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诸蕴佳贴在房间门背后,听见是陆金誉,更加羞愤难当,跑出来捶死壮壮这个笨蛋。

    庄玲玲接过电话:“师兄,怎么样,还适应吗?”

    “还是要谢谢你,Yoyo和Cindy很热情,她们带着我办理了全部手续。可顺利了!”陆金誉言归正传,“我有一个理论不理解,你帮我看看……”

    庄玲玲跟他讨论问,问题讨论完,陆金誉说她:“你也真混,人家小俩口的这种事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很有技巧,很享受,我就想学习一下,你要理解我的求知欲。我啃兔头这么熟练,为什么对这个就没天分呢?”庄玲玲说了出来,才想起陆金誉是这个年代的男孩子。她为什么要把他当成超越性别的,跟上辈子那些大佬一样,野外露营,看着篝火,聊着老头子们年过五十之后一个礼拜一次能不能保证都很自然。

    果然,电话对过的陆金誉沉默了一会儿:“滚,你让我回去还能好好啃兔头吗?”

    “陆师兄,你别瞎想了,想了也没地方实践。”

    陆金誉:????

    电话挂断,诸蕴佳打完壮壮,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陆师兄都知道了,这下全校都知道了吧?”

    “你以为陆师兄会为了这个事情打越洋电话给学校里?越洋电话多贵?”庄玲玲拉着蕴佳起来,“走了,走了做晚饭去了。”

    “今天炖牛肉?”

    “好。”

    庄玲玲从冰箱里拿东西出来,看着冰箱里充足的食物,想着家里要不是因为民航比较特殊,大部分普通人捧着一张肉票还要排上半天才能买上一斤肉。这个差距真的太大了。

    上辈子自己没有太多的宏大理想,这里真的是个好地方,有空的时候租一架飞机可以环美旅行,很多大城市周边五十公里内能找到二十来个降落的机场,三维的航路不会有堵塞,降落下来,领略东西海岸的不同。这里的物资极度丰富,海产品新鲜又便宜,加上有数学,那时候以为自己一个人可以静静地过一辈子,前提是她爹和后妈不作妖的话。

    这辈子来这里她更加如鱼得水,每天忙着读书,挣钱,吃美食,健身之后,想起亲亲男友给他打一个电话,听他抱怨她是个小没良心,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心。

    再好这里也不是家呀!

    吃过晚饭庄玲玲翻译了一会儿资料,想着今天跟大卫聊起的公务机。私人飞机当然是一个小市场,但是上辈子无论是之前美国、加拿大、法国还是后起之秀的巴西,几家公务机生产商,营收非常不错。

    靠在床上仔细梳理上辈子国内客机发展的历史,三个关键节点,第一次就是Y-10停止投入,哪怕这是一个问题众多的机型,但是在这个年代,这架飞机在世界上也算是排在前面了。第二次,就是西飞从德国引进的中小型支线飞机,也因为种种原因项目流产。第三次,让人扼腕的就是江城飞机厂跟美国的M公司的合资,半路杀出了波音并购M公司,最后钱都打了水漂。直到2004年大飞机项目再次上马,错失了多少时光?

    而南美的巴西,从当前时代来看,他们的飞机研发水平要比咱们还差一点,但是2000年左右,他们会成为公务机市场的主要竞争者,当然在赢家通吃的时代,最终巴西航空也被波音收购。但是人家2000年已经有了那个实力不是?

    自己现在渐渐已经能用杠杆带起来大量的资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民用客机一直往前走呢?哪怕现在还没有那个土壤,能不能保证种子的延续?

    正当庄玲玲满脑子钱和发展的时候,葛家康给她打电话,他和吴局长要来美国,去飞机厂参观,谈后续合作,让她陪同。

    庄玲玲让葛家康和吴局长提早两天过来,在美国这么些天,直接进行资本操作之后,她还是有很多想法,尤其是如何通过资本运作,来保持国内的民航工业的持续发展,她有了初步的设想。

    葛家康和吴局长看了一下时间,也不想太耽搁小朋友们的时间,所以算下来周五晚上到,庄玲玲让容远也回来,顺带把两位领导接家里。

    周五下课,三个人乘车去边上的大超市买了一大堆的荤素菜,清洗了放在冰箱里。

    原本四个人一人一间房,现在按照原来那样两个人一间,给领导们腾出两间房来。

    夜里听见汽车声,庄玲玲出来开门见穿着中山装的吴局长和穿着西装的葛家康还有陪着他们的容远。

    庄玲玲过去给领导拎包,容远付出租车钱,几个人一起进家门,吴局长看着这么大的地方:“到底是资本主义的地盘,你看看这个房子,可真大啊!”

    蕴佳和壮壮在厨房间下面条,熊海健出来说:“吴伯伯,葛叔叔好!”

    两位局长在京城的时候就时常来许家作客,跟孩子们早就熟悉了,葛家康笑着说:“海健,还适应吗?你妈让我给你带家里的玫瑰腐乳过来。”

    蕴佳端着面条出来:“他还不适应啊?肚子上又多了一圈肉了。”

    葛家康指着庄玲玲:“你就不带着他跑步?”

    蕴佳嫌弃地看着熊海健:“懒。”

    熊海健挠头:“嘿嘿!”

    庄玲玲替熊海健说话:“从国内过来,一下子课程上衔接不上,海健住校,天天泡图书馆,基本就是靠汉堡度日,所以就胖了。”

    “别替他说话,阿远不也住学校,不也忙?怎么人家不胖。”蕴佳在领导面前抱怨,像极了熊妈。

    “胖人九分财,不富也镇宅。”壮壮端了荷包蛋和蕴佳炒的辣肉出来,“让领导好好吃面条不行?就你话多。”

    蕴佳踢了一脚壮壮。

    吴局长看见热气腾腾的辣肉面,夹了一个荷包蛋:“出一趟门可真不容易,先飞东京再飞这里,连前带后一整天啊!这碗面吃着都舒坦。你们来这里习惯不?”

    “我哪儿都习惯,蕴佳他们应该也还行吧?”

    “我们也挺好。”

    “我听谁说,现在出来就是端个盘子,一个小时也要十美金,一天下来比咱们一个月挣得还多啊!”

    “十美金算少的。”

    “是吧!”

    吃过晚饭,庄玲玲带着领导们去房间:“葛叔叔,您这个房间用外头的公用卫生间。”

    “哎呦,这个待遇可真是好,咱们要洗澡还得到大澡堂子里,老少爷们一群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葛家康跟吴局长说,“领导,您说咱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生活条件?”

    “大家都是大老爷们你害羞个什么?咱们京城大老爷们之间还互相擦背,就你们南方人事儿多。”吴局长将有无卫生间变成了南北地域之争。

    “南方人怎么叫事儿多?难道家里有个冲澡的地方就算是要求多?”

    “葛叔叔,等你把吴伯伯干下来,你当了领导,咱们多建几幢职工新村,配上独立卫浴。”庄玲玲跟葛家康说。

    “哦呦!小东西,你这是嫌弃我日子过得太好了,是吧?挑拨离间啊?”葛家康伸手敲庄玲玲的脑袋。

    “哎呦,这是我帮忙帮错了?”

    “领导就是领导,我一心想着领导,跟着领导,领导说东绝不走西。”

    吴局长看着葛家康:“谁在背后说我,知道自己没有技术,还要说外行话?”

    葛家康笑着说:“领导,江城话里,外行不叫外行,叫‘洋盘’,解放前洋人进茶馆不懂规矩,胡乱点一通,还以为自己是中国通那种。我原话是这样说的:‘这个朋友连门槛都没有入,自己不晓得自己是洋盘哇?’江城话的精髓就在这里。”

    说局长是外行,葛叔叔也是本事很大的人,算是恃宠而骄吧?

    吴局长也是拿他没办法:“我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维克托带着他的太太过来,本地有个码头,码头上每周两天会开卖新鲜的鱼虾蟹。

    庄玲玲帮着兄弟们炒股,在账户上蹭蹭蹭增长的数额面前,本来就牢固的友谊,越发坚如磐石。所以知道庄玲玲有朋友过来,他主动提出带她去买海鲜。

    充满海腥味的市场上,有最实惠的蓝蟹,大个头的珍宝蟹,手掌大的红虾,一条一条大红色的大眼睛鱼,还有各种贝类,价格便宜,质量又好。

    两家人都买了一大堆,回到家里,六点多,容远昨天也累了,庄玲玲没有去叫她,自己一个人,从家里往公园方向跑了一大圈,十公里跑完回去,洗过澡,蕴佳他们起来,一起处理食材。

    两位领导闻着香味起床,吴局长走出来一看:“小家伙们,你们不能这样,这是用帝国主义的糖衣炮弹来引诱我们啊!”

    领导们洗漱好之后,过来在院子里坐下,容远开了一瓶爷爷藏着的葡萄酒,给领导们倒上:“咱们不管海鲜配白葡萄酒,还是红葡萄酒了。有什么喝什么。”

    吴局长喝了一口:“这玩意儿甜滋滋的,还是不如家里的一口二锅头。”

    “还是花雕好喝。”葛家康一口闷下去。

    “这都当领导那么多年了,仔细看看二十多年的红酒,没品味。”庄玲玲嫌弃,“果然都是乡下人。”

    “乡下人没吃过好东西,不生气。”

    大家自黑调侃过了,庄玲玲开始跟吴局长说起客机的发展,尤其说起Y-10项目要下马,大家都是行业里的人,都明白安全比用国产更重要,Y-10种种不足,需要大批量的资金投入,后续成本太高。

    庄玲玲跟领导们说起海外的公务机市场。

    “私人买飞机?这个市场真有也不多吧?”吴局长问。

    “当然这个是小众市场,但是如果说是部分拥有,就是你拥有这架飞机的部分产权,你可以优先使用这架飞机,但是别人可以租用你的飞机,这样门槛不就降低了……”

    听着庄玲玲跟他们说的这些思路,不是做金融的人,简直无法想象,只能说外国人真会玩。

    “这个跟我们国内没什么相关的吧?”

    “目前来看,没什么相关的。我们也是以用欧美的大飞机为主,但是咱们不是不打算往Y-10里投钱了吗?这是消费市场,我们从供求方来说,如果我们的投资公司收购一家支线飞机制造公司,然后将部分制造放在国内,就会长时间保有客运飞机的制造能力,为未来我们发展自己的大飞机累积基础和人才。这是我的想法,领导们考虑,考虑,如果认为可以,那就跟我说一声,我们开始布局。”

    吴局长和葛家康看着庄玲玲不说话,听她说:“单纯从投资回报来说,这个时候资金投入在其他高科技行业上会有更好的回报,但是如果出于产业规划布局,那么这个事情就值得一做。用长期的眼光来看,大型集团以后只会给其他地方发展空间越来越小。而且两国之间,说实话,要翻脸也立马会翻脸的。”

    “我们会回去好好商量汇报的。你才出来多久,怎么能做这么大的事了?”

    “狐假虎威,借力打力罢了。”

    第202章

    周日下午,GCT公司的约翰和达美的马克带着他们的下属也到达,一起汇合后,庄玲玲、诸蕴佳和容远陪着领导们一起去飞机制造厂。

    去参观的时候,受到了对方的热情接待,这种热情在庄玲玲的上辈子是想都不要想的。

    这就是八十年代初期,无论是美国还是华国,互相都在说对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对华国的待遇隔三差五就在升级,给的优惠条件跟他们的西方盟友一致。

    参观完飞机组装厂,约翰和马克没有安排发动机参观的时间,他们先离开。

    他们几个继续跟着飞机厂的人,去了他们的发动机供应商那里,世界知名的机械制造公司,能源航空多元化经营的超级大集团,飞机发动机制造部门十分有牌面,建筑高大敞亮,处处可见细节上的用心。

    一路参观过去,看到有块牌子“外国人不允许参观,禁止任何人拍照”。

    听他们介绍这是最新型的发动机,庄玲玲和蕴佳都心痒痒的,想去看,不过别人家的宝贝,人家不给看也正常啊!

    “如果想要看,我去申请一下。”对方居然主动这么说。

    这是什么好人啊!庄玲玲连连道谢。那位去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总部回复了,可以参观,不能拍照。”

    “好的,好的!谢谢!”庄玲玲转头跟吴局长翻译。

    吴局长听了也特别开心,拍了拍葛家康:“你这个内行好好看。”

    葛家康指了指正在仔细询问的庄玲玲和诸蕴佳:“内行在那里。”

    这真的是破格了,无论他们问什么,甚至是发动机涡轮叶片的材料,对方都说得很详细。

    参观完,进入会议室休息,葛家康和吴局长去卫生间,诸蕴佳兴奋地跟庄玲玲说:“我知道了,为什么我们的发动机会抖动厉害……”

    两位姑娘兴奋地说着,容远给两人拆了两块华夫饼递给她们:“吃点东西。”

    蕴佳接过华夫饼没有吃,小嘴叭叭叭地说:“去掉了这些晶界强化元素得到的……”

    葛家康和吴局长从外头进来,看上去没那么兴奋了,两人整理了包说:“走了,咱们该去机场了。”

    一起去了机场,在候机的时候,庄玲玲问两位领导:“你们这是怎么了?”

    “有你们在,我也就不开口了,毕竟我那个英文口音那么重。”

    “葛叔叔这是什么话,口音不是问题,我们一起读书的印度人那才……”蕴佳安慰葛家康。

    庄玲玲拍了拍蕴佳:“让葛叔叔把话说完。”

    “他们不知道我会英语,他们两人带我们去卫生间的时候,一个人埋怨另外一个人给我们看最新的发动机,另外一个说,就凭我们一百年都造不出这样的发动机。”

    这种很高兴的情况下,被人喉咙口塞了一口……形容出来太过于重口的东西,葛家康心头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吴局长拍着技术派的葛家康:“说我‘洋盘’,现在晓得被人笑话‘洋盘’的感觉了吧?”

    两位大佬恨不能抱在一起痛哭,庄玲玲看了都想笑:“领导们,这样还不好吗?人家认为你没能力你才能偷偷发展啊!难道你要让人天天盯着你?你被人盯上,那还怎么发展?的”

    “这话当然知道,就是心头难受。”

    吴局长笑:“我没技术不是还有你,你技术不够,不是还有孩子们吗?孩子多好,你怕什么?”

    葛家康看向吴局长:“您这是耿耿于怀上了。大领导怎么这么小心眼?”

    “等以后玲玲回来,你就能理解我了。”吴局长拍了拍葛家康的肩膀。

    “人玲玲兴许嫌弃我,不回来了呢?”

    庄玲玲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就是怕她不回去,连忙表忠心:“一定回去,一定回去做牛做马任凭领导驱策。”

    “这些天,你爷爷奶奶在找工程队,要把许家花园重新修整一下?说是等你们回来结婚,就放在那里了。”

    “老两口那么着急干什么?还有三四年呢!”吴局长笑着说。

    容远一听不对了:“不是还有一年多吗?我和玲玲都十八了。”

    吴局长笑出声:“阿远你就这么急着娶玲玲过门?你就是不娶玲玲不也跟你住一起吗?九月份婚姻法改了,提倡晚婚晚育,女方二十,男方二十二。”

    领导们扔了这么个噩耗给两对小情侣跑了。

    庄玲玲把容远捶了一顿:“你为什么不能早生两年?”

    这人能讲点儿道理吗?这是他能决定的吗?容远委委屈屈:“要是提前两年,闵玉仪和蔺嘉旭才几岁?”

    这个?好吧?

    费家杰兴奋地给庄玲玲打电话,庄家的桶装精致油开始在内地市场销售。

    内地这个时候食用油无论是农村小作坊还是城市的榨油厂,都是纯物理压榨,而庄家油脂厂已经用上了化学浸出法,又经过了精炼,一桶桶透明纯净的大豆油,看上去比褐色的菜籽油好了不知道多少。

    当然过了很多年之后,大家又喜欢上了老磨坊的味道。

    79-80,国家调整粮食价格,一年之内粮食价格基本与国际价格接轨,庄家用的是进口大豆,又是化学浸出法,出油率高出压榨油高太多。成本就下来了,看上去油好,又不限购,价格比零售的菜油没有贵多少。

    费家杰渠道畅通,基本上拿的都是食品商店最好的柜台,不用庄玲玲说,他都知道给营业员提成,这么一来谁不吆喝几句:“这个油哦!是狮城来的,外国人都吃的,你看看日本人的菜这个颜色好看吧……”

    日本电视剧刚刚进华国,电视机也开始进入百姓家里,哪家有个电视机,一栋楼里都去挤着看电视,这个时候引进电视剧日本片占了主角,日本人吃饭的镜头倒是不少,问题是黑白电视机里看得出来哪个油干净好看吗?

    这个都不是问题,扯得像了就可以。

    “我现在给老张和春花分配不同的方向,春花那里按照他们北方的特产,炒瓜子花生为主,老张呢?他们是山里,果脯蜜饯山货为主,两家都用咱们的牌子,我放一个渠道去做。今天两边都能挣不少钱。我一个兄弟之前跟咱们食品公司联营生产奶糖,玲玲你说我要不要跟他们合资,用庄家的渠道进口奶粉,做奶糖?他那里做不大就是因为奶粉按照计划供货,总归是总公司吃饱了,他才能拿到点儿。你说呢?”

    春花是赵永刚的老婆,读了初中之后,到了年纪就嫁给了赵永刚,从她这两年带着村里的妇女同志办起了食品厂,就知道是个很能干的人。

    每次庄玲玲让赵永刚给她们娘俩带东西回去,她必然是大包小包让赵永刚还东西过来,打个电话都是干脆爽利,一口一个“妹子”。

    等电话挂了问问赵永刚,这货通过了选拔考试,他的资料准备好了没有,得帮他交过来了。

    想到这里庄玲玲继续跟费家杰说:“这个也可以布局,你还可以通过庄家接触海外的品牌,比如速溶咖啡,巧克力,还有奶油蛋糕,这些都是你们以前食品公司专营的,但是做得不好不坏吧?等我寒假,我们来港城一起跟纬文舅舅聚一下。”

    “好。”

    庄玲玲挂了电话,打了电话回国内,赵永刚现在是集中培训,被集中在外国语学院,很快他回电话过来,跟他确认了资料已经发出。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进入考试月,加上有两边衔接,庄玲玲压力也很大,得亏维克托他们帮忙,包括印度大兄弟,是真学霸,帮了庄玲玲和诸蕴佳不少忙。

    一门一门考试过掉,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庄玲玲让蕴佳和壮壮先回国,尽快回国,把资料带回学校,趁着假期跟教授们好好聊聊这里的课程和家里课程上的差异。

    她还得等几天才能走,她和容远要去N市,他们俩作为ZT旗下的MFY投资公司的主理人,要走到人前。

    容远直接从P市走,庄玲玲跟罗宾和艾伦还有他们的小伙伴威廉姆一起坐上了罗宾家的私人飞机。

    这是一架比奇200螺旋桨公务机,螺旋桨飞机的巡航高度和巡航速度放在那里,中间还降落加了一趟油,整个航程超过了十二小时。

    庄玲玲的刚刚拿到私飞驾照,总航行十二小时,所以放了两位飞行员换班,罗宾打了招呼,庄玲玲被允许进入驾驶舱。

    因为总航程四千多公里,这架飞机续航里程不过三千多公里,所以必须下来加油。

    “Linda完全可以驾驶这架飞机。”机长对着站在舱门的罗宾说。

    罗宾也是个胆大的:“那为什么不?”

    庄玲玲笑问:“你不害怕?”

    “我们是在风浪里的猎食者。”

    服务的空姐听见这个决定,花容失色,很后悔今天过来,可她不是决策者。

    庄玲玲对她抛了一个媚眼:“相信我,我已经有驾驶证了。”

    有驾驶证,就能飞?

    空姐没有决定权,庄玲玲坐在左侧位置,罗宾和艾伦站在驾驶舱边。

    艾伦跟罗宾:“我们赌一百美金,你会尖叫出声。”

    庄玲玲也说:“我也赌一百。”

    “你赌什么?”

    “你会尖叫出声。”

    罗宾骂了一声,回到座位上扣上安全带。

    艾伦更是满脸忐忑。

    很快飞机起飞,出奇地平稳。到了巡航高度,罗宾走过来:“Linda,你说会让我尖叫?”

    庄玲玲一脸伤心:“我以为会为我的驾驶技术惊叹。没想到……”

    罗宾恍然大笑:“原来,你是等我的WOW!”

    “可惜,我没有等到!”

    机长大笑:“那是Robin并不知道你的驾驶技术非常棒!”

    第203章

    飞机降落,此刻美国已经有了很多这样的小型通用机场。降落非常方便,靠近金融街区的机场,停满了金融大佬的飞机,走出候机楼,两家都派了司机来接。

    庄玲玲搭罗宾的车去酒店,门童给她拿下行李,庄玲玲见容远已经到门口。

    罗宾从车上下来跟容远打招呼,聊了两句:“今天不打扰你们过两人世界了,明天早上九点我过来跟你们汇合一起去ZT总部?”

    “好的。”

    容远伸手揽住庄玲玲一起进了酒店。

    “什么时候到的?”

    “来了两个小时吧?”

    庄玲玲办理了入住,拿了行政楼层的房间,到电梯口,庄玲玲闻到淡淡的香气,不同于酒店公共空间用的那种香氛的味道。而是一股子淡淡的柏木香,冷冽清淡,应该是男士香水的味道。

    可能是刚刚哪位男士在此停留,人走了留有余香吧?

    进了电梯,味道还有,庄玲玲爱吐槽:“老外男人就喜欢用香水,尤其是这帮子搞金融的,不喷一点好像显示不出他们浑身的风骚味儿,这是打算绕梁三日而不绝吗?”

    “这个味道很难闻吗?”

    “还好吧?就跟吃火锅之后的味道,火锅好吃,出来之后味道散不去很烦人。”

    “哦!”容远貌似有些神情低落。

    “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吗?”庄玲玲感觉出了容远的闷闷不乐。

    “没什么?”容远还对着她笑了笑。

    这不是强颜欢笑?庄玲玲也不逼他说,进房间哄他两下就哄出来了,好的大学集中了全世界的学霸,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估计是被考试给摧残的。

    打开房门,两人进了房间,门一关,庄玲玲就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推到门背后,狠狠地亲了上去,没有天赋没关系,还有三四年才能结婚,她一定能练成熟练工。

    容远被这个笨蛋强势而霸道的吻着,这个小东西还特别倔强,可以想象等以后真在一起了,她要怎么造,可谁叫自己就好她这一口呢?

    任由她发挥啃兔头的功力,她啃累了,才能轮到他慢慢品尝小混球的甜美。

    吻得难舍难分,庄玲玲已经学会了边啃兔头边呼吸,那个味道怎么还没散去,两人放开,靠在他的身上,做小鸟依人状,她告诉自己,可甜可盐是她的本质。

    不对,庄玲玲仔细闻,贴在容远脖子里闻,容远要推开她,压根就推不开,她跟条狗狗似的扒拉在容远的脖子里。

    容远被她嗅得浑身僵硬。

    他这个学期住校,他们一个房间两个男生,那个男生据说是祖上是荷兰贵族,不知道有没有没落,反正就是特别讲究。

    许清璇养大的容远,虽然不太讲究,但是举手投足却是气质翩然,这个兄弟跟别人不是特别合得来,和容远却是很合拍。在细节上常常指导容远。

    容远身量修长,一张脸又长得英俊,进校没多久就开始筹备办公室,招聘学生做兼职调查员,后来财经新闻出来,他们的公司收购了一家科技公司,背景报道出来,居然有金融大佬为后台,一下子这个亚洲少年备受瞩目。

    美国姑娘性格热辣,立马到他面前,要向他展现自己火辣辣的身材,可把容远这个腼腆少年给吓坏了。连忙表明自己是名草有主,不容他人觊觎,他对自己的女朋友,绝对忠贞不二。

    听说他有女友,舍友在纠正他的日常细节之余,开始教他男女之间如何有礼有节地相处。比如见女友前要刷牙吃口香糖,这是基本的礼貌,舍友还建议他洗个澡,带好必要的防护措施,以备不时之需。

    买口香糖的同时,室友又拖着他去买了香水,说跟女孩子约会的时候更有男性魅力。

    听了室友的话,买了。还特地提前两个小时过来,在酒店里洗了澡换了衣服,喷了香水,想给小混蛋一个惊喜。结果香水味道被她叨叨到现在,他真的后悔透顶,为什么要听舍友的?

    难道自己还不了解家里的小混蛋吗?她在外,人模狗样,私底下就是狗模狗样,怎么舒服怎么来。

    庄玲玲终于确认:“我说呢?原来是你身上的啊!”

    容远推开她,一副没脸见人的表情:“我等下去洗澡。”

    “不用,不用!很好闻啊!我喜欢!”庄玲玲又扒拉在他身上闻,体温将香水散开,有了点时间之后,就剩下柏木香的清冽,完全符合她的喜好。

    “你不是说?”

    “你不知道我双标吗?别人用就是发骚,我家阿远用就是致命吸引。”

    听见这话,容远一下子心里舒坦了,低头轻啄了一下:“你洗漱一下,我们去行政酒廊吃晚饭。”

    “好哒!”庄玲玲再仔细闻了一下,从旅行包里拿出香水小样,“我也要擦得香香的,你等着。”

    庄玲玲进去洗了个澡,换好衣服拿了吹风机出来,看见容远坐在那里,满面春风。

    “过来,给我吹头发。”庄玲玲把吹风机递给他,自己擦水乳。

    头发吹干,她抹了一点香水,站起来:“闻闻,媳妇儿香不香?”

    容远低头轻轻嗅:“很香。”

    两人携手去行政酒廊吃东西,庄玲玲取了点色拉水果的,拿了一片面包,坐下问容远:“怎么想到擦香水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Harry他找了女朋友,边追人家小姑娘,边给我传授经验。”

    “他还教你什么?”

    想到了兄弟说的那些话,容远微微有些脸红,庄玲玲看他:“是不是他教你要怎么样进行生命大和谐?”

    “什么?”

    “就是生命如何孕育?”

    容远反应过来,脸又涨红:“没有。他……”

    他的反应让庄玲玲好奇心大胜,问:“到底是什么?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在庄玲玲的逼问下,容远说了兄弟让他注意的事项。

    听他说,那兄弟介绍他去药店购买某种措施的产品。

    “那不是随便哪儿便利店都有的吗?”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堂而皇之地放在便利店出售?”容远说道。

    为什么会有这个差别?这个年代的美国,除了科技上跟上辈子相差比较大之外,观念上相差不大,非常开放。不应该啊?这个产品难道不该随处可以购买吗?

    等等,上辈子自己接种HPV疫苗前了解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

    感谢自己非常出色的记忆,她想起HPV和宫颈癌之间的关系阐述是在1976到1977年之间,她也想起了很多人把HPV和HIV混淆。所以HIV感染之后导致的艾滋是什么时候出现的?80年代初从西非经过移民带入美国本土。

    庄玲玲想起了文案届那个风流不下流的扛把子,现在这家公司还没那么有文化,也没有在全球横行?

    庄玲玲猥琐地嘿嘿一笑:“阿远,这真是一个好主意,我决定投资防护设备生产商。”

    “你要投资什么?”

    “我要让防护装备遍及每一个便利店。”庄玲玲发出豪言壮语。

    “胡说八道,你投资这种?别人知道了多丢人啊?”

    “这是生意,丢什么人?”庄玲玲跟他说,“LTL旗下日化产品线有卫生巾品牌,知道不?”

    “如果当初谢美玉有了这个东西,她就不会传染到那个毛病,没有传染到那个毛病,就不会暴露她和徐永根之间的关系,陈建强可能就绿帽子长期地戴着。明白吗?这个产品可以防止传染病的传播上起到部分作用。”庄玲玲顿然发现打开了赚钱的新世界。

    “这个方案做出来,老罗宾会怎么看我们?”

