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二天,葛慧敏的妈来到了学校,直接到校长室。

    校长刚刚上班,点了一支烟,正在跟办公室里的老师说着如何抓教学工作,高考恢复的消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公布,学习资料要尽快整理,为学校的学生抓点时间出来,反正早一天也是早,能多送一个学生上大学都是好的。

    就在这时,穿着两用衫,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实际上特别难缠,而且家庭背景还很好的葛慧敏妈妈从门口走进来。

    “陈校长,你好啊!”

    看见葛慧敏妈妈,陈校长手上的烟,烟灰自然就掉了,他拿起来狠狠地抽了一口,立刻掐灭,笑:“葛慧敏妈妈啊!”

    这次数理化测验,刚好当成是摸底考试,因为要应对未来的高考,第一届高考能拿多少名额,也是显示一个学校的实力,高考恢复的话,他们这种学校不是说在单位之下就能保证生源了。

    所以他特别注意了一下这次测验的结果,结果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如果说题目出得太难了,依旧有人考了高分,若说出得不够难,不及格的一大堆,其中也有这个一张脸看上去特别聪明,最后三门一门都没及格的葛慧敏。

    今天葛慧敏妈妈过来不会是质问他们家小姑娘的成绩的吧?这个没法解释啊?小姑娘脑子不太聪明?小姑娘心思不在读书上?这个说出来,人家妈妈信吗?

    “陈校长。”葛慧敏妈妈很有腔调地叫。

    “您说?”

    “陈校长,我想来问问跟科学家见面的那个会的事情。为什么没有我们家葛慧敏?”

    陈校长懵了,这个事情跟葛慧敏有什么关系?跟科学家见面又不是跟艺术家见面。

    “您怎么关心这个事情来了?”陈校长问,他根本没办法理解葛慧敏妈妈在女儿门门不及格之后,怎么就有底气来这么问的。

    葛慧敏妈妈坐下说:“陈校长,这种事情,你要照顾领导子女,就直说吗?还搞什么考试?这么多年了?都是以家庭成分和品德优先来推荐高中生上大学。我们家慧敏一直以来在学校里都是先进分子,这种机会都轮不到?”

    “葛慧敏妈妈,你听我说啊!这次是按照成绩排的,你们家葛慧敏的成绩离可以参加恳谈会还是有点距离的。”校长认为葛慧敏妈妈虽然说出来的话很没点儿逼数,但是他不能太过于直接,但愿她能有点自知之明。

    这个葛慧敏妈妈也真是的,一次恳谈会而已,怎么就像是错过了一瓮糟鸡似的。小姑娘成绩不好,跟科学家去聊什么?

    葛慧敏妈妈冷笑一声:“陈校长,要是真的按照成绩排也就算了。我可是听说了,我们许书记家的陈玲玲,物理成绩改了,数学根本没有参加考试?这个叫按照成绩排?”

    “陈玲玲的数学绝对是咱们学校顶尖的,她没有考是翁老师让她做了其他的题目。我也批评翁老师了,所以陈玲玲这个名额是另外加出来的。如果陈玲玲参加考试,可能她就是全校第一了。”

    “陈校长,只要能改,别说了全校第一,就是全市第一你都可以给她。不就是她是许书记的外孙女吗?您要拍领导的马屁吗?你知道小姑娘想要读大学,所以现在给她铺路呀!我懂的的呀!可为什么要剥掉我们慧敏的机会?”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陈校长终于忍不住了,想要让她认清现实:“这个跟你们葛慧敏一点点关系都没有。你不懂吗?”

    “不懂呀?我怎么能懂?考卷成绩可以改的,少考一门也没关系的。你说她厉害,那都是你说的。你要是今天不给我说说清楚,我到局里去反映。”葛慧敏妈妈脸一板非常凶悍地说……

    “葛慧敏妈妈,你这个就有点胡搅蛮缠了。”陈校长实在受不了这个女人了。

    葛慧敏妈妈看着陈校长:“我这叫胡搅蛮缠?要是按照成绩,两个小男孩去,我是没意见。要是按照家庭出身,陈玲玲去我也没意见,人家是烈士子女,那么我家小姑娘也应该轮到吧?做事情要讲规矩的呀!这么重要的一次恳谈会,决定的是推荐大学名额,你们就这样乱来?”

    陈校长糊涂了:“谁跟你说这个跟大学名额有关系?”

    “哦呦!陈校长,你就不要瞒我了,这次参加恳谈会,基本上就是确认明年推荐上大学的名额。是不是啦?反正这种名额,我们是不会让的,就一句话,陈玲玲可以去,我家葛慧敏也得去。”葛慧敏妈妈说,“否则,我让我们家老葛过来跟你谈谈。”

    说完,葛慧敏妈妈趾高气昂地离开。

    陈校长抽出一支烟点燃,使劲地,快速地把烟给抽了,这么多年了,推荐上大学,为了几个名额打破头。恢复高考好,各凭本事,等考了,葛慧敏妈妈会认清现实的。

    现在?他却没办法。子弟学校隶属于单位,单位领导的一句话,对子弟学校有很大影响。葛慧敏的爸爸在局里也是领导。陈校长没得办法,找了张老师过去。

    “张老师,是这么一回事……”

    张老师听完,愣了!翁老师这几天在办公室里天天吹,说陈玲玲数学天分很高,做的三道题全对,吴教授肯定会喜欢这个孩子。

    “陈校长,话不是这么说的。陈玲玲的成绩水平不是翁老师跟您说明了吗?”

    “是跟我说明了,我懂得的呀!问题是人家不懂,人家拿这个事情当成我去拍领导马屁,还要闹上去。一个恳谈会而已,跟什么名额不名额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反正你跟陈玲玲说一声,不去就不去了,这个有什么大不了的吗?就这样了!”

    张老师接到校长的这句话,回到办公室,对翁老师说:“老翁都是你搞出来的事情,葛慧敏的妈妈找到校长了,说我们开后门让陈玲玲去参加恳谈会。她的意思,陈玲玲去葛慧敏一定要去。”

    “搞什么?葛慧敏和陈玲玲完全不一样的好吗?葛慧敏根本不是理工科的料,陈玲玲是有天赋的,我去找校长说明情况。”翁老师放下了手里的钢笔,站起来去校长室。

    翁老师找到陈校长,刚要开口,就被校长骂了个狗血淋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既然规定了是一个标准,那就一个标准,你倒是好,让陈玲玲单独一个人测试,测试出来有天赋有用吗?人家拿住了这个把柄,说你包庇啊?你能辩解地过来?”

    “不是,陈校长……”

    “行了,行了!就让两个小男孩去。反正去就是跟科学家见见面,高考也不给加分的,好吧?”校长挥挥手让翁老师可以走了。

    翁老师垂头丧气回到办公室,办公室里张老师等着他问:“怎么样?”

    “校长不同意。”

    “那我去找陈玲玲,跟她说一声。”

    “小姑娘很想见吴教授。”翁老师很难受。

    趁着课间张老师找了陈玲玲进办公室:“陈玲玲,因为翁老师操作上的错误,所以你的这个名额,可能有点问题,陈校长的意思,你这次的恳谈会就没得参加了。”

    翁老师也过来说:“是啊!陈玲玲,这个事情都是我的问题,但是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要去了。”

    陈玲玲此刻已经仔细过了一遍整个事情的经过,操作上确实问题很大,既然说是按照成绩,那就好好测验,都是翁老师搞七捻三,现在她有这个实力也变成了说不清楚。

    “我明白了。没关系!下次有机会翁老师带我去见吴教授呗!”陈玲玲接受了这个结果,虽然这个结果让她有些伤心,可确实流程上有疏漏。如果是她来处理定然也是这么决定,没什么好抱怨的。

    陈玲玲回到教室,容远看她垂头丧气,问:“张老师叫你出去,为什么?”

    “说让我不要参加恳谈会了。”

    “啊?”容远很意外,“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没有欺负我,确实是流程上出错了。如果是按照成绩排名,我就应该参加测验,现在我缺一门数学,没得参加不是应该吗?”陈玲玲跟容远解释,“民不患寡而患不均,你知道这个道理吗?”

    容远被陈玲玲说得没话了,可他知道陈玲玲有多想去这个恳谈会。虽然,他认为陈玲玲想见吴教授的那种兴奋实在有些傻乎乎。

    “我换给你去。”

    “傻不傻?本来就已经操作不对了,你还来换?错上加错。”

    容远上课没了心思,一会会儿看看她,看她不开心,他也挠头。

    陈玲玲看容远那德行,身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好好看你的书。没什么比备考更重要。”

    容远总算收心低头看书。

    中午食堂吃饭,方圆圆和李伟峰一起安慰陈玲玲,方圆圆笑:“这次没得去,咱们争取下次。”

    李伟峰笑着说:“这次看不了吴教授,你就进他们学校,做他的弟子。”

    这话戳到陈玲玲的伤心处,她自己选了路,不可能做吴教授的弟子,却还想跟自己的偶像站在一起。

    算了,算了!人不能太贪心。陈玲玲把容远饭盆上的一个油面筋塞肉给薅了过来,这一点点贪心还是可以的。

    容远看着自己唯一的荤菜被陈玲玲给吃了,看了她一眼:“好了啊!你吃了两个油面筋塞肉,应该已经不难过了?”

    陈玲玲侧头:“这个礼拜的荤菜全归我。你吃素,不许跟奶奶告状。”

    容远:……太霸道了,太不讲理了!气!然而,他还是接受了她的霸道,谁叫他是男生呢?

    “学校当然不会让一个,改分数,甚至都不考试的人去参加恳谈会。”他们背后,葛慧敏跟班级里的几个女生说,“还不是想要靠着有个做领导的奶奶走捷径?我真的替李伟峰惋惜,李伟峰还傻呵呵地,跟她那么要好。按照正常,如果她不去,难道不应该这个名额给李伟峰吗?”

    “我可是听说咱们学校只有两个名额,她那个名额是老翁给她争取来的。”

    “你信啊!这种名额也是老翁能争取的?就是学校特地为她留的,找了一个借口。现在她不去了,学校宁愿这个名额废掉,也不给别人。这不是好端端地浪费一个名额吗?”葛慧敏说得跟真的一样。

    “葛慧敏,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跟你一样小鸡肚肠,整天就琢磨那点子事儿?”李伟峰在食堂里对着葛慧敏说,“陈玲玲确实比我厉害,我们这些天都是在一起学习,数学都是容远和陈玲玲带着我学的。我和她的差距,我不知道?我还在想呢?是哪个脑子不灵光的,去拉掉了陈玲玲的名额。不是我说,就你那个成绩,门门不及格,你也配?”

    葛慧敏转过头:“不公正还不兴人说了?我看你吃错药了吧?宁愿天天跟在她身后,把名额都让给她?人家眼睛里只有她奶奶给她领养的童养夫,可没有你哦!”

    陈玲玲看了一眼,别人口中的童养夫,正在努力把剩下的白菜帮子干掉,明天荤菜还是一人一半吧?小伙儿正在长身体。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葛慧敏脑子有问题,需要清醒清醒。而且这种事情肯定是葛慧敏的爸妈出来才能做到这样的效果。

    问题是葛慧敏的爸妈,知道女儿考几分吗?陈玲玲决定让双方家长都出现一下。

    陈玲玲看着眼前一盆紫菜虾皮汤,转头过去把一盆已经凉了的紫菜虾皮汤从葛慧敏的头上倒下去……

    第62章

    葛慧敏凄厉的尖叫声中食堂的人全部目光看这里,一直以来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此刻满头湿漉漉,脸上头发上挂着白色的虾皮,淡青色的两用衫上褐色的紫菜粘在上头,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葛慧敏边上的女生:“陈玲玲,你疯了?”

    陈玲玲不理睬那个女生,看着葛慧敏:“脏水泼身上是不是很难堪?长了一张嘴,吃饭不好吗?客气说话不行吗?偏要用来喷粪?”

    “我哪句话说错了?”葛慧敏大声喊叫,“难道秦老师没有给你改分数?难道数学考试你参加了?不就是都想拍你奶奶的马屁吗?”

    “没有人想要拍我奶奶的马屁。秦老师批改卷子不严谨,翁老师不按规矩来,你拿着这个漏洞,把我去恳谈会的机会撬掉,我一点话都没有。但是,我的成绩需要你一个三门加起来都没超过一百的人来质疑?”

    边上学生环绕,陈玲玲眼神凌厉看着葛慧敏:“还有什么叫李伟峰跟在我屁股后面,什么叫容远是我的童养夫?你妈没教过你怎么说话吗?你妈没跟你说乱说话要被人拍掉牙床骨的吗?小小年纪,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别人学习小组互助,纯洁的同学情,被你往暧昧里说,你是不是在害人?”

    葛慧敏放声大哭,同班同学过来拉住陈玲玲:“好了,陈玲玲。她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别再闹了,等下老师要过来到了。”

    又有同学拉着葛慧敏:“慧敏走吧!你回家去换衣服。”

    陈玲玲用手指捏着葛慧敏的衣服:“别跑啊!不是说我的成绩是老师改出来的吗?咱们当场让同学们看看,你配不配跟我比成绩?”

    她转头:“谁去拿几本数理化课本来,无论初中还是高中,你们抽题目,我和葛慧敏当场一起做题。”

    隔壁一班的学生,因为两边的老师是同一套,自从这次测验之后,几位老师对他们一脸鄙视,一开口就是隔壁的陈玲玲和容远怎么怎么样?就连他们班读书最好的那个熊海健都被说成跟隔壁容远和陈玲玲没法比。尤其是数学老师,一脸骄傲,仿佛他能培养出一个数学家来。

    经过这些天,他们早就知道了新来的那个瘦高个的转学生容远,陈玲玲就不用说了,大家都是民航子弟,要是不知道才叫怪了。

    一班的一个男生说:“你等着,我去拿。”

    陈玲玲指了指外头说:“外头有块黑板,咱们就在食堂门口比?怎么样?”

    葛慧敏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看见数理化,那就是符号在天上飞,她咬着唇,抹了一把脸:“谁跟你来比啊!”

    说着冲出了食堂。

    这?还怎么玩?陈玲玲耸耸肩:“各位同学,那就算了?她都不敢跟我比,还搞个什么?”

    “不是?我书都拿来了,你们不比了?”那位气喘吁吁拿着课本过来的男生,太特么失望了。

    “比的人都走了,你们让我唱独角戏啊?”陈玲玲收起饭盆饭盒跟容远打算走。

    “我来跟你比?怎么样?”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走了过来。

    一班拿书的兄弟说:“这是我们班的熊海健。”

    就是这次跟容远要一起去恳谈会的那个小伙子。

    “我也听说了,他们说秦老师给你改分数,翁老师没让你参加测验。我是第二,你要是比我厉害,就证明你实至名归,如果你不敢跟我比,那就算了。”小伙子一推眼镜,老翁的那个口气让他很不服气。

    陈玲玲却是感激一笑:“好啊!要不容远也来,咱们三个一起?”

    “行!来就来!”熊海健跃跃欲试。

    有个小伙子呼哧呼哧的跑过来:“我拿了一盒粉笔过来。”

    大家一起到食堂门口的一大块黑板前,之前风雨大作,上面的内容已经糊了,有个小伙子拿了黑板擦,擦掉了字迹。

    一班的一个女生自告奋勇:“我来写题。”

    女生刷刷刷在黑板上写下了一道物理题。

    在大家眼里这绝对是道难题了,三个人一齐开始做,物理题陈玲玲是回温的,不是本职,容远比她还快一点完成,她第二个,最后一个是熊海健。差距不明显,三个人的答案一致。

    下面的同学已经准备好了数学题,同学已经兴奋起来,有人过来擦黑板。女生接过书,又抄起了题目。

    这次陈玲玲速度上就是碾压了,她写完,退后一步跟人聊天,容远和熊海健几乎同时完成。

    在食堂吃饭的学生,吃完了都不走,老师也不走,站在那里围观。

    三个人最后答案一样,大家觉得没意思,想要走开。

    有位老师说:“你们三个等着,我去拿书过来,给你们出题。”

    等了一会儿,那位老师拿了一本数学参考书:“我来出题。”

    这位老师是高一的数学老师,被三个小孩儿给吊起了兴致来。

    有老师加入进来,大家都等着了,老师拿着书,过来抄题目,这个题目的难度就不是教科书上的题目难度了。

    陈玲玲这块是专业的,虽然数学是有研究方向的,可要不是数学特别厉害,哪个傻子会去选数学研究做专业?

    这个时候就显出差距了,不说陈玲玲有多快,就是她没有停过,容远和熊海健,站在那里思考。

    这一次答案有差异,容远跟陈玲玲一样,熊海健的答案就有问题了。

    熊海健退后一步看陈玲玲和容远的答案,他憨憨一笑,去黑板上改,最后答案跟陈玲玲他们一样。

    学生们看得带劲儿说:“再来,再来!”

    那个老师明显也没有过瘾,再来一题。

    陈玲玲继续保持了刚才的流畅,边上的学生问:“扈老师,对吗?”

    “对的。”老师也已经迷惑了,小姑娘答题速度未免快得过分。

    另外两个小朋友答不出来才正常,这道题压根在高中没有讲过,远远超过现在的教学大纲。

    容远和熊海健用的时间太长了,也就没有了刚才的刺激。

    陈玲玲笑着说:“你们别做了,我来给你们讲。大家都没耐心了。”

    容远和熊海健放下了粉笔,陈玲玲走过去按照自己的答题思路给大家讲,甚至还说:“这个知识点就不是咱们学过的,不过也不难……”

    熊海健听完,就转过头去试这道题,他一步步做下去,终于写完。

    “扈老师,再来一题同类型的。”熊海健这是做题做出味道来了。

    扈老师合上参考书:“行了,回教室,没完没了!”

    熊海健走到陈玲玲边上:“我跟你们一起学习,行不?”

    陈玲玲看着他:“行啊!最后一节自习课,你别走。”

    熊海健高兴笑,刚刚给他们抄题目的女生也说:“我也来?”

    “来啊!”大家一起学习能多考上一个是一个,竞争对象是全江城的学生。

    在同学们的簇拥下,陈玲玲进了教室,二班的学生与有荣焉,他们班的陈玲玲和容远比熊海健明明白白厉害多了。

    葛慧敏所谓的改分数,不来测验,就是放屁。

    葛慧敏呢?哦!回去换衣服了。

    葛慧敏一身咸鲜味儿回家,家里她妈正在晒被子,看见她一身狼狈地进来问:“慧敏,这是怎么了?”

    “陈玲玲倒的,她知道你去学校找老师了。”葛慧敏哇得一声哭出来,好委屈。

    “你先去换衣服,我给你烧水,你出来洗头。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学校里就任由她这么无法无天?”葛慧敏妈妈怒了。

    葛慧敏擦了身体,出来她妈烧了水,兑了水给洗头,听她说:“我就说了她几句,靠着她奶奶,改卷子,不考试还能得到机会。她就生气了,在食堂里当众把一盆汤倒我头上。”

    “太霸道了!太霸道了!”葛慧敏妈妈给葛慧敏擦干了头发说,“走,一起去找你爸,去找她奶奶。”

    葛慧敏换了衣服跟着她妈,上了办公楼,去找葛慧敏的爸爸,她爸爸不在,去找许清璇,许清璇也不在。

    刚刚吃过饭,他们去哪儿了?

    “钟姐,葛主任和许老师都在三楼开会。他们中午吃饭,还是让食堂送过去的,据说要开一整天呢。”

    母女俩直冲三楼,敲开会议室的门,会议室里,领导们端着搪瓷饭盆正在吃饭,边吃饭边讨论细节,葛慧敏的爸看见老婆孩子,连忙走出来。

    “什么事?”

    “让你女儿说。”

    “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别拐弯抹角,今天一整天的闭门会议,一定要讨论出个一二三四五出来。”葛慧敏的爸爸说。

    “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咱们女儿没轮到去参加恳谈会。”

    “你不是说去找陈校长了解一下情况吗?”

    “去了,证明是事实,陈玲玲被取消资格了,就恨上我们慧敏了。”葛慧敏妈妈振振有词。

    葛慧敏爸爸一张脸板起来:“你去了解情况,害得许老师家的孩子去不了恳谈会?你在搞什么?我把许老师叫出来,你给她道歉。”

    葛慧敏听得傻眼了:“爸爸是陈玲玲拿紫菜汤泼我一头一脸。”

    许清璇听见外头在提陈玲玲,又看葛家康的姑娘在门外,知道是自家小家伙的同学,她走出来问:“小葛,有什么事儿吗?”

    葛慧敏妈妈看见许清璇出来,立马先插嘴说:“许老师,你们家陈玲玲太霸道了,您不知道……”

    许清璇听葛慧敏妈妈罗里吧嗦地把事给讲清楚了,她笑了笑:“我没必要为孩子去走这个后门。”

    葛慧敏爸爸笑着说:“那是,你们家玲玲那么出色,确实不用您去为她铺路,我们家孩子想多了。”

    见自家男人胳膊肘往外拐,葛慧敏妈妈很生气:“不铺路,改成绩,不参加考试?许老师,你们家容远读书好,就说凭成绩,你们家陈玲玲背景好,就要凭背景。反正你们家俩孩子好处都占了,好歹也得漏点儿给别人吧?”

    葛慧敏的爸沉声:“淑芬,你讲点儿道理,不要为了孩子的一点点狗屁倒灶的事情耽搁我们开会,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吴局长从卫生间回来,看见几个人站在门口说:“怎么都站在门口了?”

    看见领导过来,葛慧敏妈妈立刻转过去说:“吴局长,我跟您说……”

    葛家康一把拉住自家老婆,打断她:“别为了一点点小事,耽搁会议,有点觉悟,行不行?”

    吴局长问许清璇:“许老师,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家那个丫头,听家康家的慧敏说是她这次去恳谈会的名额有问题,所以淑芬去找了校长,取消了玲玲去恳谈会的名额。说小丫头不服气,把紫菜汤给倒慧敏头上了。”许清璇对葛慧敏妈妈说,“淑芬,这样今天让我开完会,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学校了解一下?”

    吴局长皱眉:“等等,找个人去学校把他们班主任和孩子都找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否则家康家里也不太平,你也不放心。再说,刚才不是讨论到飞机具体情况吗?让小丫头过来,一起问问。”

    局长叫人下去找陈玲玲过来,葛家康看了一眼母女俩,转头进了会议室。

    “那行!小洪,你先带姑娘去你们办公室坐会儿?等许老师家的小丫头来了,你再过来?”

    葛慧敏妈妈带着女儿下楼去,进了工会,葛慧敏妈妈就跟办公室里的同事开始说许清璇家的小丫头怎么霸道,许清璇怎么纵容孩子……

    第63章

    陈玲玲正在课上摸鱼,葛慧敏的位子上还空着,这姑娘估计是跟家长去哭诉了。

    谢谢她今天中午给机会,让她能为自己正名。

    侧过头看圆圆正在为了题目而做斗争,不管怎么样,老师开始抓紧了,学生以后哪怕不走高考,也开始多学点东西了。

    班主任张老师走到教室门口,正在上课的老师停了下来,走到外头,听张老师说了两句,过来敲了敲陈玲玲的桌子,陈玲玲抬头看见张老师,该来的终于来了!

    等走出去了,才知道不是双方家长过来,而是让她过去,这是个什么事儿?

    陈玲玲跟陈校长和张老师一起下楼,学校门外停着局里的吉普车,她上车之后逼逼叨叨一路埋怨:“狗屁倒灶的事情要闹到家长的单位,这个就夸张了吧?”

    “陈玲玲,不是我说你!听见这种话告诉老师不行吗?你非要去闹这么一出?”张老师听说这件事之后很生气。

    “告诉您?葛慧敏妈妈的战斗力,陈校长都顶不住。人家一套一套的,你们只能听听不是?要不然也不会过来找我告诉我名额取消了。名额取消就取消了,还这么不依不饶,在食堂里说的那些话哦……”陈玲玲趁着跟陈校长一路先告状。

    学生怕见老师,老师怕见校长,校长怕见领导,唯独陈玲玲这个奇葩啥都不怕,陈校长听说她今天在食堂跟人比做题,想想学校有这么好的苗子,自然喜欢,然而她闹事的本事,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吉普车很快停在了办公楼前,三个人一起上楼,到了会议室门口,敲了门,出来一个人:“陈玲玲进来一下,陈校长和张老师先去工会里跟葛慧敏了解一下情况。”

    嗯?这是怎么个情况?陈玲玲跟着进去,看见总局的吴局长拿着白瓷的茶杯在喝茶,其他人都坐在那里,眼睛全都盯着她。

    吴局长放下杯子,招手说:“过来坐下。”

    陈玲玲走过去,在他老人家的身边坐下:“刚才听你奶奶说,这几段资料是你翻译的?”

    “嗯。”

    “有几个地方我们讨论过了,有些模糊,你能解释解释吗?”

    “我看看。”

    陈玲玲接过资料,一看这不是很简单吗?她开始说飞机制造商过来的方案内容:“跟747-100这样的标准机型相比747-SP……”

    不是说陈玲玲有多厉害,实在是这个年代的人见识实在少,哪怕是做这一行的,能见到的机型也比较有限,现在国际航线很少,领导们最多是见过这种主力机型,但是内部细节哪有机会看过?

    而这种现在看起来很先进的机型对陈玲玲来说是古董,陈玲玲为了让大家能够直观地有感受,她画剖面图说:“您看747和707之间不同在这里……”

    陈玲玲对照对方给的资料,回答得仔细,除了局长还有技术专家,比如黄老,她也一起探讨。

    葛嘉康悄悄出去,让人去把老婆和女儿找上来,他站在门口看见自家妻子和女儿,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你们轻一点,跟进来,不要说话,在边上看。”

    母女俩不解,跟着进了会议室,看见陈玲玲趴在桌上,手里拿着笔,画着图,在跟领导们解释。

    葛家康对两人说:“边上坐下,不要发出声音。”

    他过去继续跟大家一起探讨问题。

    吴局长问陈玲玲:“所以,他们推荐的SP很有道理。”

    “对啊!无论是起降机场的适配性,还是说我们国际航线的实用性,毋庸置疑缩短简配的SP机型要比标准机型更加合适。”陈玲玲记得上辈子最初也是引进的747SP。

    刚才大家一直纠结的问题,突然之间好像都有了解答,一下子没什么纠结了。

    陈玲玲看向吴局长:“吴伯伯,口好渴。”

    年轻的技术员立马去倒了水,吴局长接过,递给她:“喝吧!”

    葛家康过来跟吴局长说:“局长,我和许老师带着玲玲,和我家那口子一起跟老师聊聊,把孩子们的事儿解决了?”

    “去吧!孩子还小,有些事情左右都可以,不要太过于责怪孩子。”吴局长跟他说。

    “知道。”

    葛家康说:“大家给我半小时,我和许老师有些孩子们的小事情,先出去一下。”

    葛家康带着老婆和孩子一起出了会议室,陈玲玲和奶奶也一起出去。

    “许老师,我们一起去你的办公室。”葛家康对自家那口子说,“淑芬,你去把校长和张老师请到许老师办公室。”

    葛家康搂着葛慧敏的肩:“走,咱们一起把事情给好好说一说。”

    走进奶奶的办公室,葛家康让人拉了两个凳子进来。

    等人进来,两位家长跟班主任和校长握手之后,一起坐下。

    “许老师,今天这个事情因我们家慧敏而起。我先说说我的看法?”

    “家康,你说。”许清璇看他这个态度,也就让她主导。

    葛家康看向陈玲玲:“玲玲,叔叔有些话要是你认为不合理,可以指出来。我想你的小脑袋瓜子灵光着呢!”

