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缠着红绳的玉佩也适时地晃了下, 将谢嗣初面上最后一丝冷酷都晃荡没了。
他的眼又柔和了起来,凝望着她,轻轻笑:“是, 所以枝枝能否答应在下呢?”
楚映枝眨眨眼, 不说话。
她的眸光前所未有的清澈, 在这唯有烛光摇曳的雨天, 恍若流动的清泉一般。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刻。
“枝枝,你愿意原谅我吗?”
“枝枝,你愿意收下我的聘礼吗?”
“枝枝,你真好。”
她抬手, 轻轻抚上谢嗣初的脸,弯弯的眼角透着些许笑。
就像那日在山间一般,她点头。
“谢嗣初, 我答应你。”
那显而易见的欢喜又是从谢嗣初的眼眸之中溢散开,直直将她包裹住。浓郁甜腻的恍若她在香炉中燃起的合|欢香。
如若她未记错的话,这香应当是叫这个名字。
谢嗣初轻轻摸着她的头:“枝枝真乖, 所以在下决定奖励”
楚映枝轻笑,望着他,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能够诱惑到她的东西。
“奖励枝枝与在下共白头!”虽是第一次说赖皮话, 但是谢嗣初面色十分正常。
楚映枝一脚轻轻踢了过去,毫不意外被握住之际,她鼓着脸:“这香为何对你毫无影响?我看书中记载,这种香料,大多都是对男子影响比较大。”说着她轻轻嗅了嗅:“刚刚如此浓郁,为何你丝毫没有影响?”
眼看着她嘴中的话越发不着边际, 谢嗣初不敢再让她说下去,忙轻轻打断:“枝枝莫胡说有影响的。”
他面色微微发红, 眼眸含着浓浓的情意,却透着十足的清澈和纯粹。
楚映枝好奇地靠近他,低声在他耳边说道:“那为何我看不出?”
在她身体靠过去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很小幅度地顿了一下,像是有些迷糊和无措,又夹杂着独属于谢嗣初的害羞,但是随后很快就恢复过来。
他望着一脸笑意的枝枝,直接将人拥入怀中。
满满当当抱住,总比枝枝在他耳边说些“奇怪”话要来的强。
待到一番玩闹过去,楚映枝继续开始嘀咕翟莺莺的事情。但是从开始到现在,她都特意隐去了楚承鸣。
谢嗣初安慰到:“别担心,我会注意一些的。枝枝也看见了,便是枝枝在我面前,我都”
果不其然又是轻轻的一脚,很快谢嗣初便有意越过了这个话题。
房间中残留的甜腻味,偶尔丝丝缕缕飘入他鼻尖,他一边偷偷运功压下,一边继续和枝枝商量着淮安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此趟淮安,我不去?”楚映枝蹙眉,她犹豫地问出声。
谢嗣初点头:“这段时间我又反复派人查探了番,淮安事情变得复杂了,那处兵马应当还有一方势力在接触。此次再去淮安,可能比上次还要凶险些。上次”谢嗣初微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枝枝如若去了,我会担忧枝枝,所以枝枝能不能留在京城,最好留在宫内。”
“可是你不是陪我一起去吗?”问出之后,她细细思索了一遍谢嗣初的话,突然轻声问道:“谢嗣初,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你不好同我说?”
她眸光微微黯下,整个人带着可怜模样,手轻轻拉着他的衣袖。
可怜又柔柔地撒着娇。
谢嗣初受不住,手指微微蜷曲,他原也想找个时机同枝枝说楚承鸣的事情,如今也算到了时候了。
他微微点头,面上更温柔了些,还未说,他已经开始哄了起来:“我不会隐瞒枝枝,本也是准备今天告诉枝枝的。但是枝枝得答应我,不能哭鼻子。”
看着枝枝抬起眼眸,他手微微握紧,低声补了一句:“那可以哭鼻子,但是只能在我怀中哭,哭过了不能太伤心,要好好用膳。”
楚映枝点点头,这些微不足道的要求,她还是愿意满足一下谢嗣初的。
至于哭鼻子?
她才不!
谢嗣初看着面前眼眸弯弯的枝枝,有些不知道自己这样打碎枝枝的世界,是对还是错。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眸光中含了一丝心疼。
“枝枝,在下无论说什么,枝枝都会相信在下,是吗?”
看着枝枝乖乖点头,还轻轻蹭了他的手。
谢嗣初眸光一散,突然不想开口了,小公主就应该永远被宠爱,就应该生活在蜜罐之中。
他的枝枝,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枝枝”他想回拒心中那个想法,欲寻个借口。
却被她一眼看穿:“谢嗣初,别骗人,你知道的。”
你知道的,我此生最讨厌欺骗之人。
所以谢嗣初,不要骗我。
谢嗣初尽量让自己语气柔和些:“枝枝,那我说了。”
楚映枝撑着手,她大概猜到了谢嗣初要同她讲什么,她好奇为何谢嗣初决定此时同她讲。
从很久以前,他就应该知道了吧。
她弯着眼,望着他,清晰地看见了他眼中的挣扎。
他的手握住她的手,可能是因为吹了许久的寒风,有些凉。
他声音很轻,看起来像是终于不再犹豫。
他在犹豫什么?
