那根杏花簪斜插在发髻上。
她在雪地里,一路走来,聘婷娉婷,风姿绰约。
也许是因为天冷的缘故,萧月璃清丽脱俗的容颜显得比寻常还要白上几分,鼻尖微微泛红,雍容贵气中多了几分少女的秀美娇柔。
看在宣景炽出现在院子里,萧月璃微笑道:“陛下今天回的早。”
宣景炽看到她腰间别着那支玉笛,想着她必然是去外头吹奏了一番,想着她冰天雪地里站在树下,不由万分心疼,上前几步,拉起她的手,就往殿内走去。
“看!鼻子都冻红了,手都凉成这样!”宣景炽忍不住埋怨道,“这么冷的天,你要吹笛子就在屋子里吹好了,反正声音也能飘出去。干嘛非得跑到外头去受冻?”
萧月璃被她牵着,手心间暖融融一片,她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由着宣景炽带着她进屋。
门口沉香替她们脱下大氅,暖香奉上两杯热茶来,萧月璃捧起热茶喝了一口,顿时觉得肚中温暖许多,“陛下,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
话音未落,脸上传来一抹柔软温热的触感,却是宣景炽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
“好凉呢,”宣景炽走到她旁边坐下,伸手揽住她,将她抱在怀里,“我给你暖暖。”
殿内燃着炭火,房间温暖如春,丝毫不觉得冷。
萧月璃被她抱在怀里,靠在她肩头,鼻尖里可以闻到她脖颈上传来的幽香。
暖意透过那人温热的身体,毫不吝啬地传了过来,驱散了她身上的微凉,她就这样被她抱着,温柔地感受着爱人的温暖。
“陛下,你今天回的早,跟三位宰相议事妥了?”
萧月璃闭上眼睛,舒服地又往宣景炽怀里钻了钻。
“回的早,你不开心吗?”宣景炽勾起嘴角,低头看着她,“你不想我多陪陪你吗?”
“国事重要,臣妾可不想陛下流连在后宫,荒废朝政。”
萧月璃虽然闭着眼睛,整个人好似被暖得有些迷蒙起来,但是脑子依旧清醒得很。
宣景炽道:“朕可没有偷懒,当然是议定好了才回来的。皇后,你就不能说点甜言蜜语哄朕开心吗?”
萧月璃笑了,“甜言蜜语?说不来,不会说。”
“那你随便说两句,一句也成。”
萧月璃听她这不依不饶语气,轻轻一笑,仍是闭着眼睛,“陛下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是你说的。”
“嗯,”萧月璃微微蹙起眉,似乎真的在认真想。
宣景炽一脸期待地等着。
“陛下,你长得真美。”
好吧,也算是一句情话。但是宣景炽显然不满意,她道:“这句不行,换一句。”
“陛下,你聪明有谋断,博学多才又礼贤下士。”
“这又不是上朝,还不如刚才那句。”宣景炽恨得牙痒痒,“都说了是甜言蜜语。你再换一句。”
萧月璃嘴角噙笑,“臣妾早说了,不会说情话。”
她不用看,也知道景炽一定是气鼓鼓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不如陛下告诉臣妾,你想听臣妾说什么?”
哼!皇后就是故意的。
她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自己想听什么?
宣景炽心里腹诽。
她低头亲上怀中人的嘴唇,“说,你想我,想我一直陪着你。”
她在她唇上辗转,随后动情地摄取她口中的芬芳,与她唇齿纠缠。
萧月璃一边回吻她,一手搂上她的脖子,唇齿间漫溢出她深情的低喃。
“景炽,我不用去想你。因为你从未与我分开,你一直都在我心里,永远陪着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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