    陈玲玲通过短短的时间跟葛慧敏的爸爸接触,已经发现这位叔叔,说话做事逻辑很清楚。

    葛家康看向葛慧敏:“慧敏,告诉爸爸,刚才你在会议室里看到了什么?”

    葛慧敏看着她爸,脸上有些挂不住:“陈玲玲在跟专家探讨问题。”

    “他们探讨的是什么问题?”

    “我听不懂。”

    “对的,你听不懂。他们探讨的是我们国家要引进新型宽体客机的事情,而玲玲跟几位叔叔伯伯探讨的问题是我们这几天一直没有能解决的点,不能说关键,但凡无法了解的点,稍有忽视,我们买飞机的时候就有可能吃药。明显玲玲都懂。对吗?”葛家康问自己女儿。

    葛慧敏点点头,葛家康说:“慧敏,你知道从这件事情上我看到了什么?”

    葛慧敏抬头看葛家康,葛家康看向他爱人:“淑芬,最近为了引进飞机的事情,我和许老师都忙疯了,你昨天跟我说孩子去恳谈会的事,我也就一听,没好好脑子里过一下,这是我没做好的地方。现在我在这里说一下我的看法。”

    “你说。”葛慧敏妈妈还是有点不太高兴。

    “玲玲今天对飞机结构的了解,证明了她是一个理科非常强的孩子。理科这个东西,学得好的很轻松,学不好的就是不会。我当年考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依照我的观察,所谓的改分数,我认为不存在,而不让玲玲考试,可能那张卷子对她来说太过简单了。”葛家康看向班主任张老师。

    张老师都快哭出来了,怎么就这么不讲理的女人配上这么个讲道理的男人?

    “改分数这个事情确实有,是因为物理的秦老师看陈玲玲太过于骄傲,所以就故意给她扣了两分,后来又给她加了回去。没让陈玲玲考试是因为给她做了大学的数学题,是翁老师想要探一探小姑娘的底。”张老师解释。

    葛家康笑着说:“那就跟我想得差不多。”

    他转头看向自家爱人:“看看,这个事情并没有你说的,故意给许老师家的孩子开后门。”

    葛家康看向葛慧敏:“妈妈不知道陈玲玲的底子,你在班级里应该知道,比如说改分数,比如说陈玲玲的数学水平。是不是你这次考试成绩不理想?”

    葛慧敏低头,葛家康笑着看向他的爱人:“淑芬,你看这件事情,就是孩子测验成绩不好,所以找了个理由,你没有好好追问这个理由后面的问题,就偏恶意的去想。刚好学校老师做事情也做得……”

    看葛家康好似找不到何时的词,陈玲玲说:“不够规范。”

    “对的,不够规范。你就抓住了不放。被你揪住漏洞,玲玲就丢了这个机会。”

    葛家康揉着自家女儿的头发:“你是不是认为妈妈把玲玲的机会弄没了,就觉得你自己全是对的,在食堂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让玲玲很不高兴?最后让玲玲把菜汤倒你头上?”

    葛慧敏被她爸看着,她眼泪吧嗒吧嗒落下,葛家康笑:“小女孩,有点妒忌心很正常,之前你在家里就说玲玲参加文艺汇演,是拿走了你的机会,这次呢!你又不知道哪里听风是雨说这个机会是关系大学推荐的。又觉得玲玲有得去,你没得去心里不平了。爸爸现在问你们校长,这个机会跟大学推荐有关吗?”

    “葛主任,这个名额跟推荐上大学一点点关系都没有,倒是跟恢复高考有关。”

    葛家康看着陈校长:“高考真的要恢复?”

    “是确切消息了,吴自谦教授去京城参加科研工作者会议,有专家跟领导谏言要恢复高考。领导当即拍板。吴教授是翁老师的老师,看见翁老师的时候说了一嘴,刚好我们接到这个通知,要选拔青少年跟科学家见面。”

    “那真的是一个好消息,我们那会儿大学都是靠自己本事考的,我们那个时代的大学生,真的比这些工农兵推荐的学生学的知识更加扎实。”

    葛家康笑看着葛慧敏:“看看,是不是你想错了?跟那些理工教授见面,你能回答出什么来?”

    “爸爸我……”

    “考得不好没什么可以难过的。理科是老天爷赏饭吃,真的要天分的。不过你也有天分啊!”葛家康笑着说,“文科你不弱,今天你在会议上发现一个问题吗?”

    葛慧敏抬头看葛家康,葛家康笑:“英语好的人很少,很少。爸爸只会俄语,看现在美国人的材料就没法子看懂了。你可以好好学英语,未来会大有用处。我们扬长避短,不就行了?还有,我们就算文艺汇演是你丢失了机会,然后你就一直耿耿于怀,你看,当你的眼睛盯着狭小的一块地方,最后路就越来越窄,就会走歪。人生机会太多,丢了一个,我们相信下一个就在前方,我们做好准备就好了。不是吗?”

    葛家康对着自己的爱人说:“你啊!得理不饶人的脾气要改改。你如果能够了解清楚,能够多听听老师的说法,了解咱们姑娘心里想什么?不要什么好处都不想错过,也不会有这个事情了。”

    “我哪儿……”葛慧敏的妈瞪着自己老公。

    葛家康看着她笑了一声:“回去我好好跟你洗脑子,跟个孩子似的。”

    葛家康继续看自己的女儿:“这件事情,起因在你,你心里一直对陈玲玲的文艺汇演心怀妒忌,加上考试成绩不好,没有办法跟妈妈交代,索性就听风是雨,胡乱猜测,在妈妈面前搬弄是非,让你妈妈去找了校长,搞掉了玲玲的机会,之后又在食堂说了不该说的话,让玲玲忍无可忍倒了菜汤在你头上。但是,责任不全在你。老师也有错,你妈妈也有错,我也有错,甚至玲玲做法也太偏激。”

    “爸爸……”葛慧敏嘟着嘴。

    “爸爸是批评了你,但是批评过了,你还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去吧!给玲玲道个歉。”葛家康推了推葛慧敏。

    葛慧敏看向陈玲玲:“陈玲玲,对不起,是我挑事儿了,让你去不了恳谈会。”

    “这件事本来就是操作不规范。去不成,我也接受了。刚才我发脾气,也是因为你说的那些话,妄自揣测,搬弄是非的话,你不该说,所以我才倒菜汤在你头上。言语的脏水和真实的脏水泼在人身上一样难堪,甚至比真实的脏水更加令人难堪。”陈玲玲还是说清楚了她为何不忍这个事情的理由。

    她看向葛家康,“我接受你的道歉,我相信葛叔叔是个非常明白事理的人,有些事情还是让他跟你说比较好。”

    “行。”葛家康看向许清璇,“许老师,这个事情玲玲就发了点小脾气看起来也是有她的道理,主要还是我们家小姑娘不好,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计较了?”

    “这话怎么说的?姑娘还小,有点小妒忌心也正常。回去好好跟孩子说说。我们家这个我回去也赏几个爆栗。”

    葛家康又跟陈校长说:“陈校长,我替我爱人跟你道歉,玲玲的这个名额,要是您能添上,就再添上。”

    “叔叔,不能添了。这件事情出尔反尔几次,学校以后公信力在哪里?我的这件事情,也希望学校老师和领导引以为戒吧?很多事情不能太过于随意。”陈玲玲跟葛家康说。

    “有道理。”葛家康说,“还是我考虑欠妥。”

    许清璇笑着说:“家康,那让孩子们先回去上课,我们继续回去开会。”

    葛家康夫妇和许清璇送他们下了楼,陈玲玲上车之前看葛家康拉着闹别扭的老婆的手。

    上车看着跟费雅茹同款的葛慧敏,陈玲玲甚至能看到两人截然不同的未来之路,葛慧敏未来肯定不会太差。

    在葛家康面前,费家杰和陈建强那都是渣渣!

    第64章

    从车上下来,陈玲玲和葛慧敏一前一后往教学楼走,今天的自习课没有老师占用,大部分学生已经离开。

    陈玲玲和葛慧敏进教室,容远他们在讨论题目,葛慧敏很不高兴地整理书包离开。

    容远问陈玲玲:“怎么样?”

    陈玲玲把容远拉到旁边:“葛慧敏的爸爸很厉害,以后看起来可以走得很远,今天这个事情四两拨千斤,被他轻易化解了,我有点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嗯?”

    “等下回去的路上跟你说。”陈玲玲推了推容远。

    陈玲玲加入他们的复习小组,熊海健的求知欲实在太旺盛,被陈玲玲说:“有些东西,等进了大学再学也来得及,不要一口气吃成胖子。”

    五点左右,容远和陈玲玲一起往回走,容远又问:“刚才怎么回事?”

    陈玲玲不带个人感情地说了刚才的事,容远:“葛慧敏爸爸很讲道理呢!”

    他的这个说辞,被陈玲玲戳了脑门:“小伙子,年纪太轻,太嫩了啊!”

    容远看着陈玲玲:“他不是很讲道理吗?那你想要他怎么处理?我觉得他这样处理已经够可以了。总不能对着葛慧敏拳打脚踢给你出气吧?”

    “傻子,如果他真的如他表现出来那么好,葛慧敏就不会是这样了。你认为奶奶教出来的孩子,会为了这么一点事情斤斤计较?会挑唆妈妈来搞掉别人的名额?如果家教足够好。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陈玲玲转头倒着走,看着容远,“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说费家杰和陈建强在他面前都是渣渣,是说他段位高。”

    “啊?”容远拉着陈玲玲,“龙生九种,还子子不同呢!”

    “兴许是我想多了吧!不过如果私底下他能像今天表现出来的这样,一直是循循善诱,及时纠正孩子的错误,葛慧敏很难成长成这样。”

    “也可能女孩子妈妈教得比较多吧!”

    好吧!陈玲玲很难不同意容远的说法,她笑着说:“未来发展很快,以他的能力,相信会居高位。”

    懂技术又处事圆滑,未来恐怕几大航空公司老总有他的位子。

    “那我们是不是该跟他保持距离?”

    陈玲玲笑:“干嘛敬而远之?人想要往高处走不是很正常,这个有什么不对吗?”

    容远:“……”

    回到家里,奶奶今天估计又在单位吃饭了,两人准备下面条吃,刚刚烧开水,奶奶回来了:“走,一起跟你吴伯伯和黄爷爷吃饭去。”

    陈玲玲和容远跟着奶奶下楼,到了主干道上,一辆军用吉普停在那里,两人上了车,跟车上的两位老爷子打了招呼。

    陈玲玲:“吴伯伯,带我们去吃什么好吃的呀!”

    “今天犒赏你个小丫头。你做主。”

    “您欺负我,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哪里吃过什么高档地方。”

    吴局长笑:“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能对飞机这么了解?”

    “飞机是爱好,天天琢磨的东西。做饭又不是我的爱好。”

    吴局长笑着说,“许老师,您是江城人?您来?反正今天我请小娃娃吃饭。”

    “还是问黄老吧!他这些年都在江城,我都出去这么多年了。”

    “那咱们就去江边,带孩子们吃螃蟹。”

    许清璇指路,司机开车到江边的一家老字号。

    除了螃蟹之外,这家饭店主营淮扬菜。

    点了菜,等菜上来,吴局长看向陈玲玲:“你葛叔叔回家了,没能来,让我给你打个招呼,让你别气了。”

    “我有那么小肚鸡肠吗?事情过了就过了,哪用得着说那么多?”陈玲玲听见这话,很不舒服,她已经退让了,他怎么还特地说这种话?

    “这个丫头。”吴局长哈哈一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你葛叔叔让我交给你的。去之前先跟吴教授约好。”

    “啊?”陈玲玲皱眉伸手接过纸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写着吴教授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吴局长看着陈玲玲:“你走之后,他问你洪阿姨,得知是从你奶奶借相机那里知道这个名额,又问你奶奶你借相机是为什么?你奶奶说你想跟吴教授合影。他就打了电话给他的老师,他是F大机械陈教授的得意门生,转了陈教授,找了吴教授。也算是聊作弥补。”

    陈玲玲收了纸条,放进口袋,一下子倒是对这位葛家康改观,原本以为是做人的技巧,却原来是真的面面俱到。

    黄老爷子端着杯子说:“小葛的家庭是个问题,淑芬被老洪宠坏了,从小就刁蛮,淑芬小时候没少跟燕儿吵架吧?那时候丫头们都让着她。结婚之后,方姐一直帮着女儿,对小葛这个女婿多有挑剔。我家玉萍劝了好多次都不听。”

    “方姐不是过世了吗?老洪不会那么偏听偏信了,以后小葛会宽松些吧?”许奶奶说。

    “方姐是过世了,可你也看到了,淑芬那脾气,平时放在清闲岗位上养着都不消停。”吴局长说,“原本想要调小葛去总局,上头的意思,军民要分开,民航总局独立成为一个部门。小葛算是年轻一代里难得好用的人了。不过刚才小葛跟我说他不想去总局了。这些年,小葛一直忙于伊尔-62和707引进。伊尔-62又引进地特别艰难,707的这十架飞机,他也一直全身参与,家里照顾不到。原本他去京城是最合适的。今天发生了这件事,他跟我说想留在江城,能够让他宽松两年,小丫头十五岁,刚好是半大孩子,要懂不懂的时候,要是心量这么狭窄,跟她妈一样的脾气,以后只怕路不好走。还有小子也十一岁了。”

    “家属是个头疼的问题。与其等以后小葛身居要职之后家属添乱,不如让他先解决。”

    吴局长看向许清璇:“许老师,小葛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他建议把您调往总局,他的想法是,你是江城局的元老,有组建江城局的经验,对飞机也算是熟悉……”

    许清璇立马打断了吴局长的话:“不行,不行,我没有技术,家康是技术出身,我去总局就是做些事务性的工作,这个是没有办法替代的啊!”

    “许老师,你就先听我把话说完。技术那里小葛推荐了他的同学,也是因为成分问题下放的朱耀明,我刚刚和他已经打电话给相关部门,去了解情况,如果不出意外,朱耀明没有重大问题就能用。”

    “可我还有两个孩子。”

    “小丫头不是要考飞机设计吗?首航不好吗?小伙子难道一定要留在江城读书,首都那么多学校?你明年年初过去,两个孩子考了大学也过去,挺方便吗?”

    这倒是个好机会,陈玲玲本就在首航和南航之间摇摆,听见这么说,点头:“嗯!奶奶,我也觉得吴伯伯的建议不错呢!”

    容远也跟奶奶说:“奶奶,伯伯说得对,我也可以考京城的大学。”

    “看看,两个孩子都支持你。就不要考虑了?”吴局长说。

    “是啊!清璇,趁着还跑得动,再干几年。”黄老爷子也劝许清璇许清璇点头。

    螃蟹上来,陈玲玲吃着这个时节最吸引江城人的美味。

    *

    被陈玲玲说成面面俱到的葛家康,把纷乱的事情处理完,领导让他一起去吃饭,他婉拒了。

    一盒牡丹牌香烟,抽出一支,用火柴点燃,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成堆的技术文件,一口接一口地抽着。

    十月中旬了,天黑得也快,他没有打开电灯,只有一点香烟的星火,应和着窗外透进来的机场上的灯光。

    他是乡间的穷小子,是他们村第一个大学生,进来江城局,被领导看中,有人做媒,认识了洪淑芬。城里姑娘那种气质总是跟乡间的姑娘完全不同,领导愿意把姑娘嫁给他,他真是求之不得,欣喜若狂。

    婚前和婚后的洪淑芬完全是两个样子,她脾气乖戾,到处得罪人,当然也得罪乡下的亲人,这些年他索性不跟洪淑芬说了,去乡下都是自己一个人去,跟爹妈兄弟说一声:“淑芬忙,实在没空。”

    爹妈也知道他的为难,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他回城之时,给他塞上他们平时都舍不得吃的土特产。而他拿回家,不免又被自家老婆嫌弃。

    丈母娘那个脾气,一直认为他是靠着洪家才有今天,这?确实跟老丈人的位子分不开,可也是他拼命才换来的认可。

    反正丈母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从来不跟丈母娘说,对着淑芬,他是尽量用哄,跟她说:“好歹我也算是领导了,在外头,你总得给我点面子。”

    就像今天,她也只能做到这样,以前他像是茧子里的蚕,装作有些事情看不见。今天这个事情却让他不得不睁眼看了,再这样下去,女儿也废了。

    掐灭烟蒂,葛家康站了起来,往外走,快步下了楼,往家里去。

    第65章

    葛家康如往常样,跟邻居们微笑着打招呼,问一声:“阿嫂今天吃什么呢?好香啊!”

    “炸了几个狮子头啊!”

    “是哇?老哥回来等下狮子头配老酒,很乐惠的。”

    这对夫妻截然不同,女的就跟毛毛虫似的碰不得,男的客气有礼让人如沐春风,邻居也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能过到一起。

    葛家康推开了自己家的门,他一眼看到洪淑芬端了汤出来。

    一大碗的豆皮汆丸子汤,洪淑芬瞪了他一眼,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叫你姐姐过来吃晚饭,爸爸回来了。”

    桌上还放着一大碗的红烧小杂鱼,边上是玉米贴饼子,这是葛家康的家乡菜,洪淑芬嫌弃他的老家,在家却顿顿做他的家乡菜,做得还很地道。

    一直以来,在外想她的千般万般不好,回来看见她这张脸,看她收拾地妥妥帖帖的家,看她给自己做的饭,自己就妥协了。这次不能再妥协,再妥协,她能找到自己这样一个心里有她的人。女儿却未必。到时候,哭都没处说去。

    见葛家康低头看着桌上的菜,洪淑芬哼哼冷笑:“你还回来干什么?女儿还要你这个爸爸干什么?被人欺负了,你反过来帮着外人,让孩子给人人家道歉。这么多年,你成天说单位里工作忙忙忙,现在大小也成了领导,原以为你会有点用,最后呢?女儿被欺负,你还跟人道歉?你就这么怕许清璇?我要你一个什么都指望不上的男人,要了干嘛?”

    听听这话?换成往常,定然是自己温言软语哄着她,今天葛家康坐下,一脸严肃:“淑芬,之前跟你提过一嘴,领导调我去总局。”

    “我现在是在跟你说这个事情吗?我现在要跟你好好说清楚孩子的事。再怎么样,我们姑娘总是被人倒了汤水,在大庭广众丢了脸。”

    葛家康摆摆手:“这个事情,我在许老师那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想再重复了。我在跟你说未来的事情,我们先把我去京城的事情说清楚,接下去,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你说啊!”洪淑芬气势汹汹。

    “我去京城,你和孩子们就留在江城。我们私底下把手续给办了。等过个四五年,大家都习惯了,也就没有人会说些闲言碎语了。”葛家康把话说了出来,而且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

    洪淑芬一下子还转不过弯来,愣了半晌儿,才反应过来,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吧!”葛家康把话明着说了出来。

    他低着头:“这些年也难为你,跟我一个穷得连一条内裤都是补的乡下人。我也知道,孩子们都是你照顾的。我也没有搭什么手。今天你也说了,作为爸爸,我自认为这样处理已经是维护了自家女儿和你的脸面,但是在你看来,我却是因为许老师的关系,胳膊肘往外拐。咱们两个怎么都说不到一起。我想来想去,还是离婚吧!两个孩子,你想要你就要,你不想要跟着我也行。”

    听见这话,洪淑芬浑身冰凉,两个孩子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再说一遍!”

    “淑芬,你脾气暴躁听不进去我说的话。我跟你说什么,你都不当一回事。我呢?你做什么,我都会说你两句。咱俩再过下去,走到最后,也不会有好结果。”

    洪淑芬脑子一转,“你是不是外头有人了?”

    “没有。我任你去打听。”葛家康说,“就是我发现,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我说什么在你这里都是错的,你得罪的人越来越多,我却无能为力。”

    洪淑芬尖叫起来:“我不离。”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得跟你离婚。你要是执意不肯离婚,我去京城就住在集体宿舍。一年到头也不会回来了。我现在提出这样的做法,对你,对孩子真的是最好的。”

    洪淑芬跟葛家康生活了很多年,这个男人基本上什么都让,但是想定了就一定会去做。

    听听他说的话,离婚之后不公布,过几年大家都知道他们俩分居两地时间长了,再公布离婚。这分明是考虑地清楚明白到了。

    洪淑芬越想越害怕,突然之间,不管多晚都会回家,不管她发多大的脾气,都会让着她,就是有时候会说她几句的男人,变得这么遥远。

    洪淑芬擦着眼泪:“我刚才不是要让你走,我的意思是,让你多在意在意咱们自家女儿,不要就听人家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女儿是受了委屈的。”

    “不是这么一件事。淑芬,你仔细想想,你嫁给我冤不冤?你嫁给我是不是觉得是自己太亏了?”葛家康看着洪淑芬说,“淑芬,孩子们都大了,咱们俩在一起,让你觉得这么委屈,为什么不分开呢?对孩子们影响不大的,慧敏结婚我跟你一起来,聪聪以后工作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

    洪淑芬坐下来失声痛哭,葛家康站起来去房间收拾衣服,提着包,走出来。

    葛慧敏怎么都没想到父母会离婚,她过来拉住葛家康:“爸爸不要走。”

    “慧敏啊!”葛家康看着自己的女儿,“你也十五岁了,爸爸之前都没好好管过你,心里很过意不去。但是,无论怎么样,爸爸都认为今天我让你道歉没有错。不过看起来,你的想法跟爸爸的想法不一样,爸爸也不强求。你跟着妈妈兴许会开心点。”

    葛家康拎着包拉开了门,隔壁邻居问:“家康又要出差啊?”

    “不是,最近不是要引进大飞机吗?我要看资料,会打扰淑芬和孩子们的休息,我住招待所去。”

    “哦呦,你忙是忙得来。什么时候能得个空啊?”

    “哪有空的时候,只有越来越忙。阿嫂,那我走了啊!”葛家康拎着包到了招待所。

    去招待所餐厅要了一份蛋炒饭,边上是来来往往的机组人员,还有一个系统过来出差的同事,一个个过来打招呼。

    “过来找个安静的地方看资料。”他回答同事的询问。

    “不怕嫂子追过来?”

    “不会,不会,她晚上有灯光睡不着。”

    葛家康吃着蛋炒饭想着家里的丸子汤和贴饼子,还有洪淑芬眼泪汪汪的样儿,两个小的抱住手臂……

    不想了,不想了,不下猛药是没办法让她改变的。

    拿了房间进去,这几天高强度的工作,哪怕是今天有这种事情,他洗了个澡,躺床上倒头就睡。

    九点多,门被砰砰砰地敲都没听见,直到门被打开,人走进来。

    “家康!”

    葛家康睁开眼,看见老丈人带着老婆站在床前:“家康,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地,怎么就说要离婚了呢?”

    “爸,您坐。”

    葛家康起床,拿起热水瓶给老丈人倒水,这些事情做得很自然:“爸,您喝水。”

    老丈人:“你先别说喝水,先跟我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跟淑芬离婚。”

    “淑芬的脾气,您一直知道的,对吧?”葛家康问老爷子。

    “淑芬的脾气,你也一直知道的,突然之间怎么就要离婚了?女人嘴碎一些,有什么呢?”

    洪淑芬前头都是哥哥,老爷子老来得女,宝贝得紧。

    “爸爸,前面淑芬做了什么事情,我想你也知道。我们就单单讲讲这件事情。”等老爷子来了,葛家康这才说事。

    葛家康先把文艺汇演的事情说清楚:“爸爸,您觉得这算不算一件小事?这个文艺汇演,跟我们家慧敏实际上一点点关系都没有。我也劝了慧敏好几次,这个汇演没拿到就没拿到。再说她拿到了,跟领导们说话,可能领导就夸她一句漂亮。许老师家的小姑娘是真的有想法,才能被领导注意的。当然,也因为她外公牺牲了。这么一点点事情有什么好妒忌的呢?慧敏不听,恨上了人家小姑娘。”

    老爷子沉着一张脸:“真不是事情,再说想要见领导,我请吴局长来家吃饭不就行了?”

    “是的呀!”葛家康继续把这次的事情了出来,“淑芬说有这个机会,她去问问,我当时没在意。她倒是好,一下子去把许老师家孩子参加恳谈会的机会给弄没了。许老师跟您,跟我,两代人都是同事。就算里面真不公平。这种事情也不该是我们家去挑头吧?问题是,仅仅老师做事情粗糙了,人家陈玲玲是有真材实料的。她都没仔细了解,就把人孩子的机会给撬掉了。”

    老爷子问女儿:“是这样吗?你就这样把许老师家小丫头的机会给撬掉了?”

    “爸,我当时以为有推荐大学的名额。”

    “你不仔细问清楚就以为,同样女儿为什么被人泼菜汤,你也没问。”

    “再怎么样也是泼人菜汤的人不对。”洪淑芬嘟囔。

    “错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女儿说的那些话,如果对方小姑娘柔弱一点,可以被她害死。我打电话问老师了,张老师了解过,你女儿除了说这个跟推荐大学名额有关,还说有个男同学跟在玲玲身后,说许老师家的容远是玲玲的童养夫。你女儿要是被人这么说,你想不想上去打人?要是以讹传讹,小姑娘的名声要给她坏掉的。”葛家康看着自家老丈人,“爸爸,我自认为今天在许老师面前,已经是护着自己的女儿了,幸亏许老师也不是个计较的人。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她回来骂我不帮女儿?”

    “家康,那也没有到离婚的程度啊!”

    “还有,今天我让她们娘俩进会议室,让她们看一下陈玲玲在跟我们一起探讨大飞机的引进情况。”葛家康问老爷子,“您认为我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在探讨大飞机的事?”

    “对!”

    “她懂什么?”

    “她懂,而且懂得不一定比我少。”

    葛家康看向洪淑芬:“你就是有本事把缘分,变成孽缘。原本两个孩子是同学,以后在一个系统,陈玲玲看上去以后肯定会成领导,大家关系好,人家帮你一把!关系不好,不说落井下石,不伸手总归可以的吗?你这样拎不清,我调往京城,接下去我手里的任务可能还是买飞机之后的具体执行,京城那里水多深,爸的手能够到?你还这样容易得罪人,我不要干了,迟早要被你害死的。所以,去之前我索性就把婚离了,干干净净。一门心思做事。”

    “家康啊!你说得对,让淑芬改还不成吗?”

    “要能改,她早改了,我不认为她能改掉。我还是跟她离婚,孩子她愿意带,她带,不愿意,跟我去京城,我带。”

    老爷子坐在那里,拿出烟来,一支放在自己嘴里,一支递给女婿,两人一起抽烟,老爷子抽完一支烟后,重重地下了一个决定:“那就……离吧!”

    葛家康:……老丈人未免太爽利了?

    第66章

    洪淑芬去找爸爸过来是为自己说话的,她怎么都想不到,在男人面前她爸的话少得可怜,节节败退,甚至跟女婿一支烟抽下去,就拍大腿决定离婚了?

    要是她妈在的话,非把这个死男人骂得狗血淋头,让他羞愧地抬不起头。

    想起妈妈,洪淑芬伤心难受:“要是妈在的话绝对不会这样?”

