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29厘米的,和41厘米的
“喏,今天的午餐。”
安室透将一盘色泽鲜润排骨炖土豆轻轻放下,语带温柔。
裹挟着热气的香味勾得由衣食指大动,她不争气地滑溜出一丝口水。
在警察厅的拘留所里,每天吃的都是口味清淡的大头菜、南瓜,连一点肉腥都看不见。
然而——
“乖乖地都吃掉哦,不要浪费。”端来美食的男人声音温柔地说,蹲下来,爱怜地揉着小白狗的脊梁骨,将盘子往它面前推了推。
那并不是给她的。
由衣可怜巴巴地咽下口水,在沙发上抱紧膝盖,羡慕地看着哈罗那摇出残影的尾巴和小屁股。
现在混得连狗都不如了。肚子咕咕叫了很久,可安室就好像故意惩罚她似的,迟迟不肯下厨,好不容易撸起袖子,点火颠勺,做的还是狗粮。
“我也饿了,安室先生。”她嘟囔着,抬起目光,尽量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原本以为,安室知道她有贫血,又晕倒过两次,说不定会出于同情顺便带出她的一份,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安室站起身来,一脸不为所动地指了指厨房:“还有剩菜,想吃自己去做。”
果然不指望在这里得到什么女王待遇。
由衣将下巴埋进膝盖,耷拉着眼皮,看哈罗一口一口将那几块看上去十分美味的骨头咬到嘴里。
如果拿走一块,可爱的哈罗是不会介意的吧……她开始冒出诸多危险想法。
“接下来我还要去打工,晚上十一点之前不会回来。”他似乎在解释,但也可能只是陈述事实,拔脚走向门口,抓起刚脱下不到一个钟头的外套,麻利地穿好。
那是他去波洛打工的惯常装束。这家伙还真是个时间管理大师,马不停蹄地切换自如,由衣心里滚过一波又一波的感慨。
“次卧的壁柜里有厚被和枕头,你自己拿吧。”他穿上鞋,一只手已经搭上了门把,转头看了她一眼,“遥控器在电视机下面的抽屉里。记住,二百米。”
由衣闷闷地应了一声,他眯起眼睛,对着她又打量一番,似乎在评判她是否会趁他不在,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
“你放心去吧,我会乖乖的,不给你惹事。”由衣放下两条腿,从沙发上起来,“我去厨房喽。下午工作要加油哦!”
她轻盈地踱步到客厅对过的厨房,听见门开关后,马上又晃了出来。
她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只是不想面对安室那种探究的目光。她告诉了他很多事,身心都轻松不少,却害怕知道他会如何看她。
所以面对他认真起来的凝视时,她下意识想躲避。
可惜安室透这个男人,在细腻情感方面多少有点白目,只当她是心虚,进而对于她陈述的过往,依然持部分保留态度。
或许她撒了谎呢,他有些微怀疑。毕竟像她那样的女人,从头到脚都藏着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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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闪过某金发碧眼大胸女“同事”的口头禅,安室透不认同地撇撇嘴,一脚踩下油门,朝米花町开去。
由衣背着手在客厅转圈。哈罗叼着一块骨头,一颠一颠跑到她跟前,将覆盖着厚厚一层肉的骨头放在她脚下,然后兴奋地汪汪叫。
由衣顿时眼眶发酸。
真是太可爱了,又这么通人性。一定是感知到了她的饥饿,才把自己的食物分享给她。
虽然她是不可能吃的。
再饿也不至于跟狗抢东西吃,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大概吧。
“谢谢你,哈罗,我不吃哦。”她拾起排骨,放在哈罗嘴边逗弄着,直到它伸出舌头舔了几口后,才松开手,任由它摇头晃尾地吃起来。
还好,有一只小萌宠作伴,被限制了自由和手机的生活不至于太难过。
她不是一个喜欢刺探隐私的人,有时甚至会因为不小心瞥到某些隐秘的秘密而感到不自在。
所以,虽然百般好奇,她根本没有迈进安室透的卧室,而安室似乎也不怕她进入,门自然而然地半敞着,昭示出一种磊落。
她打开电视,调到电影频道,放着声音,打算去厨房捣鼓点吃的出来。
厨房是她无法企及的干净与整洁。她心虚地想起自家料理台上那些长年累月留下的霉斑和菜汁印痕,不知道自己不在时,那两个家政废材会把房子搞成什么样子。
话说威廉现在在做什么呢?夏洛克应该会遵守约定,帮她保守住秘密吧?
怎么感觉那男人,不是很靠谱呢?