    “他会更放心地跟我们合作,因为我们的创意无限。”

    容远表示他不信。

    第二天,九点他们进ZT总部,艾伦和罗宾一起参加,MFY是庄玲玲和容远主理,艾伦和罗宾两人一起共同参与管理的投资公司。对ZT和LTL的主要股东来说,这家投资公司就是大老板给小朋友们练手的一家小公司。

    一开始没有人放在眼里,两个月前收购了一家公司。才让他们正视,这家连个全职员工都没有的公司,居然能够融资两个亿?而且一半的资金来自亚洲市场。还有一半是LTL的老大和罗宾给他们号召给融的。当然这些债务最后都是收购了那家公司之后,那家公司给背上。

    这样老道的手法居然出自眼前这个少女之手?而且现在她还在汇报,最近投资证券市场得到的回报,这个回报率,在他们整体基金当中排名第二?

    庄玲玲把明年的计划给整理了一条线,最后添了一条,她要收购一家两性用品公司。

    在座的,除了庄玲玲之外,还有一位女高管,容远看着自己的媳妇儿,就这么当众谈起了这个生意。

    现在HPV的疫苗还没有,无疑安全防护产品可以阻断部分HPV传播,减少女性感染高危HPV亚种的可能,从而减少宫颈癌的发病。

    从降低怀孕到减少癌症发病,这是一个什么概念?这是一个什么商机?

    “所以我们要资助HPV高危亚种的研究,希望针对HPV感染的疫苗早日出现,在疫苗问世之前,我们投资防护产品,致力于女性健康……”

    前面他们非常细心准备的项目并未受到追捧,这个项目倒是引起了极大的关注,一致认同等圣诞节过后,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这个项目。

    第204章

    跟老罗宾他们还得正儿八经汇报,港城这里的合作伙伴就很闲适了。

    坐在考夫曼家的游艇上,庄玲玲跟小智小慧一起喝牛奶。

    “你不是成年了吗?不喝一口?”马克给庄玲玲倒酒。

    “不喝。”

    “你们说一个还在喝奶的小崽子,怎么就想要投资这个东西?”马克问许晖。

    “你问我,我问谁去?”

    喝牛奶吃刺身,蘸着芥末吃象拔蚌刺身,庄玲玲说:“我这是为了人类健康事业做贡献。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淫者见淫。你说这话的时候证明你内心的龌龊。毓彤姐,用粤语讲给马克听。”

    蔺毓彤用粤语说了,马克粤语是可以,不代表他能理解这么有文化的语句,庄玲玲只能用英文跟他说:“你知道,尼采、梵高、贝多芬、舒伯特还有那个莫泊桑都是梅毒患者吗?15世纪西班牙人从美洲大陆带回了梅毒,将它传遍了世界每一个角落,在很漫长的岁月里,这个病是不治之症。我们假设一下,如果那个时候有防护装备,可能很多人能幸免。现在已经知道高危HPV感染会导致宫颈癌,疫苗没有出现之前,如果能正确防护,又可以挽救多少人的性命,请你用神圣的眼光看这个投资,这是一项面对健康的投资。”

    “你不用给我编造理由,反正你说投我一定无条件同意。你爱怎么来,怎么来。”马克跟庄玲玲说。

    “对,你不说,他也服。”

    好吧!那就不要扯了,换个话题,庄玲玲跟史蒂文说:“Steven,说好了,你带着邹阿姨参加FG的珠宝和成衣发布酒会。怎么样让第一个高奢品牌,愿意跟咱们的代工厂合作,就看你的了。入场券我已经给你拿好了。”

    LTL参股了奢侈品集团FG,史蒂文刚刚承接LTL产品的亚洲代理权,所以庄玲玲就问马修要了FG新品发布酒会的邀请。

    邹壁君算是非常能干了,利用大半年的时间想尽办法把积压布料做成了衬衫和家居服,如今布料已经消耗了大半,资金回笼了不少不说,而且已经开始跟史蒂文代理的欧洲品牌合作,开始小批量供货。

    又在鹏城拿了地,厂房已经在造了,日本产的缝纫设备也已经订购下去,预估明年春天就可以开始部分投产。有港城的老厂和鹏城新厂进行衔接,不需要庄玲玲操心生产的事,只需要市场上给她帮忙就可以。

    “你都已经帮我办到这个地步了,难道我还不能抓住机会?”史蒂文跟庄玲玲说。

    “是啊!我一定不负玲玲所望。”

    庄玲玲跟蔺毓彤说:“毓彤姐,你学商科的,阿姨要管着经营,你呢,在财务管理上要有数,我们以国际上市公司标准要求,到时候谋求上市融资,加快设备投资占领市场。”

    “OK,我知道了。”

    庄玲玲接过容远递过来的甜点。

    顾常思问蔺毓彤:“毓彤,最近小报上说,古家的公子在追求你?”

    “就是从英国同一班飞机过来,接着不知道犯什么病,又是花又是巧克力。”蔺毓彤捏着眉心,“关键是我太爷爷还在外说乐见其成,我都不回去了,还乐见其成?”

    “老爷子精神还挺好吗?”

    “能不好吗?二叔给他添了男丁,虽然那个孩子没有被允许姓蔺。不过我太爷爷总归对我二叔的血脉比较重视。”蔺毓彤话里有话。

    “陈雅茹生了?”

    “生了。都快出月子了。”

    提起这个孩子,庄玲玲想起蔺嘉旭,虽然时间没到,不过也要关注他的动向吗?

    她问马克:“Mark,我一直关注航运,现在航运量已经下降了很多,蔺家现在如何了?”

    “蔺金生对外说,蔺家有足够的资金支撑布局航运业。最近拿下了港口边的一块地,作为货物堆场。”

    “地在哪里?”

    “你知道就在港口东侧三公里的那里,现在炸了原本小山丘,把两边连通了。”

    “那块地方做住宅很不错。”庄玲玲笑着说,“我很喜欢。”

    庄玲玲这是已经把别人手里的地看成是自家的了?蔺毓彤无奈地说:“我太爷爷要好好保养,否则可能经不起你带去的惊吓。”

    “毓彤姐,我无意带给老人家惊吓。他们的策略就是胜向险中求。那么遇到惊涛骇浪也正常,老爷子不会那么脆弱。”

    游艇上的聚会是小范围的,是他们最最紧密的合作伙伴之间,当然港城还有很多朋友和长辈,比如乔炳荣老先生娶孙媳妇,是电视和报纸追逐的焦点。

    乔公子留洋归来之后,一直在家族集团内做事,和集团里一位女职员擦出爱的火花,乔家丝毫不介意女职员出身普通,长相一般,聘为长孙长媳。

    一时间港城报纸都在说麻雀变凤凰,灰姑娘嫁入豪门。

    庄玲玲和容远也是赶巧,乔老先生听说两人在港城,特地给庄雄打了电话,让他一定要带上两个小朋友过来。

    出席这么隆重的婚礼,外婆让小舅妈和小婶婶带着她去好好拾掇。

    两位长辈带着她来到会所,开始了这辈子的第一次烫头。

    烫头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太浪费时间了。

    庄玲玲从来不分,什么哥什么哥,在她眼里所有做发型的全是托尼老师,托尼老师娘里娘气地给她上好药水,推她进入蒸汽罩里蒸头。

    在烫头的过程中,顾常思还找了一个艾米姐姐来给她做指甲。

    庄玲玲的皮肤好,就不用去做美容了,趁着她烫头的时间,小婶婶和小舅妈去做保养,留她一个人面对托尼和艾米。

    这个艾米是从内地过来的,她听见庄玲玲的大陆口音,又是富太带来的,开始攀谈了:“庄小姐的手一看就是富家小姐的手,修长圆润是我看过最好看的手了。”

    “还好吧!我也不保养。”

    “哎呀,不保养皮肤还这么细腻。”

    “我才十八,这个年纪皮肤不好,也就没时间会好了吧?”

    这个尬聊真的很尬,得亏门口进来两个人,庄玲玲认识其中一位是影视明星董玉莲,另外一位她就不认识了。

    “董小姐,张小姐,好久不来了,今天怎么有空啊?”托尼二号迎接过去,用不太标准的国语说。

    “今天要参加乔家的婚礼,所以来做个头发。”董玉莲说。

    庄玲玲脑袋上罩着蒸汽罩子,对方也没认出她来。

    两人躺下洗头,边洗边聊,那个张小姐是个内地人,这两年内地人来港城越发多了起来,有些还没学会粤语。一般情况下董玉莲这样已经成名的女明星是不太会屈就小明星讲国语。看来这个张小姐大约也算是个人物。

    “那个陈雅茹真的烦死人了,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骂我是狐狸精。真的是笑死了人,人家钟丽珍都没给我打过这样的电话,她算个什么东西?”

    “就是,真的以为自己生了儿子,就成了蔺太太?也不想想儿子跟她一样姓陈。”

    “我告诉她,她那个肚子就是一个袋子,揣了十个月的孩子,孩子生下来之后,她也就是孩子的奶妈。”

    “你也不怕二少生气?”

    “我让二少自己听听,他那朵解语花人后是个什么样儿!我跟二少说清楚了,要是他走出门,以后就别来找我了。他一个晚上没离开。”董玉莲言语里是满满的骄傲。

    “这种女人就是搞不清她是个什么东西。”

    “她也没想想明白,来了港城之后,她什么时候跟着二少出席过正式场合?”

    “就是呀!这种就是豪门少爷放在外头的小星。”那个张小姐说。

    “她最恨的就是她的继妹,那个庄玲玲,我就戳她的心,跟她说了庄玲玲和容远可是又来港城了。跟那些富豪呼朋引伴。”

    “是哦!”

    “你说这个陈雅茹是不是有病?她要是好好跟她继妹相处,就凭庄玲玲在富豪圈的吃香,陈雅茹嫁个豪门继承人可能困难,但是嫁给老二老三一辈子吃喝不愁还是可能的。”

    “算了,那个庄玲玲那么容易攀上。二少昨天看夜间新闻,看见两人出入酒店的画面,立马让我转台,一秒都不想看。人家可是凶悍得不行,好几次都不给二少面子。”

    庄玲玲听见这话,这个蔺嘉旭的心量也太狭窄了,她和容远就很乐意看蔺嘉旭的八卦,何必呢?

    大约是那位托尼老师已经醒悟过来,蒸汽罩子里的庄小姐是谁,庄玲玲听见他用近乎大声疾呼声音:“庄小姐,时间到了。”

    庄玲玲过去坐在镜子前,小妹给她来拆头发,边上董玉莲正在上药水。董玉莲看着她右手边的镜子里出现的那张脸。

    庄玲玲勾唇笑:“董小姐,好巧!”

    董玉莲尴尬一笑:“好巧。”

    跟董玉莲一起来的那一位没有认出庄玲玲,还在问董玉莲:“这是你们公司的新人吗?好漂亮啊!”

    “这是庄小姐。”董玉莲加重了“庄小姐”三个字。

    “庄小姐?”那位还有点困惑。

    庄玲玲被这位蠢哭,只能提醒她:“就是你们刚才提到的庄玲玲。”

    听见这话,这位才恍然地说:“不好意思,刚才……”

    “没关系,谁背后不说人?谁又背后不被人说?”庄玲玲笑着说。

    不知道是为了化解尴尬,还是知道庄玲玲跟陈雅茹不对付,所以这位董玉莲说:“庄小姐,听说陈雅茹跟你一起长大?”

    “确实。”

    “可见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庄小姐这般贵雅,陈雅茹却是那样上不了台面,而且听说她妈为了她还害惨了庄小姐。”

    “我对无关紧要的人不感兴趣。”庄玲玲说了一句停止了她们的八卦。

    庄玲玲不讨厌八卦,不过不可能跟谁都八卦,在这个场面上她就拿腔作调,脸拉长寒了下来。

    见她面沉如水,两个明星不知怎么回事大气都不敢喘,原来一直吹彩虹屁的托尼艾米都不敢开腔了,只是默默地做事。

    清洗过后吹干再修剪,原本的黑长直,这会儿变成蓬松波浪卷。

    庄玲玲站起来,问小妹:“我小舅妈和小婶婶好了吗?”

    “两位太太还没好,我带您过去,庄小姐这边请。”

    庄玲玲走出了门,董玉莲和那个张小姐面面相觑。

    “刚才吓死我了,她脸一板,我手都快抖了。”另外一位托尼问董玉莲,“这就是报纸上,蔺二少的私生子的女朋友?庄家的小姐?”

    董玉莲也只能这么点头,这样的称呼,对!似乎又不对。

    第205章

    陈建强明明没有来过港城,走出飞机那一刻,他有种熟悉感,这个地方他在梦里见过。

    走到到达口,一块牌子高举,一个胖胖的男人用带着浓重口音:“陈建强先生?”

    “对。”

    “您跟我来!”

    陈建强跟着男人上了车。早在三个月前,陈雅茹就叫他去港城,求他,她想要生孩子的时候长辈在身边。

    当时他脑子一热去办理了材料,可真的材料批了下来,他却没有走。

    因为梦里女儿生孩子,他和女婿,亲家公亲家母一起等在产房门口,女儿怀孩子苦,生孩子也苦,中间医生让她下地走走,他过去抢着扶女儿走,让女婿一下子手脚不知道放哪里。

    终于,孩子生下来,亲家看孩子,他坐在床边看女儿,女儿问他:“爸爸,宝宝好看吗?”

    他才转头,亲家母说:“玲玲,你爸爸就紧着你,还没看过宝宝呢!”

    亲家母把孩子交到他手上,他抱着红嘟嘟,软绵绵的小东西,给女儿看:“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女婿对他说:“爸爸,我和玲玲商量过了,宝宝叫朱陈昊好不好?”

    听见女婿把自己的姓放在宝宝的名字里,他开心地猛点头,对着宝宝说:“好,我们就叫朱陈昊。”

    他怕去了之后,这个梦境就消失了,他怕梦里软嫩的小外孙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他怕……

    他现在就怕梦都没了,他不敢去,借口现在新飞机多了,开的航线多了,他实在走不开。就没走。

    陈雅茹在电话里哭得稀里哗啦,他只说了一句:“雅茹,好好照顾自己。”

    陈雅茹生孩子没告诉他,不过用不着陈雅茹告诉,陈雅茹有个风吹草动,江城基地的那些女人早就把舌根都嚼断了。

    “小姑娘家家的哦!给一个老男人生孩子。给人家生了孩子,人家还不跟她结婚。”

    “结婚什么?那个男人有女人的好吧?隔三差五跟那个女明星上报纸。不知道小十三点图他什么?”

    “图什么?就是图钱喽!难道还图他年纪大?”

    看见这个孩子跟陈雅茹姓,一个个来恭喜他,有孙子了。

    他不想要孙子,他想要梦里的小外孙,长得粉嫩嘟嘟,软软地叫着他外公,他抱着孩子上飞机,问孩子以后要跟他一起修飞机呢?还是跟妈妈一样管飞机?

    小宝儿说:“我要跟外公一样,修飞机。”

    梦里的他开心得飞了起来。

    陈雅茹又打电话过来了,她说:“爸爸,我活不下去了,我真的已经过不下去了。你来看看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到底是他从八岁疼大的孩子,听见这话,他硬不起心肠,终究还是来了。

    陈雅茹端着一碗姜酒鸡,泪眼婆娑,从医院出来,她已经吃了快一个月的这种姜酒鸡。一天三餐都吃这种没有加一点点盐,还带着米酒甜味儿的鸡肉。

    吃完鸡,还有猪脚姜,吃完猪脚姜还有的花生木瓜汤等着,就是不给一点点的青菜。陈雅茹天天涨奶涨得跟胸前揣了两块石头,奶水孩子吃不完,她还得挤掉,一边挤一边疼得掉眼泪。

    看着鸡汤上头的油,陈雅茹实在吃不下,孩子又开始挥舞着小手,在那里哭出声来,老保姆芳姨把孩子抱过来,她给孩子喂奶。

    “小姐啊!你不要搞不清楚,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有天天吃这种鸡的命,你问问你们大陆的女人,一个月子里能吃到一只鸡吗?小少爷长得那么壮实,也是因为你吃得好,才能奶好。”

    陈雅茹被孩子吸得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芳姨还在那里逼逼叨叨,气得她叫:“我不要吃啊!天天让我吃这种东西,我每天都汗一大身,还胖得要死。你弄死我算了!”

    她这样吼叫,孩子被她吓坏了,哭了起来,刚好门打开,蔺嘉旭走进来,看见孩子在哭,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孩子。

    陈雅茹立刻拢住衣服,怀孩子生孩子奶孩子,她身上全是肉,都没法子看了。

    看着三个晚上都没过来的蔺嘉旭,她眼泪挂下来:“你现在知道过来了?昨天晚上你就任由她骂我,我就是给你揣孩子的一个袋子?我就是孩子的奶妈?”

    “小姐啊!先生已经很照顾你了。你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你烦透了,你知不知道?”陈雅茹对着芳姨吼,“你就是来折磨我的。”

    芳姨走出门去,在客厅里拿着手帕擦眼泪。

    蔺嘉旭昨夜已经很恼火了,这会子陈雅茹还来这一套,他火气上来:“陈雅茹,不要以为生了个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去跟芳姨道歉。”

    陈雅茹已经委屈透顶,生了孩子,孩子不能入他们蔺家,做个月子被这个老保姆管头管脚,这些日子他有三五天不过来,她仰头肥嫩的双腮挂满眼泪,问蔺嘉旭:“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个什么?”

    蔺嘉旭的眼神顿然转冷:“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把孩子放在陈雅茹手里:“你自己看着办,如果有必要我可以送你去加拿大。你和孩子的生活我会负担。”

    蔺嘉旭要转身,后面的陈雅茹哭叫:“你去哪里?”

    蔺嘉旭哪里还会搭理她,芳姨跟着走过去,跟在蔺嘉旭身后:“先生,我还是回大宅吧?我实在伺候不了这位大小姐,就是二少奶奶生前,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好!”蔺嘉旭开门。

    陈建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在寻找那个门牌号,蔺嘉旭太好认,他立马就知道在哪里了。

    看见蔺嘉旭,陈建强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来这里很抗拒,这个男人是容远的亲爹,跟自己是一辈儿的,现在却跟自己的继女生了孩子。

    “陈先生是吧?”

    蔺嘉旭先开口叫他,陈建强也不知道怎么回人家,点头:“是。”

    “你好好劝劝陈雅茹,叫她别再无理取闹了。”蔺嘉旭转头,“芳姨,既然陈先生来了,你跟陈先生说一下小姐的情况再走。”

    陈建强看着这个男人就这样进了电梯,所有的话都是在吩咐他怎么做事。

    “陈先生啊!总算是把您盼来了。”眼前这个胖胖的阿姨跟他说。

    陈建强没法子回这位阿姨,只能听她继续说:“我伺候了二太太,还有已故的二少奶奶母子三人,从来没有像陈小姐这样难伺候的。按照道理呢?陈小姐这样的,不适合我来伺候。实在是少爷说她妈妈进了牢里,挺可怜的,我又伺候过二少奶奶的月子,才把我叫过来。”

    “我不要你可怜!你给我滚!”陈雅茹站在门口。

    陈建强看着脸上浮肿,身上也胖了不止多少圈的陈雅茹,一下子有点茫然。

    芳姨进去收拾收拾了东西:“陈小姐,我走了。反正你的月子也差不多了,而且你爸爸也来了,不需要我了。”

    陈雅茹扑到陈建强身上哭着:“爸爸,你怎么能不要我了……”

    陈建强手不知道往哪里放,陈雅茹失声痛哭,他终究是硬不起心肠:“别哭,会哭坏眼睛的。”

    听见里面孩子的哭声,陈雅茹擦了擦眼泪,快步走进去,抱起孩子,拍着孩子:“宝宝不哭,外公来了,我们让外公抱抱。”

    陈建强接过孩子,还没足月的孩子很软,一双眼睛水润很像谢美玉。

    陈建强会抱孩子,当年许清璇工作也忙,庄燕生了玲玲,总归小夫妻俩要一起弄孩子,小小的一个人儿,他从生怕把软绵绵的小东西弄疼了,到后来熟练地给孩子换尿布,洗澡。

    所以梦里,亲家母还会说:“老陈,你真的什么都会干,不像我们家老朱,什么都不会干。”

    看着手里的孩子,跟梦里的孩子不像,这个孩子也好看,但是没有梦里的孩子那一双像庄燕的英气的眼和一张跟他差不离的嘴。

    “爸爸,宝宝好看吗?”

    “好看。”这话不违心,却到底他对这个孩子没多少那种疼爱。

    “爸爸,不是我闹!实在是我快疯了,我已经……”

    不管陈建强为什么之前不过来,陈雅茹到底对陈建强有孺慕之情,见他来了,满心满心的委屈都要说给他听。

    陈建强听她吃鸡吃到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当年他想要让庄燕吃上一口鸡,那可是想尽办法。

    他轻轻拍着孩子,孩子很快在他手上睡着了,他把孩子放在小床里,给孩子盖上小被子,他说:“孩子睡了,我去给你做晚饭。”

    陈雅茹开心地吸了吸鼻子:“爸爸最好了。”

    她让菲佣跟着进厨房,菲佣打开冰箱给陈建强看,陈建强看见里面东西还算多。

    看着灶上煲着的汤,打开一看是鸡汤,上头一层厚厚的黄色的鸡油,撇掉鸡油,喝一口,不知道是不是风俗不同,反正他是吃不惯这个味道。

    他把上层的油撇了干净,舀了两勺子鸡汤,洗了一把菜叶子,切成碎末,另外看见冰箱里有肉糜,肉糜没有经过调味也是淡的,鸡汤有酒又带姜味索性就把两勺子鸡汤加入肉糜里,加了一点点盐调味。

    梦里亲家母刚开始也是横竖关照产妇不能吃盐,还是查房的医生过来说:“不吃盐,没有钠的摄入,电解质不平衡怎么办?”

    做了一碗青菜沫汆丸子汤,哭红了鼻头的陈雅茹过来拿了碗,先盛了一碗汤,用勺子舀起一个肉丸:“好鲜,好好吃。”

    陈建强又炒了一个西红柿炒蛋,再来一个蘑菇炒肉片。切了蒜末葱花爆香之后把生抽倒入锅里煮开,做调料。把姜酒鸡里的鸡腿挑了出来,让菲佣端到餐厅的桌上。

    父女俩坐下,陈建强把鸡腿蘸了调料推给陈雅茹。

    “那个老太婆都不让我下床。”陈雅茹继续跟陈建强告状。

    “老传统的坐月子,也是有一定的道理,人家愿意劝你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啊!可她太烦了。”

    带了酱油味道的鸡腿,还能吃蔬菜了,陈雅茹太高兴了,喝了一碗的汤,又把鸡腿给吃了,西红柿炒鸡蛋倒入饭上,拌饭吃。

    吃过晚饭,陈建强要去洗碗,陈雅茹说:“有佣人做事的,您就把自己当成老太爷歇歇就好。”

    听见老太爷这三个字,陈建强心头浮现起刚才蔺嘉旭走的表情,完全是把他当个下人似的,他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再怎么说他陈建强也没吃他的用他的,凭什么拿这种脸来对人?

    他坐在外头的客厅里,陈雅茹过来给他打开了电视,坐过来说:“爸爸,你这次出来了就不要回去了,在这里陪我吧!”

    梦里,玲玲是正儿八经的庄家后人,庄许两家都要留他们父女俩在南洋,他们都回家了。

    “不,我就请了一个礼拜的假,过了元旦,又要开新线了,我还带了两个徒弟。我得回去!”

    “您回去能挣几个钱,每个月的工资我付给您,好不好?您就舍得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这里吗?”想到这里陈雅茹眼睛里又积蓄起了泪水。

    “雅茹,这个钱不是你的,是那个谁的。他说不给你就不给你了。无论什么时候,你靠自己双手挣的钱,才是你自己的。如果你觉得这里是孤零零,你就听爸爸一句话,咱们回江城,好好把这个孩子养大。”

    最近老是做梦,梦醒了就回忆起自己跟庄燕的那些岁月,虽然偶尔被她嫌弃,虽然老是觉得自己跟不上自己的爱人,可回味过来却是满满的踏实。而梦里的玲玲忙忙碌碌,却永远脸上挂着笑,那一声声的“爸爸”,让他浑身舒坦。有时候他很想长久做梦下去,别醒来了!

    “我连孩子都给他生了,我凭什么什么都不拿?他不该养我和孩子吗?回去,回去让那些人嘲笑我一辈子吗?”陈雅茹激动地问陈建强。

    陈建强不知道为什么跟陈雅茹三句说不到一起,而此刻电视机屏幕上,里面的人说的话,他听不懂,但是他看到了,玲玲穿着长裙挽着容远的手,跟在庄雄夫妇和庄纬文夫妇身后的画面。

    “爸爸,你是不是后悔了?你觉得我没用,你现在后悔选了我,你应该选她的,这样现在你又有钱又有面子?”

    陈建强是后悔,他后悔过无数遍,但是他对屏幕上这个风光无限的玲玲,也没多少感觉,他想要梦里的玲玲。

    随着庄玲玲和容远的画面过掉,蔺嘉旭挽着一个女人出现在屏幕上。

    第206章

    世界差异巨大,内地这个年代结婚,小饭馆摆上三四桌,有个三转一响,那就是妥妥的有钱人家了。

    港城豪门,摆酒三天,昨日是正儿八经的结婚仪式,今天是招待商场好友。

    豪车如接龙一辆跟着一辆,庄玲玲坐的是庄纬文夫妇的车子。

    自从鹏城工厂开建,庄纬文和丁曼云也搬来了港城,这样往来鹏城方便,老一代喜欢扎堆,小一代也把家安在一起。

    丁曼云一直陪着庄纬文到处走,自己做点投资理财,也颇有心得,此刻跟庄玲玲聊房产。

    “我是看中东京的房子,你看……”

    “小舅妈,你帮我一起投吧?东京的房产肯定是未来的大热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咱们一起商量,您有时间,可以帮我一起处理。”庄玲玲腻在丁曼云身上。

    “行啊!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小舅妈最最最好了!”庄玲玲假装要亲丁曼云,被丁曼云给推开。

    丁曼云知道她是看顾常思的饼店越开越大,自己心头有些发热,所以提点自己呢!还用了这么一招,说得好似小丫头要找她帮忙。处处照顾人想法,让人受了好处,也不觉得她施恩于人。

    “当心小远吃醋。”

    容远坐在副驾驶,回头说:“不吃醋,就怕您嫌弃。”

    “容远,什么嫌弃?”

    容远立马认错:“我说错了,你当我没说。”

    许晖哈哈笑:“难不成你们?”

    “没有,我虽然想投资防护用品,却没有想用防护用品,不要胡乱猜疑,内地已经修订了婚姻法,法定……”

    在瞎扯淡中,车子到了酒店门口,庄玲玲从车子上下来,伸手挽住容远,一下子收获了不知道多少的闪光灯。乔家在娱乐圈是跺一跺脚,娱乐圈要震三震的存在。记者能不多吗?

    两人又站在外公外婆身边,再让记者拍了个够。

    进入大堂,乔家人站着迎宾,乔老爷子长衫之外穿着马褂,他身边头发银白老太太则是黑褂红裙。

    庄雄抱拳恭贺,乔老先生还礼。

    庄玲玲和容远跟着过去叫一声:“乔爷爷,乔奶奶好!”

    老太太牵住庄玲玲的手,看向乔老爷子:“总说那些女星不是没有仙气就是没有灵气,又说是缺了英气,少了贵气,看看眼前这个,可不是你心里的宝华公主?”

    庄玲玲想起当年风靡大江南北的一部武侠剧里有个天仙人物叫做宝华公主。

    乔老爷子大笑:“就你眼光毒辣,样样俱全的,那是天上的凤凰。”

    “爷爷奶奶过奖了,不敢当。”

    乔老太太接过边上的一位盛装妇人递过的红包,给庄玲玲和容远各派了一个:“乖!”