    洪老爷子叹了一声:“我一辈子随着你妈的性子来,平时也忙,你又是最小的一个丫头,就随着你的性子来。到了你结婚的年龄,刚好家康进局里,我看着小伙子样貌好,就是人是外地的,家里条件不好,我最看重的是他的脾气,叫他多做些,没有半句话。你的脾气急躁,家康脾气好,我一眼看中,让你们俩处对象。你妈不同意,嫌弃家康家在农村,说话没个把门,你们结婚了还整天说自家女婿。你呢?明明喜欢人家,冲着他爱发脾气就发脾气,好在他让着你,容着你,你们也过了这么多年,慧敏和聪聪也大了。家康这些年的努力大家也都看在眼里,眼看就要有大用,有你这么一个拖后腿的媳妇儿,总归不是个事儿。我看你们离了的好。找个时间把手续给办了。让家康轻装上阵去总局。”

    她爸不仅没帮她,还拍板了?

    洪淑芬靠在窗沿上,看着楼下:“我不离,真要我离,我从窗口跳下去。”

    葛家康走过来站在窗口:“这是二楼,你跳下去最多摔个骨折,要是粉碎性的,可能就开个刀,躺上几个月,也不能解决问题。”

    洪淑芬没想到男人说出这么无情无义的话,看着男人:“你就能忍受孩子被人指指点点?”

    “跟你说了,我们就是把手续办了,你还是在家。我去京城,别人都不知道。过个四五年,到时候大家都知道我们俩不在一起时间长了,就是公布离婚,也没人会觉得奇怪,有什么好指指点点的?”

    男人又一口把她的话堵死,洪淑芬知道他是铁了心肠,可是这种铁了心肠听上去是理由充足,但却是毫无预兆。

    洪淑芬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咆哮:“葛家康,别功劳都你来,罪责都我来,你去问问,江城有多少男人,家务基本可以不管?我每天给你热汤热饭做好,你身上从内裤到外套,我给你准备得妥妥帖帖。现在说我脾气不好,说我暴躁,说我得罪人?”

    “淑芬,我们一码归一码,好不好?”

    洪淑芬厉声喝:“葛家康就算你平步青云,也是踏着我洪家的台阶上的。”

    “我记得爸爸的好,哪怕我跟你离婚,孩子和你,我也不会不管。”

    葛家康毫无波浪却又极其无情的话,让洪淑芬崩溃,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砸向写字台前装饰的镜子,哐啷啷,镜子碎了下来,书桌上放着葛家康没有翻开的材料。

    葛家康慌忙走过去,要翻出材料,手背划拉在玻璃上,鲜血涌出。

    他挪开鲜血滴落的手,另外一只手,去拿出资料,甩开上面的碎玻璃。

    洪淑芬看着男人鲜血滴在地毯上,心疼:“怎么样,我去叫……”

    老爷子已经拉开门去叫了服务员,服务员拿了碘酒和纱布过来,看着里面一片狼藉,领导手上血淋淋。

    葛家康看了一眼服务员:“叫人来打扫。”

    洪淑芬要给葛家康包扎,葛家康退后一步不让她触碰,这个动作让洪淑芬感受到了屈辱,莫名其妙地离婚,他怎么能这样?

    洪淑芬喉咙口被塞了棉花似的难受,她泣不成声却声音中透着狂怒:“葛家康,你休想离婚。”

    老爷子给女婿擦了药,扎了伤口,一把拉住洪淑芬:“走了!给我回去!”

    洪淑芬被老爷子拉走,服务员来打扫,招待所负责人过来说:“葛主任,要不换一间?”

    葛家康点了点头,收拾了东西,换了一间。

    这里只余下满地狼藉,叙述着刚才的激烈。

    而被拖出招待所的洪淑芬,踢打着自己的爸爸:“你到底是谁的爸爸?你就任由他欺负我?”

    老爷子无奈暴喝:“你看看这是哪里?”

    招待所就在整个机场附近,小区附近,里面住的机组人员,就算不隶属于江城局,也是一个系统,洪淑芬忽然意识到自己被人围观,然而,她没有因此而鸣金收兵,而是破罐子破摔:“爸,你去求吴局长,不要调他去京城,好不好?让他在这里,他在这里会回心转意的。”

    江城局的吉普车开过来,吴局长住招待所,他从车上下来。

    看见吴局长下来,洪淑芬像是抓住了一块浮木:“吴局长,你跟家康说,你不调他去京城了。我求你了!”

    陈玲玲在车上看着这一幕,葛叔叔不是说不去京城了吗?葛慧敏妈妈这是做什么?

    她见葛家康从门口出来,拉住洪淑芬:“现在任务那么重,难道个人不应该为国家让路?你闹什么闹。”

    葛家康转头就跟吴局长说:“局长,没事!我会去京城,不会耽搁局里的任务。”

    吴局长有点懵逼,但是好似他跟葛家康有默契:“对,要舍小家,为大家。淑芬,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吧?”

    洪淑芬拉着她爸爸的手:“爸,您跟吴局长说一句啊!”

    老爷子看了看吴局长和围观群众,一脸羞愧地说:“我带淑芬回去了!”

    老爷子拖着洪淑芬回去,洪淑芬被老爷子拖着,老爷子都快七十好几的人了,洪淑芬哪里敢拧巴?被自己爹给拖回小区。

    洪淑芬浑浑噩噩地被她爸,拉着出了招待所,走在路上,她爸跟她说:“家康这个人,不提就不提,提了是一定要离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能死心吗?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他坐着看材料,她在边上叨叨逼逼地说着这个那个,他会皱眉:“淑芬,你不要老是想着你自己,你也想想别人,跟别人相处,怎么能这样?说话要讲技巧的,跟陶大姐说话,你要讲分寸,不能大家都是老熟人,你张嘴就说。”

    “成天跟你这样,想这想那活得多没意思?”

    “可能你畅快了,别人没意思了呢?”

    “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没意思!”

    然后他会放下材料,抱住她说些有意思的话,哄得她哭笑不得,都快四十的人了,还那么……

    以前小姑娘里庄燕最漂亮,所有人都说她最知情识趣,可最后还不是嫁了陈建强那么一个男人。不像她嫁的男人,能干又体贴。她一直认为女人啊!没什么比嫁得好更重要的了。以后凭着自家男人的本事,给慧敏挑一个好男人,一辈子过得随心所欲才好。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她爸送她回家,女儿等在门口问:“妈妈,爸爸呢?”

    “慧敏啊!你陪着妈妈睡。”老爷子拍了拍葛慧敏的肩膀,跟孩子说了一句,“淑芬,好好在家,冷静一下。家康的脾气你知道。我先走了。”

    老爷子走了,洪淑芬坐在客厅里捂住了脸上哭得天昏地暗,女儿和儿子叫着她:“妈妈,别哭了!”

    “你们去睡吧!让妈妈静静。”洪淑芬推着孩子进房间,可孩子那里肯离开,母子三个一起哭。

    老爷子从女儿家里离开,决定再到女婿这里,看着女儿那生不如死的样儿,这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哪里能硬起心肠来?

    父女俩走掉,黄老和许清璇看见事情闹成这样,也跟着下车,陈玲玲和容远跟在边上。

    黄老让司机开车走,等下他们几个一起走回去,反正一公里不到的路了。

    许清璇走过去问:“家康,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葛家康说:“一起进去说话。”

    他又看了两个小朋友一眼,陈玲玲说,我们坐在角落里等奶奶。

    葛家康跟几位领导一起去餐厅角落里坐下,他说:“淑芬的脾气,要是不让她深受刺激,痛彻心扉是不会大彻大悟的。这么多年,我好言相劝,她就是不听,整日介鸡毛蒜皮。说她不好,其实心不坏,可说她好,做事没脑子。”

    “所以你不是真离婚?”许清璇问他。

    吴局长呼出一口气:“淑芬确实是个问题。你要是真离婚,我倒也支持你。”

    葛家康摇头:“不离,孩子都这么大了,这么些年家里一直是她照顾,她有不好的地方,我也得念着她的好。再说离婚了,以她的脾气,定然连孩子都不让我见了。我想要的是,教好孩子,别到时候她越发钻牛角尖把孩子都教坏了。我结婚的时候,我妈跟我说,人家城里的闺女不嫌弃我穷,不嫌弃我土,愿意跟我,我就该对她好一辈子。”

    许清璇笑着摇头:“那你可就难了。”

    “许老师,人啊!总是会遇到各种难处,我以前认为这种难处先绕开,时间长了就会好,可……那不是绕不开吗?那就解开吧!”葛家康说着话。

    洪老爷子进来,吴局长看见将他迎了进来:“洪老。”

    老爷子坐下,看着女婿:“你……唉!”

    吴局长拍着老爷子的肩:“洪老,家康今天下午就跟我说他不去京城了,他要留下来。”

    老爷子看向吴局长:“什么?”

    “家康说,先解决家里的事。他给我推了许老师和那个?你知道的,朱耀明。让许老师和朱耀明去京城。他还跟我说,要任务少点儿,等过两年再加工作,先把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了,再说。”

    老爷子指着女婿说:“你是这么个打算?”

    “是啊!”

    老爷子想要说他什么,一时间说不出口,从口袋里拿出烟,给在座的男的发了一圈,点燃烟,听女婿说:“你们几位帮我瞒着淑芬,等她闹够了,冷静了,我再劝她。”

    老爷子看着他的手:“这几天千万别碰水,虽然秋天了。”

    “爸我知道了。”

    许清璇和黄老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回去休息了。吴局长,家康,你们也早点休息。”

    陈玲玲和容远跟过来,两位老爷子一起走在前头,黄老说:“你们家小丫头还真是有福气,能找这么女婿。家康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我知道,都是我家老太婆宠的。让她栽个跟头也好,要不然,小的也学坏了……”

    洪老爷子想到了什么,转头跟许清璇说:“小许啊!”

    许奶奶快五十六了,大约也只有洪老爷子还叫她一声“小许”

    她走过去:“洪老。”

    “淑芬不懂事,慧敏也不懂事,你们别往心里去。”

    “哪儿会啊!您是我的老领导,我和家康又一起共事,看着你们翁婿的面子,我和孩子也不会真生气。”

    “行啊!”洪老爷子仰头长叹。

    进了新村大家分别,打开家门,容远慨叹:“这个洪淑芬也太能闹了,居然把葛叔叔的手给划破了。”

    陈玲玲笑了一声:“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要不是葛叔叔对她还有情分,还算得上是个讲情义的,换成其他人,此刻她就是闹到天荒地老都没有用。说到底不过是黔驴技穷,颓势无法挽回。”

    “嗯!”容远点头。

    “你看在眼里也未必有用。但凡碰上一个独立自主的女人,就葛叔叔那种,把孩子扔给女方带,整日说自己忙的人。还巴不得离婚呢!不用他提,早就让他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呆着凉快去了。”陈玲玲拳头敲了一下容远,“不能生搬硬套,还是得看菜吃饭。”

    “你不就是想要跟我说,这一招对你没用吗?”容远笑着说,“你快点去擦洗,很晚了,要睡觉了。”

    陈玲玲拿着盆儿进卫生间,砸吧着容远的话,什么叫这一招对你没用?他的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呢?小小年纪就不能学点儿好的?

    第67章

    容远要去参加恳谈会,奶奶给他特地准备了新衣服。

    没什么特别的新意,不知道是奶奶的手巧,还是容远确实长得出众,就这样简简单单蓝色上装穿在他身上,少年英俊修长,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

    两人一起吃过早饭,下楼去。

    容远问陈玲玲:“葛叔叔给你的条子怎么不用啊?你不是很想去见吴教授的吗?”

    陈玲玲无奈叹息:“我是喜欢数学,可是未来我已经定了,要去读飞机设计,去见了吴教授。最后却不读数学,人家会不会觉得逗他玩?原来那种顺带,见见就没那么怪异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

    容远到公交站,陈玲玲去学校,刚刚进教室坐下,方圆圆就让她看向葛慧敏,她说:“知道吗?葛慧敏爸妈要离婚了!”

    呃?她知道地比葛慧敏还多。

    “葛慧敏进来了,你看啊!难怪这几天整个人不对劲。爸妈要离婚,听说她爸爸还不打算要孩子,一个人跑京城去。”

    葛慧敏整个人恹恹地,从外头进来,上学露出了上坟的表情。

    之前大家捧着她,是大家都知道她爸是基地的红人,比起陈玲玲这种背景看上去红,却然并软的,葛慧敏的爸爸是未来可期。

    现在就算了!男人吗?调到京城之后,又是负责那样实际操作,再找个老婆,再生了孩子,很快就会把前妻生的孩子给忘了。陈玲玲就是那活生生的范例。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啊!

    家里人都给孩子们好好分析过了,现在陈玲玲才是红人,人家奶奶回来了,坐在领导的位子。

    早自习上别说葛慧敏了,就是陈玲玲耳边都是小姑娘们在聊葛慧敏家里的事儿。

    葛慧敏听得小脸发白,侧着脸对着墙,拿出手绢擦眼泪。

    她去跪着求爸爸不要离婚,爸爸跟她说:“慧敏,我跟你和你妈妈都说不到一块儿去了。我不过是离开家里而已。以后你们的生活我还是会负担的。”

    去求外公和舅舅,外公一句话:“算了,算了!离了也好。”

    后来才知道外公为了外婆的事情操了不少心,这会儿跟爸爸站一队了。

    妈妈整日以泪洗面,哭得眼睛跟核桃一样肿,眼睛都睁不开了。

    叫爸爸来看,爸爸看一眼,给妈妈倒了一杯水,还是毅然决然地离开。

    陈玲玲看大家这么热烈讨论,转头跟李伟峰说:“班长,今天不晨读了?”

    李伟峰一愣,看她给他使了个眼色,立马上去说:“拿出英语课本,现在开始晨读。”

    葛慧敏回过神来看陈玲玲,陈玲玲没给她眼神。

    体育课的时候,那些原本围着葛慧敏转的女生,跑过去围着陈玲玲,甚至还跟陈玲玲说:“玲玲,葛慧敏真的是活该。她爸爸肯定是嫌弃她又笨又蠢,受不了她们娘俩了才离婚的。”

    这个年代离婚真的是大新闻,又是一个单位的,还是老领导的女儿女婿离婚,天天被人议论。

    女生们那天亲眼看见陈玲玲泼了葛慧敏一头一脸,而且今天本来陈玲玲要去参加恳谈会,也别葛慧敏给害没了。

    “她这种脾气谁能受得了,以前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成天指使我干这干那。现在这样也是报应。”

    陈玲玲靠在单杠上:“这个倒是不至于,你们都说了要有了后娘才有后爹,现在葛叔叔都没找其他女人,亲生的就他们姐弟俩,怎么可能嫌弃自己的孩子又笨又蠢呢?还是说葛叔叔跟你面对面说过的?”

    那个小姑娘被她说得一噎,陈玲玲看了她一眼:“雪中送炭者寡,锦上添花者众,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陈玲玲走到篮球场上,截了男生的篮球,伸手投进篮筐里。

    “陈玲玲,一起来打篮球?”

    “来啊!”

    葛慧敏看着陈玲玲在那里打篮球,刚才那个女生叽叽喳喳又在陈玲玲背后说:“一般稳重的女孩子是不会跟男孩子混在一起的,又是跟人打篮球,又是给人补习,让一群男生跟在她身后跑……”

    这些话曾经在她们讨论的时候,从自己的嘴里毫无顾忌地说出来,说这种话的时候,她还自以为是,就是心直口快说了真话而已。

    在家里她跟爸妈说这些的时候,爸爸总是说:“慧敏,这些得罪人的话,你不要说,未经证实,对别人名誉有损,不是损人不利己吗?”

    妈妈会横一眼爸爸:“随口说说而已,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

    爸爸会无奈地对妈妈说:“等你被人背后说那些乌七八糟的话,你就知道难堪难受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不懂?”

    妈妈刁蛮地一句:“我没读过大学,不懂!”

    那时候她就认为爸爸太过于小心了,何必呢?

    现在自己家的事,被人茶余饭后议论成这样,她才知道有多么难堪。

    葛慧敏转过头:“你就是羡慕别人人缘好,妒忌而已!”

    听葛慧敏这么说,那个女生反唇相讥:“难道你不妒忌?不知道谁那时候天天说陈玲玲抢了你文艺汇演的名额。”

    “我是妒忌啊?所以我倒霉了。你想跟我一样倒霉?那就在背后可着劲儿地说人坏话好了。”

    葛慧敏说完转头,差点撞上陈玲玲,一下子愣在那里,看见陈玲玲对她笑了一下,葛慧敏别扭地低头走开。

    回到教室,她看见陈玲玲跟几个学生在一起做题,她默默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本英语书,爸爸让她多学英语。如果她真的把爸爸希望她做好的事情做了,爸爸会不会听她一句话,能够回家呢?

    陈玲玲放下书,去上卫生间,看见葛慧敏一个人,拿着英语书在那里默读。

    能这么快转过来,可见本质真的不差。

    下午第二堂课,陈玲玲被人从教室叫了出去,让她去局办公室走一趟。

    吴局长回总局去了,现在就是江城局的头头脑脑坐在一起,在商量飞机的报价,又没有比较参考,大家在集思广益,怎么还价。有人拿着减重三十吨作为还价的理由,也有人打算抠细节。

    陈玲玲进会议室,坐在奶奶身边,接过对方根据他们选定型号发过来的第一版报价清单。

    她脑子里的价格体系是后来空客开始跟波音竞争之后的价格体系,更何况货币汇率是波动的,价格经过了多次调整,而且型号都是未来的型号,实在不能参考。

    只能说她熟悉这家飞机厂尿性,上辈子华国作为最大的飞机采购国,飞机厂卖给华国航空公司的价格,比欧洲航空公司高20%左右,当然这不是最高的,给中东土豪拿到的价格更高。

    这个原因是欧洲有自己飞机厂,而华国长期以来民用运输机一直没有真正地发展起来。给的价格自然不会是最低价。

    所以后来大家都采取融资租赁的方式,一方面降低风险,一方面比如国内某公司就参股了世界第三大飞机融资租赁公司,那家爱尔兰公司以欧盟的价格体系购买飞机,然后把飞机出租给航空公司。

    陈玲玲仔细想过之后发现,飞机租赁业务现在才刚刚起步。算了,这个先不要去想了。

    无论如何,大家这些给的策略,都太过于保守。

    陈玲玲抬头:“有句话叫做资本家是连你的棺材本都拿去才开心。大家与其在这些细节上抠,不如直接还价30%。”

    “直接还价30%的理由?”

    “让他们拿出给其他航空公司的销售合同,尤其是给北美地区的销售合同,我们要求最优惠价格。咱们是第三世界国家,家里又没钱,现在两国要建交,这些都可以谈。这种独一无二的产品利润很高……”

    听见一直挺靠谱的陈玲玲说着这么一刀切的话,葛家康说:“玲玲,这样谈是不是太过于粗线条了?”

    陈玲玲说:“这是最大的一块,现在我们来聊细节……”

    她开始一条一条看:“内饰这块,不用他们给做好吧?我们拿标准的,然后里面进行改装……”

    上一辈子,飞机内部改装是门生意。尤其是私飞发展起来之后,大佬们的要求各种各样,飞机内部的格局改了又改,有大佬想带着家里的黄杨木雕菩萨一起去海岛。立马有人去解决,拆掉里面的位置,专门为菩萨做了雕花的莲花台,请菩萨请上飞机。

    “我们拿不到他们数据,靠着尺寸测量自己做,到时候会很粗糙。”

    “不是我们做,问问飞机厂的员工,指不定专门有这样的厂家呢?反正就是一条路。”国外应该已经兴起了吧?

    “好,记下来,去私下探听一下。”

    陈玲玲坐在边上,边做题,边听大家说,有时候插一两句嘴。

    五点左右,葛家康让人去通知食堂送饭上来,大家继续。

    陈玲玲脑袋趴在桌上,怎么这个年代也是会山会海啊!

    许清璇看着小丫头那个表情,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了?无聊了?”

    “没有,阿远应该回来了吧?他今天应该见到吴教授了,不知道说过话了吗?”

    葛家康刚好过来,听见这话问:“你还没去见吴教授?”

    陈玲玲仰头:“没想好去的理由。”

    “你还要想吗?不是先做了再说。”葛家康笑着看她。

    “我这么没脑子吗?”陈玲玲怒。

    “你脑子好,是真好!行了,先吃饭,还有后面一条需要你一起看看。”

    “哦!”陈玲玲想了一下,跟葛家康说,“今天,葛慧敏在认真学英语。”

    葛家康露出欣喜的笑容,给她和许清璇打了饭,坐她们边上,问陈玲玲:“我家丫头这两天可好?”

    “也好,也不好,好的方面,她今天跟背后说人坏话的同学吵了两句。不好的,我想您知道。”

    “谢谢了!”

    第68章

    这葛家康不是已经“谢谢”了吗?怎么还在她边上不走开?

    “慧敏她怎么跟同学吵架的?”

    敢情是为了听自己女儿的事情啊?

    她挺羡慕葛慧敏的,有这么个关心她,疼爱她的爸爸。她怎么就活了两辈子都是遇到同款渣爹呢?

    陈玲玲满足了这个老父亲的愿望,把葛慧敏这些天的情况告诉了他

    听到后面,葛家康不再言语,原以为吃过晚饭后,不到九点今天没完了,没想到葛家康粗粗讨论了一下后面的两条议题,就说:“我看咱们讨论得也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

    这个为了工作连家都不要的人提出今天可以歇了,别人哪有不答应的。

    陈玲玲拎起书包,跟在的奶奶身后,发现葛家康脚步很快地往前走。

    奶奶去办公室放掉本子,陈玲玲跟着她下楼,门口遇见脚步轻快的葛家康,回小区向左,去招待所向右。

    跟葛家康走了十几米,有人发现不对劲:“葛主任,你不是回招待所吗?”

    葛家康看了他一眼:“谁跟你说我回招待所,我回家。”

    “你不是要……”终究离婚两个字,这位老兄没说出口。

    葛家康看着这位老兄说:“夫妻吵架发火的时候说的气话你也信?”

    陈玲玲看着这位老兄一脸懵逼状,等葛家康快步往前之后,这位看向许清璇:“许老师,葛主任这是不离婚了?”

    “我不知道他要离婚呀?你哪儿听来的?”许清璇故作不知。

    陈玲玲勾住许清璇走进自家的楼道:“叔叔再见!”

    那位老兄还在摇头:“碰到赤佬了(见鬼了)!”

    陈玲玲上楼去,刚刚掏出钥匙要开门,门已经被打开,容远换了睡衣抱怨:“怎么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啊!”

    “你不是啊!”陈玲玲问他。

    “我说我回来的时候。”

    “我被局里抓去开会了。你怎么样?”

    “见了好几位大科学家,有天文学的钱教授,有……”容远开心地说,“我跟吴教授见面了呢!”

    陈玲玲睁大了眼睛问他:“怎么样?”

    “他很和蔼可亲,一直在勉励我们,说现在国家紧缺人才,让我们好好读书……”

    即便是一些官方之词,陈玲玲依然听得津津有味,容远很快就说完了,毕竟专家一个个发言,能有多少时间呢?陈玲玲有些失落,却也在意料之中。

    “我跟吴教授说了,有位同学,数学很好,但是从小立下志向想要做航空,所以打算学飞机设计,特别仰慕他。所以托人要了他的联络方式,但是自己不学数学不好意思见他。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陈玲玲看着容远:“怎么说?”

    “他说,他周日都会去秋林公园散步,他七点在秋林公园东门等你。”

    陈玲玲兴奋地一把抱住容远:“远哥,你太好了!”

    抱了之后才发现不对劲,立马放开,容远耳朵都红了,不过他笑:“记得啊!你今天叫我哥了!”

    “去去去!这你都当真了?”

    陈玲玲自然不会为了自己口误买单。

    陈玲玲进自己房间睡觉之前,容远还提醒她:“记得明天就是周日。”

    “知道了!”

    多少年了,就是公司资金出现问题,她也照睡不误,今天晚上倒是睡不着了,奶奶拍着她的背:“乖,早点睡!奶奶明天会叫你的。”

    “奶奶你六点一定要叫我。”陈玲玲最后跟奶奶确认。

    得到了奶奶的保证陈玲玲终于睡着了。

    回头说,葛家康跟同事们打了招呼之后快步走到自家楼前,楼梯上遇见每个邻居,要么就问:“家康怎么回来了?”,要么就是深深地看他一眼,仿佛见了奇怪的东西似的。

    掏出钥匙插入锁孔,拧开来,推开门。

    儿子已经洗好脚,老婆拿着剪刀给儿子剪脚指甲,儿子看见他不敢相信地叫:“爸爸!”

    才短短的几天功夫,洪淑芬清减了许多,下巴不再丰润,一双眼睛看到他又蒙上了雾气。

    葛慧敏推开房门,她走到葛家康面前,抱住他的胳膊:“爸爸,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再背后说人坏话了。”

    说着,她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聪聪甚至赤着脚跑过来,拉着他的手:“爸爸,我这次数学测验得了一百分。”

    孩子一只手拉着他,一只手要去掏书包。

    葛家康说:“爸爸不走,你去拿来给爸爸看。”

    哪怕爸爸这么说,聪聪还是一步一回头地进卧室,拿了卷子飞快跑出来,交给葛家康,葛家康展开来看,笑着说:“很厉害,聪聪很聪明的。”

    “我要像爸爸一样,以后读大学。”聪聪发表他的豪言壮语。

    女儿缠着他:“爸爸不走,好不好?”

    “让他走,别回来了。”洪淑芬哽咽着。

    这些日子,她受尽屈辱,小姑娘的时候她有个厉害的爸爸,结婚之后她有个厉害的老公,一直以来都是别人让着她。这两天,她才领略了人情冷暖。

    爸爸已经离休了,男人不要她了。她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别人都已经给她规划好了未来,男人找个貌美如花,又温柔贤惠的女人,给他生两个孩子。自己和孩子就彻底跟他没了关系。

    她想过要把孩子给葛家康塞过去,这样他们的关系就断不了了,可老古话说:“宁愿跟要饭的娘,不要跟做官的爹。”

    看看庄燕的女儿,有两张烈士证护身呢!不还照样被那个后娘赶到阳台上。她可舍不得把孩子给男人。自己又没本事,在单位里就做点清闲的工作,要是以后没有了男人撑腰,她定然会被人嫌弃。

    这两天办公室里已经有人把工作扔给她了,人家说:“淑芬啊!我们办公室哦!忙的人么脚不点地,闲地人么,一天到晚就没什么活干。一直这样下去总归不太好,你说是哇啦?”

    她去找陶主任抱怨,陶主任说:“淑芬啊!科室里,确实是你最清闲了。”

    科室里热水喝完了,平时从来都不用她去打水,陶主任叫她:“淑芬,我有里还有点事情,你忙吗?不忙的话,去打点水来?”

    她拎着热水瓶去茶水间,里面有人窃窃私语:“不是真的要离吧?”

    “怎么不是真的,那天连她爸都出来了,把她拖回家的。我要是有这么个老婆,我也离婚呀!你想的呀!葛主任自从娶了她,她那个妈,把人葛主任当人吗?大庭广众都撒泼骂人家。她当成是给了人家多少好处,也不想想就凭葛主任的能力,靠着自己最多慢两年也能爬到现在的位子。好嘞,娶了这么个老婆,添了多少麻烦?这次得罪了许老师家的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她都敢去碰的?碰了那个小姑娘的人,现在吃牢饭的吃牢饭,被赶出门的赶出门。”

    “就是呀!这个女人一点点都拎不清的。碰不得碰得都去碰!这次葛主任是下定决心要把她解决掉了,毕竟老太婆死掉了呀!老头子要脸面的呀!不会撒泼不让女儿女婿离婚的喽。”

    看见她进去,两个人只是停了嘴,都不离开,她打了水,转过身,两个人又开始说了:“刚才的话她听见了没有?”

