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算逮捕我么,公安警察先生?
整个餐厅并没有被完全控制住,目前遭到挟持的只有三楼。由衣向楼下望了望,依旧车水马龙,没有很明显的混乱迹象。
不过,用不了十几分钟,楼下就会察觉到异样。至于何时能报警,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可能十五分钟以内,也可能超过半个小时。
三个劫匪警告所有人关闭手机,除了蓝头发和脏辫男之外的第三个人,一个五官酷似老鼠的耳钉男,挎着抢,拎着一只麻袋,从头开始收手机。
另外两人举着抢,扫视众人,目光偶尔故意落在某个颤巍巍的人身上,满意地欣赏着他们的恐惧,然后再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们很享受这种掌握生杀大权的时刻。
有了之前疯狂的举动,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关了机,无人敢忤逆。
受伤的女孩已然晕倒,身上还在流血,如果不得到及时救助,十有八九会毙命。
至于那个侍应生,那个很耐心地陪着由衣和安室拉锯的乡下男孩,一直僵硬地躺在地上,没人敢去查看。
由衣衷心祈祷他不要有事。原因有二。
一是因为她很喜欢这个男孩,认真负责又朴实,完全没有因为他们俩装出来的对西餐的无知而露出嘲笑的样子,反而更加耐心地将最佳食用方法讲给他们。
二则是因为,如果他死了,劫持者就算蓄意杀人了,杀一个人和杀十个人没什么大区别,按照他们的疯狂程度,很可能再杀第二个、第三个……
但她内心,又隐隐希望,至少有一个死者。
这样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
她默默地咒骂自己是个恶魔,将酒杯推到一旁,抱着包,和其他人一样蹲坐在地上,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手机就要收到他们这一侧了。
由衣向后面瞥了一眼。
洗手间就在最深处的玻璃后面,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嗅觉敏锐的安室居然没有出来,也没做出行动,这简直无法说通。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根本就没在洗手间,而是借着去洗手间的名义,偷偷绕到了楼下。
她张望了一番,果然也没看见那个很有政治家派头的中年男人。他的女伴倒是在,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神色很稳重,大概是这个空间里,除了由衣外,唯二没有明显怯意的人。
由衣相信,她不是普通人。就算是各行业的精英,面对这个局面,也无法镇定。
由衣感到心跳的很快。两个声音在脑海里博弈,吵得她脑仁疼。
耳钉男马上就要靠近了。
怎么办?好纠结。
“他、他死了……”一个惊呼声打破了压抑的静默氛围,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不知何时扑到侍应生身边,检查了一遍后,哽咽着叫道。
由衣的心,终于稳稳地落了下来。
“闭嘴,蠢猪!”蓝发男一个枪托砸在眼镜男的额头上,男人沉重地倒在地上,额发间有鲜血汩汩冒出。
由衣又瞄了一眼那个黑长直女孩,她已经毫无血色了,生命正在消散,生还的希望,也在一点点坍塌。
所以说,做吧。
她将包拉开一条缝。
“你,别愣神,手机扔里面。”耳钉男走到了她跟前。
由衣的手机并没有关机,而且也毫不忌讳被看到隐隐闪烁的屏幕。
“你他妈的竟然不听话——”耳钉男咒骂起来,劈手夺过由衣的手机。
由衣仰起脸,冲他甜美地一笑。
她的美貌远远超出预期,耳钉男愣了愣,眼里划过惊艳的神色,接着是熟悉的有些龌龊的凝视。
由衣始终甜美而天真地仰头笑着,双手交握在胸前:“哥哥,你们好酷啊!这种不顾一切的破坏行为,简直太帅了!”