    新娘子站在新郎边上,乔家长孙中等个头,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算不得多英俊,豪门大户养出来的气质非常好。

    报纸上之前都认为这位孙少爷就是不找本城豪门姑娘,那也该找一个他们电视台的选美冠军。

    没想到却是找了一个公司里的女职员,报纸上介绍,这位大少奶奶家境不是很好,在唐楼间长大,父母开了个杂货铺子,把四个孩子都供上了港城大学,很是拮据了。

    报纸上又说少奶奶长相普通,庄玲玲此刻亲见这位少奶奶,脸盘圆润,显得很有书卷气,倒是跟大少爷很是相配。

    跟乔家人打了招呼,已经有人迎了过来:“庄太太可算把你盼来了,大家都等着你去聊天呢!”

    “马上过去,我等佩芬婆媳呢!也不知道她们在磨蹭什么。”

    “许太太和少奶奶不是来了吗?”

    庄玲玲回头,许寒柏携夫人还有许晖夫妇也到了,丁曼云跟顾常思招手。

    许家一家子过来,顾常思急急忙忙把庄玲玲一把拉过去:“陪我去卫生间。”

    庄玲玲被小婶婶拉着,没去卫生间,而是找了个角落,顾常思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来是一条祖母绿镶钻的手链:“跟你头上的发卡和身上的裙子正好相配。”

    大波浪的头发在鬓边加上了这么一个钻石和祖母绿群镶的蝴蝶结发卡,粉嫩的唇,配上身上这条邹壁君为她亲手做的灰绿色的礼服,庄玲玲犹如静谧深林中的仙女。

    当她拿到这条裙子的时候,庄玲玲想跳起来赞叹,邹壁君太会了,小胸最配的就是仙气飘飘的造型。

    要不是知道这是出自邹壁君的手,庄玲玲会以为上辈子的黎巴嫩设计师提早出道了呢!

    庄玲玲以为一个发卡就足够了,小婶婶自从自己做了老板真的好霸总,不容她反驳,就给她把链子戴在了手腕上,顾常思贴在庄玲玲耳朵上:“你五奶奶和外婆一堆好姐妹,这是她们的乐趣。”

    庄玲玲看小婶婶脖子里,手腕上闪瞎人眼的珠宝,只能靠在婶婶肩头偷笑。

    “走吧,参加珠宝品质鉴赏大会去。”

    庄玲玲和顾常思携手走出去,还没走两步,就被马克给拦截了。

    达美因为上次组织商务考察团跟乔家有了往来,这几年达美攻城略地,加上为内地民航融资租赁做了不少事,因此跟乔家走的越发近了。

    老考夫曼站在那里跟那些商业伙伴聊天,马克把她带过去。

    闵玉仪如今也不过三十六岁,保养得宜,身材窈窕,盘发大红唇冷白皮配上酒红色低胸礼服,红宝石项链直指胸口傲人的曲线,冷艳和性感集于一身。

    庄玲玲看远处站在外公边上,脸上挂着淡笑的容远,要是容远是女人,基因的强大作用下,指不定?好生可惜,他怎么就投胎成了男人,自己为什么是个女人呢?是不是以后拍婚纱照,要反串一下?

    “不要看你家Roy了,他跑不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马克打断庄玲玲的奇思妙想。

    庄玲玲回过神,脸上挂上营业性的笑容,一看,卧槽!秦蔺嘉兰的老公秦永年也在,秦老板的眼睛往容远亲娘的事业线上跑啊!

    闵玉仪能新欢旧爱和谐站在一起谈论生意,庄玲玲只能说佩服。

    “刚刚跟廖先生提起你,说起日本投资的事,我们都想听听你的高见。”

    这是一个很大的主题。庄玲玲见顾常思站在边上等她,五奶奶和外婆还要带她在人前秀,她可没办法分成几瓣儿啊!

    庄玲玲指了指长辈们:“今天我要承欢膝下做五奶奶和外婆的贴心小棉袄,我把我家阿远叫过来,他最近跟他的导师在研究东亚经济发展。要是大家有兴趣,你约一场高尔夫或者网球?”

    “那你去把Roy叫过来。”

    庄玲玲去把站在许晖边上的容远给拉了过来,容远已经被马克叫过一回,容远哪怕去美国生活了一阵子,人家到底是内地长大的。未必能干那种给维纳斯披一块纱的事儿,至少他实在不好意思往闵玉仪那里看。

    而且这一圈子里又是秦永年又是老卡尔,这都是一个什么样的混乱的世界?

    “她不尴尬,你尴尬个屁?又没让你轮着叫爸爸,你介意什么?”

    “你胡说什么?”

    容远被拖过来,看着他这张脸,没见过他的,也知道就是蔺家那个怎么都不肯认祖归宗的私生子了。

    “那我跟小婶婶过去了啊?”

    来都来了,他还能怎么样,只能面对亲生母亲和她的情人们,容远点头:“去吧!”

    庄玲玲勾住顾常思的胳膊,往那堆女眷里去。

    外婆今天一袭旗袍,虽然她发福,不过张裁缝懂得扬长避短,做了宽松款式,看上去倒是越发显得慈祥富态,尤其是配上阳绿的一百零八颗翡翠串珠,耳环同样碧绿浓艳,那是派头十足。

    走过去,庄玲玲就听见外婆的高论:“现如今的年轻人,哪里会看重真材实料,一个牌子,顶级的镶工才是他们追捧的。”

    “少奶奶今天的这枚胸针恐怕没有百万拿不下来吧?上头的黄钻那可真耀眼。”

    这真是跟说相声似的逗哏和捧哏缺一不可,这下外婆就能接上话了:“哎呀,侯太太,您可真有眼光,我也觉得这枚胸针也就价值百来万,我就说孩子们为了镶工多出一百万也是愿意的。”

    “要两百多万啊?”

    庄太太摆了派头舒服了:“所以啊!老年人跟年轻人的想法不一样,不过好看是真好看。”

    “少奶奶金尊玉贵,自然要用顶级珠宝来配。”

    丁曼云连无奈都不能表露出来,看见顾常思还笑话她,连忙把庄玲玲给拉了过来,推到她婆婆面前,挡一挡,要不然太尴尬了。

    庄太太一见家里的宝贝过来了,炫耀完了珠宝,换炫耀孩子吧?

    庄太太拉着家里的宝儿跟长辈们打招呼。

    刚才捧哏的太太走到庄玲玲面前:“一直在报章和电视上见你家的这位孙小姐,已经在说这姑娘真漂亮,今天当面一见,就跟小仙女似的。”

    一位太太拉起她的手:“瞧瞧这手指,修长纤细,一看就是拿笔杆子的。在哪儿读书啊?”

    看看人家也知道转换话题,不盯着珠宝一个劲儿地说,知道炫耀小孩子,外貌是摆在明面儿上的,还要说内秀。

    “小丫头在美国C大读书。”庄太太骄傲地说。

    “厉害的呀!读商科吗?”

    “读航空。小丫头是江城十几万考生里的状元。”

    “样貌又好,读书又好。可惜已经在拍拖了,要不然我定然要将她抢了回去。”

    “就是不拍拖,那也得孩子们看对眼啊!古太太,听说你家二少爷在追蔺家的大小姐?”另外一位太太,把眼睛往站在那里的蔺家二太太和秦蔺嘉兰母女看去。

    这就是追蔺毓彤的古家少爷的亲娘啊?

    蔺家母女好似听见这话不以为然,庄玲玲转了个头,看见蔺家金生正在跟翡华的查理聊天。蔺家跟考夫曼父子基本上已经闹掰了,跟翡华洋行走得很近。

    LTL刚刚切换代理商,对翡华的业务影响还不算太大,翡华洋行的上层也不可能立马把查理给换了。查理要真正出问题,得等到明年,负面作用显现才行。

    蔺家航运已经显现出疲态,但是哪个家族没有这种经历?指不定风浪过后更上一层楼呢?

    蔺家老太爷倒是说了乐见蔺毓彤和古家二少爷在一起,古家可没这个心思。

    蔺毓彤本来就是那个没用的大房的女儿,还劝着她妈离婚,这样的小姑娘能娶回来当媳妇儿?,以后男人出去逢场作戏,立马闹得满城风雨,怎么办?再说了蔺家大房这对母女有掺和进了二房二少奶奶的死,为了这么一对母女得罪蔺家二房可没意思。

    古太太笑着走到蔺家二太太边上,伸手执起秦蔺嘉兰的手:“二太太,我喜欢三小姐这样的,又温婉又大方?”

    嫌弃蔺毓彤的同时,又不得罪蔺家二房。

    明明蔺毓彤被她家那个二少爷给纠缠得烦了,她倒是有脸嫌弃蔺毓彤?庄玲玲没见过这个古家少爷,反正死缠烂打的人有什么好的?

    喜欢秦蔺嘉兰这样的?男人出轨,把小三赶跑之后,还能当成没事儿人的女人在她们眼里当然好了。

    庄玲玲只是心里活动,蔺二太太见到庄玲玲过来,只是淡淡地应付地叫了她一声:“蔺太太好!”

    她心里满腔的不舒坦就已经冒了出来。

    自从年头上,得知了自己儿子在外养的那个大陆妹居然是庄玲玲的继姐,又被小报挖了一大堆的陈芝麻烂谷子出来。她就越发不喜欢这对姐妹。

    更何况今天出门前刚好他们家的老佣人芳姐回来,蔺嘉旭把芳姐要过去伺候那个大陆妹,芳姐几次三番打电话回来跟她说那个大陆妹一点点规矩都没有,只知道勾引男人。

    刚刚芳姐回来跟她说陈雅茹的继父来了,陈雅茹的继父不就是庄玲玲的亲爸吗?

    陈雅茹是只小狐狸精,二太太转头看看容远跟自家儿子像了七八分的脸,这孩子比儿子长得更加英俊,而且说话之间嘴角一直带着淡笑,浑身上下如同蒙着一层光。

    这么个孩子不肯认家里,难道不是眼前这个庄玲玲挑唆的?真是造孽了,他们家到底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会遇上这么一对姐妹狐狸精。

    哪怕从来没有养过容远,蔺二太太的脑子里就是自家的孩子绝对没有错,所有的错都是别人家孩子的,一口气咽不下的她,对着古太太说:“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培养不同,尤其是性格,男孩子出去闯,自然要有拼劲,女孩子呢!要相夫教子,就得温婉柔顺,知进退识大体。你家二少爷那么优秀,还是要好好挑一位稳重识大体的少奶奶,在我看来不求家世有多好,父母要双全,家庭要和睦,这样教出来的孩子,才明白事理。就跟今天的大少奶奶似的,没有那般明艳,却温柔大方。佳妇惠三代啊!”

    古太太是知道庄玲玲的身世,蔺家二太太明里暗里在讽刺庄玲玲有人生没人养。

    要是旁人,古太太也就接话了,可这个庄玲玲是许家和庄家的小宝贝,而且她男人今天是嘱咐过她的,庄家这个小姑娘本事很大,不要说交好,至少不能得罪。

    想要开口帮庄玲玲吧?难道说庄玲玲是庄家后代所以天生就好?那今天的新娘子呢?出身贫寒,人家蔺二太太可是在夸新妇啊!

    只能说蔺二太太真是刁钻,看起来庄家这个小姑娘,这个闷亏是要吃了。

    见效果来了,蔺家二太太慨叹:“其实我们家也是并不介意家境怎么样,更不介意从内地来的,毕竟我们自己也是内地来的。可真没有人好好教的小姑娘,那真是要人命的。那个姑娘生了孩子之后,我看她妈妈不在身边,就找了在我们家工作了三十多年的芳姐过去伺候,结果闹得不可开交。总算今天把庄小姐的爸爸给请了过来,但愿能消停些。”

    这样的场合提陈雅茹,这位蔺家二太太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庄玲玲有个未婚先孕做人外室,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继姐,非要提一嘴是庄玲玲的爸爸。

    还没等庄玲玲出口,许太太压住了庄玲玲的手:“蔺太太我算是明白,您这个烦恼是从哪里来的了。”

    “哦?我倒是想听听许太太的高见。”

    “夫妻之间讲究阴阳调和。我家柏寒总说,越是男孩儿越是要管得严。我家许晖要是敢出去搞七捻三,跟这个小明星,那个大陆妹搅合在一起,别说我了,就是我家寒柏也会把他赶出门。你现在的烦恼,难道不是令公子给闹出的事?你家公子这样,你们大房的公子也这样。要是你们大房的公子不闹那些事,大少奶奶能离婚?说句你不爱听的,二少奶奶出那么大的事,难道不是你们没有教好儿子?问题根子出在儿子身上,却把问题归咎于女人身上,这个烦恼永远都断不了。”

    庄太太笑得慈眉善目:“可不是啊!得亏阿远这孩子是小七养大的,按着许家的门风来的,要不然我可是要棒打鸳鸯了,哪里舍得自家姑娘委曲求全?我家女婿要是敢把眼光放在不三不四的女人胸口,我早就替女儿收拾了东西,回家来,难道做哥哥嫂嫂的还容不下一个小姑子?”

    庄玲玲这下明白了,哪怕五奶奶和外婆喜欢炫富,让小婶婶和小舅妈无奈,顾常思和丁曼云还是依着两位,原因在这里啊!她都想给两位老太太鼓掌了。

    她听外婆这么说,连忙侧头看向秦永年,此刻闵玉仪那白花花的肉,几乎堆到了秦永年的身前,秦永年正跟闵玉仪说笑。

    在场的可不仅是她往那里看,所有人都往那里看。大约是被女人看得太多,秦永年往这里看过来,与秦蔺嘉兰目光相交,略微有些心虚地侧过头去。

    庄玲玲侧头过来,笑得温柔:“蔺太太,您说我爸爸来了?”

    一群太太都诧异了,这个庄玲玲怎么回事,明明许太太和庄太太已经给她扳回面子,她怎么还提她爸爸,还打算提陈雅茹吗?

    蔺二太太冷哼一声:“是啊!今天刚刚到的,你姐姐嫌弃芳姐没有好好伺候她,哭着让你爸爸过来呢!”

    “没想到蔺太太这般重视陈雅茹,看来是有想法把她娶进门啊?”

    蔺二太太还没来得及否认,庄玲玲笑着说:“各位,失陪一下!我跟我家阿远,一起去跟他的连襟,我的姐夫打个招呼。”

    太太们看着庄玲玲走向容远,远处,蔺嘉旭挽着精心装扮的董玉莲站在婚宴大厅外的公共区域,被狗仔们团团围住。

    儿子要去叫老子“姐夫”?

    第207章

    容远也是被问得有些不耐了,他脾气好,又都是商场关系户,总得给足马克面子。

    见媳妇儿仙里仙气中带着妖里妖气过来,笑着跟各位说:“失陪。”

    “去吧!去吧!”

    刚才容远一番言论,让在场的几个人似有豁然开朗之意,廖先生看着容远的背影:“这么出色的男孩,怎么看上去怕女朋友呢?”

    “因为华国人有句话:强中自有强中手。Linda比Roy要强过很多。”马克淡淡地说。

    廖先生自以为颇具智慧地说:“自古就说,郎才女貌,女孩子太过于强势,男人若是在她面前没有智力,能力上的优势,那还有什么趣味?”

    马克与小俩口相交几年了,平日见庄玲玲或是强势,或是俏皮,各种想法层出不穷,那里会让人生厌?

    “Roy享受Linda千变万化的乐趣。你不会懂的!”

    廖先生还想要问,却见庄玲玲伸手挽住容远,微微仰头,浅浅一笑,宛若森林中的精灵,廖先生:“好吧!我若是Roy这个年纪,要是有这样的女孩子跟我在一起,我也是星星月亮都捧给她。”

    然而这个笑容在容远眼里,感觉有些不太好,太熟悉了,媳妇儿要搞事情啊!

    低头问她:“怎么了?”

    庄玲玲温柔似水:“刚才蔺太太说她请了陈建强过来伺候陈雅茹,口口声声说陈雅茹是我姐姐。”

    两人之间的对话,看上去像是情侣之间的呢喃。

    乔家既然是娱乐圈的,自然深谙宣传炒作之道,内场自然也放了记者进来,只是数量极少。

    此刻怎么能节省胶卷?快门被按下。

    “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你跟我去叫蔺嘉旭‘姐夫’。”

    “这?”容远皱眉,“大可不必。”

    “你去不去?”庄玲玲眼睛瞪大。

    容远为难,庄玲玲在他耳边,看向董玉莲:“今天看了闵玉仪,想想陈雅茹,再看这个董玉莲。蔺嘉旭喜欢大胸美人,你骨子里随他,喜欢胸大的。”

    门口正在跟记者说话的董玉莲,深V领加上高开叉露出大腿根的礼服。想起刚刚他站在闵玉仪身边,闵玉仪不臊,自己都要臊死了,他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容远要被她气死:“庄玲玲,我告诉你,你别瞎说,我才不随他呢!”

    “为了证明你不随他,走了!叫姐夫去!”

    庄玲玲曾经跟他说过一个原则:“第一条,媳妇儿都是对的。第二条,如果媳妇儿有错,参看第一条。”

    造吧!造吧!媳妇儿想要怎么造,他也只能陪着造。

    从酒店大门到大堂再乘自动扶梯上二楼,一路上都有狗仔守候。董玉莲这两年一半是她自己努力一半是因为蔺嘉旭砸钱捧她,已经成了准一线女星。

    跟新郎新娘祝福过了之后,这里有乔家自家电视台的记者,记者问:“董小姐,你和二少拍拖已经好几年了,好事什么时候来啊?”

    董玉莲温柔地看了一眼蔺嘉旭:“我现在以事业为重,还要拍戏啦!等时机吧?”

    “蔺先生,家里不催婚吗?”

    “现在我也很忙,暂时先放一放。好了!我们要进去了,我们已经晚到了。”

    总的来说,老板家办婚礼,狗仔也识趣,不痛不痒问了两句就好,一肚子点子没地儿发挥。

    蔺嘉旭伸手揽着董玉莲转身要往宴会大厅走,却见宴会大厅里,出来一对男女。

    这对男女,让狗仔兴奋起来,父子见面啊!

    刚要进门碰见容远,蔺嘉旭看着眼前的少年,初见他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长得跟自己相似的脸,以为他是被闵玉仪给弄过来,想要进入蔺家的棋子。那时也怪不得他那么想,毕竟有那一张脸,却没有今日的气势。

    等开春才十九岁的少年,明明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润谦和,光芒却无法被掩盖。

    容远眼里,蔺嘉旭却比初见时,状态差了太多,第一次见蔺嘉旭冷冽却内敛,至少还没现在这种凌冽如刀,凶相上脸的味道。玲玲总说相由心生,蔺嘉旭是将刻薄寡情写在脸上了。

    蔺嘉旭不想在这个场合多生是非,他揽着董玉莲往里走。

    勾住容远胳膊的庄玲玲,用不轻不重,带着少女甜滋滋的声音:“姐夫,怎么来得这么晚啊?”

    这句话就像是一滴水落进了冒烟的油锅里,炸开了锅,狗仔把话筒往前递。

    庄玲玲勾了一把容远,容远终于把酝酿已久的称呼给叫出口:“姐夫好!”

    蔺嘉旭本来最近被陈雅茹闹得心烦,今天来这里他不想搞事,只想相安无事,大家都是场面上的,压根没有必要弄得难看。这会儿被亲儿子叫“姐夫”?

    蔺嘉旭脸一寒问:“你们叫我什么?”

    “令堂刚才提醒我,我的继姐生孩子了,她派了你们家的老佣人去伺候她,说我姐姐很难伺候,所以你们找了我亲爸来?还说你们蔺家不在乎出身,无所谓是不是内地姑娘。这话里话外都是在提醒我,好事将近。”庄玲玲看了一眼容远,“所以我们看见姐夫到了,连忙迎出来了呢!”

    容远点头:“亲家太太已经放风了,我们也不能装作听不懂。”

    庄玲玲的脸皮随时都可以扔,而且顺带连容远的脸皮都能一起扔,此刻她淡笑盈盈,刻意忽略董玉莲,拉着容远站在蔺嘉旭身边,让记者多拍几张,嘴里还在说:“姐夫,先办婚礼还是先办满月宴啊?”

    狗仔也是火眼金睛地看着蔺嘉旭,刚才那些都是屁话,这个才劲爆。

    别说蔺嘉旭了,就是他身边的董玉莲都成了笑话,本来陈雅茹生了孩子,很多人都在等她什么时候出局,只是蔺嘉旭珠宝皮草一样一样送,还给她维持了一点点的脸面,现在这一层遮羞布都被揭开。还说什么派了蔺家的老佣人去伺候那个女人月子,甚至那个女人的继父都来了。

    董玉莲气得高耸的胸,起伏不止,转头看蔺嘉旭:“二少,恭喜啊!”

    蔺嘉旭把她拉住,董玉莲要是一走,蔺嘉旭今天这么大的场面,面子就全没了,他扣住董玉莲的手,对着庄玲玲呵斥:“别胡说八道。”

    蔺嘉旭又看向容远,冷哼出声:“你不会连个女人都管不住吧?”

    容远低头一笑:“姐夫的话,我不敢苟同。玲玲是我的伴侣,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若是要管,只能说两人之间不合适。”

    庄玲玲抱住容远的手臂:“姐夫,您生什么气啊?我哪里说错了?要是不过是一只阿猫阿狗,作兴令堂大庭广众来说给我听吗?”

    “姐夫,酒席要开始了,我们一起进去?”容远陪着媳妇儿作妖。

    蔺嘉旭冷着一张脸,现在他是进退两难,走的话得罪主家,不走的话,成了笑话,他只能强搂着董玉莲往前。

    蔺嘉旭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刚进宴会厅,他妈迎上来,说:“嘉旭,我没想到她会这么闹!”

    蔺金生脸色不好地对着老妻,低声呵斥:“能少惹点是非吗?”

    蔺二太太满脸委屈跟在后头。偏生进入大厅,闵玉仪挽着老卡尔风情万种地走过来,老卡尔笑:“蔺先生,怎么才来,我还想跟你聊两句呢!”

    不说话会死的闵玉仪:“蔺先生刚刚喜添贵子,哪有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吃满月酒?”

    刚刚被容远和庄玲玲讽过,听见这话,蔺嘉旭觉得异常刺耳:“你生的好儿子。”

    闵玉仪看着后边进来的容远和庄玲玲,她笑得妩媚动人:“一个人生不出来,功劳总是双方的,这种事,不是应该各打五十大板吗?”

    蔺嘉旭冷眼如刀,看了一眼闵玉仪,闵玉仪带着笑看容远和庄玲玲,小两口一点眼神都没给她。

    豪门多狗血,蔺家的狗血却是十分特别,人家是不成器的子孙闹出笑话,他们家是特别出色子孙成天给他们添堵。这里错乱的关系,谁都能嚼上大半天的舌根。

    庄玲玲被马克拦住:“我跟庄先生说过了,给你换了位子,你过来坐我们这一桌。鼎美食品的古先生听说了庄先生的粮油生意在内地一炮而红,想要请教一下如何开展内地的生意?”

    “好啊!”

    庄玲玲被马克带过去,卡尔和闵玉仪换到了庄家的一桌,庄玲玲和容远坐了过来。

    这一桌上,马克和廖先生,还有古先生带着大儿子大儿媳,庄玲玲看见了古先生矮胖,古家长子也矮胖,再看看古太太其貌不扬,大概率古家二公子不是冬瓜就是南瓜。蔺家子孙的容貌都好,蔺毓彤也是集合了她爸妈的优点,长得明媚可人。庄玲玲不会把生意往外推,但是毓彤姐的面子是要替她争回来的。

    还有两个空位,庄玲玲还没问,见秦永年半拉着秦蔺嘉兰过来坐下,这位秦蔺嘉兰坐下就坐下,还横了一眼庄玲玲。

    第208章

    秦蔺嘉兰瞪庄玲玲,秦永年拉了她一下。

    服务生过来倒酒,古先生笑着说:“庄小姐、容先生喝红酒吗?这个红酒六三年,法国酒庄的,很不错的啦!”

    马克替庄玲玲摆手:“给他们倒牛奶或者果汁,这两个华国有个词叫?乳臭未干,对不对?”

    庄玲玲看着马克:“学习专心点,找个靠谱的中文老师,不要在床上学中文?”

    “你怎么知道我在床上学中文?”马克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还一脸兴奋地问。

    “学成这个鬼样子,难道猜不出来?”容远笑,“乳臭未干,贬义词,意思是年轻人你还嫩着呢!你确定要说我们俩?”

    马克挠头,庄玲玲摇头:“算了,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别为难这个鬼佬了,能说两句已经不错了。”

    鬼佬就鬼佬,马克佯装生气:“喝你的果汁去!”

    倒了酒水,一起举杯喝了一口,古先生问庄玲玲:“刚才听庄先生说他的食用油已经在内地打开了市场,短短半年时间,卖了四百多万桶,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销售量。他说这个代理商是你介绍的?”

    “是我介绍。”

    “我们家是做罐头食品的。就是做午餐肉还有那种凤尾鱼罐头,我们的产品销售还是非常不错的,目前在港城有一家工厂,在大马也有一家工厂……”

    “食品是我朋友的强项。具体情况,我回去打个电话给他,你看你们约在内地见面,去看看他的渠道,还是说让他来港城?”

    “他可以来港城吗?”

    “他的公司是我和我外公一起投资的,注册在港城。他过来当然没问题。”

    古先生听见这话笑着说:“早就听马克说,庄小姐和容先生年纪轻轻已经深谙投资之道,出手都精准无比。”

    “不过是顺应趋势而已。不与大趋势做对,基本上不会出错。而且投资就是投人,我的合作伙伴都很出色。”庄玲玲心里十分介意古太太刚才说蔺毓彤的话,她对古先生说,“比如,给我做这件晚礼服的邹壁君女士,她出身在时装世家,留过洋,欣赏水准相当高,她为女儿创立的品牌,我第一次来港城的时候,就吸引了我。所以当她遇到资金问题的时候,我给她找了资源,投了她的公司。”

    “对,我记得今年年头吧?都以为那家工厂要倒闭了,后来你帮她拉来了投资?”

    “那要谢谢马克,是马克的朋友。”

    “现在邹壁君的经营状况怎么样呢?”秦永年问。

    “秦先生不知道?这家服装厂可是当年蔺家的呀!”

    他们当然不太清楚,当时借着闹事,庄玲玲让邹壁君趁着这个机会,把跟蔺家勾勾搭搭的人全部给弄走了。留下的人要么是邹家的老人,要么是感觉这个大少奶奶比蔺家靠谱的人。

    “我并不多过问这些事,毕竟她已经跟我舅兄离婚了。”

    “当时蔺家的纺织厂做内部交易把一大堆胡乱生产的布料卖给她厂里,原本要五六年才能销售完的布料,现在已经出掉了70%,剩下的明年基本可以出完。”

    “啊?这些怎么一下子走得完?”