    “怕她个什么?没了葛家康老婆这个称呼,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想要争气,想要为了孩子好好过下去,她想以后要好好工作,不能再任性了,她想要适应没有他的日子……

    现在他回来了。

    他蹲下,伸手抚着她背:“真的让我走?”

    那熟悉的触感,曾经的温暖,曾经的依靠在一夜之间全没了,他收回了手,她以为天都塌了,现在他又把手搭在她的背上。

    洪淑芬抬头,有些迷茫,他问:“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走?”

    他为什么要走?洪淑芬一下子想不出怎么回答?

    葛慧敏听见爸爸这么说,她仰头:“爸爸,真的不走了吗?”

    葛家康说:“你好好学习,以后说话做事多想想,我就不走。”

    葛慧敏还是一个孩子,比较简单:“嗯,嗯!当然!”

    聪聪欢呼一声:“爸爸不走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都考一百分。”

    洪淑芬看着男人带着笑的脸,渐渐地回过神来,气不打一处来,站起来,使劲儿推他:“你给我走,这是我的家,跟你没关系,谁要你,不是要离婚吗?明天就跟你去离,你给我滚!”

    “明天是礼拜天。”

    “那我礼拜一跟你离!”

    葛家康被洪淑芬给推出了门,洪淑芬关上了门,把保险给锁上了。

    靠着门缓缓滑下,再次不可抑制地哭出了声来。

    这下可把两个好不容易把爸爸盼回来的孩子急坏了,一人一边:“妈妈,把爸爸放进来呀!”

    “妈妈,不要让爸爸走呀!”

    可洪淑芬堵着门,不让!俩孩子对着门喊:“爸爸,别走!”

    根本不隔音的门,如果葛家康在外头肯定能听见,他为什么不回答?

    洪淑芬哭过了,脑子醒悟过来,他不会真走了吧?

    没办法控制自己,洪淑芬一把拉开门,却见葛家康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这是你给我开门的。”

    死鬼男人一把把她推进门,砰地一声关上门,推着她:“给我拿衣服去!”

    洪淑芬指着卫生间说:“你的衣服,我全扎了拖把了!”

    葛家康进卫生间一看,整整齐齐排了五个拖把。

    他走出来:“我内裤总有的吧?”

    “全扔了。不是要离婚了吗?我还留着前夫的内裤做什么?”

    葛家康终于爆发了:“洪淑芬,你……我们还没离婚呢!”

    “没办法,谁叫我性子急,等不及要收拾了。”看着死鬼这个德行,洪淑芬气就不打一处来。

    “洪淑芬呀,洪淑芬,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我总有一天会被你气死!”葛家康终于发现贱还是自己贱。

    两孩子听爸爸这么说,葛慧敏戳了戳弟弟,弟弟过来拖住爸爸:“爸爸不要气死。”

    葛慧敏去主卧,把自己的被子抱了过去,到次卧,拉上了帘子,重新把小床给铺了起来。

    “爸爸凑合一晚。”葛慧敏把弟弟给拉进了房间,关了门。

    门外,葛家康犹豫要不要去招待所把行李包拿回来,好歹那里还有几件能穿的,自己要是走了,这个女人要是不给自己开门,岂不是今晚得坐外头?

    洪淑芬双脚离地,被死鬼扛进了房,她叫:“放我下来!”

    立马她被放下,位子在床上,她瞪他:“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说,想都不要想。”

    葛家康关了门,从被褥箱里拿出一床被子,往地上一铺,说:“睡觉!”

    洪淑芬一下子又不明白了,死鬼回来了!把她抱进屋里,又打地铺了?难道那些动作是做给孩子们看的?他不会以后就想在孩子们面前和她扮演恩爱夫妻吧?

    不禁悲从中来,侧过身,对着墙,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刚刚在地铺上躺下的葛家康,听见老婆轻声啜泣的声音,爬起来,上床拉着她:“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你也没必要为了孩子,假装回来,孩子我会照顾好……”

    葛家康一下子了悟老婆是什么意思,把媳妇儿搂在怀里:“那不是你不让我碰吗?我想等你气消了再碰。你怎么就?”

    说着上下其手,惹得洪淑芬骂:“你个死鬼,放开。”

    这回死鬼不放开了。

    再等死鬼去擦身,他进来,洪淑芬被他抱怨:“你怎么就真把我的衣服全剪了呢?”

    “没烧了,已经便宜你了!”

    葛家康:“……”

    “你还去不去京城了?”

    “我早就跟领导们说了,要照顾家里去不了。”葛家康搂着她,“你别怪陶主任,是我让她帮忙,给你活干的。”

    “我不怪她,我怪你!”洪淑芬死命地掐着没衣服穿的男人。

    “别掐胳膊,明天去爸那儿吃饭,要被他发现的呀!”

    “好啊!你还跟我爸串通?”

    “不串通,把老丈人急坏了,你要心疼的呀!”

    “我这样,你不心疼?”

    “疼!怎么不疼?”葛家康从背后抱着她,“可不这样,你知道人情冷暖吗?”

    “那你不能跟我说?”

    “说?你这个榆木脑袋听得进去?我说多少年了?”

    洪淑芬:……

    葛家康:“明天给我去买衣服,剪了多少,买多少!”

    第69章

    不用奶奶叫,陈玲玲五点不到就起床了,选来选去,挑了一件衬衫,外头搭了一件藏蓝色的开衫,扎了一个高马尾,清爽干净。

    五点半容远起来,看着她:“这么早过去,你这当是去海边儿看日出呢?”

    陈玲玲气得鼓起双颊,容远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脸颊:“等等我,我陪你一起去。”

    “哼!”陈玲玲对着容远翻白眼,却还是要人陪着她去,缓解一下自己见偶像的紧张。

    两人吃过早饭,一起出门,天不过刚刚亮,街道上清洁工还在扫地,这个时间段公交车上人也不多。

    秋林公园离开家里不太远,公交车慢,半个小时也到了,到门口,一股子浓郁的桂花香飘散开来,晚桂开得正旺。

    容远去买了门票和陈玲玲站在一起,等着吴教授。

    看见那对夫妇携手而来,容远带着陈玲玲迎了过去,容远叫:“爷爷,奶奶好。”

    陈玲玲也跟着叫:“爷爷,奶奶好。”

    看见两个小朋友,吴教授夫妇笑得很慈祥,吴夫人问:“小家伙都要睡懒觉,起那么早可不容易。”

    陈玲玲摇头,容远说:“知道可以见您,她五点不到就起床了。”

    陈玲玲轻轻踢了一脚容远,容远说:“您看,她还不好意思呢!”

    在大师面前,她毕恭毕敬,甚至带着一点拘谨,还有一点愧疚,然而,吴教授丝毫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不学数学。

    他笑意满满地听着她讲述跟数学结缘的故事,这不是原主的儿时,而是陈玲玲自己的经历,那个家有些冷冰冰,她只能靠看书来解闷,从言情到武侠到科普书,她看的书很杂。

    犹记得看到冯。诺依曼的一句话“如果有人不认为数学是简单的,是因为他还没有认识到生活有多复杂。”她在复杂的环境中用数学来寻找一种纯粹,数学的快乐很简单,解开一道题就能获得成就感。

    陈玲玲提起的天才,让吴教授回想起了在海外的经历,在与世界各地的数学天才一起学习工作的日子。

    原来教授跟她一样在仰望大师的时候,会有一种虔诚之心。

    分别时,吴教授说:“丫头,既然你了解冯。诺依曼,那你应该知道他在柏林和苏黎世求学的经历,他学化学的时候,并没有放下数学。你可以来我们学校,可以给我写信,可以来我家做客。梦想不会只有一个。”

    梦想不会只有一个?陈玲玲转过头看容远,容远笑看着她:“奶奶出门前说,要给你炸猪排。”

    她蹦起来,脑袋碰上桂花树的枝丫,橙色的桂花如雨般洒落,掉了满脑袋的桂花,说:“回家吃炸猪排。”

    容远高她大半个头,看着她头发里嵌着的桂花:“别动!”

    容远给她一点点挑出来:“你能不能别那么激动?你看看,你看看,满头都是。”

    陈玲玲把扎辫子的橡皮筋扯下来,跟在河里洗了澡的小狗似的,甩了甩脑袋,头上的桂花抖落,陈玲玲抬头看向容远:“梦想不会只有一个,办法更不会只有一个,只是你选了最笨的办法。”

    容远:“……”

    两人回到小区,走进去,看见葛家康带着老婆孩子跟人说话。有人问他:“葛主任,一家子出门啊?”

    “是啊!带孩子们出去买点衣服。”

    “孩子出去买衣服?明明是给你买。前两天你们家丢出来一大堆衣服,里面华达呢的中山装,羊毛呢带骆驼毛内胆的大衣都扔掉的,好多人捡了,拿回去做鞋面儿鞋里。”这个阿姨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葛家康转头看向他媳妇儿,洪淑芬:“那些布料又重又不吸水,不好做拖把,我直接扔了!”

    那个阿姨听洪淑芬这么说:“葛主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

    洪淑芬听见这话一下子急了:“你什么意思啊?”

    “我说的是衣服,不是人!”阿姨是越描越黑。

    洪淑芬火气上来,看了一眼葛家康,被葛家康一个眼神暗示,立马换了口气:“是的呀!他啊!嫌弃这件不好看,那件不好看,当年小伙子的时候不讲究,现在老头子了倒是讲究了,一定要穿好看的,只能扔了给他重新买。”

    “明明是你想给我买新衣服,怎么就成我嫌弃了?”

    那个阿姨一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反正以后谁要是告诉她,葛家康要和洪淑芬离婚,她是不会信了。

    一家四口往外走,洪淑芬没处发泄,掐着男人的腰,葛家康侧头:“前面玲玲和阿远,你稍微收敛点。”

    “玲玲啊!阿远啊!这么早就出去了啊?”葛家康打招呼,洪淑芬收手。

    “去见吴教授了。跟教授聊得很开心啊!你们出去吗?”

    葛家康不想再回答一次去买衣服了,说:“对啊,出去逛一圈,然后去慧敏外公家吃饭,我们出去了哦!”

    容远转头盯着夫妻俩看,见洪淑芬的手放在葛家康的腰上,正在掐男人的腰:“葛叔叔胃口好的,这么掐,不疼死。”

    “小孩子家家,怎么懂人家夫妻之间的情趣?”

    “就你懂?”

    “没办法,博学。叫声姐姐,我教你。”

    “想也不要想。”

    两人走到楼上,家里香味已经飘出来了,客厅里刘丹坐在那里,菲菲和剑锋在玩。

    看见容远和陈玲玲回来,菲菲扑过来:“哥哥,姐姐!”

    今天董明有航班,刘丹刚好休息,许清璇把娘仨给叫了过来一起吃饭。

    厨房间许奶奶正在炸猪排,叫一声:“玲玲。”

    “来了!”

    “你把这几块猪排给你张阿姨家拿过去。”

    陈玲玲端起灶台上的猪排送到隔壁张阿姨家,刚好今天张阿姨的女儿女婿过来吃饭,张阿姨说:“许老师做的猪排比西餐社的还要好吃。刚好给加个菜。”

    盛兴荣问陈玲玲:“玲玲,你看看你这里有复习材料吗?我给你德明哥哥寄过去。”

    盛伯伯家的德明哥哥是知青,上次盛伯伯跟他说了高考可能恢复之后,盛德明就准备起来了。

    “有的,有的。我和阿远做过的题目很多的,我下午给你整理一下,你给哥哥寄过去。”

    陈玲玲从盛家回来,又给朱家送了过去。

    回到家里,奶奶切了猪排,炸了薯条,又端了罗宋汤出来,桌上配上西点房买面包。

    绝对像是那么一回事,陈玲玲吃着猪排听奶奶跟刘丹说:“丹丹啊!上头调我去京城,商量下来让我过了春节就动身。”

    “那阿远和玲玲呢?”

    “俩孩子还得留在这些读完高中,到时候考大学,考了京城的大学就一起跟过去了。”

    刘丹有些不舍:“许老师,你才回来多久?”

    “领导们说得对,趁着我干得动,再干几年。”

    刘丹吃过午饭带着孩子回去

    许清璇从回来之后一直在引进飞机组里忙着,现在总算看资料已经到了尾声,能够歇一歇,她从箱子里拿了一块布出来,给小丫头量了尺寸,开始裁剪。

    陈玲玲和容远一起坐在客厅里复习,听见敲门声,陈玲玲去开门,门口站着洪淑芬和葛慧敏,陈玲玲笑着说:“洪阿姨、慧敏,快进来。”

    许清璇听见陈玲玲的声音,停下了手里活儿,走出来:“淑芬,慧敏,进来坐。”

    “许阿姨,我们一家子从她外公家回来,刚好有人送了她外公一些巴黎的糖果和点心,两家孩子分一分。”洪淑芬说这些话有些不自然。

    “聪聪还小,我们家两个都大了,你们留着吃。”

    “阿姨,我和孩子过来跟玲玲道歉,也道谢!”洪淑芬站着不自然。

    “站着干什么?坐下说话。”许清璇拉着洪淑芬坐下说,“道歉?不是那天慧敏已经道过了吗?我们家丫头也是个不肯让的脾气,这事儿就别再提了。孩子还小,有些事情嘴上没把门也正常,道过歉了就算了。”

    “慧敏说,这次同学背后说她坏话,还是玲玲制止了,之前我没感觉,经过了这次,才知道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有多难受。玲玲不背后落井下石,有多难得。”洪淑芬看着陈玲玲,“玲玲,阿姨没给你道过歉。今天阿姨在这里给你道歉。对不起,让你没能参加恳谈会。”

    陈玲玲:“今天我去见过吴教授了,说起来还是叔叔通过他的恩师陈教授联系的。为了弥补,叔叔想得可真周全,他那么用脑,也不怕早秃。”

    洪淑芬低头直笑,许清璇拍她的手:“可不?为了你们母子三人,他倒好,把我一个老太婆放到京城去了。”

    “阿姨!”洪淑芬住着许清璇的手,三十七八的人还露出小女儿的娇态。

    送走母女俩,陈玲玲摇头:“有人疼着,才有不长大的权力啊!没人疼,就得事事靠自己,就要快快长大。”

    容远刚刚想要安慰她,还在组织语言,听她说:“所以,容远你还看什么看?还不快努力,说的就是你,以后我和奶奶都要靠着你?你得快快长大。”

    容远嘟囔:“我努力长大,那你干嘛?”

    陈玲玲:“有你努力,我就能躺赢啦!”

    容远挠头:“我现在给你写张保证书,我让你靠一辈子,你有本事从今天起不看书,不努力!”

    “奶奶,你看他啊!”

    许清璇看着两个小的:“看起来,只有奶奶不努力,以后靠你们俩,行不?”

    “行!”

    “行!”

    第70章

    10月21日,恢复高考的消息出来,而且写得明明白白,没有成分限制,也就是说那些成分不好的人也能报考。这让很多在这些年被打压的青年有了盼头,一时间热情高涨,年轻人都想放手一搏。

    子弟中学不仅提早开始了复习,而且还有一项别人赤脚难追的优势,子弟中学是开英语课程的。外头绝大多数的学校都没有这个课程。根据最新的消息,高考可以加考英语。

    华国跟美国关系日益密切,国内英语人才奇缺。翁老师在课堂上说:“英语分数高的,可能可以降分录取进入外国语学院。所以,数学不好的不要放弃,我会替你们想办法抓起来。”

    然后他看见数学特别好的那个正在摸鱼,翁老师点名:“陈玲玲。”

    正在开小差的陈玲玲抬头:“翁老师。”

    “数学好,也不要骄傲,你是要跟全市那么多人竞争,你还说想要学飞机设计专业,首航也不是谁都能进的,知道吗?”

    陈玲玲:“我在做吴教授布置的作业。

    翁老师:“……”

    陈玲玲没想到吴教授会先给她来信,给她邮寄来一份练习卷。

    数学是会让人上头的一门学科,做了就停不下来。有人怀疑很多天才是不是穿越的,陈玲玲认为穿越是成不了天才的,毕竟智商上限摆死在那里,她也很难成为惊才绝艳的天才,只能说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研究人员。

    “你别太沉迷这些,毕竟还要高考。”容远推了推她。

    陈玲玲点头:“知道了。”

    利用几节课解答完题,折叠好了之后,塞进信封里,回去的路上投进了绿色的邮筒。

    从学校走回新村,在公交车站看见费雅茹和陈建强一起下车,费雅茹低头啜泣,陈建强正在安慰她。

    “怎么会这样?妈妈为什么被判了十年,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啊!她不是受害者吗?”费雅茹扑在陈建强身上哭,陈建强的手拍着她背。

    判了十年?陈玲玲都没想到判决来得这么快,也这么厉害。如果按照前世,谢美玉犯下的罪行是教唆犯罪,不过黄长发犯罪未遂,应该从轻处罚吧?。

    在这个刑法还没有颁布的年代,谢美玉要陷害的自己还顶着烈士子女的名头,这个处罚肯定是从重了,陈建强苦等十年,等到的却是头发花白,容貌身材走样的谢美玉,不知道那时候,他能看穿皮囊,依旧深爱吗?

    晚上许清璇回来,陈玲玲把路上听到的消息告诉她,许清璇说:“我今天也知道了,因为徐永根是我们单位的,所以给了通知,徐永根死刑,马红梅因受贿和索贿七年。谢美玉不仅仅有陷害你的事,还有行贿。那个黄长发被判了无期。”

    这个结果也算在意料之中吧?

    这些陈玲玲没什么好关心的,十二月中旬第一届高考结束。五百七十万的报考人数和二十七万个名额,冲击着所有高中校长的神经。

    陈校长之前抓了先机,他根据的是五六十年代的大学录取率,那个时候最低也有45%,现在5%,还搞个什么?

    虽然高考成绩没有出来,对于明年参加高考的学生来说,班级里大部分人心里都明白,自己只是陪跑的而已,与其这样还不如抓住局里的名额,有得进局里还是进局里。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学习气氛,松散了起来。

    十二月底,陈校长不知道怎么搞的,去跟江城几所高中一起搞了个用高考试卷给学校孩子摸底的考试。算是六所高中联考。

    这个年代高中没有像上辈子那样规模大,每个乡镇和几个街道就有一所高中,高中数量不少,一所高中里就几个班。

    所以六所高中的高二毕业班人数,还没有上辈子的一所高中的毕业生多。不过几百个学生,不过也算是有足够的样本量来测试自家的学生的水平。

    陈玲玲拿到考卷,挠了挠头,在她看来这张考卷是人均顶尖大学的水准,数学100分加上30分附加题,老实说附加题一点点难度都没有,上辈子的初中生都会说这是送分题。

    实在是这十年时间大家都没好好学习,这个时候,这种题目都能有区分度了。

    两人参加的都是理科考试,语数外政理化六门课,听说英语是他们学校必考,其他学校选考,主要对比还是其他几门成绩。

    两人回家,许清璇正在打包,她过年就要去京城了,考虑到许清璇的功绩,而且陈玲玲迟早是自家职工,吴局长一步到位,给许清璇安排了四合院里并排的三间房。这次她刚好去京城开会,顺带带点东西过去。

    “你们考得怎么样?”许清璇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去京城,放两个小家伙在江城,好不好?之前她压根就不担心,那是跟陈校长一样,基于五六十年代的录取率。现在这个数据,玲玲还口口声声考首航,她有些担心。

    “第一第二稳了!”陈玲玲颇为得意地说,“您放心,我们的考分肯定能保证能上首航。”

    “分数还没出来呢?”许清璇捏着她的脸,“五百七十万的考生,招生二十七万。明年就算是会好一点,也好不到哪里去?”

    “奶奶,您放心吧!一定跟您在京城顺利会师。”陈玲玲捶着自己的胸,捶得力气有点大,疼了。

    之前被谢美玉养,明明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原主只敢扒拉饭,吃点菜都是小心翼翼地伸出筷子,导致长期营养不良,能长这么高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一直以来,大姨妈都没光顾,这半年,尤其是奶奶回来之后,她生怕两个长身体的孩子没吃好,加上民航待遇好,变着法给他们做吃的。

    陈玲玲发现自己不是天生小笼包,是发育迟缓,跟费雅茹不同期而已,刚才她就把自己发育中的小笼包拍疼了,想哭!然而,还不能让人知道。下次拍阿远的胸,他没这个烦恼。

    正在跟奶奶说话的容远,压根不知道陈玲玲惦记上了他的胸。

    “奶奶,依照玲玲的水平,肯定能够考上的,就怕到时候她填首航,您觉得可惜了。反正您先去开会,等开会回来就知道咱俩的分数了。保管您放心。”

    不是自己上考场,许清璇总归是不放心,比她还不放心的是葛家康,自家女儿哪怕走文科的路子,一门数学是逃不掉的,这次摸底不知道什么个情况。

    两位家长在飞机上就是聊孩子们的学习,葛家康谈:“我总是希望慧敏能多读点书,她的出路也就在一门英语上了。许老师,你不用担心。玲玲和阿远在学校里排名第一第二,肯定能考上。”

    “她是锚准了首航,不是随随便便能考的呀!子弟中学就那么七八十个学生,能证明什么?要跟几百万考生竞争的。”许清璇捏了捏眉心。

    “这次咱们去拜访一下首航的校长,毕竟他们毕业出来的大部分毕业生都分到我们系统,再问问吴局长,如果玲玲考不好,能不能弄名额。我想吴局长也希望玲玲早点毕业进局里。”

    “这个还是不要了。现在既然是统一考试了,做这种事情,要是放在明清两代是要杀头的。”许清璇说。

    “那您就安安心心,等两个娃娃地成绩出来。到时候指不定六校第一第二呢?您还担心什么?”葛家康想想自己真叫悲催,自家有个读书不咋地的娃,还要安慰两个会读书娃的家长。

    两位家长下飞机就去开会。

    陈玲玲和容远进教室,早上两堂课上完,两人就被班主任给叫了出去,两人跟着张老师去了校长那里。

    不是进校长所在的办公室,而是进了会议室,里面坐了八个人,边上还有一班熊海健,陈玲玲问熊海健:“阿健这是干嘛?”

    “我也不知道。”熊海健也糊涂,他正在刷题,怎么就被叫过来了?

    陈校长对着三个人说:“你们坐对过去!”

    三个青少年对着一群看上去虎视眈眈的?应该是老师吧?

    陈校长问:“这几位是兄弟学校的领导,他们对这次我们学校的成绩有一些想法。想要跟你们了解一下情况。”

    陈玲玲点头:“什么想法?”

    其中一位看上去非常严肃的,戴着眼镜,颇有气势的老师说:“我是江城三中校长,我姓严。”

    “严校长您好。”

    “我希望,你们能够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不要隐瞒。”

    陈玲玲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的气势释放出来:“严校长,您会不会说话?您这是审犯人呢?还是了解情况?什么叫如实回答问题?怎么先给我们三个设定了,我们会说假话?您说说看,您怀疑我们三个什么?或者说怀疑我们民航子弟中学什么?”

    “这位同学,你是什么态度?”

    “您说出您的来意。怀疑什么?怀疑我们考试作弊?怀疑我们学校预先把卷子给我们做过了?”陈玲玲挑眉问,“除了这些还有其他吗?”

    陈玲玲不知道江城三中,这种名称之下的中学有什么历史。这是一家前身是清末创办的西洋学堂,解放前出了很多名人的学校,解放后才改成江城三中。而这次民航子弟中学,完全是硬挤进他们这几所高中里,跟他们一起联考。

    在几所高中眼里,民航子弟学校,基本上也就比乡下的乡镇高中强上那么一点点吧?这次带上民航子弟学校,主要是想看看英语上跟他们之间的差距。

    可卷子批出来,民航子弟学校差的当然有六门加起来不过五十的,可厉害的学生也太多了吧?

    最厉害的两个,除了作文扣掉几分,几乎无分可扣。而且作文也是写的太过于……标准!太切题,简直就是踏在语文老师的心坎上了。完全可以做范例。

    第三名虽然差了一点,但是甩开他们几所学校的第一名也有二十多分的差距。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是一共才七十多个毕业生的民航子弟高中?除了给这些学生都已经做过卷子,没有其他解释。

    “这位同学,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另外一位校领导这么说了。

    “这位校长。”

    “我不是校长,我是平成路中学的教务主任。”

    “说话做事要讲逻辑,我们做过一回,然后看上去考得好,在高考中会为我们带来好处吗?”陈玲玲问他,“面对这种带有恶意的口气,难道我还要抱有善意?用个成语是不是叫做唾面自干?”

    陈校长笑着说:“陈玲玲,你认为你考了几分?”

    “数学算附加题130,理化应该都是满分,语文我应该不会跑偏,不过这个有主观判断,我不确认,但是90总归有的,政治里面可能在主观题上扣一两分,所以扣掉11到12分是顶破天了。”陈玲玲看向容远,“你呢?”

    “差不多,主要这次考试实在没难度。”容远说。

    陈玲玲笑着说:“这几张卷子一不保密,二没有区分度,如果你们对我们有什么误解,不如另外出比较有区分度的卷子进行测试?把你们最好的学生拉出来一起比比,不就行了。”

    陈校长挺直腰杆:“要不就这样,我们民航子弟中学就不参与出题了,你们出题?各家前十名放在一起考?”

    第71章

    陈校长还是太客气了,陈玲玲决定补一刀:“严校长,出了题,你们可以让学生先做一下同类题型。我们仨不在乎。”

    边上俩男生同步点头,表示不能同意更多。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严校长一口气没缓过来,气得发抖。

    “这话不是应该回给您自己吗?以后记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陈玲玲回了这位严校长,又带着笑问陈校长,“校长,我们可以回教室了吗?我们还在上课。”

    陈校长满面春光,小丫头把他想说又不能说的话说了出来,他说:“去吧!”

    三个人转身,陈校长笑着说:“各位,不好意思,我们这个第一名就是有点小脾气。也是她水平摆在那里……”

    出了门,熊海健问:“陈玲玲,你们考了几分啊!让那么多的领导来咱们这里?”

    “我还没拿到啊!你考了几分?”

    “508不含英语,算了附加题。”

    “英语你考了几分?”

    熊海健嘿嘿一笑:“78。”

    这么一张放在她前世幼升小水平的英语试卷,他都能考这个分数?不不不,人和人并不相通,自己从小就是双语教育,有个土豪爹的好处,就是砸钱让自己接受最好的教育。

    容远也是奶奶教的英语,除了口音还需要纠正,他的英语也算是从小就学了,唯独熊海健是进了中学才开始学的,学校固然是开课了,但是这些年的学习状态,加上这个哥们偏科,也很正常。

    “英语不算,哥们,挺厉害啊!”

    “厉害啥?去看看你们的分数,要不然,其他学校的几位领导不会这么着急上火,估计可以吓死人。”

    陈玲玲转头去班主任张老师那里,张老师刚才站在边上听了一会儿,也刚刚回办公室,在里面哈哈笑:“以前就觉得陈玲玲这丫头脾气大,还算讲理,还认为她这个脾气事儿多。今天我总算舒服了,你们没看见那几位校领导的脸哦!要不是我控制住,真会笑出声。”

    陈玲玲敲门,办公室里的老师提醒班主任:“陈玲玲。”

    “是陈玲玲,还会有谁能这么说的。”

    “我说,陈玲玲找你!”

    张老师回头看见陈玲玲站在门口,立马收了笑容,没收住,说:“进来。”

    “老师,我和阿远考了几分?”

    “你自己估计呢?”张老师问她。

    “我们估算下来扣十来分吧?”