耳钉男再度愣住了,他左右打量着由衣,发现她既不紧张也不虚伪,眼里真真切切闪动着崇拜的光芒。
这个女孩要么是真的发自内心地仰慕他们,要么就是个不得了的变态。
他显然不认为后者存在任何可能性。
“你还挺有意思的嘛,小贱货。”他歪嘴笑,猥琐的神情愈加明显。
由衣依旧毫无破绽地笑着,甚至还流露出爱慕的表情。
“喂,你那头怎么了!?”蓝发男在中央靠近门口的位置朝这边吼道。
耳钉男一把扯起由衣,由衣娇弱地嗔怪两声,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老大,这有个挺有意思的女孩,说是很崇拜咱们。”他嬉笑着,拖拉着由衣往前走。
人群纷纷朝她偷来鄙视与厌恶的眼神。由衣不为所动,笑呵呵地任凭耳钉男拽着她,往他那个凶神恶煞的老大身边走去。
“哥哥,你轻点呀,弄疼我了。”由衣扭着身子,娇笑道。
“真不要脸。”人群中有压低的咒骂声。
她当然知道,他们不会因为她表露出的崇拜而接纳她,只会像刚才一样戏耍她一顿,甚至会做出更恶劣的行径。
不过,这都不重要。
只要——
她又确认似的扫两眼耳钉男和脏辫男的枪,嘴角勾起一抹笑。
今天要是不穿裙子会更好。不过也足够了。
“哟,真是个大美人啊。”蓝发男人揶揄地打量着她,带着品头论足的意味,视线在她隆起的胸口处顿了顿。
他用舌尖舔了一圈嘴唇,发出蛇一样的嘶嘶声:“身材也不错,呵呵。”
话音未落,一把将她扯到面前,单手捏住她的下巴,很用力,几乎要掰断她的颌骨。
“臭,不知道你在使什么花招,我可不会——”
砰!
一声枪响。
喷溅的热流劈头溅了由衣一脸,有红的,有白的,红的是血,带点黄的白是脑浆。
还有些骨头碎片,迸到了她的头发里,和嘴里。
她“呸”地吐出嘴里的零碎,放下了右手。
藕荷色的坤包掉落在地,冒着烟的枪口垂向地板,被轰掉了大半个头盖骨的男人的残尸,轰然向后倒去。
红红白白的东西撒了一地,那时髦的灰蓝色头发立刻被浸透了,仅剩一只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大睁着,残存的面部保存了他最后一刻那凝固了的震惊表情。
人群先是压抑了好几秒,然后是集体倒吸冷气的声音。
“你、你……”老大被毫无征兆地爆了头,两个手下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纷纷冲着由衣举起了枪。
由衣轻蔑地勾了勾嘴角,神色冷酷而倨傲。
“太慢了……”她漠然地说,在两人还没端好枪之前,就抬起手来,一边一枪,精准地让两只步枪先后炸了膛,间隔不到两秒。
没有了致命武器的两人不再可怕,之前被迫绑人的那个男人一个猛子扑倒了脏辫男,另外几个男士也跟着压倒了耳钉男。
一顿泄愤般的拳打脚踢,十分过瘾。
由衣拿起旁边桌上的酒杯,透过玻璃,看见自己满脸都是血和脑浆的混合物,活脱脱就像个恶鬼。
她把玩似的转着一直搁在包里的手枪,心中各路嘈杂声音平歇了下来。
她终于心静如水了。
就在此时,反锁的门被撞开,举着枪的一批警察冲进来,安室也在其中。
看来,是他报的警。
一切都很精准,时机把握的很利于她。
原本还以为不知道得拖上多久的事情,居然在今晚完美解决了。
由衣低低地笑起来。
而安室,正震惊地瞪着她,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接着,他大步跑过来。
凝视着她糊满鲜血的脸,和手中不知来自哪里的枪,他难以置信地保持着瞪圆眼睛的状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由衣却轻松地,解脱地笑了起来。
“我杀人了哦,安室先生。”她说,声音清脆。
“我在日本杀了人哦。”她补充道,将枪口抵在安室的左胸,脸凑近他,蛊惑地笑起来,“不打算逮捕我么,公安警察先生?”
安室宛如被雷击中,僵硬的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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