    “走欧美大超市,怎么就走不完?”庄玲玲看向秦永年,“现在她已经拿到了四个品牌的代工订单,正在小批量试制过程中,运动品牌的出货量非常大。我跟LTL集团的老板的公子艾伦是好友,帮壁君阿姨拿了FG酒会的邀请。”

    “而且鹏城的一百亩的厂区已经在建造,新厂的设备全部是订购日本小松的。所以请不要用你们原来思维来看这一家服装厂。”庄玲玲笑着说,“我的小姨和蔺毓彤小姐在欧洲已经开设了办公室,专门服务欧洲的客户。”

    “去参加FG的酒会,就能拿到FG的订单?FG的产品如果在这里生产,还有人要买吗?”秦蔺嘉兰恨不能翻白眼,讥讽一笑,“拜托,FG的产品就是因为产自意大利我们才愿意为它买单。”

    “刚才令堂已经说过了,你们家培养的是相夫教子的少奶奶。这种超出你认知范围的东西,真的不适合你参与。”庄玲玲挂着淡笑看着秦蔺嘉兰,让她别为难她的小脑袋瓜。

    秦蔺嘉兰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刚才还被庄太太连讽带刺,又看见自家男人对闵玉仪那两团肉看得挪不开眼,现在被庄玲玲这样讥讽,她忍不住了,刚要出口,她老公给她夹了一个鲍鱼,秦永年用略带严厉的口气:“吃菜。”

    庄玲玲跟秦蔺嘉兰说的话让古太太讪讪然,她笑着说:“庄小姐,我对蔺毓彤小姐没有看法,只是她可能事业心重,不适合我们家而已。”

    “毓彤姐没有想过要适合哪一家,她岁数还小,也认为自己缘分没有到。所以把心思放在事业和学业上。这些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庄玲玲这些话就是告诉古太太,她别嫌弃蔺毓彤,人家蔺毓彤对她儿子可没有兴趣。

    古太太在古先生的注视下,有些尴尬地说:“是吗?”

    “没错。”

    庄玲玲这是替她确认了,就是她自作多情。

    廖先生笑着说:“听下来,庄小姐的投资还是以消费品为主啊?”

    “也不尽然,我对高科技和地产都比较看好。”

    “不知道,庄小姐对航运有什么看法,刚才听容先生说他并不看好航运。”

    “我和他的看法,还能分彼此吗?不过我应该纠正一下,我想他应该说短期不看好吧?”

    “没错没错。”廖先生看了一眼隔壁桌的蔺嘉旭,“所以庄小姐以为,弘熙国际目前的投资有问题?”

    “弘熙不是目前,是一直有问题。”庄玲玲看着这位要搞事的廖先生,“我在两年前就跟蔺金生先生和蔺嘉旭先生指出过,建议他们放慢脚步,能够梳理一下他们公司的问题,一年前弘熙的纺织单元爆出管理混乱,虚假交易,不就是验证了我的看法。”

    秦永年压根就按不住秦蔺嘉兰,蔺嘉兰哪里能听这种话?她说:“你当你是谁?你居然敢说第一家存在了五十多年的公司?蔺家在港城发展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信口开河也不照照镜子。”

    秦蔺嘉兰略高的声浪,让隔壁两桌回头看过来,秦永年低喝一声:“嘉兰,看看场合。”

    “你就看着她胡说八道?是她不看场合,你帮外人也不帮我。”秦蔺嘉兰好委屈。

    庄玲玲脸上挂着笑:“秦太太,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扁鹊见蔡桓公》?”

    “你想说什么?”

    “看来你没有读过。那我就简略地说一下,扁鹊见蔡桓公,第一次跟他说:‘你有病,不治的话会病重。’,蔡桓公不信说他没病,第二次扁鹊再说:‘你有病,已经在肠胃了。’他又没理睬。又过了十天,扁鹊来见蔡桓公,他掉头就跑了。蔡桓公派人问他,他说‘你已经病入膏肓’。”

    “你跟我说这个,想要说明什么?”秦蔺嘉兰怒瞪庄玲玲,秦永年无比烦恼。

    庄玲玲笑:“我和令尊第一次相见的忠告,就是弘熙集团病在浅表,调整一下就行。经过这么久,我现在要说的是,弘熙集团此刻如果刮骨疗伤,元气大伤,但是根基还在。若是一意孤行,两年之内,弘熙集团凶多吉少。”

    被庄玲玲在这样的场合,下这样的断言,隔壁桌的蔺嘉旭站起来,走到他们这一桌:“你闹够了没有?我看你是晚辈,不跟你计较。你却一而二再而三地这样口出狂言,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庄玲玲站起来:“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蔺先生,你认为我叫你一声姐夫是在戏弄你!却不知道我是在给你留最后一条后路。港城三更穷五更富比比皆是。刚才我跟古先生说的那一位朋友,正是你小情妇的生父。你想他半年能卖四百万桶食用油,可见有多大经商天赋,这家公司我打算两年内上市。你目前的状况很难度过八一到八二年的航运寒冬。到时候有这么一位岳父,兴许还能拉你一把!”

    说蔺嘉旭要靠自己的一个二奶来翻身,简直就是把蔺嘉旭的脸踩在地上,他厉声:“你说什么疯话,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你再这样……”

    “蔺先生,玲玲再这样,你想怎么样?”容远站在庄玲玲的身边问,他冷笑一声,“在座很多人听到过玲玲当日对弘熙的看法。今天也这样,在座的各位给做个见证。以八二年的今天为限,弘熙若是不经历生死劫,证明我们的眼光不行,以后我不做投资。”

    庄玲玲笑:“是我们,不仅你退出,我也退出。我们以我们的投资生命做出最后的忠告。蔺先生,好自为之。”

    这当然不是忠告,庄玲玲不过是造势而已,蔺嘉旭也早就错过了退出的最佳时机,他已经没有机会了。不过商场上完全能看清的又有几个人?

    他们马上投资防护用品,按照自己的记忆,明年年中艾滋爆发,必然两性防护用品大热,到时候提前小半年布局收购的MFY一定会被神吹。而她今日的预言,会让本就艰难的弘熙,更难拿到资金,弘熙困局更加难解,到时候把弘熙收入囊中,轻而易举。

    等到弘熙轰然倒塌,谁都会记得,几年前,他们就曾经跟蔺嘉旭说过,而大半年前又说过。不过是蔺嘉旭独断专行没有听人良言。

    第209章

    陈雅茹看见电视里蔺嘉旭挽着那个女人出席这样正式的场合。

    尤其是这个画面还被陈建强看到,果然陈建强又开始说了:“雅茹,你也看到了,这个男人没有把你当回事,听爸爸的话,咱们回家,好不好?有钱这个事情没个底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可以了!”

    陈建强自从开始做梦,梦里的一切让他心安,他多么希望梦里的一切都能成真,那样他活得不会这么累,这么难。梦里的玲玲多好?她总说:“我们已经很幸运了,我好多同学是农村的,家里可穷了……”玲玲在工作上努力向上,对钱财上不太计较,像极了庄燕。

    “您又说这样的话,让我回去跟您窝在一个格子间里吗?”

    陈建强闭上了嘴,想起谢美玉时常给他描绘的未来,谢美玉一直说:“什么脚踏实地,不过是上头忽悠咱们做牛做马的谎话而已。要想过得好,精打细算,没用的!一定要有想法,有格局……”这他妈就是格局?

    电视里庄玲玲和容远出来了,听见庄玲玲开口叫了蔺嘉旭“姐夫”,陈雅茹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看着蔺嘉旭用愠怒的表情呵斥庄玲玲和容远,庄玲玲和容远反驳回去。

    对话是用国语,陈建强听了个明白,其实听不懂,他也明白,蔺嘉旭什么时候把陈雅茹当个人看了?

    画面结束,换了另外的新闻。

    “她怎么就这么见不得我好?为什么要这么害我?”陈雅茹愤恨中带着眼泪,“我到底哪里欠着她了,她这个害人精……”

    陈建强总觉得跟庄玲玲离得很远,但是有一件事他是知道的,孩子一直往他梦里希望的方向走。把许妈妈救回来,让许妈妈有个幸福的晚年。读飞机设计,跟庄燕一样要投身航空事业。

    “雅茹,不要这么说。刚才玲玲的话里很明白了,是蔺嘉旭的妈说了不妥当的话,玲玲才这样的。说到底,就是蔺家没有给你尊重,没有把你当人看。”陈建强摇头,既然没把她当人,蔺嘉旭不把自己当个人也就理所当然。

    现在想想,当初作为庄燕的爱人,他在基地里所有人都叫他一声“小陈”,最多也就是说他运气好,攀上了白天鹅。而跟谢美玉在一起了之后,他跟着谢美玉拍徐永根的马屁,很多以前跟他关系好的人,跟他渐行渐远,包括很要好的隔壁邻居,老盛一家子。

    说来奇怪,自从他做梦之后,好似对修飞机开窍了,有什么问题,他很快都能解决,新进来的飞机,他好似无师自通,甚至很多英文资料他都能看个七七八八。老盛最近总说:“建强,你现在倒是有了你当年刚结婚时候那个劲头。”

    民航学校分过来两个中专生,老盛把两个孩子带给他:“这是咱们这里顶顶好的老师傅,好好跟着学,知道不?”

    后来两个小赤佬听了外头的话,在私下悄悄说老盛把他们分给陈建强这个绿头乌龟,就是给他们穿小鞋。

    老盛听见了,把两个小年轻给叫进办公室做了一个下午的思想工作,两个小年轻最后过来叫了他师傅。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像像样样带两个徒弟出来,就越发地上心,人家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是情愿自己饿死,也要给人看看,他陈建强手里是有真材实料的。

    “爸爸!”陈雅茹的一声叫,让陈建强回过神来,他看着她,听她说,“我本来就是走的曲线救国的路,也没想一步到位,人家八抬大轿把我迎回去。他这个年纪了,两个孩子出了事没了,容远又不肯认他,宝儿是他唯一的孩子,等孩子长开些,他也年纪大了,总归要孩子的呀!现在庄玲玲在那种场合扫了他的面子。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呀!她这不是害我是什么?”

    陈建强听着似是而非的论调,觉得很可笑:“男人是先有这个女人,再爱这个孩子。这么多年你没有看清楚?我疼你,远远胜过玲玲。男人疼的永远是那个女人生的孩子,而不是因为有了那个孩子,所以疼那个女人。”

    孩子的哭声打断了父女之间的争吵,陈雅茹过去抱起孩子进房间喂奶。

    陈建强住进客房,洗了个澡之后,听见孩子还在哭,终究不忍,过去敲门:“雅茹,让我来抱一会儿孩子,你休息一会儿。”

    陈雅茹拉开了门,眼睛红肿着,把孩子递给陈建强,陈建强抱着孩子在客厅里哄孩子,小家伙被他轻柔地拍打给哄睡了。

    陈雅茹擦洗好之后出来,看见孩子的睡颜,心里是怨陈建强,却也明白陈建强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谢美玉之外唯一真心疼她的人了。

    “爸爸,我抱他去睡了。”

    “你也早点睡,别累着了。”

    陈建强回到房里,躺在床上,心里满满不是滋味儿,跟陈雅茹完全说不到一块儿,但是放弃她,又不忍心。

    眼睛闭上,渐渐入梦,只有进入梦里他的心才能略微放松。

    梦里,他骑车到一个新建的小区,上到四楼,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锁,里面一个声音:“昊昊,看看,谁来了?”

    “昊昊,来!给外公抱抱!”他把塑料袋放进水槽里,洗了个手,从亲家母那里接过大眼睛的小娃娃。

    抱过娃娃,他坐在沙发上逗孩子,边上的挂历上显示1987年1月3日。他好像想起来了,玲玲是个先进分子,响应国家号召,晚婚晚育,昊昊是86年年底生的。

    亲家母的声音在厨房里传出来:“玲玲爸,你都已经把黑鱼杀好了呀?”

    “是呀!你还要带孩子,我反正没事做的喽。”

    “一半烧汤,一半糟溜鱼片。让妈妈多喝点汤,那样我们昊昊就能吃得小肚子饱饱。”亲家母探出头跟还听不懂话的小娃娃说。

    他点了点咯咯笑的小外孙的鼻子:“对,把我们昊昊养得跟小猪一样胖。”

    “爸!什么小猪啊?”门被打开,玲玲进来,小外孙挥舞着双手要妈妈。

    “等妈妈去洗手。”玲玲进了卫生间洗了手,出来抱住了娃娃,去房间里喂奶。

    玲玲喂了奶出来,他接过孩子,轻轻拍孩子的背,问玲玲:“你休产假呢?领导叫你去做什么?”

    “让我出去进修一年。”玲玲烦恼地说,“孩子那么小,我实在舍不得。”

    “这种机会难得,出去进修了,回来就升级了。”

    亲家母拿着锅铲出来说:“家里有我们呢!玲玲,你年纪轻,又有文化,要去的,以后路才能走得宽,你看看你爸爸,多厉害?就是年轻时候肯吃苦,学得比别人多的缘故。”

    玲玲抱住他的胳膊,头靠在他肩头:“爸爸最最厉害了。”

    “傻孩子,跟晓军商量一下,爸爸也支持你出去。”他一手抱着小娃娃,一手搂住自己的大囡囡,女儿到了二十五六岁,那不还是自己的囡囡?

    有一大一小两个宝贝,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陡然之间,画面突然转换,小外孙没了。玲玲变小了,房子也不是女儿女婿的家了。而是自己的家。

    高瘦的玲玲畏畏缩缩地坐在凳子上,眼中带着泪和渴盼:“爸爸,她拿着费雅茹弄脏的裤子到集体宿舍那里,跟人说是我弄脏的。可那不是我的裤子,真的不是我的……”

    陈建强想起来了,谢美玉去宿舍洗衣服,洗陈雅茹的脏裤子,说成是玲玲弄脏的,而实际上平时家里衣服都是他和玲玲洗的,谢美玉是故意做戏。

    玲玲眼泪落下来:“爸爸,现在大家都笑话我,我求求你……”

    陈建强意识到这是真实的玲玲,他想上前去伸手搂住她,却见另一个自己低头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的动容:“玲玲,你怎么这么小气?这点事情算是事情吗?你妈妈这个事情是做得有点不对。你也未免太大惊小怪了吧?一家人呀!不是应该和和气气地吗?让大家知道妈妈对你好,有什么不对?”

    这是一个人该说出来的话吗?可这就是自己说出来的话。他看着女儿的脸色渐渐灰败,本就暗淡的双眼没有了丝毫神采,整个人空洞而绝望。

    陈建强很害怕,他想扑过去,想要抱住孩子,他要护住自己的骨肉,这是他的命啊!

    这个时候谢美玉出来了:“行了,这点小事,你也作兴骂孩子?来来来,快吃饭了。玲玲!吃饭了!”

    然而这个自己却好像什么都没感知到,还催促着女儿:“妈妈叫你吃饭呢!还不快去坐下。一点点小事作天作地。”

    陈雅茹从房间里出来,比玲玲大一岁的小姑娘,已经发育得很好,眉眼之间尽是娇憨,在位子上坐下。

    一盘河虾放在陈雅茹面前,她一个人吃着虾,谢美玉嗔怪:“不要光吃虾,吃两筷青菜。”

    “喜欢吃就让她吃,这几天河虾最好的季节,全是籽虾。”自己开心地说,“囡囡多吃点哦!”

    玲玲眼泪从腮边挂下来,到了下巴上,一双筷子戳在小半碗的米饭里,自己侧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在哭啊?一点点小事,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谢美玉一把搂住玲玲,玲玲很抗拒地要推开她,谢美玉说:“玲玲不哭了,全是爸爸不好,爸爸就会发脾气。我们不理他了。雅茹,给妹妹剥虾呀!怎么就只知道自己吃的?也没看看妹妹有没有吃?”

    陈雅茹剥了虾放在碗里:“现在你该开心了吧?”

    自己把虾拿过去,看着女儿:“你看看,姐姐心胸多宽广?你跟她闹脾气,她还给你剥虾。不会好好学着点?”

    谢美玉皱眉:“孩子刚刚高兴点,你有埋怨她!”

    谢美玉揉着玲玲的头:“不哭了,都是妈妈的错,以后妈妈不这样了。玲玲乖,吃饭了啊!”

    在自己的注视下,玲玲一只一只虾肉,没有咀嚼强硬地咽下去。

    “雅茹马上要毕业了,空姐这个事情还没落实,我真的心很烦。按理说呢!玲玲是基地长大的孩子,就算她现在名额让出来了,基地里也不会不给她安排工作的呀!”谢美玉笑,“想是这么想,就怕上头真的较真起来,就麻烦了。”

    “应该不会的,难道那个时候,他们把雅茹从飞机上赶下来?基地的领导也不可能看玲玲没工作吧?最多就麻烦点,从地勤做起吗?要是雅茹不安排,那肯定就进不了民航了。还是先把雅茹的工作安排了吧?”

    “行啊!”

    玲玲听着他们俩的对话,把饭塞进嘴里,依旧直接吞咽,比喝药还苦,她站了起来收拾了桌上的碗筷,进厨房洗碗。

    “我带雅茹去见她的舞蹈老师?”谢美玉跟他说。

    “去吧!”

    谢美玉母女走了出去,自己看玲玲在洗碗,站在厨房门口说:“玲玲,你写一份自愿把空姐名额让出来的报告,让你姐姐先进民航,你的事情爸爸妈妈会想办法的,好不好?”

    “好。”

    “这才乖。”自己很满意地坐下看报纸。

    玲玲把碗放进橱里说:“爸爸,学校里有点事,我去一趟。”

    “不要闹得太晚,知道不?”

    “知道了!”

    陈建强发现自己像是看电影一样,看着玲玲往外走,下了楼,孩子没有去没几步路的学校,而是乘坐了公交车,来到了烈士陵园。

    他看着孩子坐在庄燕的墓前,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女儿说:“妈妈,我真的过不下去了,我实在没办法过下去了。他连你留给我的名额都要送给她们!妈妈,带我走,好不好?”

    陈建强听到这样的话,心头撕心裂肺地疼,他没有办法呼吸。

    孩子在庄燕的墓前坐了很久,她站了起来擦掉了眼泪,又乘坐公交车,五站路来到了那条清凌凌的小河边上,那是庄燕救人的小河。

    玲玲往前走,走到很僻静的地方,边上一个人都没有,陈建强急疯了,他想要大声喊叫,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他没办法做任何事情。

    看着玲玲,对着河面说:“妈妈,你一定要来接我!”

    陈建强眼睁睁看着女儿,坐在河沿上,消瘦的小身板慢慢地滑入了河里……

    第210章

    陈建强睁开眼,灯光透过窗帘,黑暗中房间的摆设跟家里不一样,这是在港城,在陈雅茹的家里。

    他伸手捂住胸口,那颗心还在剧烈颤抖,不知道是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还是真的梦境太可怕导致的。

    这只是一个梦,玲玲刚刚还和容远上了电视,玲玲还在这个世上,他不能自己吓自己。陈建强安慰自己。

    做了这个梦,睡意全无,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远眺海港,俯瞰繁华的城市,梦里二十五岁的玲玲活泼温柔,虽然庄燕早亡,他却一直疼爱孩子,婚后夫妻和睦,公婆慈爱,还有一个可爱的宝宝。现实的记忆里十五岁的玲玲,消瘦,怯懦,眼神悲苦,身边没有一个疼爱她的人。

    那个时候的自己就像是眼睛瞎了一样,看不到玲玲受的委屈,事事都听谢美玉的,如果有任何疑问,只要晚上谢美玉的手,滑上自己的胸口,疑问立刻消除。

    那天后来怎么样了?

    陈建强仔细回想,那天谢美玉回来了,问了一句:“玲玲怎么还没回来?”

    “她说去学校,估计老师留她有事吧?”

    “那行,我们先吃晚饭,吃了晚饭,我跟你去找找徐书记,再想想办法?”

    “好的呀!先把正事儿给办了。”

    他们的正事就是为陈雅茹跑工作,送东西上门,徐永根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自己俯首帖耳当孙子,得到的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回去的路上他还安慰谢美玉:“玲玲会写自愿让出岗位的信,你放心吧!囡囡一定能做空姐。”

    到楼上,碰上张巧云,张巧云带着鄙视的目光:“陈建强,玲玲怎么浑身湿哒哒的,跟一只落汤鸡似的回来的喽?我问她,她说不小心掉河里去了。你快去看看,要是有什么,要带她去医院看呀!”

    听见这话,他进了家里,看见的是正在擦头发的玲玲,他问:“玲玲,隔壁张阿姨说你浑身湿透了回来,怎么样?”

    玲玲眉眼冷淡:“掉进河里爬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都多大的人了?”他丝毫没有反应过来掉进河里是个什么概念,就跟喝水喝身上一样简单,没有一丝丝后怕。

    “不小心?兴许吧!”玲玲带着讥笑和不屑看他。

    回忆到这里,陈建强发现了玲玲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性情大变。

    自从做梦,他总是想要梦里的玲玲,他也会回忆玲玲小时候,大约是自己心虚,所以他刻意不去回忆谢美玉母女俩过来之后的那些。今晚的这个梦境,逼着他看了自己有多么不堪的回忆,让他再次正视自己不配拥有梦里的玲玲对他的爱。

    后面玲玲去庄燕墓前,她爬进河里是真的吧?自己真的就是死了也难以恕罪,幸亏孩子没事,大约是庄燕在天保佑吧?

    陈建强站在窗口,脑子里全是全是谢美玉的那一张嘴,她翻来覆去说,现在他砸吧出了味道来,看似温柔看似善良,却是拐弯抹角说玲玲不懂事,撺掇自己把玲玲的东西送到陈雅茹跟前。

    想起自己在房间里跟谢美玉颠鸾倒凤,玲玲一个人在阳台夏日炎热,冬日寒凉。

    陈建强伸手一巴掌抽自己脸上,双手捂住了脸,呜咽起来。他连后悔都没有那个脸!

    天渐渐亮了起来,外头已经有了声响,只要想到玲玲绝望地坐在河沿上,终究下定决心往河里去。他就不知道该怎么拉开门,去面对陈雅茹。

    他像是木桩一样站着,直到城市里车水马龙。

    门被敲响,外面是陈雅茹的声音:“爸爸!爸爸!”

    他以前常常责怪玲玲不肯叫谢美玉,甚至连他都很少叫,而陈雅茹把他当成亲爸一样亲密,现在他听见这样的叫声,心却是犹如刀割,他把本该给玲玲的疼爱,全给了陈雅茹,把玲玲推到了绝境。

    幸亏玲玲生命力强,能绝境逢生有了今天的风采。

    陈建强拉开门,陈雅茹把孩子塞在陈建强的手里:“宝宝醒了,要找外公了。”

    总不能扔了孩子,这个孩子在自己怀里,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爸爸吃早饭了。”

    “我还没刷牙。”他把孩子还给了陈雅茹,像是一个要甩掉的烫手山芋。

    进去刷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想要昊昊那个小机灵鬼。昊昊只存在他梦里,梦只是梦,玲玲找了容远,怎么可能有朱陈昊呢?意识到自己永远不可能拥有梦里的幸福,陈建强眼泪落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纠结于梦中的那些虚无的人和事。

    平定了心绪,他出来坐下吃早饭,陈雅茹笑着说:“爸爸,我今天想吃糖醋排骨,还想吃你做的鱼汤,还想吃大虾,好不好?我让艾比带你去菜场。港城真的比江城方便很多,您去看看就知道了,买东西不要票不要排队,什么好吃的都有……”

    陈建强也想出去透口气,想想清楚,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些事。

    菲佣打了电话,叫了一个人开车过来,陈建强下楼一看,是昨天去机场接他的司机。

    司机带着他和菲佣去菜市场,那司机把车停好之后跟着一起菜市场,菲佣挑菜,司机付钱。

    全程菲佣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和司机交流,司机压根没有问过他一句,他想吃什么,全然他们俩个做主。所谓的带他出来买菜,不过是陈雅茹自己想想而已。

    陈建强跟出来透了口气,又跟了回去,下车的时候,他帮菲佣把菜提在手里,等电梯上楼。菲佣似乎认为理所当然。

    电梯开门,走到门口,菲佣用钥匙开门,听见里面有哭泣的声音:“给你气受的是你的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关我什么事?我是庄玲玲的继姐,你不是一早就知道的吗?我一个小姑娘,什么都给了你,你就这么对我?”

    “我要不要带你去看看,正南街那里多少北姑来港城讨生活?她们是没有一个跟几个男人睡的妈?还是没有一个头顶绿帽子的后爹?才要卖一次两三百?你自己问问你的所有,到底值多少钱?我给够你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闹得芳姨回去告状?”

    那个绿帽子的后爹站在门口,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陈雅茹哭得满脸泪痕,那个样儿跟谢美玉差不多,只是谢美玉跟他在一起之后,没有怀孕,身材一直保持苗条,哭起来梨花带雨。而陈雅茹刚刚生完孩子都显得乱糟糟。

    菲佣也不管两人在吵架,就当成没事儿人似的走了进去,进了厨房,把厨房门关上。

    只有陈建强站在门口,不进不出。

    蔺嘉旭看着陈建强,口气中带着不容置疑和鄙夷:“陈先生,我昨天跟你说过,让你好好劝劝她。她要是再这样,两个选择,你们一起去加拿大,另外一个,你带他们母子回江城。”

    陈建强不算是一个强势的人,不过梦里他是一个很较真的人,除非能在技术上说服他,否则所有人通通闭嘴,飞机能不能飞,他说了算。

    听见这话他也冷脸了:“蔺先生用什么立场可以跟我这么说话?我去哪儿,要你来决定?你搞搞清楚,我是华国民航局的职工,跟你之间有个屁丁点的关系。”

    一直以来,在蔺嘉旭的心目中陈建强是一个窝囊透顶的男人,亲生女儿不认,女人给他戴绿帽,基本上跟武大郎差不多。却没想到他挺直了腰板说话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气势。

    陈雅茹听见陈建强这么强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过去拉住陈建强胳膊:“爸爸,你干什么呢?”

    电话铃声响起,平时这个电话就是蔺嘉旭打过来,或者就是陈雅茹打给蔺嘉旭,还有就是芳姨跟姐妹聊天。

    蔺嘉旭看陈雅茹哭成这样,也没办法接电话。他过去接电话:“喂!”

    “陈建强在不在?我是他单位的同事,我有急事找他。”电话那头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等等。”蔺嘉旭看向陈建强,“找你的。”

    陈建强非常意外,他今天刚刚到,怎么就单位打电话来了?难道出了什么事,他和玲玲之间关系成这样,玲玲有事,大家也不会找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他过去接电话,电话那头是盛兴荣的声音:“建强,我知道你去港城看陈雅茹了,请了一个礼拜的假。但是现在手里的这个机会实在难得,想问问你能不能回来?”

    “老盛,你说。”

    “是这样,不是明年年中飞机进来吗?到时候会有飞机厂的人来给咱们培训。但是局长怕老外给我们培训翻译不到位,刚好玲玲和蕴佳放假在家,所以请了两个小姑娘和首航的教授给我们的骨干在京城总局,进行一个培训,这样下次老外来,结合飞机培训起来不会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你要是能回来,我让你和小邵一起去。要是实在走不开,那就算了,我另外找人。”盛兴荣跟陈建强说。

    “玲玲给大家培训?”陈建强问。

    “是啊!上次领导们去参观飞机厂,也是两个小姑娘陪同去的。你也知道玲玲这个小丫头的本事。机会难得。”

    陈建强昨夜做梦那个梦实在太吓人,他真的很想看看玲玲,哪怕知道她没事,也想当面看看。

    “老盛,谢谢哦!什么时候?要立马回来吗?”

    “昨天晚上葛局长跟玲玲约的时间,玲玲盘算了一下,她的时间实在紧张,所以就给了后天和大后天两天,要是你不能参加也没事,反正下次还有飞机厂的专业人员过来。你自己看着办。”

    “我回来。”

    “那行,你今天下午回江城,还是明天直接去京城?回江城,就跟小邵一起走,直接去京城的话,也没问题。”

    陈建强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下午回江城的航班还赶得及,我下午回来,跟小邵一起走。”

    “你直接去机场找咱们的办公室,我会安排好的。”

    “我马上去机场。”

    陈建强挂断电话,看向陈雅茹:“局里有新飞机的培训,我得马上回去。”

    陈雅茹听见刚才陈建强提到了“玲玲”,现在蔺嘉旭明着要抛弃她,她唯一的亲人也说要离开,她哭叫:“是庄玲玲要培训,你要去看她是不是?”