    “不算附加题496,附加题没扣分,英语满分,容远492,英语和附加也全对。”张老师告诉了她。

    陈玲玲嘟囔:“其实这些校领导干嘛大惊小怪呢?这次的考试没有一点点难度。考个高分不是很正常?”

    张老师决定站起来,跟这个丫头好好说道说道:“里面有知识点还是没教到的,你知道不?”

    参与阅卷的秦老师抬头:“你们还是幸运的,手里有高中课本。这次参加高考的人,有多少是靠着手抄课本来考的,你说试卷简单,今年的录取分数估计也就两百多,三百不会到了。小丫头有天赋也不能骄傲啊!”

    陈玲玲被秦老师这么一说,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被漫长的十一年耽搁的人,这样的考卷,这样的分数何尝不是岁月的伤痕。她一个从小受着这个年代无法企及的教育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评价这个考卷的简单与否?自己凭什么为了一点点的分数而沾沾自喜?每一个努力往大学门挤的考生都值得尊敬。

    “秦老师,您说得对。那我出去了?”

    陈玲玲转身出教室,秦老师不解:“这孩子,我说错什么了吗?小丫头不高兴了?”

    张老师:“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心情就跟雷阵雨似的,来得快,去得快。”

    容远等在外头,看她神情有点落寞,过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陈玲玲伸手捶了一下容远。

    “问到分数了?”

    “嗯!”陈玲玲把分数告诉容远。

    容远不解:“不是比咱们预想的还好些,你怎么就不高兴了呢?”

    “我只是感慨,这些上山下乡的考生太难了。”陈玲玲笑了一下。

    “是很难。你没给我寄那些书之前,我想要找一道题都不容易。”

    两人进了教室,教室里的同学已经知道他们出去是干什么了?这种分数是人能考出来的吗?

    翁老师这个人,有那么一点点轴,他可能是激励大家努力学习吧?

    所以下午上课的时候,跟所有人说了:“六校联考,说好的,谁家考得好,到谁家开座谈会,分享经验,我们学校的学生考得好了点,你们知道其他学校怎么看我们吗?他们不信咱们学校能够考过他们,一上来就说咱们是先做过卷子了。你们要不要努力点,给学校争口气,高考的时候把他们打趴下?”

    得!今天自己给学校拉了一波仇恨,这下好了翁老师的话要是再传出去,又给学校拉一波仇恨。要是学校下一期考试不能是六校之冠,陈校长的脸往哪儿搁哦?

    显然陈校长也有这个自觉,放学前把高二学生留下来,狠狠地教育了一通。

    这些日子陈玲玲和容远也想要去图书馆借两本书,他们去了才发现,里面没有一个空位,甚至在过道里都有青年席地而坐,捧着一本书在看。

    有陈校长和秦老师他们这么卖力的老师,在陈玲玲看来大家真的应该支棱起来,不过大概率是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下课回家,奶奶是生怕两个小东西没东西吃,这会儿又是冬天,给他们准备了好几个半成品的荤菜。

    陈玲玲把饭给煮上,红烧肉烧百叶结热了一下,里面还有一大碗的鱼丸,陈玲玲舀了十来个出来,加上大白菜和粉丝,烧了一大碗的汤。

    容远把衣服收了进来,折叠好了,放进抽屉和三门橱里。听见敲门声,容远去开门:“刘丹阿姨。”

    陈玲玲从厨房间里探出头:“阿姨,您怎么来了?”

    “你们摸底考试,考得怎么样?”刘丹上来就问。

    “挺好呀!”

    “那怎么不去给你奶奶打电话呀?”

    陈玲玲愣在那里:“奶奶不是明天晚上回来吗?”

    “你奶奶以为你们俩没考好,所以不敢跟她说,让我过来看看,她在那里等你们的分数呢!”

    “奶奶这是着急个啥,一个摸底考试,搞得跟高考成绩出来了似的。”

    “能不着急吗?家里两个娃要高考,她要去京城,她心里能不担心。成绩多少?”

    陈玲玲:“我496,他492。”

    “总共六门是吧?那还不错。跟奶奶去说啊!”刘丹跟两人说。

    “英语不算在里面,如果英语算的话,应该再多加一百分。”陈玲玲跟刘丹解释清楚。

    刘丹伸手捂住嘴,简直不能相信:“就扣了4分儿?”

    “啊!”陈玲玲点头。

    “跟我走,打电话去。”

    “等等,我还做着饭呢!”

    “做什么饭啊!你想让你奶奶急死吗?”

    陈玲玲不解,奶奶怎么就急死了?

    这个还得从中午说起,洪淑芬知道男人关心女儿的考试分数,中午就打电话到学校问了葛慧敏的分数。

    葛慧敏从父母吵架那次起,就铆足劲儿,要考好成绩让爸爸妈妈为她而骄傲,是她的努力,也是这次的卷子比学校平时的测验都简单,而且她参加的是文科考试,除了数学之外,避开了她不擅长的科目,刚好这次的数学卷子又比较简单,她的分数考得不错。

    洪淑芬下午就打电话给葛家康报喜讯,葛家康一听这个分数,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算英语都383了,英语小丫头还考了88,按照政策英语好可以降分录取,从现在已经录取分数线出来的省份来看,这个分数还是不错的。

    刚好许清璇跟葛家康一起在吴局长的办公室,听见葛家康喜气洋洋地重复分数:“淑芬,你跟慧敏说这一次考试好,不说明什么,还是要加把劲儿,先过了录取分数线稳了,接下去要拼学校,知道吗?”

    听到别人家报分数,许清璇就开始等自家两个小崽崽的分数了,算好了小家伙们放学的时间,也不见他们电话过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许清璇打电话到空乘大队找刘丹。

    下午吴局长又请了首航的马副校长一起来探讨民航人才的培养。

    会开完,几个人一起去吴局长办公室聊天,准备晚一点去吃火锅。

    吴局长听说葛家康家的小丫头摸底不错,心里高兴,葛家康家里总算是太平了,孩子也开始好了:“小葛,你家闺女考上大学,咱们得好好庆贺一下。”

    “那是,那是!到时候,您过来咱们一起喝两盅。”

    吴局长转头看许清璇:“小葛家喝两盅,许老师,你们家到时候要出两个大学生吧?也得吃饭。”

    “考上肯定吃啊!”许清璇说。

    吴局长跟马副校长说:“马校长,咱们许老师的外孙女,明年要报考你们学院的飞机设计专业,小丫头是这方面的人才……”

    吴局长一堆盛赞,许清璇心里七上八下。

    虽然心里想着两个小家伙一直读书好,断然不至于考不过小葛家的丫头,转个念头又想,小葛家的丫头这次考的是文科,刚好小丫头擅长,所以不能拿小葛家的丫头作为参考。

    听见吴局长的话,许清璇忙说:“先等考了再说,咱们首航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进的。更何况是飞机设计专业。”

    马副校长笑着说:“不管,分数出来,要是不够飞机设计专业,让她填其他分数比较低的专业,咱们进来再转不就成了。就凭吴局长这么称赞,我也相信这孩子是个人才。”

    “这哪儿行啊?”

    “许老师,这是规则之内的,咱们又不开后门,对吧?是人才不能埋没了啊!”

    吴局长笑着说:“马校长,你先别这么想,就怕你知道了许老师家丫头的考分,担心她不报你们学校。”

    “哦,这样啊?”

    许清璇:“吴局长,不要把小丫头捧得太高,到底还是个孩子。”

    门口有个姑娘来敲门:“许老师,您家属来电话。”

    许清璇站起来说:“那我去去就来。”

    第72章

    陈玲玲被刘丹拉过来打电话,接通电话后,等在电话机边上。

    空乘办公室一直有人,毕竟大家不是常日班,过来要交接班,要进行登机前的准备,内部开会之后再去跟飞行员组成的机组开会,所以一直有空姐在。

    “玲玲啊!你和阿远这个分数听上去都不像是人考的。”刘丹难免与有荣焉,生怕别人不知道,非要说这么振聋发聩的话。

    “阿姨,我不是人,你说我是个什么?”陈玲玲无奈了,“真的,我和阿远就是一直好好学,因为有风传要高考恢复,我们七八月份就开始抓了,您不知道我们干掉了多少题,背掉了多少书。”

    说实话,理科和英语这是她上辈子带来的,语文和政治,完全就是她写掉了十几本笔记本的缘故。

    “丹丹姐,什么不是人啊?”

    “我在说我们玲玲和阿远,这次摸底考试分数考得高得吓死人了。”

    “是哇,是哇?几分?”

    刘丹阿姨叽叽喳喳把她的分数给报了出去。

    电话那头奶奶的声音传来,她温柔地说:“玲玲啊!”

    脑子里正在转着刘丹阿姨这么一来恐怕整个基地都知道他们俩是学霸,万一要是高考没能牛逼哄哄,那要丢脸的呀!真是鸭梨山大!

    陈玲玲一下没回神,对过许清璇听见小家伙没吭声,她软着声音说:“一次没考好,没关系的。下次能再努力……”

    陈玲玲回过神:“奶奶,不是……”

    “真的没什么。我相信只要过程是正确的,结果一定不会太差,你们那么努力一定能够考上的。”许清璇一个劲儿地安慰孩子。

    “我考496,阿远考492。”陈玲玲一口气报出来。

    许清璇比照葛慧敏的分数,孩子们考的科目不一样,但是总分是一样的,大概是加了英语了吧?六门加起来已经蛮好了。她说:“那很不错了。不要伤心了,我们不能追求完美。”

    陈玲玲:“……”奶奶这是要她全部考满分?

    “奶奶,我做不到啊!”陈玲玲叫。

    “行了,乖乖,别难受了,咱们寒假里来京城,你吴伯伯和赵爷爷都想要见见你。散散心,咱们下学期再努力。”

    “奶奶,您要求太高了,我以为这次考试大概是我的天花板了,以后考卷可能不会这么简单了。”

    许清璇这下才察觉出不对劲?刚才家康是把英语分开说的,所以?不可能吧?

    “玲玲啊!你这是几门的成绩?”

    陈玲玲坐直了:“不是?奶奶,你不会以为这是六门的总分吧?”

    “你不会告诉我,这是你们五门的总分?”

    许清璇和陈玲玲同时脱口而出,许清璇:“所以这是五门的分数?英语考几分?”

    “100,数学附加题我们也满分。我和阿远都是。”陈玲玲把话筒递给容远。

    容远:“喂,奶奶!您在听吗?”

    许清璇差点石化,听见对过刘丹的声音:“你们说说,这是人能考出来的分数吗?”

    “一个离满分就差4分,一个差了8分,怎么厉害孩子全到许老师家里了?”

    许清璇总算是回过神,咳嗽一声:“阿远,这……这……”

    “我作文比玲玲多扣一分,政治没得满分。其他都是满分。”容远跟奶奶说。

    许清璇这才知道两个小东西为什么,让她别担心了,是真的太厉害了,这种分数都能考出来?

    挂了电话,揉了揉脸,顿时感到,宝贝成绩那么好,要是考首航是不是亏了?

    她回到吴局长的办公室,吴局长把烟给掐灭了,开了窗,散散味儿。

    葛家康问许清璇:“怎么样?小家伙们考得很好吧?”

    许清璇实在忍不住笑容:“是真不错。”

    吴局长问:“几分?”

    “不算英语和附加题,一个496,一个492。”许清璇忍不住骄傲起来。

    “几门课?”

    “总分算五门的。”许清璇掩饰不住眉梢的笑意。

    葛家康顿时觉得自家闺女的那点分数不香了,人比人真的要气死人的。

    马副校长站起来:“你们说用的就是你们这次江城高考的卷子?”

    葛家康点头:“可不就是吗?”

    马副校长拍大腿说:“这个分数,还是读咱们这里的导弹设计吧!以后走航天的路……”

    葛家康看着马副校长:“马校长这是不想要小丫头?”

    “怎么可能?”

    “她要是不读飞机设计,估计就跑去F大的吴自谦教授门下了,去学数学了。我可是听我老师说,吴教授喜欢这个娃娃喜欢得不得了。”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就学飞机设计,等我回去跟宣教授说,让他有盼头。寒假带小朋友来京城吗?来学校逛逛,我带她认识一下宣教授。”马副校长笑着说。

    吴局长指着葛家康说:“你要谢谢家康,他不肯来京城,才轮到许老师和耀明过来。许老师过来了,丫头才在南航和首航之间选了首航。”

    “是该感谢!”

    吴局长对葛家康说:“对了,我得问问,朱耀明的事情到底调查得怎么样了。”

    “我联系过耀明了,已经差不多了。就等拿文件,估计年后也可以回来了。”葛家康说。

    许清璇第二天下午登上飞机,林红给许老师拿来江城的报纸,专门翻到一篇报道上,江城77高考的录取分数公布,文科分数线270,理科220,林红笑:“许老师,葛主任,我们可是都等着孩子们考上,问你们讨糖吃。”

    “要的,要的。”

    葛家康一看这个分数线,一下子心头松了下来,文科分数线虽然比理科高,女儿的分数也是绝对没问题了。

    “行,考上一定发糖。”

    说起发糖,盛兴荣今天收到儿子打来的电话,考分过录取线,理科超过了三十多分,打算选择江城科大,虽然不是名牌大学,冶金专业却是大学里的头牌。

    张巧云和盛兴荣一早就去买了糖果点心,上楼下楼的邻居都来沾沾喜气,拿一把糖果,张阿姨开心得不行,儿子终于可以回来了。

    看见许清璇回来,都不让许清璇进家门,张巧云拉着她的手,开心的事情,说着说着就哭了:“德明怕他姐姐受不得苦,他下乡的时候才十四岁,现在都二十了,我不是梦到他在农村扎根,就是梦见他回来没工作,没饭吃,这下好了。”

    许清璇把行李包放在地上,抱住张巧云:“巧云,等德明回来,我们帮他找个好姑娘,等他大学毕业,分了单位就结婚。”

    “嗯,嗯!我等着,我等着!”张阿姨擦了擦眼泪,“小家伙们还没回来吗?”

    许清璇打开门,看见两个孩子没回来,一下子急了,放下行李包。关上门,转身往外走。

    走出楼道口,洪淑芬在倒垃圾:“许老师,刚刚回来,这么急急忙忙干什么啊?”

    “我们家玲玲和阿远还没回家。”

    “我家慧敏也没回来,他们学校这次按照摸底的分数组织补习,愿意留下的,都可以留下,你们家那两个,肯定是被优先留下的。”

    “哦哦!是这样啊?我过去瞧瞧。”许清璇走出小区,往学校方向去。

    陈校长大话是说出去了,心里可没底。

    江城三中的严校长被小丫头气的差点肺都炸了,势必要给小丫头点颜色看看,其他几家不想参加他们之间,为了一口气的争斗,一所中学的副校长提出,其他几所学校联合出题,根据这次成绩,江城三中和民航子弟学校前五的孩子比,这个提议得到附和,重在参与吗!

    另外,跟三中的优秀生比是一回事,最后大家还得明年的高考见真章,红榜上谁家人多,谁家考上大学的百分比多,那才是真正的脸面。

    通过这次高考分数线和摸底情况,可以看到。虽然录取率只有5%,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脱离学生生涯很多年了。像他们这种应届高中生,还是很有竞争力的,至少他们摸底下来23%的人都能上线。

    所以这些上线和在录取线边缘的学生抓一抓还是有机会的,所以陈校长本着自愿的原则,建议一半的学生留下来继续补习。

    陈玲玲、容远、熊海健还有李伟峰和一班的另外一个女生,作为民航子弟中学的代表组队,这几天需要临阵磨枪。

    李伟峰的物理在那种考卷面前还是很有战斗力的,但是难度加深了,他就显出薄弱了,容远帮助他的物理。

    熊海健完全沉迷在数学里,抓住陈玲玲探讨超纲的题。不像上辈子面对超纲是常态,这辈子老师看见都要劝他们悬崖勒马,让陈玲玲先帮助那个女同学郭念君。

    这么一来,两人下课之后,就留了下来,直到刚才看了老师的表,一想奶奶的航班,立马拿起书包往回走,半道儿上碰见了奶奶。

    两人一左一右陪在奶奶身边,往回走,在自家楼下,看见站在那里的陈建强。

    大家虽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过互相见面现在连招呼都基本不打。陈建强显得很憔悴,整个人瘦了不止一圈,跟原本男主的配置差了一大截。

    “玲玲,许老师!”陈建强叫她们。

    许清璇:“小陈,你是来找我的?”

    “对!”

    许清璇说:“那,上去说话!”

    陈建强跟着他们三人上了楼,他踏进阔别了几个月的家,颇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小陈,你坐!”许清璇说了一句。

    容远进去倒了一杯茶出来:“陈叔叔,您喝茶。”

    陈建强接过茶杯,捧在手里,今天高考分数线出来,大家都在恭喜盛兴荣,他也跟盛兴荣说了声恭喜,盛兴荣笑得合不拢嘴:“建强,我们家德明就是考个普通大学,你们家玲玲是肯定能进首航。刚刚我去办公楼发糖,那些空姐在说,你家玲玲这次按照江城的试卷考了多少分吗?”

    陈建强没想过女儿考多少分,反正不管怎么样,许清璇回来了,女儿有了这个靠山,一份好工作肯定是有的,考大学这种事情,他都没考虑过。

    “500分满分考了496,今年理科录取分数线是220,比录取分数线多考了一倍还多。小姑娘看起来下次高考进首航是稳的。听玲玲说,总局给许老师安排了住房,足足有三间。许老师开春就去京城了。现在看起来小姑娘和阿远考上京城的大学,可能也住京城了。”

    陈建强想着许老师去了京城,两个孩子也去京城,是不是这个房子就空了出来?

    他捧着茶杯说:“许老师,您去了京城,玲玲和小容也要去京城?所以考试之后,是不是能把房子还给我,您也知道,我现在和雅茹都住在集体宿舍。”

    原来陈建强是来要房子的呀?

    第73章

    陈玲玲对这个爹早就不抱有希望了,不过听见这种恬不知耻的话,还是忍不住气得肝疼。

    刚要开口,被许清璇拉在手里:“玲玲,这个房子的事情,是局里房屋分配的问题,这是公事,我来给小陈说一说。你跟阿远看书去。”

    陈玲玲怕奶奶心软,抱着奶奶的胳膊不放,奶奶拍她的手:“乖。”

    她放开手,跟容远在主卧里看书,门却开着,竖起耳朵听,万一奶奶要是说一句心软的话,她就冲出来撕碎了陈建强。

    客厅里,许清璇笑了笑:“小陈,你怎么会认为这个房子应该还给你?”

    陈建强来之前已经考虑了一路:“许老师,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女婿,庄燕都是我的亡妻。她牺牲后,这套房子,是单位分给我们父女俩,无论如何都有我的份儿。之前您要回来,考虑到玲玲跟我关系不好,您是庄燕的养母,我搬出去。让玲玲和您住这里。现在您要去京城了,总局也给您配了大房子,孩子们也去了。这套房就空出来了。我这个岁数了,跟小青年们一起住在集体宿舍,跟一只游荡的鬼似的。更何况,就算我不娶庄燕,我进局里也有二十年了,我也该轮到分一间屋子了吧?”

    “总局给我配的房子,是按照我的级别来的,跟这套房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套房是局里因为燕儿牺牲给你们父女住的,这一点我也认可。但是,这一切都是局里为了优待烈士给出的照顾,我们从燕儿的意愿出发。她的亲生孩子被虐待,你认为她愿意吗?但凡东西到你手里,最后你都会给谢美玉母女,燕儿愿意吗?徐永根陷害我,你和谢美玉却对徐永根溜须拍马,你认为燕儿愿意看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怎么好意思来要这套房?局里在给我安排京城的房子的时候已经讨论过了,上级领导认为,他们想要遵从烈士的意愿,把房子留给玲玲,所以局里不收回。”许清璇跟陈建强解释。

    这个年代的房子是政府拨款加上单位筹款建造,单位有决定权,而且《民法典》和《婚姻法》还没有,否则这个房子在庄燕没有遗嘱的情况下,还真的要分给陈建强。

    现在陈建强却是没有什么依仗,他只能说:“那我二十年的工龄呢?”

    许清璇点头:“你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既然燕儿的房子跟你无关了,你也就是没有分配过房子。结合你的工龄和你爱人不在系统内。你的房子问题确实应该解决。”

    陈建强听见许清璇这么说,抬头看她,许清璇说:“刘丹因为我的问题,这些年她和小董一直被徐永根打压,他们夫妻俩专业过硬,能力也强,而且两个孩子也渐渐大了。上头已经决定给他们换房子,他们换下来的房子,那一间我的意思就给你了。这也算是照顾你了。你看呢?”

    “那才十六个平米。”陈建强喃喃说。

    许清璇声音平稳,没有丝毫波澜:“人心不足蛇吞象。小陈,你想想自己的贡献,再来要待遇。董民是空军退役,是机长,刘丹如果不是徐永根打压,可能就升空乘大队的大队长的人。他们一家四口在那么小的房子里挤了这么多年,你都没看到?你跟燕儿一结婚,当时房子不大,可也有二十多平米,上班吃在单位,下班来我这里,家里不用开火。好日子过习惯了,就想着要待遇,也没想想自己匹配得上这个待遇?”

    “我……”

    “你要是不想要,可以再等等。不是说达到条件就能分房的,后面排队的人多得是,好几户孩子等着结婚,跟爹妈挤在一间房里。”许清璇站起来说,“小陈,工作能力上去了,领导会看到的,一切也都会有的,等靠要,是行不通的。孩子们刚刚从学校回来,还没吃晚饭,我得给他们做晚饭了。你考虑清楚了,可以到单位办公室找我,不过我也就在这里呆大半个月了,我走了,你房子的事情找人落实可能比较麻烦。所以你抓紧时间考虑考虑?”

    陈建强走出这个他住了多年的家门,隔壁盛兴荣家里欢声笑语:“阿兴这下你放心了,女儿女婿都在医院,儿子是大学生了,以后就等着抱孙子了。”

    “苦尽甘来,苦尽甘来!”

    唐阿姨笑着从盛家出来,跟陈建强碰了个正着:“哦呦,建强啊?你怎么在这里?”

    张巧云听见声音,走出来:“建强啊!快进来,吃颗糖,抽根香烟。”

    朱家伯伯过来拉着陈建强进盛家:“今天阿兴开心啊!我们这些老邻居都在他们家陪着他高兴呢!你们隔壁邻居做了好多年,快进来。”

    张巧云去泡了一杯茶,端给陈建强:“建强,难得的吗?今天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听见玲玲摸底考试分数考得老高了,来给她送点奖励啊?哦呦,我刚才下楼发糖,看见洪淑芬,她家慧敏考了393哦!她都嘴巴都合不拢,说葛主任从京城给姑娘带了奖励,葛主任真是开心死了。你们家玲玲比慧敏多考了一百多分么?你是不是要开心疯了呀?”

    “我……”

    盛家门开着,听见外头楼上邻居下楼跟许清璇搭话:“许老师,刚才在楼下看见陈建强回来找你,不会他想明白了,费雅茹那种小十三点就是骗骗他的呀!所以想找回自家女儿吧?你可不要心软哦!”

    “他不是来找回玲玲的。是听见我要调去京城了,所以来要这套房子,说现在他和费雅茹都住外面,等玲玲考上京城的大学,这套房子就空着了,要搬回来。”许清璇的声音传进来。

    “嫑面孔啊!这套房子跟他有什么关系?是玲玲的亲娘用命换来的,给他和要害死玲玲的女人生的小十三点住?脑子坏掉了?”这位阿姨义愤填膺,“你说,谢美玉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药,让他这样死心塌地?你千万不能答应哦!要是答应了,真的没有天理了。”

    “没有答应。”

    听着这些话,盛家客厅里的人,全都说不出话,看着陈建强,跟看一直怪物似的,外头刚才说话的那个阿姨,嗓门老大的:“巧云啊!你说说看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脑子的戆度啦……”

    这个阿姨进门,看见陈建强坐在那里,那个尴尬,她定了定神,翻了个白眼坐下,好像是在故意为自己辩解:“巧云,我的话是不是没错?”

    “我们这种养儿养女都是养自己亲生的,是想不明白的。菊英,吃瓜子。”说着张巧云一把瓜子塞在邻居手里。

    陈建强听见这样的话,站起来:“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他一出门,走到楼梯口,里面已经传来肆无忌惮的话。

    这群女人就是这样,永远管不住嘴,喜欢说和她们完全没关系的人的是非,好像说了她们就能舒服了。

    以前美玉……想起谢美玉,陈建强心头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她判刑了。在送到外地农场改造前,他见了一面,整个人没有了当初的光彩,很憔悴,她和费雅茹痛哭流涕,费雅茹一口一个:“妈妈,要好好改造,爸爸会好好照顾我的,我和爸爸一起等你出来。”

    谢美玉红肿着眼,看着他,叫着他:“建强,我对不起你!等我出来,我伺候你一辈子。”

    他要她伺候一辈子吗?想到她要跟他生活,其实他是有点恶心的,真的,挺恶心的。

    可雅茹拉着他的手,对谢美玉说:“妈妈,您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

    他像是被人在牵着走,不得不去等那个让他受尽流言蜚语的女人。

    他想:如果玲玲能过来拉我一把,兴许我就能回来了。

    可惜仰头看家里的灯火,昏黄温暖却与他无关,而未来,玲玲读书那么好,她会去京城,她会读大学,她……

    路中间,费雅茹往他这里走来:“爸爸!”

    楼上那个聪明的亲生的女儿,在别人看来他跟她在一起,才是正确的,然而,她何尝给他机会?他怎么回去?

    而眼前这个蠢钝的给他戴绿帽的女人的女儿,他压根不该留她在身边,可她却是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玲玲没有他,也有许老师,她自己也能过得好好的,而雅茹?没有了他,以后怎么活?别人骂他就骂了,他只是一个被自己亲生女儿抛弃的人,他只能和这个柔弱的孩子相依为命而已!

    想定一切,陈建强快步走过去:“雅茹,你怎么来了?”

    费雅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同组的大姐给的,是外国糖,给吃了一颗,给爸爸留了一颗。”

    “爸爸,不吃糖!”

    “不嘛!爸爸吃!”

    “好,爸爸吃!”

    第74章

    江城三中的严校长还是讲武德的,比赛地点选在平成路中学,规模也不大,江城三中出了五个,民航子弟中学出了五个。

    从公交车上下来,进了学校大门,两棵高大雄伟的广玉兰,树干直径目测超过五十厘米,在冬日里郁郁葱葱。

    陈玲玲听见XX路中学,一开始以为,这就是上辈子的一个菜场中学,看到墙壁上石刻,才知道其他几家中学有那么点儿看不上他们那个学校也在情理之中,人家有底蕴,民航子弟中学有啥?

    陈玲玲直起腰,挺起胸,民航子弟学校有飞机还有他们。

    去到一栋教学楼,上二楼。

    “老陈。”一位穿着灰色毛呢中山装,戴着眼睛,胳膊上还带着袖套的男人走了过来。

    “老陆。”陈校长过去握住了手。

    “让孩子们先进教室,你跟我一起进去,老严他们已经等着了。”

    这位老师指着的走廊尽头的教室说:“同学们先去最前面的音乐室坐一会儿。测试九点开始。”

    大家点了点头,往前面走去,进门就是一台钢琴,不愧是老牌学校,到底是有家底的。

    教室里一个老师和四个男生一个女生已经在了。

    “你们的位子已经排好了,自己找名字坐。”那位老师说。

    陈玲玲看见桌角上贴着人名儿,她是中间排第一个,绝对是监考考试跟前,丝毫没有偏差。

    她刚刚坐下,感受一下被监视的位子的feel,后背被人戳了几下,听见后面的人叫:“同学,你好!”