她一边碎碎念着,一边用冰箱里的青菜和香菇给自己煮了一锅乌冬面,最后淋上煮排骨剩下的汤汁。
捧着碗坐在沙发上,边看电影边吃。哈罗在脚边打转,它可不像它的主人,对她完全没有戒心。
由衣感到自己如今沦落至此,是一种因果报应。曾经她叉着腰,颐指气使地让夏洛克睡沙发,现在轮到她被禁锢在这块方寸之间了。
这事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这涉及到尊严问题,否则她以后就没脸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了。
她大口吸溜着面条,认认真真地在心里记下这一点。
晚上十点多,她亮着客厅的灯(调到与夜晚匹配的暖橘色),裹着被子蜷缩在沙发里。
电视依旧开着,播放的是一部催人昏睡的纪录片,讲解热带虫子如何。
她懒得换台,反正也心不在焉。低调乏味的解说声无法令她入眠,她竖着耳朵听走廊的动静,不知为什么,她很盼着安室透能够回来。
哈罗很听话地团成一坨白棉花,卧在茶几旁边,算是特意陪她。小狗显然已经睡着了,呼呼的声音也十分催眠。
只可惜她毫无睡意,就像是喝了一升的咖啡,外加半瓶伏特加。
临近十一点,依旧没有脚步声传来。她侧卧着,瞪大眼睛望着门口,终于在指针划过十一点零八分的时候,如愿以偿听见了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
她立马闭上眼睛,装成睡觉的样子,把脸向下一埋,只留半个额头和一头浓密的卷发冲着外面。
安室透回来了,带着一身的疲惫。
他一进屋,就看见了沉睡中的一人一狗,不由自主放轻动作和音量。
家里骤然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说实话确实存在诸多不便。
其实他本可以不必顾及她的感受的,毕竟他在某种意义上是她的“救命恩人”,同时又是她的监护人。可当她的身影一跃入视野,他就蛮横不起来。
让她好好睡一觉吧,眼下都有乌青了,就像那个男人似的。
他可不想每天面对着一双黑眼圈。于是,他轻手轻脚缩减了很多流程,匆匆刷牙洗漱一番后,就关上了电视机,回到卧室。
忽然他意识到,自己家中没有多余的清洁用品,甚至连一件女性衣物都没有。
一天两天还好,她总不可能一周不换衣服吧?外衣可以将就将就穿自己的,内衣的话——
这样一想,似乎还有很多问题。但今天实在是太累了,他倒在枕头上,不到两分钟就沉沉地睡去了。
虽然嘴上和心里都认为她可疑,但如果真对她心存芥蒂,他就不会这么快睡着了。
她虽被禁锢在200米之内,但完全能够去厨房抄起一把菜刀,在他毫无防备之际,隔断他的喉咙。
也许在内心的最深处,他已经完全相信了她。
第二天清晨五点三十分,他准时醒来。今天不是锻炼日,不用四点整就穿戴整齐去附近的河堤锻炼。
推开卧室的门,他吓了一跳。
由衣正裹着被子,像雪人一样端坐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立马楚楚可怜地转脸看他。
哈罗在一旁嘶哈着,并发出担忧的呜呜声。
他满脸疑惑。
“安、安室先生……”由衣两颊滚热,不好意思似的缩着脖子,“那个,我……来大姨妈了,能帮我买两包卫生巾……吗?”
安室透凝固在原地,一时语塞。
看见主人醒来了,哈罗放开音量地叫起来。敏锐嗅觉捕捉到的血腥味,让它以为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于是企图用叫声吸引注意。
由衣一动不动地守着沙发,原因很简单,沙发垫的某块已经被她给污染了……
应该是之前受了刺激,大姨妈提前一周,所以她也完全在状况之外。
安室僵硬地咧咧一侧嘴角,宛如机器人一样,转身走到门口。
“我知道了。”他莫得感情地说。
“要29厘米的,和41厘米的,各一包哦。”她稍稍抬高音量补充道,“还、还需要一条内裤……”
安室透顶着一头雾水,脸也没洗地就下了楼,走到附近的便利超市,完成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卫生巾和女性内裤的采购。
收银小妹满脸好奇地偷瞄这位帅哥。作为同一个小区里的住户,她默默关注他很久了,看见他居然来买这种女性用品,八卦之心顿时翻涌不止。
但最后,她也什么都没问出口,因为帅哥的脸色着实有些怕人。
安室透回到家中,一眼就看见由衣做贼心虚地把某样东西藏在沙发底下。
那是一块沙发垫,纯棉绒质地,显得很有格调,价格不菲。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因此没有追问,只是把购物袋扔给她。
由衣像小仓鼠一样接过袋子,又像老鼠一样溜进卫生间,并小心上了锁。
还有13天,应该能相安无事地度过吧,安室努力让自己乐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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