    “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对不起她这么多年了,我回去看她,有什么问题?”陈建强看着泪眼朦胧的陈雅茹。

    “爸爸,您要是现在走,以后我不会给您养老。”陈雅茹气疯了,这是她的爸爸,是疼了她这么多年的爸爸,是把她捧在手心上的爸爸,是说要靠她养老的爸爸。

    陈建强看了一眼蔺嘉旭:“我还不用靠女儿给人做小来养我老。雅茹啊!昨天我跟你说的话,你听得进就听,听不进也就算了。我走了!”

    陈建强进房间整理了衣服,外头孩子的大声啼哭,里头他自己是想哭不能哭。

    拎着旅行包,陈建强走出门,陈雅茹在背后大叫:“庄玲玲不会原谅你的!”

    陈建强回头:“不求她原谅,只求她过得好!你也一样,好自为之吧!”

    第211章

    坐在计程车上,司机一口国语,他七三年游过海湾而来,原来是某个县运输大队的,在内地司机是个技术活。

    “当时开大卡车一个月二十一块钱,现在呢?一个月能赚一千多港币啊!回去干嘛?一个月几十块的工资拿到老死吗?”

    “我家在那里。”

    “有钱了才有家,没钱老婆跟人跑,有钱了女人跟你跑。”

    听见这话,陈建强想起谢美玉,现在想来何尝不是因为自己工作好,条件好,她才来跟自己,所谓的爱?

    到机场路程不长,费用却也要十多块港币,付了钱,下车去,走进机场,往华国民航的办公室走。

    进办公室,看见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说话,他打招呼:“你好,我是江城局的陈建强。”

    “陈师傅啊!江城局已经打电话来了,安排好了。您来得可真早啊!飞机要下午三点才走呢!还有四个小时呢?”

    “我没仔细看时间。”

    “哦!那您看报纸也可以,也可以出去逛逛。”

    “好的!谢谢!”

    陈建强坐下,拿起报纸看。昨天的新闻是用粤语播报他听不懂,报纸是繁体字,他能看懂。

    #弘熙集团被指积弊重重,需刮骨疗毒#

    他略微扫了几下报纸,玲玲在昨天的婚宴上不仅仅是叫了蔺嘉旭姐夫,还说蔺家的产业问题很大,甚至还以自己的投资生命做赌注,陈建强不知道所谓的投资生命对玲玲有什么用处。毕竟玲玲在航空上的天赋,在基地里是个传说。

    “这个庄玲玲几句话,今天开盘弘熙集团就大跌7%呢!弘熙一直很受追捧的。”

    “她说弘熙不行就不行啊?弘熙盘子很大了,怎么可能呢?”

    “问题是她背后是美国金融界的大佬。报纸上不是说了吗?她十一月快速收购了一家做个人电脑的公司,用了两亿美金。”

    “两亿美金,才十八岁,还是咱们内地的?”

    “不是她的钱,是好几家集团一起给她投的钱,反正什么融资,我也不懂,她这么说信的人不少,你不要买了就好了。”

    “你说这么厉害的女儿,怎么会有人不要的啦?去要一个给人做情妇的女儿,眼睛是不是瞎掉了?江城局的人成天说十三点,那不是一个十三点吗?小小年纪给人生孩子,生了孩子,那个男人还天天跟女明星在一起。”

    “别胡说。”其中一个努努嘴看向陈建强。

    另外一个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陈建强放下报纸:“我出去走走。”

    陈建强不想让大家尴尬,他已经习惯了闲言碎语,玲玲和陈雅茹之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都是有那么多话题可以让人嚼舌根。

    他站在那里看飞机起降,早就听说港城机场飞机起降难度大,看着三面环海的跑道,再看看两边的山头,确实难度非常大。

    他一直在不停地回味昨天后半段的梦,梦见玲玲进了河里,是因为想太多呢?还是真实发生的?

    至少有一点他认为很奇怪,玲玲那天回来之后,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就像刚才说的那样,她怎么会那么神奇,投资这种东西都会呢?怎么会有金融大佬给她几个亿呢?她才十八岁啊!

    他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就像想不明白做梦就做梦,自己为什么凭空会多了很多飞机知识,甚至还英文都能读写了。

    现在的玲玲很不真实,反而不如梦里的玲玲像是一个真实的小姑娘,一切都有迹可循。

    看着飞机起降,想着想不明白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玲玲在就好了。

    就这样他看了很久飞机起降,直到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该登机了,他往回走去。

    看到远处办公室门口,容远和玲玲拖着箱子过来,门口一个穿着蓝色空姐制服的姑娘在叫:“玲玲。”

    庄玲玲看见方圆圆,把手里的箱子扔给容远,飞奔过去,一把抱起方圆圆:“圆圆,可想死我了!”

    陈建强看见玲玲把圆圆抱起来,两个女孩子脸贴脸,玲玲开心得跟什么似的。哪怕心里有疑惑也释然了。

    梦里玲玲跟方圆圆也要好,而记忆里,玲玲在家里过得很苦,圆圆每天上下学都会等她,是她最好的朋友,玲玲还是玲玲,跟圆圆还是那么要好。

    自从读了大学,庄玲玲几乎没有机会见圆圆,圆圆从地勤转成了空姐,空姐飞来飞去,自己又在京城读书,碰上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昨天晚上葛家康给她打电话,问她时间安排,她原本想明天走,没想到葛家康拿圆圆做诱饵,说:“好久没见方圆圆了吧?她明天飞江城往返港城的线。”

    听见这话,庄玲玲立马决定今天走。方圆圆跟她的友谊,实际上是跟小玲玲的友谊,在记忆里方圆圆一直站在小玲玲身边,帮着她,温暖着她。

    两个女孩牵着手一起进办公室,方圆圆捏庄玲玲的脸:“给我买那么多东西做什么?我都用不完!”

    “用不完,你就送送人呀!我看见喜欢的就想买,管不住自己的手。”庄玲玲问圆圆,“你见过李伟峰了吗?高中毕业之后我都没见过他呢?现在他怎么样?”

    “上大学啊!还能怎么样,你们还有寒暑假,我这种成天翻班,还被派出去学了大半年,哪里跟你们碰得上。”方圆圆拉着庄玲玲的胳膊说,“谢谢你哦!我听说我出去培训是许老师亲自过问的。”

    庄玲玲靠在方圆圆身上:“你跟我道谢?”

    “难道不要谢?”

    “那亲我一口?”庄玲玲把脸贴过去。

    “哎哎哎,你家阿远在边上,像话吗?”圆圆把她推开。

    董民进来看见庄玲玲:“还不快换制服,要交接了。”

    “知道了。”

    庄玲玲拿着随身包进去换衣服,等出来已经换上飞行员制服。

    看见陈建强在办公室里,有一丝意外,见他对着自己笑,那个笑容很柔和。

    在庄玲玲看来,太特么怪异了,不是说他来给陈雅茹伺候月子吗?反正庄玲玲不想搭理他。

    “走了,开会了。”董民叫她。

    机组成员一起开会,这条航路已经开了一整年了,例行会议,不过依旧认真准备。

    容远和陈建强是民航内部人员跟着机组一起进场。

    他们俩跟着空姐先上飞机。庄玲玲跟飞行组成员一起进行航前检查,监控加油,跟着进了驾驶舱,庄玲玲跟着一起进行驾驶舱互相检查。

    客舱里容远跟陈建强被安排坐在一起。在容远的心里,陈建强和蔺嘉旭是同样让人恶心的存在。

    他侧头看向窗外,窗玻璃上还能看到陈建强一直看着他。

    陈建强看着容远,想着梦里为什么容远没有出现过?仔细想来想去,他和玲玲去皖南乡下,村民曾经说过:“阿远护着许老师……”

    梦里这个孩子是跟许妈妈一样死了?别胡思乱想了,那个话也不真切,还能当真?

    都说容远很像蔺嘉旭,陈建强觉得一点都不像,蔺嘉旭那种目中无人的姿态,哪有容远这样好?

    容远受不了了,转过头:“陈师傅,你有事?”

    “没事,没事!”陈建强说了没事,却又忍不住问,“阿远,听说玲玲在美国C大,那里怎么样?你们在那里住的惯吗?”

    方圆圆和她师傅过来服务,容远接过吃食和饮料,一脸跟见了怪物似的看着陈建强:“怎么突然想问这些?”

    “我就是想问问。”

    “玲玲吃过那么多苦,哪里不能习惯?再说了,C大是爷爷教书二十来年的地方,他在那里熟悉的老朋友不要太多。住的地方也是爷爷的家,不就跟自己家一样吗?”

    “那很好。”陈建强笑着说。

    “您跟陈雅茹闹崩了?”容远打开吃食,准备吃东西。

    “啊?”

    “不会因为跟陈雅茹闹崩了,所以就想到玲玲了吧?”容远放下手里的勺子说,“陈师傅,一般人是没有这个脸的吧?把所有的疼爱,感情都给了继女,眼看继女成了别人的情妇,以后就生活在港城,就想到亲生女儿了?”

    “我……”陈建强被容远这么说,都说不出话来。

    “我们肯定会回国,但是我也老实告诉你,我们孝敬的是爷爷奶奶。玲玲说过了法律上,她跟你是无法切断的。而且她也说过,就凭谢美玉母女的德行,最后肯定不会管你,你放心,你的赡养费和医疗费,我们会负担。但是别跟我们说什么,把你当爸爸,这个不可能。”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建强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容远才会认为他没这个想法。

    这个玲玲不像梦里的玲玲,长大了还是他的囡囡,这个玲玲压根就不需要他。

    陈建强闭上了眼,再也不看容远,直到飞机落地。

    从飞机上下来,陈建强贪恋地回头看庄玲玲,只见容远在她耳边说着话。

    庄玲玲看了他一眼,那个嘲讽的笑容,一如那天他回来问她,为什么会不小心掉进河里?

    这样嘲讽的笑容只对他,她一路上跟别人都是如沐春风,嘴巴不要太甜。

    “是的呀!我再不回来要被奶奶抓回来打屁股了。”

    “唐阿姨,膏药拿到了没有,好用吧?下次再给你带!”

    “黄叔叔……”

    第212章

    各个地方局的优秀机务集中在京城总局培训。

    培训这种事情,在大部分人的概念里,就是给优秀的职工一次疗养的机会,一起吃吃喝喝,讲课什么的,都是过个场的呀!

    然而这次大家都想错了,让人恨不得骂娘,这么多的资料,这么多的知识点,把他们的脑袋割下来直接灌进去得了。都年底了,能不能给大家歇会儿?

    庄玲玲能把自己的同学往死里整,当然不会放过这群大老爷们。

    一张张练习卷给发下去,这帮大老爷们都多少年了,没考过试,这个时候居然考试了。

    庄玲玲在教室里巡考,看着大家抓耳挠腮,她就想笑,往前走,到陈建强身边,看见陈建强刷刷刷地写得飞快,她站在他身边,低头看答案,标准得不能标准,而且里面有些他用英文词汇表达了。

    她和蕴佳还有老师知道这群人学历都不太高,所以尽可能得翻译完全,这种英文词汇根本没有说。

    大约是感觉到了庄玲玲在身边,陈建强仰头看她,目光里带着慈爱。

    妈的,真的有慈爱,庄玲玲算是看出来了。想起容远跟她说那天飞机上回来,陈建强问他的那些话,庄玲玲不知道脑子全是水的陈建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不再疼爱他的宝贝雅茹了?

    不经意间嘲讽的笑容上了脸。

    大概是他被陈雅茹的三观给震慑了吧?

    那本小说里一直都在为谢美玉辩解说得好似她在追求美好生活,然而从头到尾这个人物就很空虚,她的想法就是靠着先知,去找有钱的男人。

    她却不懂一件事,豪门真的不好进,没有对等的财力,就算有智商和美貌都没用,如同邹壁君,算得上才貌双全吧?嫁入蔺家之后不过是被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更何况像陈雅茹这样只有美貌,智商和情商都不在线的,要是听话就是一只宠物,要是不听话就是一只被扔掉的宠物。

    庄玲玲思绪发散着往前走。

    练习卷收上来,老师在上课,庄玲玲和蕴佳快速地批了卷子。

    其他人得个四五十已经不错了,陈建强全对,庄玲玲看着这一张卷子,答题真的太完美了,完美到有些答案完全是从机务维修的角度答题,比庄玲玲和诸蕴佳的思维还要贴近实际应用。

    批完卷子,庄玲玲和诸蕴佳进教室,在小黑板上,各个地方局名称下面,写正字,课堂练习得分,每十分一个笔画,课堂回答对一个回答一个笔画。

    年底了,各个地方分局领导也在总局开会,吴局长开会间歇带着各位分局领导去看机务们的培训。

    诸蕴佳在上面讲课,吴局长看着那块板子:“小葛,刚才谁在一直哭穷?谁在说人手不够用,看看你们局一骑绝尘吗?”

    别的局最多也就两个半“正”字,江城局第五个正字就缺最后一笔了。

    “就是,到底最早成立的基地,人才济济啊!”

    葛家康被华南局的老赵拍了拍肩膀:“到底各分局的老大哥啊!看看咱们其他几个局穷成那样,你还要得那么凶?像话吗?”

    葛家康挠头,哪个傻子给他搞这么高的分数,不懂给其他分局的兄弟们留点面子。

    他走过去问庄玲玲:“小邵搞出来的?”

    庄玲玲摇头,葛家康瞪大眼睛:“陈建强?”

    见庄玲玲点头,葛家康惊到了。

    老盛坐在他办公室里,恨不能指天誓日说陈建强已经洗心革面了。葛家康嫌弃啊!陈建强洗心革面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个眼睛瞎了的?老盛非要推他去,到底机务是老盛在管,他这个领导插手太多也不好。这事儿就让老盛做主了。

    接下去继续开会,现在军民分开了,民航局下属的各个局重新做了整理,比如原本的江城局,变成了华东局,华东局底板最厚,毕竟江城基地是建国之初最大的民航基地。

    “家康啊!别成天要设备,要飞机,你们作为老大哥是不是也该帮帮落后基地?你看看你们那里的人,再看看我们这里的人。”西北局的老李问葛家康。

    “老哥,我们承担的任务重啊!江城机场的业务量你们知道的。”

    “咱们是一个大家庭,要互相帮助吧?”

    “对啊!小葛,不要这么小气吗?”

    葛家康被各位老哥给逼得没法子,甚至连吴局长都看向他:“小葛,等你一句话了。”

    “兄弟单位,我肯定要支持,让我回去跟各个部门商量商量,看看用什么方式?毕竟咱们的职工大部分家都安在江城,对吧?”

    开完会,葛家康去许清璇的办公室里坐坐,满脑子都是烦心事儿,明年的钱还没着落,还要给出去人,尤其是机务这块,家里老师傅也就那么几个。

    “兄弟单位不能不支持,但是谁乐意去艰苦的地方,这个动员工作也太难了。”

    “不难,叫你做领导?”吴局长站在门口,“这点事情都搞不定,还是小葛吗?许老师,你说对不对?”

    “对,对!”许清璇立马应声。

    “你那里又有中专,还有专业学院,那些孩子都愿意留华东,你的人才是源源不断,西北甚至新疆呢?有多少人愿意去?拿了最好的资源,就该有觉悟。”吴局长说葛家康。

    “行了,行了!玲玲那里三点半就结束了吧?我让她去买菜,你们去我那里吃晚饭,老季买了咖啡机,玲玲和阿远这次带了很多咖啡豆回来,味道很好。”

    许清璇刚要站起来,去找庄玲玲,就见俩孩子进来,跟俩个小家伙说了。

    庄玲玲和蕴佳先回去,到家里,容远从一回来就跟在蒋教授身边,壮壮这两天得了空,不用去学校的,打发他去买熟菜。

    庄玲玲去农贸市场,蕴佳在家揉面,等下包饺子。

    许清璇带着葛家康和吴局长一起回家,三个小朋友正在做饭,许清璇磨咖啡,煮咖啡。

    “给我泡杯茶,这个跟中药一样的东西,我是喝不惯的。”吴局长举手。

    “晓得了。”许清璇笑着说。

    庄玲玲倒了茶过来给吴局长。

    葛家康接过咖啡,许清璇从冰箱里拿出牛奶递给他,他倒了一点奶进去,叫:“玲玲,你出来一下。”

    庄玲玲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葛叔叔,什么事儿?”

    “我刚才抽空打了个电话给老盛,仔细了解了一下陈建强的情况,说他这半年进展飞速,而且工作态度跟以前判若两人。对两个徒弟也是尽心尽力。我想让他去西北局,你怎么看?”

    “按照局里想法来,跟我有什么商量的?我跟他之间,真没多大关系。”

    葛家康笑:“就知道你心量大,我是这么想的,陈建强天天在基地里被人说三道四,恐怕也难受,他要是出去了呢!作为老师傅,也没人说他,他也过得自在些。那这样,我等下回招待所找他谈谈。”

    “好的呀!”庄玲玲无所谓,现在确实人才紧缺。

    外头季允晟和容远一起进来,吴局长叫:“季教授,我们又来蹭饭了。”

    “有朋无论远近都不亦说乎!”季允晟把包放下,进去洗手之后过来坐下。

    “可以吃饭了,就剩下一个汤和饺子了,先吃菜。”

    季允晟笑着说:“家里有汾酒和花雕,你们喝什么?”

    “哈哈哈!”葛家康笑着说,“是不是小丫头告诉您了,说咱们糟蹋了您的葡萄酒?”

    “请客人喝,当然是要客人喜欢的才行,这一点小丫头就没闹明白。”季允晟拿出两瓶酒。

    葛家康笑着说:“晚上我还有事,就不喝了。吴局长,您和季教授喝一口?”

    “玲玲,你之前说要收购一家支线飞机制造商,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吴局长问庄玲玲,“我跟领导说过了,领导认为可行。到时候拿一家飞机厂出来合作。我认为首选是江城飞机厂。”

    听见这话,庄玲玲的心放了一半,上辈子江城厂合资到一半,遇到国外飞机厂被并购,最后这个项目不了了之,在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国家还不富裕的时候,损失了好几亿的美金,实在让人唏嘘。如果这次是拿江城厂出来合资,至少就把那个合作机会给排除了。

    “我打算明年下半年动手,上半年我要给股东有一个漂亮的交代,下半年这样的项目才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上半年投资什么?”

    “这个先保密。”庄玲玲之前都是跟自己的合作伙伴说,跟这两位非商场的人士就没必要说了,毕竟他们不清楚里面的轻重万一要是说了出去,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那行,反正飞机这个事情,已经确定了,你可以按照你的思路来做。”

    “知道了。”

    在许家吃过晚饭,葛家康回到招待所,问了前台陈建强的房间号,上楼去敲门。

    陈建强和小邵睡一间房,小邵是另外一个组的工段长,他之前跟陈建强搭过班,只记得陈建强就是个什么事情都能推则推的老油条。这次出来培训看他的水平?小邵有点想不明白了。

    听见敲门声,小邵过来开门,见葛局长站在门口:“局长。”

    “把老陈给叫出来。”

    “陈师傅,葛局长找。”

    陈建强走过来说:“葛局长,您找我?”

    “到我房间来,我跟你聊聊。”

    葛家康把陈建强叫了出来,一起去他的房间。

    “老陈,你坐!”葛家康拿起热水壶,给陈建强泡了一杯茶。

    陈建强有些受宠若惊,端着茶杯,听葛家康说:“老陈,是这样,现在各个分局都缺人才,我跟老盛了解了一下,你算是他手里少有的老师傅。我想把你借给西北局两三年,你过去带带徒弟?你看你才四十二,刚好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陈建强考虑是现在在江城局,不应该叫华东局了,至少玲玲还常常会回江城,要是去了西北,两三年都不能看孩子一眼?他有些不舍。

    “局长,我也没什么大的想法,你知道我身上事情出得太多,就想安安稳稳在江城干活,这种事情恐怕不适合我。”

    “老陈,你在江城放心不下什么呢?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对你那个继女,真的太过于上心了,她不值得你放这么多的心思。这个小姑娘做的事情,真的没救了。”葛家康摇头,“你怎么就这么搞不清楚呢?”

    葛家康以为他还是放心不下陈雅茹,陈建强也没法子解释,毕竟他说他现在关心玲玲,有谁信呢?

    他不是一个强横的人,他笑着说:“领导,您让我考虑考虑?”

    “行啊!你好好考虑考虑。不管怎么考虑,我都劝你,不要站在谢美玉和陈雅茹母女那边考虑,你该清醒了。”

    “我知道了。谢谢您!”

    葛家康略带淡笑:“建强,咱们都是江城局的女婿,又差不多时间结婚,咱们聊聊心里话。娶了庄燕那样的人,让你压力很大吧?”

    陈建强没想到葛家康会跟他说这些,他沉默。

    葛家康想着女儿对自己的崇拜,每个女孩子心里爸爸都是顶天立地的存在,陈建强越不舍得放弃陈雅茹,就越伤玲玲的心,他要给陈建强洗洗脑子。

    葛家康说:“总觉得配不上她,总觉得自己没用。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想。我以前不知道,只知道我家淑芬,我怎么说她她都不听,她怎么就一点儿都不上进呢?还时常犯浑。然后说话之间难免会严厉,不过那时候我丈母娘还在,有了事情还会帮着淑芬。淑芬在我面前就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张牙舞爪。闹出了很多笑话!可你知道我为什么在丈母娘死了,老丈人离休了没跟她离婚吗?”

    “为什么?”

    “我喜欢她,是真心的喜欢。憨也好,傻也好,还会闹事也好,她都是我的媳妇儿。我跟她说明白了我心里有她,但是也嫌弃她不懂事。”葛家康看着陈建强,“我说这些的意思是,庄燕是喜欢你的。她逼你学东西也好,催你上进也罢,都是希望你能成长起来。她在意的不是外面的眼光,是希望你能在她面前自信起来。无论我还是庄燕,做得都不如玲玲,玲玲对着容远,就是把喜欢表达在明面儿上,不会让容远患得患失。”

    陈建强看着葛家康:“庄燕喜欢我?”

    “她不喜欢你,会喜欢谁?如今,你把心思全给了谢美玉母女,那样无怨无悔的付出。你仔细想想,对得起庄燕吗?对得起她留下给你的亲骨肉吗?”葛家康拍着陈建强的肩,“别跟那对母女搅在一起了。”

    陈建强走出葛家康的房间,葛家康说庄燕是喜欢他的?是真的吗?

    第213章

    陈建强回到房间,小邵问他:“领导找你谈什么?”

    “他让我去西北局支援两到三年。”

    “那跟上山下乡有什么区别?”说了这话,小邵意识到了什么,钻进被子,探出头,“其实去西北也挺好,去了之后,指不定还能高升呢!”

    陈建强意识到了,原本小邵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小邵是技术尖子,而自己以前技术上不行,态度上也不行,最近这大半年,自从做了梦,好似开窍了一样,修飞机得心应手,这次还轮上和小邵一起过来,今天培训上可能练习和回答都太好,所以让小邵心里有想法了。

    陈建强应了下:“嗯!”

    他躺下,小邵还跟他说:“其实出去两年很好的……”

    小邵在说话,陈建强却没有心思听了,脑子里全是葛家康的话。

    跟庄燕在一起,他一直活在自卑当中。不过听了葛家康的话,又细想和庄燕在一起的日子,他们新婚之初,庄燕也并没有多嫌弃他,没有谢美玉的娇媚,生气的时候也会带着嗔怪:“陈建强,我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

    “那还愣着干嘛?”

    又想起谢美玉在他耳边说:“庄燕,也是没办法,她那个出身,选了你。可你想想她是什么人?她拿着你跟别人比,希望你比别人强。可真用到她的时候,她又不给你帮助。从骨子里,就是看不起你!”

    日积月累,本就不自信的他越发坚定了庄燕是在骨子里看不起他的。

    看着葛家康和洪淑芬的相处,葛家康是整个基地都认的,技术强,就连为人处世也圆滑,洪淑芬呢?能够少说两句,就谢谢她了。谁都认为葛家康忍到他老丈人退休了,洪淑芬肯定就麻烦了。

    那一次大家以为葛家康会借机把洪淑芬给离了,谁想两人最后和好了。

    都局长了,葛家康还是会骑着二十八寸的自行车,前面带着儿子,后面带着洪淑芬,一起出门。

    “哎呀,我家家康说我笨,骑车都不知道看前看后的,他不放心的呀!脚踏车么,给女儿骑了呀!”想想洪淑芬那个骄傲的样子。

    越是这么想,越发确定庄燕心里是有他的,越发觉得对不起庄燕,对不起孩子。

    眼睛闭上,梦境袭来,梦里他送五年级的昊昊去上补习班,趁着孩子上课的时间,他去边上的西点房买一盒蛋糕,小家伙出来要饿的。

    走在路上,他接到一个电话,梦里的电话可以随身携带,很小,好像叫做手机。

    “建强,我外孙出了事,要开刀,医生说最好的转市七院,你有没有认识的人?”电话那头是谢美玉的声音。

    “哦哦!你不要着急,我马上问。”

    他立马打起了电话,很快有老朋友回复,有认识的人,让他去找韩教授。

    他联系好了,又跟谢美玉说,谢美玉说她一个女人家家不知道怎么跟韩教授说。

    “美玉,别着急,我过来处理。我们一起在市七院门口碰头。”

    他返回去,进到一个地方,钻进一辆车里,开车到了市七院,这个时候小外孙打电话过来:“外公,你在哪里啊?”

    “昊昊,外公有点急事,你自己打车去朱老师家,好不好?”

    今天是周日,教授从家里赶来,等救护车来的时候,教授已经等着了。

    要不是谢美玉叫“雅茹”,他差点不敢相信,这个胖乎乎的三十多岁,看上去像是水果摊主的女人是费雅茹。

    雅茹的儿子偷偷进了他们家隔壁的工厂,那家工厂在停工检修,去了剪板车间,手伸到剪板机下,剪板机落下,整只手都断了。

    立马要断手接活,现在人家工厂人都没来,孩子的爸爸跑运输,出车回不来,雅茹和美玉都没钱。

    听见押金两万,雅茹急得嚎啕大哭,他说:“我去领,别急。”

    他去领钱过来给母女俩。

    钱交了孩子进了手术室,他想要离开,看见母女俩神情憔悴,大概连饭都没吃吧?

    陈建强出去把给外孙买的蛋糕给母女俩拿进来,递给母女俩:“吃一口吧!韩教授是七院里断手再植的权威了。肯定是最好的结果了。”

    等医生出来说:“手术很成功。”

    他放心地走了。

    两个月以后,他在玲玲家吃饭,接到电话,谢美玉母女说到了机场新村门口,要来还钱。

    吃过饭,亲家找了人一起来打麻将,他就让母女俩送钱来玲玲家。

    玲玲家在离开机场五公里的别墅小区,2000年左右少有的高档小区。

    母女俩穿着土气,玲玲没有丝毫怠慢,泡了茶,拿了糖果瓜子招待。

    接过她们给的钱,陈建强问了两句,孩子恢复得不错。

    他送她们出小区,回到玲玲家,被玲玲一把拉到屋里说:“爸爸,可能是我多心了,这对母女,眼神闪烁,我觉得心思不太纯正,帮人总归不是错的。但是,你跟她们之间保持距离。”

    “你怎么能按照衣衫识人呢?你谢阿姨是个很软弱可欺的人,她……”

    为谢美玉说了几句话,玲玲摇头:“我不这么想,反正你跟她们别多来往,毕竟几十年没遇到了,这次帮忙已经是天大的忙了,没必要跟她们扯在一起。你听见了没有?”

    “这孩子!”

    后来谢美玉几次打他电话,他又去了,一次他们刚刚见面,玲玲就来了电话:“爸爸,你别不听我的话,你快回来。”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等下就回。”他无奈地说。

    “建强,你真是好脾气。女儿耍小性子也能包容,不像我们雅茹,就是不发脾气,她爸爸也会拳打脚踢。”谢美玉笑着说。

    “父女相依为命,哪里舍得说她半句?”