    陈玲玲转头是对方唯一的一个妹子,那个妹子圆圆的脸蛋,梳着两条长辫子,笑起来两个酒窝,很是可爱,即便是竞争也要保持友好吗?

    她指了指她的名字:“我是诸蕴佳。江城三中的。”

    “你好呀!我是陈玲玲。”

    “知道,我看见座位名字就等着你来了呢!”小姑娘一笑还露出了小虎牙,越发可爱。

    “等我?”

    小姑娘很开心地说:“对啊!我看过你的试卷,作文写得很好。我就是看着全会,可真的自己写了什么都不会。我这次其他几门都不错,就是语文和政治不行。好羡慕你们能考好这两门的。”

    “啊?这个还是挺简单的呀!”陈玲玲笑着说,“有空我教你几个小妙招。”

    “还有小妙招啊?”小姑娘发出了轻声的惊呼。

    “诸蕴佳。”一个声音带着恼怒传来。

    陈玲玲循声而去,一个男生,五官长得很好,就是让她感觉有点不协调,说不出的不太和谐。

    那个男生眉头一皱,陈玲玲恍然,这个男生两条眉毛几乎连在一起,在鼻子上头交汇。眉间距太宽地人,显得有点傻,眉间距太窄的人,又显得整个人小气吧啦,这位给她的感觉就是有点尖刻。

    诸蕴佳看着那个男生说:“严雪峰,有什么事?”

    “你问她怎么写作文?人家背诵的范文誊抄的,你也当真了?”这个男生张口就来。

    陈玲玲不知道这个年代对抄袭是怎么看法,她的灵魂来自几十年之后,被人空口鉴抄很恼火:“什么叫范文誊抄?我的作文你曾经在哪儿看到过,你倒是拿出来给我看看?”

    那个男生看着陈玲玲,讽刺地冷笑一声:“临场作文和之前经过修改很多遍的作文是不同的,你不知道?你那篇作文明显就是架构非常完美,里面措辞都是仔细思考过,而且上面的改动都非常少,临场作文能这么好?”

    “同学,你是不是思路有问题?刚才,你说我是范文誊抄,我问你哪儿来的范文?然后你转过来说,这篇作文不是临场作文。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范文誊抄就是抄袭,而非临场作文,经过修改很多遍的作文,那还是自己的作文,只是非当场写,拿了个套子套。这完全是两码事,好不好?你把这两眼混为一谈,让我怀疑你思路是不是跟尿路一样,而且还跟某些尿路一样里面生了结石,所以才说出这么狗屁不通的话。”跟一个小崽子吵架要是吵不赢,陈玲玲就别叫陈玲玲了。

    那小子气得站起来:“别这么得意,在我爸爸面前说那种大话,今天有得你哭了!”

    陈玲玲恍然,问圆脸妹子:“这是你们严校长家的公子哥儿?”

    “嗯!”诸蕴佳认了。

    “跟你们严校长倒是一个风格。”陈玲玲笑,“你平时在学校里写作文,是不是写《我有一个校长爸爸》之类的,你们老师看到了就给你高分了?所以才这么想别人呀!”

    这话说出来这群半大孩子都笑出声来,这话把那个小子的脸都激地绿了,那个小子走过来,到陈玲玲面前,容远也站起来走了过来。

    陈玲玲伸手拉住容远,仰头看这位:“严公子,你到底不如你爸爸有风度,你爸爸那天说不过我,就组织了这么一场测试,想要公平公证地来验证他的话。但是严公子就不一样了,说不过就急了,跑过来要打架?”

    在班级里的老师过来劝:“同学们,今天来测试的,不是来闹事的,两所学校一直以来关系都很好,不能冲动,要为各自学校荣誉着想。”

    “老师说的是呢!今天我们都是为各自学校的荣誉而战。”陈玲玲笑看那个小子,“要不这样,除了咱们为各自学校荣誉而战之外,我们还拿着自家的名誉来堵。刚才在来的路上听我们校长说,今天是考一门,批一门成绩,然后公布,等我们走的时候是可以得出胜负的。团体是一回事,要不咱们俩个人比一比?谁输,谁叫对方‘爸爸’,怎么样?”

    “陈玲玲,你也太狂了!”那个小子暴怒。

    陈玲玲发现这位年轻的老师,也是个喜欢看热闹的,她跟这个小子打赌,对方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是知道底线了,只要不打架怎么都行。

    “什么狂不狂的?既然你们父子都认为我们作弊,这次考卷又是你们委托其他几个学校出的,有点信心好不好?”陈玲玲用激将法激他,“就一句话,赌不赌?”

    熊海健绝对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严雪峰,你可是代表你们三中,三中可是咱们江城老牌的高中,从解放初就是样板高中,你不会这么怂?不敢赌吧?”

    陈玲玲没这方面的知识:“是吧?是吧?”

    “当然啦,你以为三中跟我们一样啊?”熊海健跟陈玲玲科普三中历史。陈玲玲结合上辈子的知识,内心大喊一声:卧槽!原来是这样一家牛校啊?

    想想上辈子自己就从来没听过民航子弟中学。

    秦老师,翁老师,张老师的脸出现在陈玲玲的脑海,他们那么努力想要让多几个孩子上大学,最后没想到学校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好惨!

    “熊哥,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要是他们真那么牛,今天还需要跟我们比?”

    “那当然不是,我只是说让你别轻敌,等下输了可真的要叫‘爸爸’的!”

    “我拿得起放得下,真输了别说爸爸,我还要加一个字,叫他‘亲爸爸’。”陈玲玲气势十足,“严公子,敢不敢赌?”

    那个严雪峰或许是真被她激将给激到了,或许他还是内心认为陈玲玲不可能考那么高的分数,他说:“赌就赌!你输了别哭。”

    “不会,不会!我要是哭,就是龟儿子。”陈玲玲笑着说。

    容远提醒她:“你是女的。”

    “龟女儿行不?”陈玲玲瞪他。

    严雪峰指着陈玲玲:“你给我记住自己说的话。”

    陈玲玲看着同学们:“大家给我作证。只要你到时候别怂。”

    铃声响起,两位老师进来,一位老师给他们发卷子,一位眼睛如鹰隼盯着他们。

    陈玲玲低头看向第一门语文,试卷一共三项,前面几句文言文,还有几个改错题,最后一篇占80分的作文。

    之前高考语文试卷是充满政治意味的题目,而这次这次作文变成了发挥自己想象的《春天》。

    不得不说,比之之前高考题算是难了不少,但是跟上辈子那种,给你用描红写个“人”,来个什么“逆锋起笔,藏而不露……”,让你理解意思再来写文。《春天》这个题目显然直白很多。不管是春夏秋冬,在这个年代绝对不能写出靡靡之音,一定要铿锵有力,紧紧抓住时代特点。

    万变不离其宗,其实这个严雪峰也没有说错,陈玲玲把那么多政治相关的书籍看过之后,结合了自己的笔记,准备二十多篇作文。一改再改,一修再修,拿到题目往上套。这是上辈子中考技巧了,反正卷了之后,真的是什么招数大家都想到了。这确实是一种投机取巧的办法,但是这在规则之内。

    陈玲玲依旧手速飞快,写完作文的最后一个字,她举手:“老师,可以提前交卷吗?”

    老师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点头:“可以!”

    过来收了考卷,陈玲玲走出教室,看见她出来,陈校长过来问:“怎么样?”

    陈校长这么问,却脚步飞快地带着她走到僻静的地方,等陈玲玲回答。

    “还好,文言文都是论语里的句子,不算难,改错也可以。作文是……”陈玲玲跟校长说,“这张卷子出得比之前的卷子更深一些。”

    “是吧!所以还是很顺利的?”

    “应该是开门红。”陈玲玲笑。

    容远和熊海健也交卷了,两人一起奔过来,熊海健问她:“陈玲玲,你也太厉害了,跟人打这个赌。虽然我认为你赢的概率大,但是万一要是输了?你真叫他?”

    陈校长听见这话,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个陈玲玲又闹幺蛾子了,问:“你又干什么了?”

    熊海健平时挺闷的一个少年跟陈校长居然就完完整整地给说了。

    陈校长皱眉:“你这孩子,怎么就跟人打这个赌?”

    陈玲玲:“我们小朋友之间打赌,您大人参与进来干嘛?行了,校长,您去看批卷子,我们继续下一场了。”

    陈玲玲转身,熊海健还没得到陈玲玲的回答跟在她身后:“输了,难道你真的叫他‘爸爸’。”

    陈玲玲转头:“我这个人愿赌服输,必须叫他‘亲爸’。”

    “嗳!你……”

    熊海健还要说话,被容远伸手一巴掌拍在头上:“想想玲玲的爸爸,横竖玲玲不会吃亏!”

    熊海健想起家里人在聊陈玲玲的爸爸陈建强的时候,一口一个“绿头乌龟”,啊这?还真的不怎么吃亏呢!

    第75章

    陈玲玲继续进去考第二场。

    语文卷子已经被拿到办公室,江城三中和民航子弟中学的老师不参与改卷,是平成路中学的两位语文老师过来帮忙改卷。

    陈玲玲第一个交卷,之前又是第一,被最先拿出来,前面两个大题,改错上错了一个点,被扣了两分。

    老师开始读她的作文,上面又如同上次一样,几乎没有涂改,一气呵成,难道这就是下笔如有神?真的不太科学。

    读下来,紧扣时代主题,结合最近半年的时事,跟之前的那一篇简直如出一辙。

    两位老师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扣分,横竖也就扣三四分,商量之后,作文扣了三分,最后给出了95分。

    容远倒是基础没有错,作文也是行云流水,两篇作文放在一起比较,看上去倒像是师承一脉,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以解释,这么说来民航子弟中学有位大牛的语文老师?

    改到其他三个学生的作文,就没有这种味道,跟江城三中的孩子一样,可圈可点。只是珠玉在前,后面的人只能说写得不错了。

    试卷改完,成绩出来,容远第一,陈玲玲第二,江城三中的严雪峰第三。只是这个第三是91分,前面错了一个点,作文给分给得算比较高了。

    语文只是热身,数学这一场,卷子发下来,有人做了几题就开始傻眼,这太特么难了。

    对陈玲玲来说却是小菜一碟,但凡她这种家境,不去选商科或者计算机,跑去读基础学科,那是真爱了。做完交卷出来,外头墙上已经公布名单,容远以一分的优势排在她前面,肥水没有流外人田就好。

    陈玲玲等了一会儿,发现没人出来,她下楼去一个人在校园游荡,直到铃声响起,她回到教学楼下。

    看着平成路中学的学生们,手里拿着饭盆争先恐后往食堂冲去,她如同潮水中的中流砥柱,等着自家的小伙伴下楼。

    平成路学校的老师带着两个学校的学生下来,熊海健指着陈玲玲:“你是不是人,你是不是人,我才刚做三分之一,你就交卷了,你还让我让我们活了?”

    陈玲玲哈哈笑:“天下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你怎么知道我是做好了下来,不可以发现做不出来,直接交卷?”

    熊海健愣在那里,回过神:“你真的没做完,提前交卷的?”

    “你猜?”陈玲玲跟他说。

    “不是?”熊海健被她说得猫爪狗挠,“不是吧?”

    这些话被边上的严雪峰听到,他嗤笑出声:“今天的数学考卷要是有人能那么快做出来,交卷,我就算叫她‘爸爸’也不算冤了。”

    陈玲玲转过头:“乖儿子,有这个自觉真的很不错呢!”

    严雪峰脸色变了变:“脑子歪特了!”

    进了食堂,原本陈玲玲羡慕人家的学校有底蕴,有韵味,这会儿所有的羡慕通通全部走开,自家学校的食堂秒杀他们的食堂。

    自家学校食堂,油面筋塞肉,把一个油面筋撑满了,里面的肉就跟一个狮子头似的,他们家一样油面筋塞肉,里面的肉不如一颗弹珠。

    “哦呦,这个也吃得太差了吧?这一点点肉,塞牙缝儿啊?”熊海健这孩子太实诚。

    被人敲了一个爆栗:“考试考不好,还想着吃?”

    熊海健仰头:“陈校长,你看看啊!这个叫油面筋塞肉吗?”

    陈校长坐下:“戆度,平成路中学上级单位是区里,不像我们是有局里贴的,所以经费上肯定比我们紧张,给你们平时吃得那么好,还不出成绩,你们好意思吗?”

    “不好意思。”熊海健说。

    “语文考得不错,数学今天的卷子很难,你们考得怎么样?”

    “问唯一一个早交卷的,她是您的希望,我们只能给您失望。”熊海健给校长指了一条明路。

    校长看向陈玲玲:“感觉怎么样?”

    “跟平时差不多吧!”陈玲玲笑着说。

    平时差不多?熊海健眼睛像铜铃:“不会吧?”

    陈玲玲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陈校长转头问容远:“容远你呢?”

    “最后一小问有点问题,大概率是错,其他还好。”容远说道。

    “都不是人,我就不一样了,正常人一大堆做不出来的。”李伟峰说。

    “校长,我要是考得一塌糊涂,你还带我回去吗?”郭念君侧头问陈校长。

    陈校长心里一个咯噔:“郭念君,我年纪大了经不得吓。”

    “这个卷子我有个二十五六已经不错了。”

    校长:“……”

    吃过饭大家一起回音乐室,陈玲玲去卫生间,从卫生间里出来,刚要洗手,见江城三中的那朵可爱小花正在擦眼泪,陈玲玲问她:“是数学考得不顺利吗?”

    她抬头一双眼睛红彤彤:“我语文最后一名。”

    呃?好吧!陈玲玲说:“语文是可以提高的,刚才说要跟你讲小技巧,你现在有时间吗?”

    “嗯!”小姑娘立马擦掉了眼里,露出小虎牙笑着。

    “反正还有四十分钟,我们去楼下?”

    “好!”

    两人一起走到楼下,陈玲玲跟她说:“语文和政治不能分家,平时看报纸吗?”

    “不看。”

    “大的报纸订阅三份,把头版的那些文章都要能够复述出来……”

    “我平时并不关心这个。”

    “不关心也得关心,作文出题大致在这里,就是题目比较开放,你往这些上面套,分数大差也不差。当然要更好一些,你就要加油了,我背了……”

    陈玲玲把那些书的名字告诉她:“平时多写,写到手熟,基本上遇见什么题目就能把那些一块块的文字组合在一起了。”

    诸蕴佳重重点头:“我回去就试试,谢谢你,你真好!对了,玲玲,你打算考什么学校?”

    “我啊!我考首航的飞机设计。我们不是民航子弟中学吗?我肯定是走民航这条路。你呢?”

    “我妈让我考师范,说女孩子就要清闲一点,千万不能去考那些很忙的专业,以后照顾不到家里,会一辈子后悔的。可我不喜欢师范,我学得好的也是理科,我也想去学设计,机械设计也可以。可我妈说那种只有男孩子才会去学,学了设计,女孩子也就是在科室里管理管理图纸,给男的打下手。”

    “都是你妈说,就是物理,被人说都是男孩子学的科目,还有居里夫人这样的大家呢!”陈玲玲看着她,“你要知道,你现在选的专业,可能以后就是陪伴你一生的。性别不是限定职业的标准,思想才是。要记住女人已经不裹脚几十年了,你还在思想上裹脚吗?”

    “也是。”

    “诸蕴佳,是不是没事儿干?”一个声音在背后传来。

    陈玲玲和诸蕴佳回过头,严雪峰本来眉间的眉毛稀稀拉拉,这会儿就真连成一色了,他口气生硬:“有这个功夫,不会去背背政治书?别等下又考得不行,去厕所里哭。”

    诸蕴佳被他说得脸色不好:“我……”

    “我什么我?还不快去。”严雪峰命令式的口气。

    “儿子,你怎么在爸爸面前充大爷?这是大不孝哦!”陈玲玲看不顺眼。

    “我管她,关你什么事儿?”

    “你是她什么人,要这么管头管脚?你就是叫我爸爸了,我也不至于这么管你啊!”陈玲玲笑着说。

    “我告诉你,我们俩家关系特别好,她的读书我就是要督促,你别多管闲事。”

    严雪峰沉着一张脸对着诸蕴佳说:“还不快走。”

    诸蕴佳一步一回头地看着陈玲玲,最终还是被严雪峰给带走了。

    容远看她一脸沉思,问:“你这是干什么呢?”

    “你说,当蠢蠢的青梅遇到有毒的竹马,改怎么办?”陈玲玲看着严雪峰和诸蕴佳。

    容远顺着她的视线,说了一句:“要是有毒的青梅遇到蠢蠢的竹马,那又怎么办?”

    陈玲玲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盯着看的那种,容远被她看得脑门在大冬天冒汗,听她说:“明知道吃了躺板板,还吃?但凡有毒的,全都离得远远的。”

    容远:“……”

    容远跟在陈玲玲的身后上教学楼,大家已经堵在门口,听熊海健在那里咋咋呼呼:“我跟你们说的吧?陈玲玲压根就不是人!”

    “熊壮壮,你说谁不是人呢?”陈玲玲走到前面,看贴出来的成绩和排名,她毋庸置疑第一,还是满分。

    看见第二的名字,陈玲玲一把把诸蕴佳拉过来:“妹子很强啊!居然比我家阿远还高。”

    妹子91排第二,容远88排第三,某人排第四75,陈玲玲搂着小青梅,看着青梅的有毒竹马:“哈哈哈,你这种掉分儿的速度,哈哈哈哈,75督促91学习,刚才你说这种难度直接叫‘爸爸’不冤,快叫一声来听听……”

    气得严雪峰掉头就回教室。

    她这个嘚瑟劲儿让考了三十出头和二十打头的李伟峰和郭念君想要伤心都伤心不出来了。还是跟着陈玲玲一起嘚瑟吧……

    第76章

    下午第一张卷子是政治,内容出奇地简单,都是书上的内容,按照陈玲玲的说法闭着眼睛也能考高分。

    接下去物理,又来地狱模式,这是冰与火切换啊!

    考化学之前,政治分数出来,果然是皆大欢喜,大家无差别开心,就连那个号称文科垃圾的诸蕴佳也考了88,她眉开眼笑:“我从来都没考过这么高呢!”

    陈玲玲想要给她摸额头了,数学考这么高的妹妹,怎么就这么单纯,明摆着就是故意在政治上放水啊!

    然而,她不愿意戳破她的幻想,跟她说:“是的,你很厉害,可见努力了政治也能学好。加油!妹子!”

    小姑娘一双眼睛亮晶晶,两个小酒窝深陷,小虎牙露出,别提多可爱:“玲玲,我想问问飞机设计的话,是不是理科好就合适?出来之后是不是就是画图纸?”

    陈玲玲捏着诸蕴佳圆圆的脸蛋:“不是的,你知道图纸实际上是最后结果的体现,它是基于各种数据和要求的支持……”

    “这些应该都不难吧?”

    “对于喜欢计算,喜欢做这些的人来说不难。”

    “比天天带着一群小屁孩,怎么教都教不会是不是要简单?”

    “如果你不喜欢孩子,当然简单。”

    两人站在阳台上说话,这个诸蕴佳真的逮到机会就找她说话。

    小姑娘要真喜欢设计一类的,和自己相比,诸蕴佳是个工程师的料,如果她能够和自己考一所学校一个专业,一起成长,也很好啊!

    陈玲玲跟她介绍国外和国内飞机的现状,听得小姑娘脸涨得通红,很兴奋。

    可那个严雪峰像是一个人形跟踪器,看见诸蕴佳跟陈玲玲说话,就来泼冷水:“你这小脑袋瓜能不能别胡思乱想?你读飞机设计,人家家人是民航系统的,毕业出来有靠山,一路往上升。你呢?都要靠你自己来,你觉得你能行?一辈子给人画图纸,端茶倒水。让你读师范,以后我爸爸在教育系统,把你安排进中学,教书有什么不好?”

    小姑娘一双眼睛有些迷茫:“可……”

    “可什么可?人家哄你呢?”严雪峰对诸蕴佳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我哄她什么?既然你爸爸在教育系统,那么我问你,你打算考什么?别告诉我,你也打算考师范?”

    “我考什么关你什么事儿?”

    “那诸蕴佳考什么又关你什么事儿?她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喜好,自己的选择。你凭什么强按着她的头,用我为你好作为理由,去让她读一个她不喜欢且不擅长的专业,让她跟她不喜欢的熊孩子相处一生?她的理科天赋,足以让她在无论是飞机,还是建筑或者是机械上有所建树,你凭什么扼杀一个人的天赋?就因为不想让她比你强?滚到外面去,看看墙上的排名,语文和政治可以凭借努力而提高,但是理科天赋,不是你努力就能得来的。”陈玲玲看着严雪峰,“今天,就算我赢了你,你叫了我‘爸爸’,你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蠢材,逆子!”

    “女人无论是脑子还是生理都决定了没有办法比男人强。就算现在读书读得好又怎么样?放眼世界,有几个大科学家是女人?你喜欢出风头是你的事,你别带坏她,蕴佳很单纯,不像你咋咋呼呼!”

    严雪峰说完看向诸蕴佳:“诸蕴佳,我希望你忘记她说的话,这些话对你没好处。”

    妈的!妈的!陈玲玲最恨的是那种自以为多了二两肉,就认为高人一等的男的。上辈子都改革开放那么多年了,还有一群鲨鱼头上挂着钱币的男人,明明在她手底下混饭吃,还要在背后点评她气量狭窄,不给老陈总活路,把小后妈逼到绝路。说什么他要是处在她的位子,一定会家庭和睦,绝不会做得那么小气,让一个好端端的家分崩离析。

    “脑子今天的成绩可以说明情况,大概率你得叫我爸爸!体力上,确实大部分女性不如男性,但是你怎么知道有人不是天赋异禀?等下考完化学反正还要等成绩出来,不如我们一起去操场跑圈,试试双方的体力?看看是不是我能全方位碾压你?”陈玲玲把手搭在诸蕴佳的肩膀上,“如果我比你强,你以后就别以诸蕴佳的小哥哥自居了,以后蕴佳就是我的人了。”

    “陈玲玲,你打算跑几圈?”熊海健过来问。

    “跑到谁没体力,放弃为止。”陈玲玲笑,跑几圈没有把人累到跟一条狗似的,哪里过瘾?

    “严雪峰,这个你是占便宜啊!”江城三中有哥们这么说了,“跟个姑娘都不敢应战,那你就太没用了吧?太丢我们江城三中的脸了吧?”

    诸蕴佳拉住陈玲玲的袖子:“玲玲,算了!”

    陈玲玲安抚她:“妹妹,特洛伊人愿意为了海伦这个绝世美人而跟希腊人血战到底,我也愿意为你这个高智商的妹子跟他决一雌雄。”

    熊海健问陈玲玲:“玲玲,有个疑问?”

    “说。”

    “你赢了的话,到底谁是雄谁是雌?”

    听见这话,陈玲玲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抄起桌上的课本拍向熊海健:“给我一边儿呆着去。”

    李伟峰拖着熊海健:“多看两道题,不好吗?你看看人家容远多乖啊?”

    “严雪峰,你不应战,要是被你老头子知道了,他可是会伤心的哦!”他的同学都不拉架,还鼓动,这些同学确认是亲的?

    “比就比。”

    严雪峰刚应下,老师进来发化学卷子,化学卷子中规中矩,跟之前的高考试卷难度相当。

    陈校长坐在平成路中学陆校长的办公室里,抽烟喝茶,等候物理成绩,只要物理成绩出来胜负就分晓了,

    虽然数学收获了两个最低分,好歹最高分是自家学校的,满分意味着什么?就是这张卷子只有100分,她才考100,陈玲玲给他争脸了。

    陈校长坐在严校长对过:“老严,你也别觉得奇怪,我们就是运气好,陈玲玲这个水平,不是咱们学校的老师能教的。”

    严校长既然能够揣测他们之前摸底作弊,可见这个人心量不大,哪怕陈校长口气谦逊有礼,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讽刺。

    “还没结束呢!你们这个陈玲玲能不能笑到最后还不知道呢!”

    “小朋友吗?出来跟其他学校厉害的学生比比,也是见个世面,能不能考第一,不是问题。友谊第一吗?”

    陈校长收到的还是严校长的沉默以对,平成路中学的陆校长打圆场:“老严,这次对比告诉了我们一件事,一山还有一山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让我们在准备高考的时候不能掉以轻心。之前77届实际上都是毕业以后考的。咱们这一届才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应届考生。”

    “就是啊!明年的考试竞争会更激烈,估计题目的难度也可能加大,我们要好好应对。”

    阅卷老师拿着成绩单过来:“陆校长,物理成绩出来。”

    “怎么样?”

    “看起来是很难,这次两家前面的三个孩子咬地很紧。”

    诸蕴佳的物理成绩排第一,她后面就是差了1.5分的容远和2分的陈玲玲,这种分数差别,在这样难度的卷子面前,可以说是没什么差了。

    后面严雪峰还不如熊海健,熊海健还比严雪峰高了5分,这倒是出人意料之外。

    “太厉害,老陈,你们家的两个宝贝真的太厉害了。”老陆转头又跟严校长说,“老严,你们这个诸蕴佳如果语文和政治加强,那也很厉害啊!好好给她补补?”

    老严的儿子这次有失水准,老陆也不提了,免得戳人家肺管子。

    老陆说:“再看一门化学吧?估计跟政治一样,都很高了。”

    陈校长谦虚地说:“从目前来看,我们也就容远和陈玲玲两个孩子一骑绝尘,后面的孩子跟江城三中的孩子比还是有差距。”

    听听?听听?这是什么话?江城三中在这个年代算是规模大的了,一共五个班级,五个班级里的前五和民航子弟中学两个班级的前五比?还说什么后面的孩子有差距?

    老陆终于知道了,老陈也不是个好人。

    这话气地严校长鼻孔里出气:“老陈,我知道你们的孩子厉害,好吗?”

    陈校长无奈啊!怎么就怎么说都不对呢?

    化学阅卷的老师拿着化学成绩过来,一如预估,大家都很高,你好我好大家好。

    陈校长说:“行了,那就去教室里,把孩子给领了,我答应孩子们,要带他们出去吃个饭。”

    严校长阴阳怪气:“怎么还要庆贺一下,打败我们吗?”

    陈校长嘿嘿一笑:“那倒没有,局里工会听说咱们要跟比试,给了经费,让不管结果如何,都犒劳犒劳孩子们。”

    老陆:确认了,老陈也不是个东西。不就是有个有钱的上级部门吗?谁还?他们还真没有。

    三位校长一起去教室,见里面空空,老严和老陈傻眼,老陈看向老陆:“孩子们呢?”

    老陆气死,他派了一个年轻教师全程跟着这群小崽子,怎么就连这个年轻老师都不见了呢?

    这个时候,民航子弟中学的熊海健蹬蹬蹬跑到门口,看着墙上的化学成绩,一下子高兴得都快跳起来,自己的分数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第二都是自家学校的。

    老陈看见熊海健叫:“熊海健!”

    熊海健走进来,看见三位校长,憨憨一笑:“校长。”

    “人呢?”

    “在操场呢!”

    “去操场干嘛?”

    “比跑步!”

    陈校长一猜就知道,准保是自家那个不省心的陈玲玲又整幺蛾子了。

    严校长问:“怎么比?他们都比?”

    “不是,就是严雪峰和陈玲玲比。”

    “为什么?”