他在害怕什么?
谢嗣初握紧手中的手,温柔却认真地说道:“枝枝,可能下面我说的事情,枝枝会很难接受,但是枝枝要相信我。枝枝还记得吗,两次去清水寺,枝枝都遇见了危险。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追查这两起事情的幕后之人,前些天,我查到了。”
没有停顿,谢嗣初很认真地说:“枝枝,幕后之人是枝枝比较熟悉的人。”
说完静静地等待着,轻轻地望着枝枝。
楚映枝面上有些懵,心中却是明了。
“是谁?”
她乖乖地问道,像是过了许久,她突然又轻声问。
“谢嗣初,是哥哥吗?”
谢嗣初怔了一瞬,突然想起墨沉两次同他说的那些话。
他眸中藏了些心疼,却又庆幸,如若枝枝知道分毫,那此刻知晓,便不会如此伤心了。
起码,不会像当初一般。
他上前一步,见人抱在怀中。
“枝枝怎么知道的?”
楚映枝回答的声音很轻,既没有像他预想般哭到眼眸发红,也没有像他预料般伤心。
只是声音,较平常轻了些:“猜到的呀,你说是我熟悉的人,我身边熟悉的,又有权势的,你又怕我不相信的,只有哥哥了呀。”
其实也不止哥哥,只是那个人,无论是她,还是谢嗣初,此时都不是谈论的时候。
谢嗣初轻轻抱住,抚着她散下的长发。
楚映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眸中含了些笑。
声音却还是很轻:“更何况,清水寺那一次,又不是第一次。”
谢嗣初抚着长发的手顿了一下,但是未出声,此时可能枝枝只是需要他听着便是够了。
他微微抱紧她,即使披了几件衣衫,还是能够感受到她身子的单薄。
楚映枝非常“大方”地说着自己的发现:“谢嗣初,还记得我落水那次吗?那时我们查到了宸婕妤的头上,最后宸婕妤成为害我落水的凶手。我原也以为是宸婕妤,但是后来偶然的机会,我得知宸婕妤的背后,是哥哥。你还记得吗,那次我们去宸婕妤的宫殿时,她被抓下去时对我嘶吼,通天的宠爱,惹了无数人的妒忌。”
“我原以为这是她害我的原因,却原来是提醒我。”说到这楚映枝终于开始低落了起来,她虽然没有找到什么证据,但是对谢嗣初说这些才不要证据。
原本,她落水的背后真凶也是哥哥。
谢嗣初微微蹙眉,他虽然早有猜测,也找到了一些证据,但是始终不能直接和太子联系起来。虽然如此,此刻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抱紧怀中的人。
“枝枝”他轻轻地唤着,就像是在说。
别怕,我在你身边,我永远在你身边。
枝枝,别怕。
楚映枝缓缓伸出手,试探着搂住了谢嗣初的腰。
她偷偷用手比划了番,就差上一点点,谢嗣初的腰便是要比她的细了。
她轻轻看了眼谢嗣初,眼中微微有些无奈,怎么谢嗣初,比她还伤心?
她才不伤心了呢
她轻轻垂下了眼眸。
楚承鸣和现在她抱住的这人,也没什么区别。她能报复一个,就能报复两个。
更可况,她连那皇座上的那位都想要报复,她连父皇都要报复,不过是哥哥罢了,不过是楚国的太子殿下罢了。
她微微转头,望向不远处一方铜镜。她有点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她抬眸望去,却只能看见模糊的一片,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连铜镜也是模糊的,她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
也看不清,此时她是何模样。
心中叹了句“可惜”,她又轻轻垂上了眸。
谢嗣初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偶尔手帮她整理下长发,她忽然想到,此时她头上还残着一根玉簪。
“谢嗣初,有些累。”
明明未说,谢嗣初却像是听懂了,他轻轻笑笑。一只手抱住枝枝,一只手向上而去,拔了那最后一根玉簪。乌黑柔软的长发再一次覆在他手面上,他轻轻拨了拨。
将人抱到了榻上,轻轻褪去鞋袜,再小心褪去外面的衣衫。
他的手指有些凉,他尽量不让自己碰到她的肌肤。
待到用被子将枝枝盖住,谢嗣初心中松了口气。
“睡吧。”
“谢嗣初”带着些许困意的声音还未说完,谢嗣初便很自然地接上:“枝枝睡,在下不走。”
他温柔地看着枝枝,眼眸也有些疲倦地垂下,嘴中轻声哼唱着什么。
儿时母亲便是这般哄他入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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