    “真的是你脾气好,我们雅茹有一次……”

    谢美玉像是说故事似的说雅茹的遭遇,说她怎么惨,他听了就帮费雅茹安排了机场的宾馆里做布草。

    有一天,玲玲回家质问他:“爸爸,你怎么还跟她们母女搅和在一起?”

    “我跟她妈妈从小在一起长大,就跟兄妹似的,哥哥帮帮妹妹也没什么吧?就一个宾馆布草的工作,也值得你这么当回事儿?玲玲,我一直以为你跟你妈妈一样,是个心胸宽广,愿意帮助他人的人,没想到……”

    玲玲一脸忍无可忍地说:“爸爸,我今天去宾馆吃饭,是人家宾馆里的人告诉我的,说里面有个布草的女的,她跟很多人说她是航空公司的领导安排进来的。这个女的,我第一眼看,就是那种不能搭一句嘴的人,一搭就搭个没完,领不清楚的人。我今天已经跟宾馆的总经理说了,立马开掉她。”

    “你怎么能不跟我商量就开掉她,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

    “爸爸,她要是在航空公司相关单位,以后会是个麻烦。我们不欠她们情分,是她们欠你情分。”玲玲沉下心跟他说,“你不要糊涂。”

    被女儿这么一搞,他满肚子气,后来谢美玉再给他打电话,他去之后,谢美玉还安慰他:“你还不高兴啊?小姑娘紧张你啊!生怕你这个爸爸被分掉,所以看见你照顾别人家的姑娘就生气了呗。算了算了!不要给你们父女制造不必要的矛盾了。”

    “玲玲她以前不这样啊?”

    “孩子没有妈妈疼,多多少少心理会有些问题。我们家雅茹也是这样,她没有爸爸疼,看到你之后,一说起你就兴奋。总说你怎么能这么好。”

    陈建强不好意思地笑:“哪有这么好?”

    “你还不够好啊?”她笑的时候眼角嘴角都是皱纹,她说:“建强,要是人生能够重来,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伺候你,报答你。”

    他笑着说:“不用,要真那样,我就想有人能够告诉我一声庄燕什么时候出事,让我能跟过去,和她一起救孩子,她就不会死了,那就是我的大恩人了!”

    重来?重来?重来?陈建强睁开了眼睛,耳朵里是小邵打呼噜的声音。

    第一次做梦,梦醒的时候,他觉得无稽,如果重来一次,以自己帮谢美玉那么大的忙,如果有机会重来,她肯定会告诉自己庄燕会出事啊!

    现在?他沉下心来,仔细回忆,谢美玉口口声声说她离婚是因为费家杰打她打女儿,还说费家杰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

    那一天,陈雅茹刚刚去蔺嘉旭的公司工作,说是要陪客人吃饭,自己去车站等她回来,最后看见费家杰跟过来。

    父女俩吵架,费家杰说的话,他全想起来了,说谢美玉是因为贪钱,拿了不该拿的钱,甚至带着雅茹一起去拿东西,费家杰才打她的。

    这一点现在想来他没办法不信,毕竟谢美玉跟他在一起之后,就喜欢送东西,走后门。

    后面费家杰说的一段话?他跟陈雅茹说:“后来她突然闹着要跟我离婚,说我打她,离婚了半年不到嫁给你爸爸,要不是确实玲玲的妈妈是因为救人死的,我都快怀疑是潘金莲和西门庆合谋害死了老婆,就等着人家老婆一死就嫁过去。”

    最后一句“等着人家老婆一死就嫁过去。”在陈建强的脑子里放了无数遍。

    第214章

    培训在第三个课堂练习中结束,得亏局里还安排了大家两天的疗养,要是真全这样,以后这种培训,谁还来?

    庄玲玲正在收拾东西,她不去参与疗养了,得立马去川中,很多问题还得讨论。

    见陈建强站在自己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问:“您有事?”

    “我想跟你说两句话。”

    她看了一下手表,语速飞快:“不行,我马上要去机场了,等下去川中,明天开始在飞机厂呆着。”

    收拾完了包,递给蕴佳,蕴佳先下楼,庄玲玲看着陈建强:“看到陈雅茹的不堪了?看到她为了钱,连尊严都不要,你可算是想明白了?我听阿远说,他已经跟你说过了。有些事情,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不会孝敬你,但是我会负责你的赡养,到此为止,好吗?”

    说完,庄玲玲脚步飞快地下楼,门口局里的面包车已经等在那里。

    看着她上车关门,陈建强隐隐约约确认,玲玲应该也回来了。

    昨夜他除了想谢美玉,他还想到了玲玲,玲玲性情大变之后,有一个特征太明显了,她的英语很好很好。只有梦里的玲玲才有那么好的英语,因为梦里的玲玲是外国语学院英语专业毕业的。

    玲玲熟悉飞机也能解释了,她做了多年的空管,而且她是他的女儿,他们会一起讨论飞机。所以她对飞机懂得很多。

    她参加过78年的高考,所以她知道高考大致的方向。

    她知道庄燕最想做的就是给许清璇平反,所以她才会去接回许清璇,完成妈妈的遗愿。

    只有一点,她和晓军感情那么好,为什么会在这辈子跟容远在一起呢?陈建强想不通。

    没有办法跟玲玲面对面确认,他想到了谢美玉,他现在最要紧的是跟谢美玉去确认。

    陈建强跟盛兴荣说了不去疗养,盛兴荣:“你还放不下陈雅茹啊?还要去港城?什么脑子哦!”

    他没有澄清,而是坐着绿皮火车到了谢美玉劳改所在的城市,转公交,再搭了拖拉机,终于到了劳改农场门口。

    他拿出户口本去登记,写下关系的时候,有种恶心如梗在喉咙。

    一天一夜的火车足够他回忆婚后种种,除了算计就是算计,原来所谓的温柔,善解人意不过是哄骗,骗得他心甘情愿付出所有,差点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手续办好,他被带了进去,坐在长椅上,边上是其他等待探监的家属,等了大概一个小时,他们被领了进去,坐在了凳子上,隔着铁栅栏,很快一串儿劳改犯出来,他仔细辨认,看到的是跟梦里差不多的谢美玉。

    没有了打扮的谢美玉,整个人显得很憔悴,老了岂止十岁,想想这才过去几年,自己何尝不是这样?

    谢美玉看见他,还没在对过坐下,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建强,你总算来看我了。雅茹她怎么样?她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我真的是被逼的,你要相信我。”

    听着她看似软弱的话,陈建强抓住了话里的核心问题:“雅茹在港城,她跟了一个大富豪。”

    谢美玉有时候神神叨叨,会说只有做空姐才能认识那些富豪,现在想来一个在内地土生土长的女人,在所有人都要跟资本家划清界限的七十年代,怎么会就心心念念要让女儿成空姐,嫁富豪呢?都是自己糊涂啊!

    陈建强见谢美玉脸上露出了笑容:“是吗?你还是帮她,她成了空姐吗?她现在已经去港城了?”

    他用了一个“跟”字,好似谢美玉并不在乎陈雅茹有没有名分,富豪才是她追求的,他又添了一句:“她还给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儿子。”

    “啊!这么快?”谢美玉有些讶异,“那个男人有老婆吗?有儿子吗?”

    “老婆死了,儿子也没了。”

    “雅茹的儿子是他唯一的儿子?”

    “应该是。你为什么不问雅茹会不会和他结婚?”

    “建强,这个要从长计议。可惜我不在她身边,不能为她出谋划策,你跟她说,要学会忍耐,对……”谢美玉说的那些话,让陈建强发现这些话何尝不是用在了自己身上。

    等她说了那些怎么样教陈雅茹笼络男人的心的话,陈建强这才问:“谢美玉,我想问一句,为什么庄燕一死,你就来找我?”

    在他的注视下,谢美玉有些慌乱:“那不是碰巧吗?我刚好在……”

    陈建强脸沉了下来:“我跟你说过,如果能够重来,只要能救庄燕,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这话只有在上辈子说过,谢美玉记得很清楚,她脸一下子惨白,她头上冒出汗来,嗫喏:“你想起来了?”

    “你为什么不帮我救庄燕?我帮你帮得还不够吗?”

    原来是真的!陈建强终于确认了一切,谢美玉真的是重来的。

    “建强,我想给你幸福,我没想害你啊!”

    幸福?如果生不如死是幸福的话?陈建强站了起来,木然地从牢里出来,明明谢美玉有机会,可以帮他救庄燕,明明庄燕可以不用死……

    在无人的乡间路上,他大声吼叫,发泄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这样?

    唯有梦里玲玲一次次跟他说:“爸爸,你跟谢家母女离得远一些,这对母女我看着心术不正。”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会嫌贫爱富,你不是这样的人啊?皇帝也有草鞋亲?”

    “……”

    搭了老乡的驴车进了城,换了车,转了火车,这么多年,他跟一个故意等着他爱人死掉的蛇蝎心肠的女人同床共枕,一起苛待庄燕留下的孩子,上辈子和他相依为命的女儿。

    回到江城的那一间小小的屋子,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眼睛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自己造孽,害了女儿。

    想起女儿,玲玲说她去川中,他要去川中找玲玲,幸亏玲玲也重生了,幸亏否则……

    *

    川中的改装基地,蔺毓彤和夏舒雅在陆家小丫头的带领下,仰头看天空。

    “玲玲姐姐好棒啊!她开飞机比潘叔叔还好呢!”小丫头跳着叫。

    “瞎说,你哥哥开飞机也好帅好帅啊!”夏舒雅反驳。

    小丫头侧头:“姐姐你不懂,不是飞得快就是好,你看玲玲姐姐飞过去用的……”

    飞机设计世家的子弟说起来头头是道,夏舒雅承认自己的无知。

    庄玲玲和陆金誉跟基地另外两位飞行员一起完成了一组训练返航,换掉身上的装备,两人一起走出来。

    一个英俊帅气,一个英姿飒爽,夏舒雅慨叹:“我很为阿远担心,你看看两人也太般配了吧!”

    “你想被玲玲打,你就这么当面跟她说。不过玲玲好漂亮啊!像是发着光一样。”

    陆银雪仰头看蔺毓彤:“那我还是觉得毓彤姐姐好看。玲玲姐姐有点凶。”

    蔺毓彤低头亲小丫头:“哇,妹妹太会说话了。”

    “玲玲,银雪说你很凶啊!”夏舒雅大声跟庄玲玲说。

    庄玲玲飞快奔跑过来,一把抱起陆银雪:“小丫头,在说姐姐坏话?”

    “哥哥,救命!”小丫头跟陆金誉大叫。

    庄玲玲张口咬在小丫头圆鼓鼓的小脸蛋上。

    “哥哥!呜呜呜呜……”

    陆金誉捞过自家妹妹,把她放下来,蹲下来,掏出手帕给妹妹擦脸:“我说庄玲玲,要咬,就去咬你们家容远,我妹妹可不是你嘴巴里的肉。”

    “陆银雪,想不想跟我学开飞机了?”

    陆银雪抱住哥哥的脖子,仰头看庄玲玲,用另一半脸给庄玲玲,有点小委屈:“姐姐不生气,你等下咬轻一点。”

    陆金誉被自家妹妹给气死:“我也能教你啊!你非要她教吗?”

    “女生教女生,而且姐姐比你厉害。”

    “银雪,刚才你还说玲玲姐姐好凶的呢!”夏舒雅问陆银雪。

    “是有一点点凶,不是好凶。”陆银雪扑蔺毓彤身上,“那是跟毓彤姐姐比呀!”

    庄玲玲站在蔺毓彤身边,夏舒雅盯着两人看:“果然一个是有一点胸,一个是好胸。”

    说完往前逃,蔺毓彤反应过来追过去:“夏舒雅,你胡说什么?”

    陆金誉不知道两个女生怎么就追起来了,而庄玲玲还一脸神秘地看着他:“单纯一点,其实挺好。”

    “什么意思?”陆金誉伸手牵着妹妹问庄玲玲。

    庄玲玲:“你不用知道。”

    想来也不是好话,陆金誉懒得理她,叫两个室友:“舒雅,毓彤,回去吃饭了!”

    夏舒雅被蔺毓彤追得气喘吁吁,庄玲玲骑上自行车,夏舒雅过来坐在后座的。陆金誉把妹妹安顿在前面的横杠上,后座上带着蔺毓彤。

    从机场到飞机厂有很长一段跳跃的矿渣路,夏舒雅抱住庄玲玲的腰,看着蔺毓彤抓着陆金誉自行车的车座说:“你抱金鱼的腰就稳了。”

    这本来是夏舒雅无心的一句,却见陆金誉红了一张脸,问庄玲玲:“玲玲,你小姨是不是有毛病?”

    庄玲玲见陆金誉红脸,呦呵!这个很难得呀!陆师兄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对着张琪可是横眉冷对,压根不顾念从小青梅竹马的情分,要拒绝就狠狠拒绝,今天红脸了?

    “还好吧?我没觉得呀!”

    蔺毓彤在后面说:“因为玲玲比舒雅还病重。”

    夏舒雅似乎感觉出了什么不同,偷偷笑。

    不知道是不是陆金誉没注意,他们的自行车猛然一跳,蔺毓彤惊慌中搂住了陆金誉的腰。

    “安全第一啊!”夏舒雅大笑。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庄玲玲笑。

    陆银雪问:“怎么了?”

    “小孩儿家家的,不懂就不要懂了!”

    第215章

    还没到厂门口,陆金誉就让蔺毓彤下车,大概是为了显示他不是特地让她下车,还把陆银雪给抱了下来,陆银雪叫:“哥,你平时都是骑车到家里楼下的哦。”

    夏舒雅从庄玲玲的车上下来,指着陆银雪:“有你帮倒忙,你哥哥永远没有女朋友?”

    “什么是女朋友?”

    “就是对象儿。”庄玲玲跟陆银雪说,陆银雪一脸了然的表情。

    陆金誉看向庄玲玲:“你别教坏小孩儿。”

    这孩子不用教都已经很坏了吧?

    他推着自行车,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给妹妹:“前面带路!”

    庄玲玲和夏舒雅一起看向陆金誉,庄玲玲说:“他这样,没有银雪帮倒忙,也没得女朋友。”

    “我兜里真就一根,不知道你们也要吃。”陆金誉看着她们几个,“在这儿等我。”

    说着骑车往外去,蔺毓彤低头问陆银雪:“你哥干嘛去?”

    小丫头摇摇头,庄玲玲推着车,大小四个女生站在厂区的主干道上,来来往往谁不认识陆银雪。

    “小雪在干嘛呀?”

    “等哥哥!”

    “哥哥干嘛去了?”

    “给姐姐买糖油果子。”

    “啊?你哥哥有对象了?哪个?”

    “不是啊!就是给姐姐买糖油果子,什么是对象呀?”陆银雪眨巴着大眼睛纯真无辜地说。

    刚刚她明明知道了什么是对象,刚刚她还摇头,意思上不知道陆金誉干什么去了?

    夏舒雅一想这个小鬼刚才说起飞机来还头头是道。这不是睁眼说瞎话?

    “对象?就是以后会做你嫂子的人。”

    “哥哥没有说啊!”真天真,真烂漫,大眼睛忽闪忽闪。

    以庄玲玲在江城基地待上很多年的经验,不用一个晚上,陆金誉有对象这个事情,可以让基地里的流浪猫都知道,真假没人会关心。

    陆金誉骑车进来,手里果然拿着四串糖油果子,给她们一人一串,就是没给陆银雪,陆银雪仰头:“哥哥!”

    陆金誉低头:“忘记给你买了,这是我的。”

    小丫头眼泪都快出来了,快步往前走,陆金誉叫她:“回来,哥哥爱吃糖油果子吗?”

    小丫头转身,跑过来仰头,接过糖油果子,吃了一个递给陆金誉:“哥哥吃。”

    陆金誉一口咬上去,吃了一个,跟陆银雪说:“快走,回家去。”

    小丫头举着糖油果子,一蹦一跳往前,看见陆副总师从办公楼里出来,跑过去叫:“老汉儿,回家吃饭不?”

    蔺毓彤听见这个称呼:“你们这里‘爸爸’叫‘老汉儿’?”

    “你让金鱼上去喊他爸‘老汉儿’?看不被打?”庄玲玲笑着说。

    陆副总师把孩子一把抱起来:“不回家吃饭了,林伯伯他们还有点事,你跟哥哥姐姐一起吃。”

    “那早点回家,不能喝酒,要不然你等着。”陆银雪脸上还沾着糖油果子的渣渣,凶巴巴地跟她家老汉儿讲。

    “知道了!”陆副总师把孩子脸上的糯米渣渣给擦了,放她下来,拍了拍小屁股说,“快回去吧!妈妈等着呢!”

    蔺毓彤见陆金誉的爸爸对他们和蔼可亲地笑笑,她也笑着点头,这样的情形在蔺家是从来没有的。

    她见到的大部分是从报纸杂志上的花边新闻上的爹地,她从记事起,从来没有被这样抱过。这就是人家的爸爸?

    陆家家里,方海蓉正在做晚饭,等下金誉要带庄玲玲她们回来吃饭。

    “玲玲是有对象的,你肯定知道,我们家金誉出去读书就是玲玲爷爷资助的。那两个姑娘,一个是玲玲的小姨,一个是她的朋友,她们之前就在英国读书,咱们家金誉过去是人生地不熟,所以让人家照顾照顾金誉,你别瞎说。”

    “瞎说啥子瞎说哦!你们金誉那个脾气,从来不把人家女娃子看在眼里,张家那个,追到京城去了,最后还不是哭着回来?这次我看他对两个姑娘很上心吗?”

    “金誉读好书就回来,哪会跟人家港城的女娃子在一起?再说了,人家那么有钱,怎么可能看上我们家金誉?人家真的太帮忙了,一过去全部帮他给弄好了。他能不感激?”

    门被打开,陆银雪举着最后一个糖油果子,跑进去:“妈妈,哥哥给姐姐买糖油果子,顺带给我买的,我留了一个给你!”

    方工刚刚跟隔壁邻居解释清楚,这下?

    隔壁婶子仔细看几个小姑娘,庄玲玲认识,排除,另外两个,一个文雅,一个俏丽,都好看。

    陆金誉叫:“婶婶好。”

    “金誉回来了啊!我也回去烧饭了。海蓉,我走了啊!”婶子快步往外。

    “好。”

    陆金誉洗好手,进去看见他妈已经做了好几个菜,方海蓉在那里说:“不知道你爸回来不?”

    “老汉儿说了,他不回来吃饭。”陆银雪探头进来。

    方海蓉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那就跟姐姐们去坐下,我们吃饭了。”

    陆金誉端菜出来,庄玲玲在客厅听蔺毓彤说她的烦心事儿,原本古家二少追蔺毓彤还是古家二少一个人的行为,自从婚宴一聚,古太太不知道脑子发了什么昏,跟人说:“毓彤小姐端庄得体,又是名校生,我们乐见其成啦!”

    这下好了古家二少,就缠着放假想要帮着妈妈一起看厂的蔺毓彤不放。

    刚好夏舒雅给蔺毓彤打电话,蔺毓彤被古家这位少爷烦死了

    夏舒雅之前早早办好了回乡证,蔺毓彤也因为妈妈在鹏城投资了,所以办了回乡证,拿起行囊说走就走,避开古家少爷,找陆金誉看熊猫。

    “你要跟古家做生意,我还不能完全得罪他们,闹得大家不开心。”蔺毓彤吃着陆银雪递过来的米花糖。

    “你得罪就得罪了,那天我可没给人留面子。”

    “商场上还是要给人留三分薄面啦!你现在是当红,所以做什么都是对的,要是等你哪一天跟我妈妈那样,真的是一沉百踩啦!”蔺毓彤摆摆手,一副历经风霜的表情。

    母子俩把菜端上来,方海蓉招呼大家:“吃饭了。”

    陆金誉给大家分筷子,夏舒雅看着一大盘的菜说:“这个就是魔芋烧鸭。”

    “是啊!是啊!”方海蓉笑着说,“金誉说你们想吃。我就做了。”

    “他成天说您做的菜好吃。每次说起,我们都想要流口水。”蔺毓彤笑着说。

    “那是,方工的手艺,那是我家阿远的同学都盛赞的。都说要出钱来买呢!”

    魔芋烧鸭好吃,芋头烧排骨也味道香糯,野葱炒腊肉更是咸香。

    “来,吃一口折耳根,清火的。”陆金誉跟蔺毓彤说。

    蔺毓彤夹了一筷子凉拌折耳根,吃在嘴里,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吐出来,看向陆金誉,“你……”

    “真清火的。”

    “小蔺,吃不惯?”方工问。

    “没有,没有。”蔺毓彤脸上挂着笑,努力把味道怪怪的折耳根给咽下。

    方海蓉笑着说:“我得谢谢你们在英国照顾金誉。”

    “陆妈妈你是不知道,英国那个地方,能吃的东西太少了,除了煲汤,做菜金鱼全包了。是他照顾我们。”夏舒雅说。

    “就是容易吃胖,然后金鱼会拉着我们去锻炼。说他在学校的时候,只要不下雨,每天都跟玲玲一起跑十公里,做力量训练。他每天都拉着我们一起跑,我们跑他的一半。”

    庄玲玲看着陆金誉:“师兄,我一直以为你比我们家阿远聪明,这么憨的事情你也来?”

    “那不是她们俩说会发胖吗?我就带着她们锻炼。”陆金誉还特别义正言辞。

    “每周带着我们一起做力量训练。”夏舒雅开始在陆金誉妈妈面前说陆金誉在英国的事。

    “你们自己说腰上有赘肉,力量训练是庄玲玲教我的,她说对形体很好。”

    一顿饭,庄玲玲可算看出来了,陆师兄就是看着聪明,其实也不那么聪明的主儿。

    吃过晚饭,陆金誉送她们三个一起回招待所,到了门口他很抱歉:“毓彤、舒雅,实在抱歉,我手里太忙,只能让人带你们去都江堰了。”

    “行了,我们知道你很忙。”蔺毓彤笑着说,“你忙正事儿,我们自己玩自己的。”

    “对啊!对啊!”夏舒雅也说,“我们临时过来,也是打扰你们了。你还给我们安排人,带我们玩,我们都很过意不去了。你也快去休息吧!明天还得忙呢!”

    看着陆金誉离开,三位姑娘一起进招待所,在招待所大厅,庄玲玲听见一声:“玲玲。”

    庄玲玲看过去,陈建强很颓废,走到她面前:“玲玲,我想跟你说两句话。”

    “你们先进去吧!”庄玲玲跟夏舒雅和蔺毓彤说。

    两人上楼去,庄玲玲看着他:“你怎么来这里了?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

    陈建强的反常,庄玲玲在这次培训上她就看出来了,在小玲玲的记忆里,他是一个跟着谢美玉走捷径,在工作上不思进取的人。一个人为什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内掌握了这么多的知识?要么他也被穿了,要么他有了一些不是这辈子的记忆。

    因为他是书里的男主,男主总归是出色的,书里说他是航空公司的技术总监。

    上辈子民营航空公司跟大型国企那是差了不知道多少倍,技术总监岗位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那么他应该确实是有两把刷子。所以他算是重生了?

    如果是上辈子的陈建强重生回来,是不是想要抽死这辈子的自己?

    等等,以她对陈建强的了解,上辈子的陈建强就那么聪明睿智?

    得探探清楚,她看了一眼外头昏暗的路灯,看着他手里的旅行袋,问他:“你还没住处吧?”

    “我下了飞机就赶了过来。这里说一定要介绍信才能住。等下,我回机场吧?住那里的招待所。”

    “这里公交车没那么密集,等一下就没公交车了。”庄玲玲到前台,前台知道她是项目组里算是最年轻的专家了,立马给了钥匙。

    “走吧!”

    庄玲玲拿了钥匙带着陈建强上楼,打开了房间门。

    陈建强走进去,放下手里的旅行包。

    庄玲玲把门给关上,走到窗口站着靠在那里:“说吧!”

    “玲玲,爸爸错了,爸爸对不起你!”陈建强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想说的话,他必须跟玲玲道歉。

    “这些都是废话,没有任何意义。不值得你这么跑一趟。也不值得我浪费时间。”庄玲玲看了他一眼,“我走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玲玲!”不管玲玲信不信,他要告诉她,他眼泪落出来,“玲玲,说来你可能不信。爸爸现在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里你和我相依为命……”

    庄玲玲听他的详细叙述,要是上辈子的陈建强重生,她倒是不好拿捏,原来是这辈子的陈建强觉醒上辈子的记忆了,所以他就是这辈子的陈建强。

    看着放声大哭的陈建强,庄玲玲不带情绪地问:“相依为命?然后呢?”

    见庄玲玲想要听,陈建强拿出手帕擦了眼里:“梦里你妈妈死了……”

    庄玲玲手指撑着太阳穴,听着陈建强说着他梦里完美的爸爸人设,陈建强说到朱陈昊上了初中,故事结束了,陈建强用手帕擦着眼泪。

    “后来呢?”

    后来?陈建强没有说的就是自己遇见谢美玉的那一段。

    “就是这样,我梦到就是这些。”

    “哦?没有谢美玉?没有陈雅茹?”庄玲玲看着他,声音越来越冷,“你和妈妈之间没有问题?所有的错都是谢美玉给你带来的?真的是梦里什么都有啊?”

    看着玲玲的说话口气,他试探地问:“玲玲,其实你也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对不对?所以你恨爸爸?没有听你的话,还跟谢美玉母女来往,所以才招来这辈子的灾祸,对不对?”

    陈玲玲冷笑一声:“你认为,我和你一样,是觉醒了上辈子的记忆?”

    “你看,你英语那么好,你还懂飞机的知识,上辈子你高考进了外国语大学,这辈子知道了上辈子的题目范围考第一……”

    “陈建强,你想得太美了。”

    陈建强愣在那里,庄玲玲站在他面前:“你回忆一下,其实我曾经告诉过你,玲玲已经死了,死在了那条冰冷的河里,爬起来的是另外一个人。”

    “不是,玲玲。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就是想告诉我,你不想认我这个爸爸,我不是要你认我,我只想跟你道歉。”

    “我说的是实话,听说过借尸还魂吗?”

    第216章

    借尸还魂?陈建强一直给自己的心理建设就是玲玲是上辈子的玲玲回来了。道一千说一万,他们都是骨肉至亲,哪怕这辈子自己再对不起她,她既然是上辈子的玲玲,就一定会念着他的一点点好。

    他仔细想了借尸还魂的意思,他额头上汗冒出来:“玲玲,别骗爸爸。你那么爱妈妈,你去救回你奶奶,你那样努力学飞机,你怎么不是玲玲?”

    看着似笑非笑的庄玲玲,豆大的汗从陈建强的额头冒出,滑落到嘴角,咸涩的汗水进了他的嘴,他颤抖着声音问庄玲玲:“那……那……玲玲去……哪儿了?”

    “你说呢?”

    陈建强扑在地上,爬到庄玲玲身前,仰头抱着她的腿:“玲玲,爸爸求求你!不要骗爸爸!求求你……”

    “其实,你心里早就有数了。只是不愿意往这里深想而已。就算你不知道玲玲学的是牛津音而我是美音,你也该知道我跟数学家吴教授之间的关系,你难道不知道玲玲偏文,我偏理?再说了,我会弹钢琴,玲玲你曾经培养过吗?玲玲是空管,她能懂飞机租赁,能懂投资?最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说了玲玲跟那个朱什么来着?”

    “朱晓军。”

    “她跟朱晓军恩爱情深,重生回来,怎么会找容远?”