    “严雪峰说女生脑子和体力都不如男生。刚刚物理成绩出来……”

    刚刚物理成绩出来,陈玲玲一把搂住诸蕴佳对着严雪峰说:“看看,胜局已定,脑子好不好看数理化,我和妹子两个姑娘都比你强吧?操场走起,让爸爸告诉你,男女之间固然存在群体差异,却也存在个体差异,我家蕴佳妹子跟我一样是女生里的奇葩,就适合干设计。”

    其他几个跟着瞎起哄,一起到了他们的操场,煤渣跑道,陈玲玲嫌弃,不如自家学校的水泥跑道好,当然水泥跑道也太硬,最好还是要那种塑胶跑道,可惜啊!时代限制!

    严雪峰开始脱衣服,伸手递给诸蕴佳,没想到诸蕴佳没有接,说:“我要替玲玲拿,她是为我跑的。”

    严雪峰:“……”

    说着妹子过来接过陈玲玲的衣服,让容远没事可做。

    陈玲玲脱了外头的罩衫,再脱下棉袄,身上留一件奶奶织的毛衣,跟严雪峰一起并排站,听他们江城三中的一个男同学法令:“预备,跑!”

    严雪峰立刻往前冲,陈玲玲跟在他后边半米左右。

    “还是严雪峰跑得快啊!”看了两圈,三中的学生感慨。

    容远笑着说:“这是比耐力,陈玲玲不想浪费体力,也不想占便宜,所以跟严雪峰保持同步。”

    “不会吧?”

    容远叫那位兄弟说:“咱们去拉引体向上?试试看,你能拉几个?”

    陈玲玲和严雪峰在跑,反正也没什么看头,看见容远要跟那个兄弟比引体向上,大家都鼓动:“走,去拉啊!”

    那兄弟拉了三个就已经不行了:“不行!不行了!这不是我能干的。”

    容远轻轻松松到了将近三十个下来,他说:“玲玲可以拉十九个。”

    那老兄已经听熊海健称呼陈玲玲不是人,不禁也感叹:“她是不是人啊?”

    “这个问容远吧!毕竟他们天天在一起。”

    容远:“???”玲玲是不是人他不知道,反正这个丫头常常不做个人。

    容远扯过熊海健说:“壮壮,你去看看化学成绩出来没,出来了,让严雪峰认了爸爸咱们就把玲玲拉走吧!别让她人来疯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陈玲玲给熊海健起了个“壮壮”的外号,现在大家都这么叫。

    陈玲玲眼看严雪峰要停下来走,就跟在他身后:“跑起来,跑起来!”

    严雪峰只能继续,严雪峰按照这个速度才跑了十五分钟已经不行了,他弯腰甚至蹲下了,呼哧呼哧地大喘气,陈玲玲给他鼓劲儿:“严雪峰,加油!你可以的!”

    看看她多善良,又做运动员,又做啦啦队!

    “起来啊!严雪峰!为了三中,你一定要加油哦!”陈玲玲还在原地蹦蹦跳跳。

    终于,三中的哥们看不下去了,跑过来:“严雪峰,你不要上她的当。她的同学说,她可以拉十九个引体向上,你跟她没法比。”

    听见这话,严雪峰泄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熊海健跟校长们汇报完一溜烟跑过来,叫:“陈玲玲,总分出来了,你第一,容远第二,诸蕴佳第三……”

    陈玲玲低头看着地上的严雪峰:“不跑了就不跑了,结果出来了,儿子!乖!快叫爸爸!”

    陈玲玲站着,严雪峰坐在地上,校长们从他们身后过来,其他几个孩子看见校长过来,熊海健想要提醒陈玲玲被容远一把拉住:“你想被她打一顿?”

    不想!绝对没想过!熊海健闭嘴。

    在远处看着衣服不能过来的诸蕴佳,看见校长们过来,大声喊:“玲玲……”

    坐在地上的严雪峰,听见诸蕴佳居然对才认识一天的陈玲玲这么好,一下子满满心酸,想而且他还输得这样惨,听陈玲玲还在头顶说:“不叫,就自认是龟孙子。”

    “爸爸!”严雪峰恨声叫仰头,看见他亲爸爸站在他身后。

    好吧!这也算是蒙混过关了吧!他赌陈玲玲不敢在他爸面前接茬。

    没想到陈玲玲笑:“乖儿子,这声爸爸真好听!”

    严校长愣在当场,陈玲玲还乐呵呵地笑着跟三位校长解释:“我和严雪峰今早打赌,我俩比考试总分,输的那个叫爸爸!”

    陈校长怒吼:“陈玲玲,你不说话是不是会死?”

    说着一把拖住她往外拉。

    陈玲玲叫:“校长,校长!我的衣服,我的衣服啊!”

    第77章

    “校长,看在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的份儿上,咱能温柔一点吗?”陈玲玲叫着。

    陈校长无动于衷,他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这辈子遇上这么个宝贝?能被她笑死,也能被她气死。

    诸蕴佳抱着陈玲玲的衣服奔过来:“玲玲,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

    看见三中的可爱小妹妹过来,陈校长停了下来,要是可以,他情愿拿陈玲玲跟老严换这个诸蕴佳,看看人家多乖巧?

    转念,哪怕陈玲玲读书再好,估计老严也不想要,谁想要一个跟他争当爸爸的混账东西?

    陈校长在诸蕴佳甜甜的笑容下,停住了脚步,诸蕴佳给陈玲玲展开了棉袄,陈玲玲大摇大摆伸手进袖管,穿好棉袄,妹妹又展开了罩衫,陈玲玲再穿上。

    “蕴佳,你的语文和政治,靠你自己复习恐怕比较累,要是你愿意,每周日可以来我家,我和阿远周日都会整理这些资料,我们带你复习。”

    陈校长脸色渐渐凝重,这个陈玲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帮诸蕴佳学习,学好了跟自家中学有个毛关系?

    陈玲玲几乎可以看见诸蕴佳眼睛里的星光,她问:“真的可以吗?”

    “当然啦!还有半年呢?我们一起复习肯定能进步啊!”陈玲玲相信她的记忆力绝对强,给她报了家里的地址,“早上九点过来,唯独周日我会睡懒觉哈!”

    “嗯嗯,知道了!”诸蕴佳抱住陈玲玲,“玲玲,你真的真的很好呢!”

    “我也这么觉得!”陈玲玲很老实地回答。

    陈校长:这话我有意见!

    “诸蕴佳,回去了!”远处三中的人叫诸蕴佳。

    “玲玲,那我回去了,我们说好了,一起复习。”

    陈玲玲忍不住捏她的脸蛋:“嗯,一起复习。”

    诸蕴佳像只小鸟一样,带着雀跃走了回去,面对的却是严校长一脸的不满。

    可能今天这一场耻辱,严校长会把它算在诸蕴佳的头上,可如果自己不点醒这个女孩,她可能就被按部就班,安排在她并不喜欢的教师岗位上,一辈子就成了依附老公的一个庸碌女人,明珠不该蒙尘。

    陈玲玲转身,嬉皮笑脸:“校长,我们去吃什么呀?”

    “爆栗要不要吃?”陈校长作势要打她。

    陈玲玲连忙藏到容远身后:“陈校长,我是你的荣耀,你怎么舍得打我?”

    呸!陈校长没办法跟这个厚脸皮的混账孩子说话,闷闷地说了一声:“走了!”

    “陈校长,我们去吃露露西餐社好不好?我想吃酥皮奶油蘑菇汤和炸猪排了。”陈玲玲的脸皮岂是陈校长的拉长的脸能吓住的?

    “好!”陈校长本来就在苦恼,到底吃什么才好?上头钱给的不少,带孩子们吃太高档的饭店吧?搞得好像是他故意要花光这些钱,再说小屁孩们也不懂吃什么高档的。低档的吧?算什么犒劳?西餐倒是挺好,炸猪排小家伙们都喜欢的。

    跟着陈校长去了市中心,五点不到,晚高峰还没正式来临,餐馆里人不多。

    要了一张长桌,六个人坐下,陈玲玲点了餐,还要了一杯咖啡,被陈校长说:“小孩子家家晚上吃什么咖啡?当心睡不着。”

    “没关系,睡不着起来背书。”

    有了陈玲玲这个提议,每个人一杯咖啡,除了容远只要白开水,他上过当,那次喝了之后辗转难眠,大半宿没睡。

    陈玲玲吃着菜,听熊海健说:“严雪峰今天给他老头子丢那么大的脸,回去保准被削!”

    “活该呗!”李伟峰说,“老实说,连我看见他都想打,太自以为是了,其实什么都不是。”

    “要是我,宁愿承认自己是龟孙子,也不会叫你爸爸!”熊海健说。

    陈玲玲摇头:“然而,他叫了。”

    “叫了,还不是龟孙子。”

    听见这话,李伟峰一口咖啡,从鼻孔里呛出来。连忙用餐巾捂住,之后死命狂咳。

    容远一巴掌拍在熊海健的身上:“一件事,翻来覆去说,有意思吗?”

    熊海健叼在嘴里的半块大排落到碟子上,侧头怒目瞪容远。

    陈玲玲问容远:“乡下的大黄吃饭的时候,你能惹?”

    “不能!”容远立马回答。

    “陈玲玲,你是不是人?”熊海健终于再次为大家问出了心声。

    陈玲玲切着猪排,还假装沉吟了一下,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熊海健瞪大了眼睛看着陈玲玲,陈玲玲开始把前世网络上看来的一个暗黑故事娓娓道来,十五六岁的小屁孩们,听得瞳孔收缩,小心脏扑通扑通跳。

    “你知道,那个女巫的手突然变成了一个吃饭的叉子,她缓缓地把叉子抵住了那个小男孩的心口……”

    陈玲玲的叉子就指向熊海健,熊海健一双眼成了斗鸡眼看着叉子,陈玲玲停止了讲故事,收回叉子继续吃饭。

    叉子收回了,熊海健松了一口气,他悠悠道:“所以你是?”

    陈玲玲边着猪排说,“你喝了一杯咖啡,吃了炸的烤的,回去还会口渴,继续喝水。晚上又因为咖啡睡不着,就想要上厕所,你们家是公共厕所吧?走过走廊,走廊里只留了一盏15瓦的白炽灯,你知道的呀,15瓦是什么亮度?那时候你千万不要回头,回头?”

    熊海健被她吓得脸色惨白,容远拍了拍熊海健的肩膀:“放心吧!她是个人,就是有时候不做个人。快吃!猪排冷了就不好吃了。”

    熊海健这才清醒过来,妈的!他怎么又被陈玲玲带沟里去了?

    这一切导致了熊海健第二天上学顶着一双黑眼圈,上课睡觉,被老翁请出教室,站在教室外,陈玲玲路过,笑得太特么猖狂。

    人生艰难,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熊海健跟容远抱怨:“你说,以后谁会吃饱了撑着娶这么个女人,不是找罪受吗?”

    容远看着窗户里的陈玲玲,她坐在那里,不是很娇俏可人吗?

    看见容远愣神,熊海健摇头,胃口还是容远好,居然还能看着陈玲玲出神。

    他又看见那个刘剑也追随着陈玲玲的目光。妈的!一个两个都眼瞎啊!

    那是个女人吗?反正熊海健是决定了,把陈玲玲当成一辈子的大兄弟。

    到了周日,陈玲玲正在洗漱,门被敲响,许清璇去开门,看见一个圆脸的小姑娘说:“是小诸吧?”

    “许奶奶好!”

    “快进来,快进来,玲玲个懒鬼,刚刚起床。”

    陈玲玲吐掉一口泡沫:“蕴佳,你先坐一下,我马上就好。”

    “不急!我给你买了我们那里酒酿饼,还有小馒头,不是小笼馒头,就是一个个小肉馒头,你快来吃。”

    “嗯嗯,阿远也在买早饭了。”陈玲玲换了衣服出来。

    容远买了豆腐花和锅贴回来给隔壁张阿姨家先送点过去,张阿姨家的德明哥哥已经回来准备开学了。隔着门陈玲玲都能听见张阿姨的大嗓门:“德明,起来了,阿远给你送早饭过来了!”

    门被推开,容远走进来,看见诸蕴佳在这儿,说:“哎呦,我早饭买少了。”

    “你买多了,蕴佳拿了好多吃的过来。”

    容远进去拿了碗,把钢精锅子里的豆腐花给每人分了一小碗,奶奶吃过早餐去菜场买菜去。

    陈玲玲拿出昨天的报纸,开始看头版,把一条一条新闻梳理了,开始提炼里面的核心内容。

    陈玲玲慢慢教她,怎么样看时事,怎么样去理解政府的风向,怎么融汇贯通于作文当中。陈玲玲也没有说希望一次两次教会,反正慢慢来吗?小姑娘之前偏科是以前不需要高考,只读自己喜欢的,造成的惯性而已,等这些补起来,她的短板会好的。

    一起复习了三周,就开始放寒假了,诸蕴佳现在隔天来他们家,在一起复习,已经不止于语文和政治,其他科目也一起复习。

    陈玲玲通过奶奶,被允许能带诸蕴佳进机场,上飞机参观。两人一起上飞机,跟她介绍各种机型的原理和差别。一样是理科优势,容远就对飞机没什么兴趣,诸蕴佳兴趣满满,她的目光追寻着跑道上降落和拉起的飞机。

    那种目光,陈玲玲知道,那是着迷。

    “玲玲,我跟你一起考首航。我们也要设计出我们自己的大飞机。”当她看着飞机生产商的画册,看着图片上的747说。

    “嗯,我们一起!”

    第78章

    刘丹一家子终于能搬家了,搬的房子还是特别的那一套。

    徐永根夫妻被抓,他原来的住房,局里自然要收回。经过重新粉刷之后,再分给其他符合条件的职工。

    刘丹夫妇从级别上略微差了一点,不过他们为什么没有到那个级别谁都知道。这个房子给他们一家子也没人多说什么。

    陈玲玲和容远一大早就过来给叔叔阿姨搬家,一起过来的还有朱队长夫妇和飞行员以及乘务大队的同事们。

    剑锋轮到看着妹妹,跟在大家后面。

    董民的同事点燃了爆竹和鞭炮,那噼里啪啦声诉说着喜悦。

    许清璇在刘丹家的厨房里烧菜,客厅里摆放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八仙桌,再也不是那张小得一点点的折叠桌,桌上有许清璇请招待所餐厅的阿大师傅给做的走油蹄髈、熏鱼、酱鸭和醉鸡,还有她烧的葱油芋艿、炒三鲜。

    “许老师,不要忙了!可以了菜已经够了。”滕雪娟进来说,“一起出去坐。”

    “我还有一个鱼丸汤,是阿大买了大青鱼做的,很嫩的!你们等等!”许清璇把一把韭黄放进鱼丸汤里。端了出来。

    到底是人多,一张桌子坐不下,边上加了位子,陈玲玲端了饭碗,刘丹给她夹了一块带筋的蹄髈肉:“这块肉好!”

    “阿姨,我要吃皮!”

    滕雪娟给她夹皮。

    听朱队长问:“许老师,您走了,您的位子谁来接啊?”

    “对啊!以前徐永根天天开会,天天做思想工作,他那种做法,我们都觉得这个位子可以不要了。您可不这样,全是在做实事。有了比较接您位子的人可不好做啊!我们都希望有个跟您一样,想着大家的书记。”另外一个空姐说。

    许清璇说:“基本上是家康兼掉了。”

    “葛主任,他来得及吗?手里的事情那么多?”

    “他一直做技术和实务性的工作,也是时候让他带带行政了,他年纪轻,有能力,以后肯定有大用。”

    “那倒也是。葛主任是个做事的。”

    “不管怎么说,咱们丹丹和小董算是熬出头了!”滕雪娟说,“就为了这个咱们得为他们干一杯。”

    在刘家吃过晚饭,一家三口一起回家,容远说:“奶奶,丹丹阿姨和董民叔叔为了您吃了那么多苦,您去了京城可要帮帮他们。”

    奶奶笑着:“傻孩子,能帮自然帮。但是,你想想你阿姨和叔叔,在那些年,我完全无望地时候,从来都站在我一边,虽然不至于我她奔走,却从未谄媚,这便是风骨。我相信他们,凭着他们本事,定然也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陈玲玲转过身对容远说:“人要有原则,没有原则的帮忙,就变成了拉帮结派。但是,做事情又不能没有团队,所以你又要有一个小团队,你该怎么办?”

    容远挠头:“这个不是互相矛盾吗?”

    “傻子,君子之交淡如水啊!贵在交心啊!”陈玲玲说。

    容远发脾气作势要打她:“陈玲玲,你老是骂我傻子。”

    陈玲玲逃,容远追,奶奶在后面叫:“你们俩,刚刚吃饱别跑啊!”

    董民把原来房子的钥匙还给了单位。

    于是陈建强被通知去拿钥匙,钥匙到手上他五味杂陈。

    好在他也算是有了住的地方,刘丹一家子,因为搬了新房子,原本的家具不适用了,所以床和板桌都留着。

    陈建强带着费雅茹过来看,费雅茹走进房子里,墙上的石灰斑驳脱落,水泥地面也是坑坑洼洼,整个房子小得一点点,现在要住他们父女俩。

    费雅茹撅着嘴:“爸爸怎么那么小啊?还那么破?”

    门口经过的阿姨叫:“两个人住这么大一间还叫小啊?真的叫饱汉不知饿汉饥,四五个人挤在这么一间房里的人不要太多哦!你们不想要,立马有人抢。”

    “小孩子家家不懂事,随口说说的。”陈建强勉强笑了笑。

    这位阿姨要笑不笑:“也是哦!这个年纪,不懂事,大概是很难懂事了。”

    费雅茹冲过去:“你怎么说话的?我得罪你了吗?我在自己家里说两句话,关你什么事儿?”

    这个阿姨还要跟她争论,被路过的另外一个阿姨给拉住了:“是不是吃饱了撑着,跟这种人家搭讪?走了!走了!去丹丹家看新房了!”

    费雅茹想哭,陈建强笑着安慰:“好了,跟爸爸一起上街去添置点东西,咱们总算能在家里好好过个年了。”

    父女俩去添置了日常用具,又添了些必要家具,回来放掉之后,陈建强说:“我们再去买点年货,好歹有点过年的氛围。”

    父女俩乘坐公交车去附近的食品商店买年货,食品商店前排起了长队,以前谢美玉在的时候,压根不要排队,直接谢美玉拿回来就好了,如今只能乖乖排队。

    费家杰帮着张爱民卖皖南的土特产,打了食品厂的名头,价格适中,还不要票,半年不到已经做得像模像样。

    胡玉兰跟费家杰来这边查看过年前的销售情况,看着营业员拿着纸袋在称上飞快地称着笋丝,开心地合不拢嘴。

    费家杰笑着说:“小胡,帮我一件事。”

    “费科长,您说。”

    “我给我女儿准备了一包年货和两百块钱,以前都是给谢美玉的,现在我上门,大家尴尬。小姑娘拎不太清,总归是我姑娘,听说许老师还是帮着给陈建强分了房子,唉!”费家杰长叹一声,“她一定要和陈建强生活在一起,我也没办法。陈建强疼了她这么多年,确实把她当成亲女儿,出了这种事,都疼着她,说起来还真是比我这个亲爸要好。”

    两个人正在看着外头的队伍,费家杰突然看见自家姑娘和她继父一起排队,费家杰快步走出去,到费雅茹跟前:“雅茹,来买年货,跟爸爸过来。”

    说着费家杰伸手要拉费雅茹的手,费雅茹甩开他:“谁是我爸爸?我哪儿有你这个爸爸?”

    费雅茹往前跑,陈建强跟在身后追,父女俩什么都没买成,乘坐公交车回小区。

    与此同时,陈玲玲和容远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一路上阿姨叔叔叫进来。

    “玲玲,阿远,怎么买那么多东西啦?”

    “年初三,我们和奶奶一起去京城,买点江城的土特产给赵爷爷和吴伯伯他们带过去。不管他们缺不缺,总归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小姑娘真是懂事体!奶奶过去了,你们两个小家伙一起生活了,要自己烧饭自己洗衣服了。”

    “我们会自己做的呀!”

    “乖囡,快回去吧!奶奶在家等了吧?”

    “嗯!阿姨再见!”

    陈玲玲回头看见陈建强,她现在已经很难开口叫他一声,甚至连礼貌都做不到。

    她跟容远说:“我们回去吧!”

    看着陈玲玲和容远被人捧着,费雅茹想起刚才的屈辱,她泪眼模糊:“爸爸,为什么他们都喜欢陈玲玲,不喜欢我?”

    陈建强看着陈玲玲甚至连一个笑容都不愿给他,看着她跟容远有说有笑走进楼道里,对费雅茹说:“只要记,不要气。她有许老师做后盾,爸爸没用,你就要靠自己。别哭了,都要过节了,咱们开心点。”

    费雅茹点头:“爸爸,我会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后悔说今天说的话。我会让陈玲玲后悔今天这样对您。”

    “好,爸爸等着。”

    两人往前回家,刚刚进家门,胡玉兰敲响他们门,陈建强拉开门问:“你是?”

    “我是胡玉兰,费科长让我给小费带点东西过来,这些是年货,还有两百块钱,费科长说以前都是给雅茹妈妈的,现在给雅茹。”

    费雅茹把东西扔出去:“回去告诉他,我不要他的一分一毫,让他死了这条心。我永远不会认他,我没有他这个爸爸!”

    胡玉兰没有把东西和钱送出去,又去了费家。听见费家杰硬塞东西都没塞出去,他的现任老婆开心地大笑:“哦呦,费家杰,有了钞票也送不出去啊?我觉得你这个女儿比谢美玉要有骨气,真的!以前谢美玉,东西也要,钱也要,还在单位里说我们怎么苛待她和女儿。传得我们多没良心。现在这样,就是我被说没有良心,我也认了,至少不要送钱出去啊!”

    她老婆从胡玉兰手里接过前,一年费家杰工资已经算高的了,也不过八百块,每个月都要给费雅茹十五块,她心疼,却不好说什么。现在么?人家不要,自己难道还犯贱?

    她看了一眼费家杰给费雅茹准备的年货,奶糖饼干蜜饯炒货一大包,她拿了糖和饼干出来,塞在胡玉兰手里:“小胡,你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手里也不宽裕,这些拿回去吃。”

    “大姐,我不要。”

    “什么不要?与其给那个白眼狼,还不如给你呢!给你了,你们家两个小子还叫我一声阿姨,叫他一声叔叔,给那个白眼狼,恨不能骂你几句……”

    女人叨叨逼逼说,费家杰把东西推在胡玉兰手里:“拿着拿着!”

    他一转念又回了房间里,扯了两张红纸,从自家老婆手里拿叠钞票里抽出两张大团结,包成两个红包,给胡玉兰:“小胡,我们俩给孩子们的压岁钱,你拿着。”

    “这……这哪儿行啊?”这费家杰在帮着张爱民的厂子卖货,本来就是她求着费家杰的,怎么能收他的钱?

    “拿着,给孩子添两件衣服。”费家杰说。

    “对,给你们家俩小子,我乐意!”费家杰老婆把胡玉兰送出门。

    她关门那张脸上尽是幸灾乐祸的笑容,把费家杰气得不行:“你好收起你这一副表情了。有什么开心的?”

    “开心,我就是开心!看见你女儿不认你,我心里不要太开心。”

    费家杰跑到阳台上抽烟,气无处发,一脚踢了阳台角落里养的一盆仙人掌,仙人掌倒下来,扎在他叫上,他大叫:“你这个死女人,阳台上放什么仙人掌!”

    “你自己被你亲生女儿气到了,来怪我了?”女人出来阴阳怪气。

    砰一声,那个女人把门给关了,费家杰被关在门外,蹲在地上看着脚上扎的刺。

    他是想不明白,他跟谢美玉结婚两年就后悔了。有时候想想要是没有前面这段婚姻,要是没有谢美玉,没有费雅茹,他跟现在的老婆也就没那么多事,兴许过得还能好一点。

    让他后悔这么多年的谢美玉,怎么就在陈建强的心里成了大宝贝?即便是戴了绿帽子,还无怨无悔?册那!人跟人确实是不一样的?

    他揉着脑袋,只能告诉自己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管不过来就不要管了,以后再要去管那个小姑娘,自己就是孙子。

    他站起来,一脚踢上门:“你开门啊!不是说好一起去我爸妈家吃晚饭,然后接孩子的吗?”

    他老婆来开门,两人下楼,费家杰气鼓鼓地说:“以后我随便她去了,就当没有这个女儿。”

    “我是不要听这种话,过几个月又会十三点兮兮地去打听了。”他老婆对他翻了个白眼。

    1978年的春节在几家欢喜几家愁中来临了。

    第79章

    年初三,容远和陈玲玲跟着奶奶飞京城。

    容远还是第一次乘坐飞机,所以对驾驶舱充满了兴趣,他想在起飞之后进入驾驶舱看。

    “虽然没有明令禁止,要看还是在地面的时候看,我不建议在飞行途中,非机组人员进入驾驶舱。你看驾驶舱有这么多仪表盘,这么多电门开关,随便误操作哪一个,就会导致机毁人亡。”

    在航空重大事故中,曾经就有机长儿女进入驾驶舱,关掉自动驾驶模式,导致飞机坠毁六十多人死亡的悲剧,事故大多不是故意而是麻痹大意,陈玲玲脑子里操作规程远远比现在要更加严谨。

    这个年代机械式的驾驶舱操控难度很大。一个仪表盘一条指令,头顶眼前全是仪表盘。

    今天的机长是朱队长,听见陈玲玲这么说:“小丫头,还很小心吗?”

    “师父,那当然了。我们背后可是几十条人命,几十个家庭呢!”陈玲玲说。

    听见陈玲玲这句话,朱队长看着自己的搭档,又看她:“这个徒弟我一定要带,等回去,你找个时间,我带你好好认识驾驶舱?”

    “我还是先对付高考,高考考完那个暑假,您带我看?我还有一个要跟我一起学飞机设计的姑娘,您也一起带?”

    “小丫头,得寸进尺。”

    “这哪是得寸进尺,这叫买一送一。”

    “小丫头,别贫了!”朱队长笑着说,“好了,马上要关舱门了,去坐好。”

    “嗯呢!”陈玲玲去位子上坐好。

    飞机起飞,容远一瞬不瞬地看着窗外,一时间样样感觉新奇,可惜没多久第一次乘飞机的他就脸色惨白。

    陈玲玲给他张开袋子,拍着他背,容远开始干呕。

    “玲玲,这里有晕车片,给阿远吃一片。”空乘林红阿姨送来晕车药。

    陈玲玲让容远吃下去,顺带安慰他:“你吃了晕车药,马上就好了啊!”

    不知道是心理暗示的作用,还是晕车药起作用,容远脸色终于恢复正常。

    “玲玲,阿远,吃水果糖吗?”林红阿姨问

    陈玲玲伸手拿了两颗,容远摆手,刚刚吐过实在不想吃。比较起上辈子,成本控制,所以飞机餐降级。这个年代的飞机餐还是很不错的,当然这是对比当前的消费水平,正餐之外,还有大白兔奶糖,小蛋糕。中途还送扇子和钥匙圈等纪念品,陈玲玲多要了一个飞机形的钥匙圈,打算送给诸蕴佳。

    一阵剧烈的颠簸,千万不要拿后来的大飞机来比较,这种五六十人的飞机,遇到气流有种你在坐海盗船的味道,陈玲玲是习惯了,容远可不习惯,他紧张握紧了拳头。

    陈玲玲伸手握住他的手:“别紧张,很正常。回去带你去练习固滚,你转圈圈转多了就没感觉了。”

    容远脸上泛红,自己一个男生居然要一个姑娘安慰,可飞机上下一颠,他的心就荡到胸口,一把握紧陈玲玲的手。

    “哎哎哎,你轻点儿啊!”

    他松手,陈玲玲把手给容远看:“都被你捏红了。”

    小姑娘的手白皙柔嫩,而且她的手指还修长特别好看,容远一瞬间看愣了,陈玲玲收回手:“大兄弟,这不是糟卤凤爪,别那么虎视眈眈,行不行?”

    容远:……

    两个小时的航程,飞机落地,反正见过江城机场了,再见首都机场倒是比想象中还好一些,因为最近两年跟外界交流多了,做过第一国门,还是有点样子的。

    三个人下了舷梯,工作人员过来:“许老师,局里已经安排了车子,您跟我来。”

    到底是自己的地盘,一辆红旗轿车停在那里。

    一家三口上车,总局不在机场里,而是在市中心,从机场到市中心有四十来分钟的车程,江城的路弯弯绕绕,京城的路横平竖直。

    “这里就是京城总局,我们的家在前面一点点。”外头是一栋苏联时期的大楼,方方正正。

    穿进大楼后面的一条胡同,车子在一个四合院门口停下,司机给他们把行李拿下来:“许老师,那我回局里了。”

    “好的,小张麻烦你了!”

    “不客气。”

    陈玲玲踏进四合院:卧槽!真正的皇城根儿下的房子啊!

    这么一个大院子,住着好几家,许清璇的房子是朝南的三间房,当然里面格局已经不是标准的四合院格局了,早就被改了。实际上是正中间的一个厅加上一间正房和一间耳房,现在成了一排三间房子。再加上后头的厨卫,果然是比江城宽敞很多,这个待遇杠杠的 。

    容远自动领了耳房,被陈玲玲拉了回来:“你睡这间,我还是跟奶奶睡。耳房做书房和储藏室。”

    陈玲玲打定主意跟奶奶睡了,蹭在奶奶身边多舒坦?

    “行,你就跟我睡到出嫁,等出嫁了。”

    陈玲玲没脸没皮:“等我出嫁了,生了囡囡,囡囡也要跟奶奶睡。”

    “那个时候奶奶就老了。”

    “不老不老,那时候奶奶才六十多,老当益壮呢!”

    容远看着陈玲玲,要是以后?玲玲,奶奶,还有一个小宝宝?一家人真的很好呢!

    意识到自己想什么,容远有些异样,说:“我进去把东西放掉。”

    一家子一起整理房间,又出去添了粮食和调料,总算是有点儿生活气息了,邻居也是局里的职工,送了好几颗大白菜过来:“许老师,你们刚刚来,咱们这里冬天都要储存大白菜。你们肯定没有,给你们送几颗过来。”

    许清璇连忙拿了江城的特产出来:“张姐,这是我和孩子们从江城带过来了,帮忙给邻居们分一下。”

    “哎!”

    晚上另外两家邻居,一家端了饺子过来,有陈玲玲最爱的茴香馅儿的,还有一家炒和合菜,拿了盘春饼,不用开火一顿晚饭也吃得饱饱。

    第二天是年初四,这个年代春节就三天假期,奶奶要上班,不知道两个在异乡的小东西,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陈玲玲把她推出去:“您放心,我铁定犄角旮旯都逛遍了,也不会迷路。”

    可不就是吗?京城又不是江城,就是方圈套方圈,别说手里有地图,就是凭着地图也不会走错。别说几十年后京城发展如何,格局摆在那里,就是方方正正的大气。

    容远刚开始有些怀疑,她是不是靠谱?

    后来发现人家认识路,还让奶奶联系首航的马副校长,乘车带着他去逛大学,先陪着容远去华国的两大顶尖学府逛了一圈,出来拉着个街上的大爷问:“大爷,我想吃爆肚儿,这边有不?”

    大爷一指,陈玲玲拖着他过去,一间国营饭馆里,人声鼎沸,都是穿着中山装,口袋里插着钢笔,戴着眼镜的文化人。这是寒假的学校附近?这也太夸张了吧?

    容远拉着她:“要不换一家?”

    “人多才叫好吃。不行!就这家了!”陈玲玲看见两位马上要走了,过去坐下。

    “我去买,你坐着啊!”陈玲玲吩咐容远。

    她去买票,过来坐下后,容远去窗口取爆肚儿,容远透过小窗口看见后厨,之前以为是放油里爆炒的肚条,结果就是水里汆的羊肚。

    陈玲玲坐在凳子上,听同桌的几位在侃侃而谈,说怎么搞活经济,上头的思想已经转变过来,要发展经济,但是发展经济会不会动摇根本,这个还是有很大的争议。

    顶尖学府附近,有可能和你坐在一起的是顶尖的学者。

    陈玲玲和容远合吃一盘爆肚儿。

    “干嘛两人吃一盘,不能一人吃一盘?”

    “傻了吧?姐姐还要带你去吃卤煮。”

    两人吃饭之间,听那几位在对国外经济学流派进行进行探讨,容远侧头问陈玲玲:“国外现在有自由经济主义的思潮?”

    这些内容陈玲玲和容远也时常探讨,容远对经济学有兴趣,在有限的资料里,他都会想方设法地去读,陈玲玲上辈子辅修金融,又是企业老板,在家里时常两人进行辩论。

    “对啊!从过来航班带回来的报纸上就可以看到了。”这是七十年代,凯恩斯主义的需求刺激,税收政策已经渐渐失灵,把一切还给市场,此刻正是经济全球化的开始。

    同桌的几位听着俩孩子在延续他们的问题进行探讨,而且很像那么回事,不不不,吃超级像那么回事。

    “小朋友,等等!你们说西方世界自由经济思潮会让企业往低成本国家搬?”

    容远:“商人逐利,这不是正常吗?从大航海时代开始,英国在美洲开创种植园,其中之一就是获取更低的成本……”

    这个头开了,原本一桌他们四个人探讨,现在变成了六个人讨论,讨论起来就没个时间概念了。

    陈玲玲跟容远说:“走了,走了!下午还有事儿。”

    “等等,小朋友!你们是那个大学的孩子?师从哪位教授?”

    “我们今年七月份高考,还没考呢!”

    四个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位,指着中间的那位六十多岁左右的男子说:“那就考我们学校的经济学,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蒋庚庆教授,咱们学校……”

    没想到这位教授拍着那位的肩膀:“能有这样的底子,两位小朋友是家传之学。你们不要想太好。”

    陈玲玲拉着容远站起来,给几位鞠躬:“老师好!我们家传是民航,不是经济学,就是比较感兴趣而已。”

    听见他们这么说,那位蒋教授拿出一本牛皮纸封面的工作手册,用钢笔写下了联系地址和电话,递给陈玲玲:“你们俩一起报考我们学校?”

    陈玲玲摇头:“我考首航,他要考咱们大学。”

    “要是分数上有顾虑,我们可以考虑特批,现在有这方面天赋的孩子不多。”蒋教授说。

    容远说:“成绩她比我还好些。她想学飞机设计,下午我们去见首航的马副校长。蒋教授,谢谢您!我会努力考上咱们学校,今天能遇见是缘分,我更相信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虽然这话有点唯心主义,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希望开学的时候,我能拿着这张纸条找到您。”

    “不,不管你在哪里,你都可以拿这张纸条来找我,或者给我写信。小朋友加油!”

    陈玲玲笑:“蒋教授,他叫容远,容易的容,远近的远,我们学籍都在江城。您会在录取名单里看到他的。”

    “好!我等着!”蒋教授跟两人握手。

    两人从爆肚店出来,一口气哈出,冒着白烟。陈玲玲戳了戳容远:“你还真是小福星呢!能遇见这么大一位教授。”

    “就兴你有吴教授?不兴我有老师?”容远将纸条珍而重之地放进口袋。

    下午一起去了首航,不知道是给奶奶面子,还是说真的对陈玲玲很期待,马副校长还带着她去见了飞机设计这块宣教授。

    陈玲玲现在有两个教授,完胜的容远。

    开心得回程路上去吃了卤煮,还一个塞了一个驴肉火烧,这下完蛋了,晚上赵爷爷请客吃烤鸭,看着肥的流油的烤鸭,容远嘴巴里还有卤煮和火烧的香气,他瞪着陈玲玲:“我上你的当了。”

    “这叫上当?”

    第二天,陈玲玲拖着他出去,带他吃京城最地道的小吃豆汁儿焦圈儿。还跟他说:“焦圈儿其实没啥味道,唯独配上豆汁儿,那味道绝了……”

    看她一口焦圈儿一口豆汁儿,容远想着“味道绝了”,一大口豆汁儿喝下去,他差一点叫一声:“我的老天爷!”馊不像馊,臭不像臭,简直无法形容。

    陈玲玲笑嘻嘻:“这才是真上当。”

    两人放飞了六天,该逛的全逛了,拿着奶奶买的特产,还有总局的阿姨叔叔给的礼物飞回江城。开启了两个娃相依为命的生活。

    吴伯伯给他们的法国的饼干和巧克力,总局的阿姨给的德国的软糖,奶奶同办公室的叔叔给的港城的小糕点。这就是民航的优势,这个年代谁能吃到这些高级货?

    陈玲玲挑每样都挑了一些:“阿远,我给蕴佳送过去。你给菲菲和剑锋送过去,还有……”

    “知道了!你走吧!”容远嫌弃她啰嗦。

    陈玲玲瞪了他一眼,下楼出小区去车站。虽然要乘坐八站路,好在只有一辆车,陈玲玲从车上下来。这个片区是一大排的石库门建筑,道路两边是高大的梧桐树,穿进弄堂,小朋友们在跳皮筋,老阿婆坐在那里晒太阳。

    陈玲玲弯腰:“阿婆,诸蕴佳住哪里?”

    “谁?”

    “诸蕴佳。”

    “不认识。”

    陈玲玲只能自己找,他们这里没有具体的门牌号,真的很乱。

    她又问了一个大爷,听他说:“罗老师,这个小姑娘找你们蕴佳。”

    陈玲玲回过头,一位中年女性,留着解放头,看上去很严肃,就跟学校里的教导主任似的,这样严厉的眉眼,和诸蕴佳那个软萌的妹子真的不太一样呢!

    “阿姨您好!”

    “我是蕴佳妈妈。你是陈玲玲吧?蕴佳今天不在家,去她外婆家了。”

    “这样啊!”陈玲玲有些失望,她把手里的礼物递给她,“我最近在京城,这些是我给蕴佳带过来的吃食。麻烦您交给她。谢谢了!”

    “是我们该谢谢你,你帮蕴佳复习,进来坐坐吗?”

    陈玲玲摇摇头,诸蕴佳不在,她可不想跟一个严厉的老师在一起,她笑着说:“不了,那我先回去了。蕴佳妈妈,再见!”

    “再见!”诸蕴佳妈妈接过礼物,走到家门口。

    她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把陈玲玲给诸蕴佳的东西随手就放在桌上。开始淘米烧饭。

    正在做饭的时候,严雪峰带着他的小外甥女儿,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进来,严雪峰叫:“阿姨,做饭呢?英英想找佳佳嬢嬢玩,蕴佳呢?”

    “雪峰啊!蕴佳在她外婆家,你去把她叫回来。”

    小丫头自顾自爬上桌子,打开了桌上的袋子,诸蕴佳的妈妈看着小丫头,拿出里面的东西,她笑着说:“英英这是你蕴佳嬢嬢的,自己拿哦!”

    “嗯!”小丫头看见巧克力早就双眼放光,“哥哥,巧克力!”

    严雪峰看了一眼袋子,本来一盒巧克力也没多少,陈玲玲要分给诸蕴佳还要分给刘丹家的两个娃娃,就拿了五颗给诸蕴佳尝尝鲜。

    严雪峰拿出了一颗巧克力,把一袋华夫饼拆开,也留了两块,放在边上:“这些给你蕴佳嬢嬢留着。”

    他又看了看那一小袋的果汁软糖说:“这个果汁软糖是小孩子吃的,你拿着吧!”

    小丫头很开心地把果汁软糖塞进衣服的兜兜里,严雪峰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说:“舅舅去找嬢嬢,你在这里乖乖的,不要跑远。”

    严雪峰出去找诸蕴佳,小丫头坐在这里除了那几样从外国带回来的吃食,她又把里面陈玲玲给诸蕴佳的茯苓饼和一些小糕点,拆了吃起来,还拿出里面陈玲玲给蕴佳的飞机钥匙扣玩。

    诸蕴佳正在给八十岁的外婆擦身,他们家和外婆家就住在隔开一条马路的弄堂里,外婆生了好几个儿子,只得一个女儿,平时儿子都不会来伺候老人,全轮到她妈,她就帮着妈妈分担些,分担着分担着,就全成了她的任务,有时候她也有点怨言,可怎么说呢?

    给外婆擦了身,顺带把外婆换下来的衣服也洗了,严雪峰脚步匆匆,进来跟坐在藤椅上的外婆打了一声招呼,转头问诸蕴佳:“蕴佳,你好了没?”

    “快好了。你有事吗?”

    “怎么,没事不能来找你?”严雪峰笑着问她。

    诸蕴佳洗衣服晾衣服,严雪峰跟在她身边,说:“我来接你回家。”

    诸蕴佳有些迷茫:“一点点路,来接?”

    “是啊!跟你说说话。”

    诸蕴佳不知道为什么,越是长大越是跟严雪峰没什么好说的,跟他说话,永远是他说了算,她不需要有主意。诸蕴佳其实挺反感的。

    她晾好衣服,跟外婆说了一声:“外婆我回去了哦!”

    “佳佳,你明天来吗?”

    “明天不来了,我要去复习了。”诸蕴佳记得陈玲玲说她今天到家,明天过去找她也是一样的。

    两人一起往回走,严雪峰问诸蕴佳:“她给你复习,你觉得有用吗?”

    诸蕴佳觉得奇怪:“当然有用,我现在看到作文题就有思路了。”

    “蕴佳,我不得不劝你,读飞机设计不仅苦,还有没有门路,你很可能被分到外地,到时候可要离开家了。”

    “如果国家需要,为什么不能离开家?”

    “你舍得离开爸爸妈妈吗?”严雪峰问她。

    “为什么舍不得?”诸蕴佳有些奇怪地问,她爸妈对她又不是特别好。

    严雪峰笑:“那你就舍得离开我?”

    “读书去了,肯定要各奔东西啊?”诸蕴佳笑着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严雪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蕴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爸爸妈妈关系都很好,你……”

    诸蕴佳满脸不解:“我去外地读书难道会影响你爸爸妈妈和我爸爸妈妈的关系?”

    严雪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儿,说:“你真不明白?”

    诸蕴佳不是明白不明白的问题,是很烦恼这个人的想法,还有家里人的想法,真的很讨厌,无论是家人还是邻居们总是喜欢拿他们打趣儿,默认他们是一对儿,真的很烦人!

    说到这里到了家门口,诸蕴佳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正跟他说不清。

    进去看见小丫头坐在她家的桌子边,小丫头举起手里的果汁软糖:“嬢嬢吃!”

    诸蕴佳低头吃了一个小熊糖糖,揉了揉她的头。

    严雪峰对小丫头说:“英英,你怎么都没有对嬢嬢说一声谢谢啊!这些糖糖都是嬢嬢的哦!”

    这下诸蕴佳愣了:“怎么是我的?”

    她妈端了菜出来:“刚才那个叫陈玲玲的是吧?给你拿了这些吃的过来。”

    诸蕴佳看着满桌的糖纸,难以置信:“这是玲玲给我拿过来的?”

    “对啊!我看都是什么巧克力啊!饼干什么的?都是哄小孩的东西,就让英英拿着吃了。”

    诸蕴佳急忙拿起袋子,一下子心里特别难受:“妈,你怎么让人随便拿我东西?”

    严雪峰一脸不赞同:“蕴佳,你怎么跟阿姨说话的?你怎么这么小气?”

    “我小气?”诸蕴佳拿起一张巧克力包装纸,“这是玲玲的一片心意好吗?她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刚,我下班回来的时候碰见她的。”

    “那您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从外婆家回来,就几步路呀!”

    “你在给外婆擦身,耽搁了做什么?你不是明天就去找她吗?就这么着急见她?”诸蕴佳妈妈一点都不以为然,“吃了几颗糖,就这么大惊小怪。英英给嬢嬢刮面皮,都几岁了还发脾气。”

    “嬢嬢羞羞!”英英小孩子不懂事,真的刮起了脸来。

    诸蕴佳眼泪包在眼眶里,严雪峰见她这样,拿了给她留的一颗巧克力和两片饼干:“这不是给你留了吗?都大人了尝个味道就行了。好了,不哭了啊!”

    “你神经病啊!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说拿就拿?”诸蕴佳很少发脾气,这时候大吼一声出来。

    小丫头没想到嬢嬢会发脾气,哇地一声先哭了出来。

    诸蕴佳的妈妈搂着小丫头,指着诸蕴佳:“你这么小题大做干什么?有你这么小气的吗?”

    诸蕴佳不擅长吵架,她想不明白,什么叫她小气?她怎么就小气了?好朋友今天回来,今天立马给她送东西过来,看见这么一份心意被糟蹋,她心里能不难受吗?

    她抢过桌上剩下的那点东西,看见哭着的小丫头手里的小熊软糖,伸手一把抢过,还有桌上已经沾上了巧克力酱的钥匙圈,心里越发难受,她吼:“这是我的,你们怎么能这样?”

    小丫头被抢了东西,越发哭得凄厉,甚至把严雪峰妈妈也引了过来,看见小外孙女哭了,抱住孩子:“乖囡,不哭了哦!”

    转头对着诸蕴佳的妈妈说:“罗老师,你们蕴佳怎么一回事啊?”

    诸蕴佳抱着东西,吧嗒吧嗒掉眼泪,转头要进房间,被她妈妈一把拉住:“蕴佳,我平时跟你说的话全部忘记了?女孩子要谦让,你这些话都听到屁股里去了?”

    “这不是歉让的问题,这是我朋友给我的,你们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就这样糟蹋?”诸蕴佳反驳她妈。

    “这怎么叫糟蹋了?不就是一点点的零嘴吗?”她妈妈问,“你至于这样吗?”

    “罗老师,不是我说,你们蕴佳跟那个陈玲玲一起么!肯定要被带坏的呀?我可是跟民航子弟学校的老师打听过了,这个小姑娘哦!读书老好的,但是脾气老大的,一言不合要打人的。你看看蕴佳这么好的小姑娘,现在被带坏了吧?”

    诸蕴佳听不得别人说陈玲玲不好,本就心里一肚子气,她吼:“你胡说什么?玲玲是最好的女孩子。”

    诸蕴佳妈妈见她在这样,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诸蕴佳脸上,厉喝:“有没有规矩?给范老师道歉去!”

    第80章

    诸蕴佳圆嘟嘟的脸一下子冒起了手指印,她低头看着已经成了零碎的吃食,手里拿着钥匙圈,眼泪终于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在钥匙圈上,将上面沾染的巧克力酱给冲洗掉了。

    诸蕴佳妈妈指着诸蕴佳:“不知道什么个脾气?为了一点点小事,又哭又闹的。”

    严雪峰妈妈拉住诸蕴佳妈妈,说:“秀琴啊!你不要生气,孩子还小,不懂事也很正常。听别人说两句么,就心思活泛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难。我来劝劝她。”

    “蕴佳,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和你严伯伯一直都很喜欢你,我们俩家的关系也一直很好。你现在认为自己挺聪明的,可以读个飞机设计,甚至卫星设计,我们姑且认为你能做这个行业,你还做得很好。那么我问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将来?”

    诸蕴佳看着严雪峰妈妈,听她说:“将来,你要是到了年纪,要结婚了呢?刚刚结婚,你有个新的任务,需要五年时间,你到底生不生孩子?如果生,怀孕将近一年,生好孩子,孩子都不会走路也要一年,等孩子能进托儿所,幼儿园了。你以为你可以继续工作了。好了,你发现你坏上第二个孩子了,等你第二个孩子生掉,你算算你几岁了?任务也没有了,你还能够成为什么特别厉害的设计师吗?跟你一起毕业的小伙子,他用了六年时间已经成了骨干,你用了六年时间生了两个孩子,错过了最好的时间,接下去就没机会了。这个是现实问题,你都要面对的,你不要想当然哦!说什么我不结婚了,你自己去看看整个里弄里,有哪个小姑娘不结婚的?28岁还没结婚,都会被人说,脑子有毛病的!”

    严雪峰妈妈拉着她坐下说:“囡囡啊!阿姨现在跟你说说,做老师有什么好处?一样是结婚生孩子,孩子们一年有三个月的假期,老师有两个月,跟你妈妈这样提前一个礼拜开学。天冷天热都在家里。这是一个!老师怀孕了,最多不要教毕业班吗?再说了,你生孩子就生孩子。生好孩子回去,依旧在教师岗位上。你也不用担心其他老师抢了你的饭碗,你知道的呀!学校里就是女老师多,你要生孩子,别人也要生的呀!对不对?所以男女之间先天的责任放在那里,男人在外冲,女人找一份清闲的工作带好孩子。绝大部分家庭都是这样搭配的。你想要成为极少数么,阿姨也没什么话。”

    诸蕴佳妈妈把诸蕴佳抱在胸口:“蕴佳,无论是妈妈还是你范阿姨,都是为你好。我们希望你未来不会太苦。”

    严雪峰妈妈把英英抱在手上:“英英,我们要回家吃饭饭了,爸爸妈妈马上要下班了哦!”

    小丫头转头看向诸蕴佳:“小熊糖糖!”

    诸蕴佳妈妈一把拿过诸蕴佳手里的袋子,找出来半袋子小熊糖,笑着塞在小丫头手里:“英英拿着啊!明珠,刚才蕴佳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等下再批评她。”

    “自家孩子,我怎么会往心里去?难道我们俩家还分彼此?”严雪峰妈妈笑着说,“蕴佳是个乖孩子,不过这个岁数的孩子是难管一点的,你看学校里的孩子,不是讲都讲不听的。不要批评,好好开导她。”严雪峰妈妈转头看向站在那里看诸蕴佳的严雪峰,“雪峰,回家去了!”

    等人一走,诸蕴佳妈妈捧着诸蕴佳的脸,心疼地摸着红肿的一片:“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喜欢能当饭吃啊?小姑娘,嫁得好是第一位的。你不要拎不清,你范阿姨今天没有生气,还能跟你说这么多的话,实在是把你当自家孩子看了。不是说现在你这个年纪,妈妈说让你和雪峰处对象,你自己多想想,你们俩知根知底。雪峰的家庭条件摆在那里,爸爸是校长,妈妈是老师。上面有两个姐姐,他是幺儿,以后他爸妈老了,不用你伺候,两个姐姐都会照看,这种日子不是人人有的。你别现在不当回事,他以后考上大学,外头小姑娘倒贴都多得是。”

    诸蕴佳看着她妈妈一张一合的嘴,木然地回到房间里,拉上了布帘,只有一张宽90公分的单人床,才是她自己独有的空间。她看着陈玲玲送她钥匙圈,上面是一架707的飞机,写着“华国民航”,玲玲带她参观飞机的情形历历在目,如果她能把飞机送上蓝天该多好啊?

    听见门外爸爸回来了,妈妈正在跟他说话,里面所有的词都是她不懂事,她不明白事理,好好的日子不要过,非要作天作地。

    “那你也不能把人家小朋友送给蕴佳的东西让英英乱拆呀!”

    “那我哪儿知道今天英英会来外婆家?你儿子还在英英爸爸下面工作呢!别人要拍马屁,要送还送不上去呢?真的,蕴佳实在是一点都不懂事。一点点小东西,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吗?你还听听她说什么?要考航空学院。考了航空学院,以后留京了呢?我们俩有个病有个灾,女儿不在身边,靠谁啊?你想想,我妈钱全给我那几个哥哥,最后生病了,全是我去伺候她。反正她要是敢考首航,我死给她看!”妈妈叨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诸蕴佳坐在那里沉思,大哥下乡之后娶了当地的一个小学老师,夫妇俩在那里教书。这些天都在说知青可以回城了,妈妈给大哥拍电报写信,大哥说,暂时不想回来。

    二哥高中毕业后去了钢铁厂,就是严雪峰的姐夫弄进去的,这是一份好工作,现在也开始看对象了。看见外婆现在的情形,原来妈妈是在担心她老了之后怎么办?如果嫁给严雪峰,自己就跟妈妈和外婆一样,隔开一条弄堂。兴许她不该这么想妈妈,兴许妈妈没有那么只为自己考虑。

    门被推开,爸爸拉开了布帘,看见女儿坐在床上哭,过来坐下,拿了手帕给女儿擦眼泪:“蕴佳,还在生妈妈的气呢?妈妈都是为你好,她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小东西被英英吃掉了就吃掉了。你要学会考虑两家的关系。父母都是为孩子好,我们吃过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我们希望你以后过得顺顺利利,和和美美的。”

    “爸爸,可我不喜欢做老师。”

    “谁做的工作是自己喜欢的?很多工人都是顶替的工作,他爸做锅炉工,儿子就喜欢锅炉工啊?大家都是看这个单位好不好?福利多不多?飞机设计听起来好,实际上?单位里都是有偏见的,范阿姨已经说得很客气了。像我们单位,除了后勤上,基本上不要女孩子的。就是一个水利局哦!你想想飞机设计上,那些技术专家更加这么想了。女孩子吃不了苦,女孩子不能批评,批评了就要哭。对吧!你别看你现在学习比雪峰好,你跟他要是读一个专业,出来五年后,他成了领导,你还就是一个普通职工。真的,爸爸看得多了。好了,出去擦把脸,吃晚饭了!”

    她爸爸拉着她出去,拿了脸盆兑了水,绞了毛巾让诸蕴佳擦脸。

    诸蕴佳擦了脸,被爸爸拉着坐下,一家三口一起吃饭。

    诸蕴佳一口一口扒拉着白饭。

    她妈妈给她夹了一块炒鸡蛋:“好了,妈妈也心疼的呀!吃块鸡蛋。”

    她咬着鸡蛋,她妈妈看着她:“我跟你说,你不要跟陈玲玲在一起了,那个小姑娘,你范阿姨说了,读书好,也很野的。之前你范阿姨就跟我说,打赌在老严面前叫雪峰叫她爸爸,就是小男孩都不会这样的。她这样的女孩子去读飞机设计倒不是问题。基本上,她那个性格,也不会有男孩子要她的。跟男孩一样拼一拼,倒是有机会的。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之前,不是你们说她语文考得离奇地高。那人家也是有本事的呀!我们蕴佳的文科确实不好,让她补补也是好的,去年高考才5%录取率,今年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反正高考之后,大家分开,四年以后,如果那个小姑娘在京城的话,基本上碰不上,也影响不了我们蕴佳。”她爸爸这么说,“蕴佳,你继续跟她学,反正到时候你填志愿,她又不知道的喽,到时候你就推在我们身上,就说我们帮你填的志愿,你也没办法。”

    诸蕴佳看着爸爸妈妈,她已经没有话说了,吃过晚饭,她在床上开了台灯,搬了小桌板复习题目。满脑子混乱。

    今天,爸爸妈妈可以以为她好为理由,让她读不喜欢的师范,师范毕业,他们也能以为她好为理由,逼她嫁给严雪峰。未来很可怕,他们却说得全对。

    有一点,她做不出来,爸爸让自己别考首航了,还让自己骗玲玲,去让她给自己补习文科,这也太不要脸了!她跟玲玲去道个别吧?

    诸蕴佳第二天起来,她爸问:“起这么早?”

    “嗯!玲玲特地给我拿了东西过来,我总要跟人说声谢谢。”诸蕴佳说。

    “去吧!”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