    庄玲玲眼里湿润:“其实,我并不希望我来占这个躯壳,我也希望小玲玲能重来一回。她有那么多爱她的人,她比我更值得拥抱这个美好的世界。而我,不过是一个孤独的幽魂。”

    陈建强坐在地上,他哭叫:“你为什么要抢了玲玲的身体,你把玲玲还给我,还给我……”

    “我没有抢,她把她的所有记忆都给我了。我从河里爬出来,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替玲玲和妈妈,是的!我叫庄燕妈妈,是从我内心深处我尊敬她,爱戴她,我期望成为她的女儿。做一些玲玲和妈妈想做却没有做成的事,好好替她们活下去。”庄玲玲看着地上陈建强,“玲玲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她只有这辈子的记忆,她的所有美好的记忆都止步于妈妈去世前。而那之后,只有伤痛,她曾经几次想要寻死,不过是最后一次成功了而已。”

    “不,不,不可能!如果你是孤魂野鬼,你怎么英语那么好,你怎么会懂飞机?求求你,别吓我好不好?”

    庄玲玲叹息:“在我的世界里,我出生在1988年,还有七年多我才出生,我父亲是改革开放后第一代生意人,他做涉外旅游赚了第一桶金,在九十年代,已经有了几百万的家产。因为他做涉外旅游,明白外语的重要性,我很小就开始学英语,后来进国际学校,去美国读大学和研究生,专业是数学和金融,我父亲在2000年初创办民营航空公司。我后来成了这家航空公司的老板,所以我对民航的熟悉不是很正常?”

    庄玲玲的字字句句如针扎在陈建强的心上,他再也骗不了自己,玲玲真的没了,是真的没有了!

    他的脸一点一点灰败:“我对不起庄燕,我对不起玲玲……”

    “好了,你的疑惑,我帮你解开了。还有其他问题吗?”庄玲玲看着地上的男人,“我说了,我愿意为小玲玲,尽一切她应该尽的义务,包括对你的基本赡养。但是,你应该心里明白,你不配得到她的赡养。上辈子你之所以取得那么大的成就,是因为你有一个三观极正的妻子和一个跟你妻子有着同样三观的女儿。她们在影响你,带着你走上正路。”

    陈建强看着庄玲玲,听她继续说:“在玲玲的记忆里,奶奶下乡之后,你就生怕牵连,一直逼着妈妈,跟奶奶断绝关系,一直阻止妈妈为奶奶平反。甚至妈妈死后,不准玲玲跟奶奶联系。陈建强,你就是一把软骨头,没有一点点的血性。所以,当谢美玉出现,你轻易被她蛊惑,没有立场,没有廉耻,甚至没有道德,给自己找了种种借口,放任谢美玉伤害玲玲,而你跟着谢美玉一起加害庄燕留下来的骨肉。”

    陈建强伸手打着自己的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帮奶奶平反,把谢美玉和徐永根送进牢里之后,我去妈妈的墓上,告诉她一声。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妈妈叫我‘大玲玲’,她让我和小玲玲一起牵手,一起坐木马,后来她带着小玲玲走了。”庄玲玲仰头,“没想到这个世上有后悔药,可惜了这后悔药,该活着的人没活,却让一堆垃圾留着。”

    庄玲玲转身拉开了门,留陈建强一个人在房间里,陈建强坐在地上,身体发麻也没有感觉,只知道女儿没了,女儿真的没了。

    哪怕拿头撞墙,孩子没了就是没了。而且孩子是被他给逼死的,逼死了孩子的那一天,他还在陪着谢美玉去找徐永根为费雅茹奔波。

    之前他觉得费雅茹改成陈雅茹,他心里多少是感动的,现在?陈雅茹的陈字,让他想要立刻去死!

    他们三个都是逼死玲玲的凶手,而且谢美玉有上辈子的记忆,所以她知道玲玲讨厌她,所以这辈子她对玲玲能怎么苛待就怎么苛待。而他不仅把她当成宝,还在她给自己戴上绿帽子之后,还照顾她的女儿。这些事发生到今天,已经三年了,原来女儿已经离开那么久了。

    一夜之间,反反复复,直到天亮,听见走廊有声音,是庄玲玲的声音。

    想起庄玲玲,她来到家里之后,她因为玲玲而恨他,她为玲玲报仇,为玲玲和庄燕迎回了许清璇,她照顾玲玲的好朋友方圆圆,她帮盛兴荣一家,她热爱航空。她像姐姐一样爱着玲玲,她像女儿一样爱着庄燕。

    跟她比,他就是个畜生!

    陈建强拖着疲惫的身体站起来,去盥洗室擦了一把脸,拿着行李下楼,他在地板上枯坐了一个晚上,一双眼红肿地睁不开,把钥匙交还给前台。

    前台发现他的不对劲:“同志,你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厂医院看看?”

    “不用了。”

    蔺毓彤和夏舒雅被庄玲玲给带了出去,加上诸蕴佳、陆金誉和赵永刚一起跑圈,跑完了还看庄玲玲和陆金誉比引体向上。

    一群人嘻嘻哈哈走进来,陈建强交了钥匙,他没法子再看庄玲玲的脸,看见这一张脸,就想起自己两辈子的女儿的,陈建强侧过头,不看她。

    “他不看你呢!”

    “有什么好看的,我跟他说了,我不是她女儿。”

    “他的女儿就是那个陈雅茹,都去伺候月子了呢!”

    “可不就是,人家孩子还跟他姓呢!”

    看着他们几个一起上楼,陈建强赶快离开这家招待所,看一眼都心悸。

    庄玲玲洗了把澡,把衣服给搓了,晾晒了。她并不担陈建强把她说的话,给说出去,那种话太荒诞无稽,没有人会相信,更何况陈建强还涉及到他自己,要是他说出去,到时候说一句他因为跟陈雅茹闹翻了,找她,她不理睬他,所以他就想毁了她,反正陈建强脑回路奇葩是公认的。

    和兄弟姊妹们一起下楼吃早餐,哪怕是物资不太丰富的年代,川中的吃食比别的地方就是有特色。一家工厂的招待所,也让人口水直流。

    庄玲玲拿了锅盔和肥肠粉:“肥肠粉是咱们这儿师傅的招牌,小姨,不可错过。”

    之前夏舒雅只试过红油抄手和臊子面,师傅问她:“要不要?要就给了你下喽!”

    “要得,要得!”庄玲玲帮夏舒雅和蔺毓彤一起要了。

    赵永刚过来坐下,庄玲玲跟他说:“反正劳伦斯教授已经答应收你了,家里的事情只能让花儿多辛苦了。”

    “知道,我爸妈还有姐姐们都会帮忙,花儿还得忙着工厂的事情。我和她都克服。”

    “你自己出国了,以后不能认为自己长见识了……”

    “庄玲玲,你真当我是陈世美啊!就是我是陈世美,如今花儿也被你给拉拔得不是秦香莲了,她一年挣多少钱?我一个穷书生多少钱?我爹妈姐姐姐夫都指着她过好日子呢?我要敢有什么想法,我爸妈能不把我弄死?”

    “行,你知道就好。”庄玲玲也不再跟他多说。

    吃过早饭,方工从厂里借了面包车,让司机小黄师傅带着两个姑娘去都江堰去玩玩,庄玲玲他们则是继续去项目里。

    出口的飞机已经开始陆续交货,果然如庄玲玲记忆中的那样,飞机厂接到了生产两架飞机运往美国,让美国军机厂进行改装提高性能的任务。

    这一次,应该不会有零件标准不统一的事情了吧?毕竟最新执行的标准基本以美标作为参考。

    “玲玲和蕴佳在美国,你们俩到时候进行沟通协调,应该能够顺畅很多。”

    “还有赵永刚,明年九月份也可以入学了。我们有三个人呢!”庄玲玲说,“领导放心,我们三个在那里,应该问题不大。”

    第二天下午一点左右,正在讨论技术问题的庄玲玲,被人叫了出去,她去接电话,电话是奶奶打来的:“玲玲,陈建强跳河了。”

    “他跳河了?”这倒是庄玲玲没想到的,“出事了?”

    “还好,被人救了起来。你也快回江城,我和你爷爷还有阿远先赶回去。”

    “等等,他跳的哪一条河?”

    “还有哪条?你妈妈出事的那条。”

    “他也有脸?等我回来。”庄玲玲气得挂断了电话。

    第217章

    陈建强躺在床上,张阿姨和唐阿姨这帮子邻居都在劝他。

    “建强,你这一个大老爷们的,怎么也寻死觅活?我们家老盛说了,你现在干活很好。那就好好工作。小十三点么,大家都知道的呀!那个是改不好了。你出事,给她打电话,她说她不会回来,马上要去加拿大了。”张巧云气不打一处来,“你那样子对玲玲,以为自己一下子想通了,回来找玲玲说两句,就想要玲玲原谅你?小丫头不肯原谅你,你就寻死觅活,你给谁看?”

    “建强,玲玲要是性子不刚强,也活不到今天。你说是吧?”

    唐阿姨本意是劝陈建强,不晓得戳到了陈建强哪一根神经,眼见他又流眼泪了,她就急了:“建强,真的呀!自家的孩子自己不疼,别人没办法替你疼的呀!再说了,谢美玉那个时候,在外头说得天花乱坠。我们不晓得么!你总归晓得的喽?就像你张姐说的,要给玲玲时间的呀!”

    “没有机会了。”陈建强摇头。

    从川中回来,他整个人昏昏沉沉,他悔恨却连忏悔的人都已经全部消失。

    回到家里,脑子里都是梦中玲玲空洞无望地坐在河边的样子,玲玲才十五岁啊!想起上辈子,十五岁的玲玲,依偎在他的身边,那时候小丫头不懂得要漂亮,吃得有些胖,脸上肉鼓鼓的,一脸娇憨。而这辈子的玲玲骨瘦嶙峋,神情绝望。

    今天早上,他走到河边,看着河水,这条河沉没了庄燕,也吞噬了他的女儿。他的至爱至亲全都进了这条河,他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他跳进了河里,冬日的水寒冷刺骨,水从口鼻灌入,那种窒息的恐惧,让他扑腾起了双手,有人路过将他拉起。他只体会了一把庄燕和玲玲的恐惧与难受,却没有死成。

    “哦呦!什么叫没有机会啦?你等他个十年八年看看有没有机会?就是,你要跟谢美玉和陈雅茹划清界限的呀!不能再跟她们俩牵扯不清了,晓得哇?”

    “你想要跟她们在一起,她们也不会要你了。就谢美玉那个脾气,估计晓得了女儿去了外国立马就跟了过去。她出来还有几年?”

    “七年吧?”朱家伯伯,坐在板凳上,叼起了香烟,“就是玲玲不原谅你么,那也是你活该。不过死还是不要死吗?不管玲玲改成了庄姓还是跟你姓,她生的孩子总归是你外孙。你想想阿远长得多好,玲玲长得多好,生个外孙多好看呀?肯定就跟洋娃娃一样的。想想这个,你就不想死了。”

    陈建强听见这话更加想死了,不去死都对不起上辈子的小外孙。

    外头一阵脚步声,老两口和容远一起过来,本来就拥挤的小房间,只能是几位邻居让出来。

    许清璇站着看着跟煨灶猫一样的陈建强:“你要干什么?去川中看了一眼玲玲,就回来寻死觅活,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是玲玲逼死你的吗?玲玲到底欠了你什么?”

    看着许清璇,陈建强更加畏缩,他不敢也不能把真相说出来,这个玲玲照顾着老夫妻俩,这是庄燕和女儿一直想要做却没做成的事。

    “玲玲没欠我什么。”陈建强侧头,不想说话。

    “那你闹这一出,是想怎么样?”

    “我对不起庄燕,也对不起玲玲。我不想活了。”

    这话出口,门口庄玲玲站着:“想死?找个暗戳戳的时间,找个僻静的地方,左右看好没有人。这个你不懂?用得着我教你?”

    陈建强知道,庄玲玲这是提醒他,女儿当初是怎么下的水。

    张巧云过来拉住庄玲玲:“你这孩子,这么忙,千里迢迢跑回来看他,却说这种话?那个口口声声说把他当亲爹的,电话过去说有孩子,还要准备去加拿大了,没空。干嘛呢?刀子嘴豆腐心。”

    “我不是,我是讨厌他哪条河不能跳,他要跳妈妈死的那条河?他也配?”庄玲玲气坏了,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她不能说玲玲也沉没在那冰冷的河水里。

    看见庄玲玲掉眼泪,许清璇过来抱住她:“你这孩子,这么气急干嘛?”

    陈建强低头:“我就是想庄燕说两句话。”

    “拉倒吧!妈妈看见你都恶心。你做了什么事,没点儿数?”庄玲玲看着他,“你离她们越远越好,永生永世不要再在她们面前出现了。你老病死,我来管。让她们安安心心地去。我就谢谢你了!”

    “是啊!要是老庄在,都会被你气死,你要去找庄燕,以他的脾气,弄死你也活该。”朱家伯伯叹着气跟陈建强说,“玲玲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的雅茹是嘴上蜜糖,实际上全是”

    别人以为庄玲玲说的是庄勇和庄燕父女,唯独庄玲玲和陈建强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

    “伤害已经造成了,无论是上天入海,在妈妈面前怎么忏悔,能改变什么?再说了,我问问你,你还有勇气再爬一次河吗?”

    庄玲玲直视陈建强,她尝过那个味道,哪怕自己会游泳,当时这具身体已经呛到窒息,她上来跟死狗一样在河滩缓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她可以肯定,陈建强绝对没有勇气死第二次。

    陈建强避开庄玲玲的目光,庄玲玲冷笑一声看他:“那我给你个去路,你想不想听?”

    陈建强点头:“你说。”

    “你考虑一下葛叔叔的建议。你还有那么一点点技术,去西北带几个徒弟,也算是你这一辈子,唯一的一点点用处。”

    “对,对!你妈妈希望咱们……”

    庄玲玲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再跟妈妈搭边了,记住一件事情,她遇到你是倒了几辈子的大霉。以我的心度她的心,如果有后悔药,她宁愿孤独终老。你做的事情,是发挥你自身的价值。”

    “好!”

    庄玲玲看了一下这一间屋子:“局里新进来的小年轻,房子也紧张,你把这里的房子退还给局里,一来也解决一下小年轻的住房。二来,免得到时候谢美玉和陈雅茹无处可去了,还来这里。你呢?去西北,西北条件艰苦,谢美玉和陈雅茹也不是肯吃苦的,就不会找过去了,你就能摆脱她们母女。当然,你还想养着她,我也没意见。”

    一直在点头的陈建强,听见“谢美玉”三个字,连忙摇头:“我不会跟她们再有牵扯了。”

    庄玲玲不想再看他,对着许清璇他们说:“我们走吧!”

    陈建强看着容远过去提起庄玲玲的行李包,他们一家四口往外走,听着邻居们七嘴八舌。

    “现在可以看清楚,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了吧?玲玲到底回来,帮你都想好了后路,你到外头去,说是条件艰苦,但是机场怎么可能太艰苦,更何况你还是老师傅。好好工作,等过两年玲玲气消了,也就好了。”

    这些话外人只是说站在他们角度说的话,就如同葛家康跟他说什么庄燕应该喜欢过他的。

    有了上辈子的思想,他知道,自己的三观和思维跟庄燕不在一个层次上的,如同这个庄玲玲说的,哪怕她们没有血缘,她依然是庄燕的女儿。

    庄玲玲出了楼道口,去门卫间打了电话给费家杰,问问他去港城见古先生的时间定了没有。

    费家杰听说她在江城,非要跟她见面,这都八点多了。一家子都没吃晚饭呢!

    庄玲玲让他来这里,局里出地,许家出钱建设的宾馆已经落成,一月一日正式开张,这几天已经试营业了。阿大师傅接了里面中餐馆的总厨职位。

    庄玲玲让他要是有空就这个时候过来,明天一早她得回川中。

    已经这个点儿了,中餐厅快结束营业了,阿大看见一家人过来:“七姑娘,季哥,随便吃点啊!”

    “阿大爷爷,你别瞎忙活。随便炒两个菜出来就好了。蛋炒饭有吗?先炒一大盘上来,我饿死了!”庄玲玲跟阿大说。

    “有!我马上炒出来。”

    庄玲玲接到电话,为了赶下午过来的航班,跳上车就走了,飞机上虽然吃的东西多,可再好吃的东西,成天吃了,而且就那几样也就没了胃口,这会儿肚子正饿着呢!

    阿大的蛋炒饭,米粒油润金黄裹着蛋液,庄玲玲连吃了两碗。

    容远给她舀了一碗鸡毛菜蛋汤,喝下一碗汤,肚子里垫了一垫。

    看到玻璃外,费家杰把自行车停下,匆匆忙忙走进来,这?庄玲玲看着费家杰:“费叔,这半年没见,你胖了有二十斤吧?”

    “可能还不止,我都不敢上称。”费家杰坐下,这半年陪吃陪喝,哪里有闲工夫。

    许清璇招呼他:“小费,一起吃一口。”

    “许老师,我不吃了,小柳已经骂我是猪了。”他跟许清璇说完,转头看庄玲玲,“你们今天怎么一家子都在江城?”

    “那还不是我爸跳河吗?”

    “跳河?他跳什么河?好好的日子不过,寻死做什么?”

    “陈雅茹在港城给蔺嘉旭生了儿子,没名没分,据说还作天作地,叫了我爸去港城,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爸回来找我了,说他错了。”

    费家杰听见这话,挠了挠头,庄玲玲喊:“爷叔,帮帮忙,不要把你的头皮挠在菜里。”

    费家杰停下了手:“能够把你爸爸这种气得跑回来跟你懊悔,再要去跳河,她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啊?”

    “你什么时候能管住她了?”庄玲玲问他,“今天我爸跳河,给她打电话,她说她不能回来。”

    “册那,心狠得不行吗?你爸爸对她真的是掏心掏肺了,都能被她逼得跳河。”费家杰摇头,“我这个在她心里没有一点点分量的亲爹,就不要去说讨人嫌的话了。”

    “这个事情,你先不要管了。古家的事情,你跑一趟港城呀!”

    “你陪我去。我跟内地的那些兄弟打交道是没问题。上次去港城,到处被人叫表叔。根本不知道人家是不是给我挖了坑?你还是陪我走一趟。”

    “我最近时间都排满了。”庄玲玲细想了一下,“那行,我从港城飞日本,再回美国。”

    跟庄玲玲碰过头之后,费家杰骑着自行车回家,回家的路上,一口气如哽在喉,想想生了这么个东西,心里真是不是滋味。想想是不是趁着这次去港城好好骂一骂陈雅茹?问问她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

    回到家,看见老婆在客厅打毛衣,进去看了一眼儿子已经睡着了。

    “玲玲怎么在江城啦?”

    “陈建强生病了,玲玲回来看看他。”他不敢说陈建强是跳河,要不然老婆又是冷嘲热讽一大堆的话。

    “你看看,玲玲就算改了姓,陈建强真有事还是会回来看他一眼,你女儿呢?”柳雪梅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你就是死了,都不会回来看你一眼。”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了啊?你好改嫁是不是?”

    “我什么时候希望你死了?要改嫁的人,就是你不死都能改嫁……”

    媳妇儿又开始搭到别的地方去了,费家杰心里明白,要是再去管陈雅茹,柳雪梅真的要跟他闹翻了,人总要有选择,不是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实在是他也没办法管这个女儿。

    第218章

    港城的赛马源自英国,却有自己的特色。

    英国人看赛马,男女都穿正装,男人的帽子,女人的裙子,都是赛马场上另一道风景。港城人圆领衫大裤衩比比皆是,人手一张马册,跟研究彩票似的。

    相同的是,英国看赛马阶层分明,有的坐席是有钱都买不到的,港城也是如此。

    庄玲玲和容远还有费家杰在庄纬文的带领下,进入了赛马会的企业家协会的包厢。

    他们三个被贴上了圆形的标识,告诉大家这是跟着会员进来蹭吃蹭喝蹭看马的非会员。

    庄家总部在南洋,港城是他们的重要基地,自从庄雄在鹏城投资新工厂,背靠大陆的港城就成了未来战略重心,港城的商业圈就更加需要融入了,办了这个会所的会员。

    费家杰听见一年会费最低要五万港币,咋舌,这纯属人傻钱多。谈生意,不能一起打一场麻将吗?

    庄玲玲告诉他港城的富豪打麻将都在靠近港湾的乡村俱乐部,也是会费制。

    费家杰想不明白:“一张桌子一副麻将牌的事,为什么要交这么多钱?”

    庄玲玲推开玻璃门进入企业家协会包厢的专属看台:“这是变相给你筛选合作伙伴,连这么点会费都不愿意出的人,可能真有财力能力,但是大部分都是没有实力的。”

    “所以,我以后也要入这种会?”

    庄玲玲看向他:“前提是,你要有这样的财力!你也可以以后买自己的马。”

    “算了算了!我才不干这种吃饱了撑着的事儿。”费家杰摆摆手,“也就是认识了你,才有这种机会,看看资本主义的腐化生活。要是按照我以前,估计一辈子也就拿个最多百来块钱工资。”

    因为费家杰和容远想要来看赛马场,所以他们到得比较早,这个时候才十二点出头,第一场赛马要一点开始。

    空荡荡地也没多少可看的,三个人回到包厢里,庄纬文招手,走过去,跟庄纬文坐在一起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

    “这位就是跟你们说过的,PI饮料的亚太区总裁Jason Brown。”庄纬文介绍了这位杰森。

    容远给费家杰翻译,一起寒暄之后,杰森说了他最近的担忧,在79年的时候,他们在京城投资了一家饮料灌装企业,作为华国第一批合资公司,他们兴致高昂,现在饮料已经开始投产,销售却面临困局,内地没有人认识,在内地收入非常低的情况下,谁会花比其他汽水贵五倍的价格喝他们的饮料?

    “我听John说他们的食用油很快就打开了市场,在工厂还在建设的过程中,已经有了知名度,而这一切的营销都是因为费先生的缘故。”

    费家杰听容远给他翻译,他点头:“布朗先生,我把我了解的内地的饮料市场给你说一下,不知道和你们调查的是否一致……”

    费家杰的爸爸就是食品行业的老领导,江城在这个年代又是内地食品行业最大制造和销售城市,他对整个食品市场的情况说起来头头是道。

    容远翻译接杰森听,杰森听得入迷,费家杰说:“我说了那么多,相信你已经能够明白了,食用油能够打开市场是,它和内地产品价差在一成,第二,口感上好很多。第三,才是你说的,我给销售营业员提成和他们的宣传。现在你们的产品,价格上升了五倍,饮料吗?也不是必须品,只能像奶糖这种东西,让人觉得是赶时髦……”

    “我们怎么能让内地的消费者认为是时髦的呢?”

    庄玲玲看着费家杰:“这个你就难倒他了,你看他时髦吗?”

    “玲玲,我说的是,认为时髦,不是真时髦。我穿的衣服在咱们江城那是绝对的时髦,但是到了港城被你说成是又土又难看的表叔。”

    又土又难看倒是不至于,毕竟他也是陈雅茹基因的提供者,就是长了二十斤肉之后,有点中年油腻大叔的味道了。

    “怎么让大家认为是时髦的?”

    “我们已经想过在电视台打广告,但是电视台说不接广告,我们也没有办法。”

    庄玲玲看着杰森:“想过把老鼠和鸭子引入内地吗?这是风靡了世界的童话角色。华国的电视台可没有钱去买版权,你们买下版权,跟版权持有人谈联名合作,拍你们产品的广告,把动画片免费给华国的中央台播放,唯一的要求就是在播放半分钟的产品广告。”

    “这是一个好办法,没有一个孩子能拒绝老鼠和鸭子。”

    “对。版权方来说,这也是他们开拓华国市场的一次机会。”

    “太棒了!”

    庄玲玲看着费家杰:“接下去的事,你可以交给他,人家用五个瓶盖换一瓶小瓶装的食用油,可是玩得很溜啊!”

    “这也是一个非常棒的方式。”杰森笑得很畅快。

    庄纬文看见有朋友过来,说要带杰森过去。

    “舅舅,您去吧!我们等古先生和邹阿姨他们。”

    服务生见她面前的柳橙汁已经喝完了,又送了一杯过来:“小姐,今天的士多啤梨很新鲜,要不要我给你去拿几颗?”

    “不用了,我自己去拿。”

    “那边还有现烤的华夫饼,加一点蜂蜜味道也很好哦!”

    “谢谢!”这个服务生不因为自己不是会员而区别对待,还是非常不错的。

    庄玲玲站起来,拿了个盘子去取水果,看见边上的甜点也不错,走了过去。

    “老头子一直说他是我们家唯一的能人,把整个宜澜都交给他了,现在宜澜也没见做出什么成绩来,倒是弘熙的航运版块显现出了问题。被那个丫头说了一句,弘熙的股价下挫。老头子昨天找我,让我去找邹壁君,把毓彤嫁进古家……”

    “邹壁君”三个字灌入了庄玲玲的耳朵里。

    “令嫒嫁入古家,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当然好,我能拿回宜澜,可邹壁君会答应吗?”

    “港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不是说古家的这位公子也算是青年才俊,为了令嫒的未来,相信她会好好考虑。”

    “希望吧!”

    庄玲玲把盘子交给服务生,指了指自己的位子,她走到蔺嘉祺背后:“嘉祺兄一向少见啊!”

    蔺嘉祺被庄玲玲的声音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老朋友,没想到是庄玲玲,蔺家谁人不认识她?二房对她是全然厌恶,他就不一样了。看见她那样下蔺嘉旭的脸,他心里不要太舒服。她又帮着邹壁君母女,这一点让他也对庄玲玲很反感,因此他对庄玲玲心态很矛盾。

    镇定了一下心神:“你怎么在这里?”

    和蔺嘉祺在一起的那位男士,看见一位漂亮的少女来找蔺嘉祺,看着她还有非会员的标记。虽然,这蔺嘉祺红粉知己遍及港城,什么时候跟这么有气质的美女有联系了?

    “不知道这位是?”

    “让弘熙集团股价重挫的那个丫头。”庄玲玲用最简单明了的话,介绍了自己,“你好,我是庄玲玲。”

    这位也是听见过庄玲玲,却是没见过,因为平时不在港城,也没有机会看到报纸上的庄玲玲,只是耳闻。

    “久仰庄小姐大名。我是……”

    庄玲玲听他介绍,是台湾的一家高端百货商场的老板。

    “你好,你好!”

    “庄小姐对赛马有兴趣?”

    “我会骑马,对赌马却没什么兴趣。古先生想要开拓内地市场,我给他介绍商业伙伴。”庄玲玲看向正在吃点心的费家杰。

    费家杰身上的衣服还是庄玲玲带着他买,刚刚开始创业的费家杰,花一分钱还是抖抖索索,加上最近胖了许多,原本模样挺好的一个人,老板气度没出来,倒像是港城的的士司机。

    蔺嘉祺看见费家杰一脸嫌弃,这个庄玲玲就介绍这样的人给古家?是不知道古家的江湖地位?

    “庄小姐应该知道鼎美食品的规模把?”

    “知道。”

    “推荐合作伙伴,就跟男女配对一样,也讲个门当户对。”蔺嘉祺摇头轻笑,“庄小姐推荐的这一位?”

    “就像蔺嘉旭先生和陈雅茹小姐之间的差距。是吗?”庄玲玲看着蔺嘉祺。

    “难道不是吗?”

    “不过蔺先生和陈小姐不是已经有了孩子吗?生意不就是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吗?”

    这话貌似很有道理。

    “你们慢用。”庄玲玲好似想起什么来,她回头,“嘉祺兄,跟你说一声,邹阿姨等下也要过来。”

    叫他嘉祺兄,叫邹壁君“阿姨?”,看见庄玲玲的笑脸,想起蔺嘉旭的遭遇,蔺嘉祺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门口古先生正在出示会员卡,庄玲玲见古先生带着他的二公子进来,她来港城之后特地了解了一下古家二少爷,看过照片之后,有了一个形容词“敦实”。

    现在见到真人之后,庄玲玲确认,这是真敦实。

    他们三个站起来,迎过去,古先生笑着说:“庄小姐来得好早。”

    “没见过赛马,就想先来看看,长长见识。”

    “庄小姐还要说长见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吗?”庄玲玲介绍费家杰,“这位就是打开福惠食用油内地市场的费家杰先生。”

    古先生笑着说:“犬子古耀明,刚刚从英国回来加入鼎美食品,未来计划让他负责内地市场。”

    这位古二少伸手:“庄小姐、费先生、容先生,很高兴认识你们。”

    庄玲玲跟他握过手之后,寒暄了两句,古先生就说:“第一场赛马要开始了,不如一起下去看赛马?”

    庄玲玲指了指门口拿出会员卡的史蒂文和邹壁君,他们带了蔺毓彤和陆金誉说:“我师兄和毓彤姐也来了,我等等他们。”

    蔺嘉祺看见女儿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男生,那个男生身材修长,气质冷峻,站在蔺毓彤身边,女的温雅,男的英俊。

    被贴了标识之后,蔺毓彤拉着陆金誉说:“走啦,赛马都快开始了。”

    第219章

    蔺毓彤拉着陆金誉跑到庄玲玲和容远跟前:“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们和古先生聊合作,你们呢?”庄玲玲佯装偶遇。

    “妈咪和史蒂文要谈去美国参加FG新品发布的事,没见过咱们这儿的赛马,我带他来看看。”蔺毓彤侧头看向陆金誉。

    广播里已经喊着比赛即将开始,庄玲玲笑着说:“走吧,快下去,要不然第一场要错过了。”

    后面,蔺嘉祺的朋友,那位台湾来的吴先生看见了史蒂文连忙过去打招呼,他和蔺嘉祺合作多年,自然认得他的前妻,之前一直称呼“蔺太太”,现在,他看了一眼蔺嘉祺,又看了一眼史蒂文,伸手:“邹女士,你好!”

    “吴先生,你好!刚才我还跟史蒂文提起你,说起LTL以后在台湾的营销。”

    “吴先生,抱歉!实在是时间上安排不出来,刚才我跟邹女士说,等美国回来,我要去一趟台湾,去拜访你。没想到今天这么巧。”

    听见外面声音广播再次响起,史蒂文催邹壁君:“先看赛马?”

    “走!”

    一起下到看台,蔺毓彤拉着陆金誉坐下,侧头对陆金誉说:“记得等下给我整理一下头发。”

    陆金誉略有点为难,蔺毓彤在他耳边:“你说要帮我的,难道想食言?”

    “好。”

    赛马开始,马跑得飞快,陆金誉看两眼马又看两眼蔺毓彤,她的头发好好的,不需要整理啊!

    又看两眼马,又看她,还是好好的。

    他们后座还坐着古家少爷,隔开一条道儿还坐着蔺毓彤的亲爹。

    光顾着她的头发,陆金誉都没好好看马,人家的头发就是服服帖帖,压根没有在家说的那样,头发吹到脸颊上,然后需要他体贴地把发丝给撩开。他们来得这么晚,是因为蔺毓彤逼着他练习了无数次,怎么撩头发。

    现在的问题是,没头发可撩怎么办?陆金誉的纠结,没人懂!

    蔺毓彤被他看着浑身难受转头:“你看马,别老看我啊?”

    陆金誉心一横说:“马没什么好看的,你好看。”

    不在剧本里的台词让蔺毓彤的脸爆红,转头:“懒得理你!”

    蔺毓彤看到边上容远把庄玲玲的手放在他的腿上,眼睛看着赛马,手里却小动作不断。他呢?就干瞪眼。所以啊!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蔺毓彤在对比真假,一阵风终于让她的发丝飞扬,陆金誉抓到机会,轻轻把头发给她拨拉过去。

    刚刚加过台词,再来这么一下,蔺毓彤这个导演加上演员也消受不起,转头看他,却见完成任务的人好似偷偷松了一口气,蔺毓彤气,让他帮忙就这么难为他了?

    此刻赛马已经结束,三号第一,关于这个规则据说跟彩票差不多,然而陆金誉也不懂彩票,看比赛也基本也就没看,说老实话,这么跑马,还没在家乡骑马来得得今儿。

    蔺毓彤站起来回头瞪了陆金誉一眼,陆金誉不明白自己那里错了,难道任务没有完成?

    最最难受的就是在他们后面的古耀明,他追蔺毓彤是追得人尽皆知。所谓郎才女貌,女孩子漂亮,男生有能力,这才相配。这个蔺毓彤怎么这么肤浅,看上一个小白脸?看这个样貌,也不知道是哪家电视台的艺员训练班的?

    进入里面,吴先生自然要抓住机会跟史蒂文攀谈,他坐到了邹壁君的一桌,而蔺嘉祺看着蔺毓彤和那个男生,又看看古家父子,有些恼火,女儿这么不自爱,不知道古家怎么想法,他要好好问问邹壁君。所以也坐在他们这一桌。

    蔺毓彤低头在她妈妈耳边说:“妈咪,我带金誉下去逛逛?你们谈。”

    “去吧!”

    蔺毓彤去水果台拿了一颗草莓塞在自己嘴里,又拿了一颗往陆金誉嘴巴里塞,陆金誉刚刚已经褪下去的红又上了脸。

    他一到楼下,立马呼出一口气:“我都出了一身汗了,这也太难了。”

    “你这是没有拍拖过?”

    陆金誉已经知道拍拖是找对象的意思,他:“我哪儿有空找对象?”

    “不是说你有青梅竹马的妹子吗?”

    “你仔细去问问庄玲玲,她们俩一个宿舍,我可从来没给人过任何不该有的幻想。”

    “我去问干嘛?”蔺毓彤好笑地问陆金誉。

    陆金誉也是愣了,对啊!他就是帮蔺毓彤摆脱那个古耀明,又不是真跟人处对象。一想起处对象,陆金誉暗笑自己胡思乱想,他是要回川中的,他得继承爸妈的衣钵。就像庄玲玲说的科研人员是需要耐得住寂寞的,守得住清贫的。而眼前的蔺毓彤是几代有钱人养出来的富贵花。自己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发什么呆?”

    “没什么,你既然是带我出来逛逛,那就前面带路啊?”

    蔺毓彤陪着他往前走,她侧头看陆金誉,很奇怪,明明他们之间成长的环境完全不同,他是内地那种封闭的环境,从小接受的是那种红色教育,而自己是做大家媳妇来培养,完全南辕北辙。

    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他们家狭小的空间,喜欢那个人小鬼大的小丫头,会羡慕他有那样一个爸爸?甚至,在说让他帮忙的时候,一直有种期待?

    楼上,不知道古耀明是不是因为蔺毓彤今天带了这么一个人来,所以心情不好?当费家杰在介绍自己的销售手段的时候,他几次插嘴:“费先生,你的这些手段就是二三十年代的人都不会这么做。我真的很担心我们的产品交给你,你真能做起来?”

    庄玲玲看着古先生任由自己儿子这么打断费家杰的话,庄玲玲笑着说:“古先生,相信令郎在英国学了很多销售的先进理念,他可能看不上费先生的方法。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势必为未来的合作埋下隐患。我想今天就当我们来这里看了一场赛马?”

    “庄小姐,耀明也是在问清楚细节。毕竟是合作吗?”

    庄玲玲笑着说,“当然。”

    庄玲玲一心两用,还在听隔壁那一桌的聊天。

    今天就是庄玲玲建议蔺毓彤和陆金誉过来,她当然希望费家杰能代理古家的产品,不过也不见得她就一定要和古家合作,尤其是古家知道她和邹壁君之间的关系之后,原本看不上蔺毓彤,又开始允许这位古二少去追蔺毓彤,她很反感。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古家能生意是生意,好好谈,那就合作,要是搞不清楚状况,那生意谈不成也无妨。

    隔壁桌,吴先生听见史蒂文说起LTL产品目前正从翡华切换到他的星宇行,他是很有兴致引入LTL高端线来提升商场的整个层次。不过LTL的高端品牌对商场选择要求很高,他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听史蒂文这么说更加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而蔺嘉祺则是低声呵斥邹壁君:“你怎么回事?让毓彤带一个不三不四的男孩子来这种场合,你想让整个港城都看我们笑话吗?”

    “笑话什么?我不过是不想让女儿重蹈覆辙,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就让她找,我绝对支持。”

    “支持什么?你告诉我这个男孩子是那儿的?整个港城,算上东南亚数得上号的人家,要是有这样长相,没人知道?还能轮的上毓彤?”蔺嘉祺盯着她看,“别忘了,毓彤始终姓蔺。不能让她胡来。这种人家的男孩子,我看不上。”

    庄玲玲转过头看蔺嘉祺,像看个傻子一样:“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个没有任何责任感,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女人之外毫无建树的垃圾,也敢说那种人家,你看不上?你是打算上天?”

    蔺嘉祺寒着一张酒色过度的脸:“你不要肆无忌惮,我可不是蔺嘉旭,可以随便被你说,还闹得股价大跌。”

    “蔺嘉旭被我说两句还能影响股价,你都已经躺地板上了,你跟股价有关?”庄玲玲看着他,“陆金誉是我师兄,他的父母是内地飞机设计专家。”

    “哼,我当时什么人呢?就是个破工程师。你自己去问问街上,多少内地原来的什么高工,什么干部,来港城摆地摊,苦捱生活的?”蔺嘉祺刚才也看见庄玲玲跟古家父子谈得并不愉快,“刚才我告诉过你了,你介绍的这位表叔,古家是看不上的。怎么样?”

    古先生无意得罪庄玲玲,毕竟她背后有庄许两家,笑着说:“只是经商理念不同,绝对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是的,是的!相信古先生能找到更为合适的合作伙伴。”庄玲玲笑跟古先生握手。

    古耀明是知道了,蔺毓彤身边的那个男孩的出身,这不是比电视台的艺员还差吗?

    邹壁君看见庄玲玲笑着跟古先生握手,心里也知道她丢掉今天的合作,跟自己的女儿有很大的关系。现在却被人笑话,心里过意不去。

    “蔺嘉祺,你没有学识,没有修养,那没问题。但是,谁给你看低为国家奉献的英雄的勇气?金誉的爷爷是解放后,辗转从美国回去的科学家。当你在跟不同的女人厮混的时候,金誉的爸爸在看图纸,当你在抽烟喝酒的时候,金誉的爸爸在看飞机试飞,你跟他比,就是一个废物。他跟你比,简直就是完美丈夫。”邹壁君走到他的面前,“陆金誉配得起我的女儿。如果他成了我的女婿,我以他为荣。”

    陆金誉和蔺毓彤进来的时候,听见这样的话。

    “我是她爸爸,难道你想当我是死人?”

    “婚姻自由,有容乃大,无欲则刚。我们母女早就和你们切割干净,毓彤不会当你是死人,你还有两个儿子,要是有一天你躺床上了,毓彤会出三分之一的抚养费。”

    庄玲玲补了一句:“不能再多了。”

    容远笑着揽住庄玲玲:“蔺嘉祺先生,你这样的人是无法理解什么叫家国情怀?玲玲的外公和养大我们的奶奶,都是富家子弟,却甘愿回国。陆师兄的爷爷也是如此。玲玲立志发展内地的航空业,陆师兄愿意今生为守护祖国的雄鹰出力。她把青春献给我们国家,而我会为了让我们的小家过得更加富足安康而努力。我们夫妻分工如此。我想毓彤姐和陆师兄定然也这样想。”

    蔺毓彤一下子豁然开朗,对呀!这样的人生多好?虽然不能像陆爸爸和陆妈妈那样两个人拥有共同的事业。若是他做航空梦,而她为了家里富足而努力,两个人也是往一个方向走。

    蔺毓彤看向陆金誉,两人四目相对,蔺毓彤伸手过去,陆金誉握住了她的手。

    古家父子刚刚走到包厢门口,见到了庄纬文,一家做粮油,一家做罐头,大家的渠道都一致,也算是老熟人了,这位杰森他也认识,就站住聊了两句,庄纬文跟杰森介绍说,古家父子就是来见费家杰的,杰森立马说:“你们太有眼光了,不过对我来说这不是好事,如果费先生也接了你们的产品代理,那么他可能在我们的产品上花的时间就少了。”

    听见PI打算把国内的代理权给费家杰,古先生脸上挂不住了。

    庄玲玲走过来:“Jason,你无需担心,鼎美并未和我们达成合作意向。”

    “为什么?”

    “小古先生认为费的营销方式已经过时了。他希望用现代的营销手段打开市场。”

    “不,我认为费的营销手段非常厉害,他对内地的食品市场太了解了……”

    “Jason,你不是说,你希望费不要再接太多的代理吗?这样很好,不是吗?”

    杰森:“我的个人观点,请不要介意。”

    古先生笑得有些尴尬:“不会。”

    他又转过身,走到费家杰面前:“费先生,新年之后,我能去内地,跟你一起实地看一下内地的情况吗?”

    费家杰除了内地刚刚开放,所以条件上跟他们相差太大之外,之前在内地也是领导,也算是人精,他笑:“如果PI的产品上来,我这里肯定时间上比较紧张,不过您来,我一定会用心,到时候给您安排一个非常熟悉我们的食品市场的人来接待?”

    这话就是他不会亲自陪同,古先生此刻也只能点头:“那到时候就有劳了。”

    “客气了。”

    蔺嘉祺刚刚还嘲笑庄玲玲生意没有谈成,现在?他也顾不得气那么多了,现在看来连说都不用说出口了,邹壁君是铁了心不会让蔺毓彤嫁给古家了。

    这种企业家协会的包厢里发生的事情,外面不知道,不过,蔺毓彤和陆金誉两人刚才在下面漫步,却被盯着狗仔给拍到,毕竟蔺毓彤被古家二少追,也是闹得人尽皆知。

    作为周日赛马的花边新闻:“蔺家大小姐与神秘男子,马场牵手吻颈”

    陆金誉看见一张,他低头看蔺毓彤的照片,因为角度的关系,看上去像是头低在蔺毓彤脖子那边,然后居然得了这么一个新闻。这港城的新闻,怎么能这么不实事求是?

    第220章

    回到美国,艾伦和罗宾已经把他们这边的办公室给打理得像模像样,容远也在P市招聘全职员工。

    放出去两个调查员,一个接线员的职位,来了很多学历和资历都非常不错的人应聘。通胀虽然有所下降,失业率超过两位数,市场上商业贷利率已经超过20%,企业很难承受这样高额的贷款成本,很多企业因此关门,进一步推高了失业率。

    庄玲玲飞过来跟容远一起面试了几个人。

    这样的市场环境下,给了货币投机绝佳的机会,就连跟着庄玲玲一起的兄弟们也跟着赚了个眉开眼笑。快点让庄玲玲把本科段给读完,把时间都放在硕博阶段是大家一致的愿望。

    在他们的怂恿下诸蕴佳和庄玲玲被半强迫地多选了好几门课。时间就像女人的事业线,挤挤总归是有的,庄玲玲非常认同这句话,至少她这条低体脂率的健身狗都有了,还有哪个女人说没有?

    庄玲玲耳朵被印度兄弟那个口音荼毒,没办法这么多人里他的分数最高,口音虽然重,讲概念却非常清楚,绝对能拿金牌家教证书。

    同样在极高的利率之下,很多企业岌岌可危,以极低的价格就能拿到优质却缺乏资金的企业的股权,其中包括那家防护用品公司。

    收购就算很顺利,完成也要到五月底了。没有艾滋的年代,这么开放的国度,花花公子杂志堂而皇之摆放着,某些电视台没尺度没下限,看见他们收购这么一家企业,连财经台都来采访了。

    “你就不能拒绝吗?我俩去接受这种采访,鬼知道主持人会提多么尴尬的问题?人家问,你们为什么要买这样一家公司呀?你打算怎么回答?”容远问她。

    庄玲玲沉吟一会儿,深思熟虑之后回答:“我发现我男友买不到合适的产品,每次他都说紧得难受,所以我决定收购一家公司,给他定制开发。一显示你的伟岸,二显示我的豪气。”

    容远反应过来,他们什么都没干,可这货?捂住她的嘴:“你敢这样说,我告诉你……”

    “你告诉我什么?难道要死给我看?”庄玲玲勾住他的脖子,“那你想让我怎么说?”

    “别去啊!咱们都得期末考了,不是很好拒绝吗?”

    “你飞四千公里过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你认为我会放过这么一个绝佳的宣传机会?”

    于是,容远惴惴不安地跟着庄玲和老罗宾一起参加一档财经访谈节目,具体聊一下这次收购的目的。

    “我是一个对知识非常渴求的人,包括医学知识,也在我的涉猎范围之内。在华国的时候,我身边就有一位女性,感染了淋病。感染了淋病的女性症状很轻,她没有察觉,通过她传染给了其他两人。当然这不是一个非常严重的病。但是也提醒了我,要注意两性卫生。我们来看一下,相关病症的图片……”

    庄玲玲把几张照片给主持人,主持人播放出来,庄玲玲解释:“梅毒,在抗生素出来之前,它是很难被治愈的。我们来看一下,梅毒二期和三期的感染症状……”

    从细菌到病毒,从尖锐湿疣到二型单纯性疱疹,一张张让人作呕的图片,轮番播放。庄玲玲:“1972年德国科学家……”

    庄玲玲讲述某些亚型的HPV病毒和宫颈癌存在联系,目前科学家正在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她说:“所以ZT捐助这个项目,进一步推进这个项目的研究,MFY收购这家公司的逻辑也就在这里,除了我们知道的已经可以治愈的几种性相关疾病之外,就算是自限性的单纯型疱疹,其实也很麻烦,一旦感染,免疫力底下,就会发成串的水疱。”

    “所以,你和你男友会做好防护措施?”

    “这个问题涉及隐私。”

    “你也可以不回答。”

    庄玲玲无奈地笑了一下,容远提着一颗心,生怕她胡说八道,听她说:“美国是一个多元化,多种文化交融的地方。虽然,我不是基督教徒,但是我自幼受的教育就是不接受婚前性行为。”

    听见这样的回答他松了一口气,从电视台出来,庄玲玲开车送他去机场,告诉他:“这未必是好事,在这里男生成年了还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可能会被人耻笑。”

    “这有什么好耻笑的?”容远来了半年,之前他有女朋友,加上室友是个号称祖上荷兰贵族,所以他们谈话非常有教养。他知道美国的男女很开放,但是他并不是了解非常深。

    “兄弟,你知道这里的人初次发生那种行为的岁数吗?”

    “啊?”

    “十七岁。”庄玲玲揉着他的脸,“我们有自己的价值观,他们应该尊重我们,有人说你,你也没必要在意。记住,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知道了。”

    容远没想到回到学校,室友立马问他:“你不会是处男吧?”

    那个窘迫?只能硬抗:“是,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对啊?有什么问题?室友一下子语塞,没法子回答。

    第二天电视台播出了一部记录片,人类和性传播传染病的斗争史,让市场激荡了一把,也不过是一把,很快归于平静。

    几乎就在同时疾控中心发了一条消息:有五个人感染了罕见的卡氏肺囊虫肺炎,这种肺炎以往仅发生在先天免疫抑制的病人中。

    这条消息传播了,但是并未引起太多重视。庄玲玲扫了一眼报纸,把这个事情放在边上。考试让人秀发不保,庄玲玲拒绝艾伦和罗宾的一切邀请,什么投资,什么赚钱,都不如学分重要。

    “你俩都已经进入研究生项目了,用得着这么拼吗?”熊海健看着两个女生比他还狠,心里不平衡,这都是什么人啊?

    “我特么不要面子的啊?”庄玲玲敲着他的脑袋。

    “你什么时候要过脸?”

    暑期,爷爷要来学校里交流。而奶奶这里,终于找到了继任者,她成了调研员,基本上就做顾问性的工作。他们俩都有时间,趁着暑假过来。

    而且两国关系越发升温,妈的!二师兄要过来进行空军交流学习。这可把庄玲玲给兴奋得,都想要打滚了,不晓得能不能蹭二师兄的光,开一下美国最新的战机?

    因为有这么多事,他们选择留下,美国大学的暑假将近三个月,暑期可以选择暑期班课程,依旧可以修学分,那就继续卖力读书吧!

    唯一苦了的就是容远,他选择了暑期班就得待在P城。单独一个人,凄凄惨惨戚戚,不过很快他就没时间伤感了,菲利普教授让他参加他的家庭聚会。

    菲利普教授并没有告诉他今天来客是谁,他到点给教授带了猛虎下山的折扇的,给师母带了仕女图的团扇。都是小工艺品,不值钱的。

    菲利普教授的大儿子和大儿媳也过来了,两人一个是金融分析师,一个是执业律师。都是一个圈子的话题不少,不一会儿,他的师兄,还有本校的另外两位教授也来了。

    听见汽车声,菲利普教授出去,大家都往外走,看到一辆普通的雪佛兰轿车里下来一位先生和一位女士。

    这位就是上任将近两年时间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的联储主席,对了他是P大校友,教授跟这位先生拥抱。

    容远在最后被介绍:“这就是Roy。”

    “Roy,你好!我看过你的文章《独立央行与通胀终结》。”这位先生握住了容远的手,“你对通胀终结有信心?”

    “当然。”容远十分坚定地回答。

    坐在菲利普教授家的后院,夏日里啤酒加上烤肉,容远喝着果汁,他跟边上的那位夫人聊了两句。

    玲玲总是说,这位主席先生是一位真正有信仰的人,私德也非常好。他在成为联储主席之后,他的夫人还是一位兼职会计。

    那位先生跟教授们聊了一会儿:“Roy,你说的明年年底是经济企稳向上的理由,能为我更加详细说明一下吗?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一直坚持这样的策略?”

    容远点头:“我要说明一下,这个观点是我女友和我一起分析得出的。我们先从去年的政策和今年你上半年的政策和目前中东局势说起……”

    能源危机、货币市场对政策的反应、联储和联邦政府之间的政策矛盾,总统的减税和刺激经济计划,容远说了已经很久,他听下来,听那位先生说:“请继续。”

    这是世界经济第一的大国,而现在在大多数人看来他是在和整个国家为敌,他面对的是来自方方面面的质疑。

    这一个年轻的华人,他的想法和他是一致,这位先生笑着补充容远所说的内容,让整个思路更加完整,他说:“我想你可以另写一篇文章,让我们在1983年的今天,一起回顾今日的话题。”

    “好的,我马上写,写好之后,请教授和您过目。”

    回到家,容远兴奋地给庄玲玲打电话,把今天见到这位经济学家和他谈的内容,跟庄玲玲重复了好几遍。

    听见容远细述,她只知道结果,却不知道这位先生在做这样决策前曾经经历了怎么样的挣扎,今天有机会听容远说了这一位的想法,实在让人佩服。

    她帮着容远一起完善思路,不能是上一篇文章的拓展,这位先生让容远写文章,是借用容远的笔来向市场释放他将坚定地抗击通胀,也是为了让更多人能了解他的策略。

    容远写好文章,飞回来跟庄玲玲一起看,两个人用了整整两天时间改稿子,每一个单词都细细斟酌。

    这是七月二十日,离上次疾控中心发布有五个人出现卡氏肺囊虫肺炎整整一个半月,而过去的十天时间里,外界早有传闻,一种极其罕见的传染病在这个城市传播。

    终于,某全国性大报刊在头版头条报道了一条重磅消息,近期发现26例卡波西肉瘤患者,他们有共同的特点,发病原因不明,却有共同特点,免疫力低下,而且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同性恋或者是吸食某些不良物品的人员。尤其是说了其中一位长相帅气的空少,在飞机上撩汉,导致他的伙伴范围特别广,那些伙伴有好几个中招了。也就可以推断一件事,这个疾病极有可能通过性传播。

    最后简而言之,办事儿需要戴套。有一个半月时间足够的发酵,市场终于出现恐慌,一夜之间套子成了抢手货,抢不到套子,抢股票,美股又没有涨停板,而且这个年代的股票市场不成熟。

    嗯?也不算吧!哪个年代的证券市场都情绪化。至少这个时代的人可没见过原油跌到负数,涨跌幅熔断机制也没有被推出。

    他们的这个股票当天开盘就大涨29%,有人又挖出了庄玲玲和容远接受访谈的视频,立马刚好是应对疾病的话题。

    之后股价震荡上行,上涨到51%收盘。

    加上之前上涨过一小波,这个股票在这样低迷的环境中,以两个月涨了83%,夺得了涨幅榜首。

    而且是跟新的未知原因的神秘传染病捆绑在一起,成了大爆全球的新闻,港媒自然也争相报道,况且这个主角还是他们熟悉的庄玲玲和容远。

    除了挖掘庄玲玲和容远投资的项目,包括在港城投资的项目,之前庄玲玲和容远在乔家婚宴上说的话,也被旧事重提。还没两年呢!蔺家已经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问题。

    还有一帮子狗仔专门博人眼球,压根就不看正儿八经的内容,访谈里,庄玲玲说她身边的女性得过淋病,倒是进了耳朵里,脑子里转了三转。

    陈雅茹不愿意去加拿大,一旦去了加拿大,她就会离蔺嘉旭很远,在她的软语温言之下,和全然放弃自己的脾气之后,蔺嘉旭在已经年过四十,只要看见这个孩子,就想起那对粉雕玉琢的双生子,也就允许陈雅茹留在港城带孩子。

    十个月的孩子,生得白嫩,想要走路,还没有学会走路的时候,摇摇摆摆跟一只小鸭子似的,别提多可爱。

    蔺嘉旭带了孩子回大屋,蔺家老爷子也算是在愁云惨雾中见到一抹阳光了。

    新船要下水,债务五十多亿,账上流动资金不足一百万,弘熙国际已经到了最艰难的时刻,电视台里正在放着新闻,一个记者在江城机场新村边上采访路人,那个路人说:“当然知道,是小姑娘的继母,为了害小姑娘,去找了个二流子,二流子反而被小姑娘打了一顿,二流子恨继母,就去找了谢美玉,最后把那个脏病传给谢美玉了,乃么死蟹一只,谢美玉为了自己女儿。”

    “等等,那个女儿是不是陈雅茹。”

    “除了这个小十三点,还有谁呀?”那个阿姨说得特别开心,“谢美玉为了自己的女儿跟当时基地的领导搞在一起,传给那个领导又传给了小姑娘的亲爹,被那个领导的老婆晓得了么,大闹起来。小姑娘跟着闹,一串大闸蟹全进去了。”

    记者还画了图,给观众理清这里的关系,等于又把一年多前的旧事拿出来炒了一遍还不算,还要更加细致的描绘。

    蔺嘉祺坐在沙发里看着蔺嘉旭:“跟我们说艰难什么?我们是没本事,但是宜澜就是亏损吗?也没有背这么多的债务。你呢?二十年不到,一时间风光无两,又轰隆隆大厦将倾。带这个孩子过来做什么?我在外面的种不好,你这个就好?也不看看电视里怎么说的?你就这么确认,这是你的种?能确认一定是你的种,就是那个在美国的,他认你吗?”

    蔺家老爷子怒吼:“住嘴,现在是共同应对的时刻,能不能不要吵了?”

    蔺金年也是心里不忿:“爸,您一直只信他们父子,而对我们父子丝毫不信任,我们最多不会赚钱,他们呢?”

    老爷子走过去拿起电话,拨通了号码:“张老,卖我个面子,一起喝一口茶?”

    对方笑着说:“老兄要请,恭敬不如从命。”

    听见这话,蔺老爷子心头总算是宽了一宽,抱着孩子逗了逗,跟蔺金生和蔺嘉旭说:“明天,你们跟我一起去和张老喝茶。”

    一家子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笑容,只是这个笑容里,唯有孩子的笑容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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