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芙鼓起了十足的勇气,撅起嘴等着她那一吻的降临,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周宛初在不断地向自己靠近,
这个女人的影子遮住了光,温热的平稳鼻息拂过自己的脸颊,
这和那晚上的感觉截然不同,
这种等待着已经预知的一个吻降临的感觉,对于她来说是如此的陌生而怪异,就仿佛….仿佛自己也在期待着什么发生。
程芙的手攥紧着衣角,微微发抖着,手心里已经津津地冒了汗。
许久,她想象中的柔软覆盖迟迟都没有来。
她眉头紧皱,半眯着睁开眼,只见周宛初就带着浓烈的笑意停在了距离自己面前不过几厘米的位置,
这个女人笑得眼睛都弯了,仿佛真的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不得了的好事情似的,
程芙瞧得呆了呆,她涨红着脸不敢再去看周宛初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掩盖着自己的慌乱,恶声恶气地冲她放着狠话:
“笑什么笑?你还亲不亲了?不亲老子走了!”
话音落下,只见眼前的周宛初笑得更开心了,同她以往那些皮笑肉不笑的虚假礼貌都全然不同,眉眼之间像是有跃动的光芒要把程芙卷进她那双惑人的眼里。
她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倒是周宛初忽然退开了一步,抽离了这暧昧的氛围,
那双漂亮的眼笑盈盈地望着程芙,连声音里也带着逗弄的笑意:
“小程总不是不喜欢女人么?答应得这么爽快,我一肚子峰回路转,还想着怎么告诉你我对女人没兴趣。”
程芙听着她说的那些话,不知怎的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耳熟,在脑海中滚过几遍,才猛然发觉这不就是前几天她自己对周宛初说的那些话吗?
霎时间羞愤上头,程芙登时气得脸都红了,
自己本来就是对女人没有兴趣,
可是,
可是到了周宛初的嘴里,就变成了自己好像…好像很期待着有什么发生似的,
这根本就是颠倒黑白!
这根本就他爷爷的是欺负人!
想着,程芙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是你先说要亲我的,你峰回路转个什么劲!“
“是啊,我先说的,“看着程芙慌慌张张的样子,周宛初退开一步,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拿起化妆包,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
拉开门的一瞬间,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程芙,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小程总喜欢我话,我倒是可以考虑。“
那扇门“咔哒”一声关上,
只剩程芙一个人呆愣地站在镜子前,
什么叫自己喜欢她的话,
什么叫…可以考虑?
她茫然着,脑海里一遍一遍重复的那些莫名悸动叫她不得不晃了晃脑袋努力地想把这些陌生的感觉甩出去,
这一定不是自己的问题!
一定是周宛初,
一定是她又在耍自己了。
程芙愤愤不平地盯着那扇合上的门,
这个女人连头发丝儿都会勾人,长得这么漂亮,心眼却这么小!
她心中正闷闷不平,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翻出来只见老程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几张照片全是穿着学士服站在台上发言的程安,
滑动到最后,就是三个人的合影,
老程站在最左边,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脸上多了好几条褶子,
中间的程安已经比他高出一个头,一只手里捧着毕业证书,另一只手拿着个奖杯。
再边上,就是赵清,穿着一身素色的旗袍,一手挽着程安的胳膊,笑得又温婉又和善。
照片的角落还p上了一行花体小字
[一家人于程安毕业典礼]
无一处不是和和美美。
很快,对话框中又弹出了老程的两条消息
[你弟弟今天毕业典礼,还拿了奖,照片不错吧?你阿姨修了修,很有纪念意义]
[小周跟我说你出来了,今晚回家吃饭,正好弟弟和阿姨都很久没见到你了。]
程芙沉默着,又伸手把消息向上划到那张三人合影上,
她扯动着屏幕的照片,放大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老程脸上得意愉悦的笑容,又看了看角落里的那行小字。
良久,才回复道
[不去了,今晚和连翘约了喝酒,你们庆祝吧。]
*
“周二少您这情况主要是急火攻心、气血郁结才导致的,”家庭医生左右瞧了瞧周衡的脸,看着他两侧略微肿起来的腮帮子,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一会儿我就让人给您送药过来,吃上两天就好了。”
听着这话,周衡紧锁着的眉头才略微舒展开来,交叠在沙发椅上的双腿又开始抖了起来,他冲着医生摆摆手开嗓道:“行了,那你先回吧。”
说罢,他又开始拿起桌上的镜子开始对着自己的脸翻来覆去的看。
从见到周宛初那天回去开始,一觉睡醒他的腮帮子就莫名其妙地肿了起来,满打满算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里他吃不下睡不好,最重要的是,顶着这张脸,他周二少想出去都出不了,
他娘的,
这个周宛初果然就是周家的丧门星,一遇上她就准没什么好事儿,
周衡在心里骂着,一个不注意嘴上一使劲就扯到了患处,霎时间疼得龇牙咧嘴,眼泪花子都冒了出来,
此时新仇旧恨交叠着,叫他心中怒火更甚。
这几天他都经历了什么憋屈事儿?这几天他堂堂周二少都受了什么苦什么累?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不就是泡个妞,这算什么大事儿?
平常他出去不说瞧上什么姑娘了,多得是女人往他身上贴,可谁知偏偏踢着了个钉子,还被个黄毛丫头追着打。
这事儿本就已经足够让人窝火,但没关系,他周衡有的手段整人,千等万等,人从警局里出来了,
他带着枕头边最辣的妞要去找找场子,好嘛,这个一走就是十一年,从来没回过周家的周宛初又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了。
偏偏手上还拿着点自己的“罪状”反将一军,叫他现在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真应了那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周衡心里的火烧得连带着脸也疼得不行,他捏着手里那块镜子,死死地瞪着镜面,仿佛从中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让他吃了闷亏却不得不打碎了牙齿也得含着血往肚里吞的周宛初。
可这个人手上还捏着自己的把柄,叫他轻易动不了,这事儿能找谁帮上一把呢?
自己父亲?
他眯了眯眼,心中盘算着。
当初周宛初被赶出去,就是自己父亲,周老爷子一手操办的。
大儿子死了还不过头七,就为了收回财权把这个孤女轰出了家门,在长桌前每个举手同意的周家人,都从周宛初身上刮出了一层血肉,分到了一杯羹。
这么一个老爷子要是能站在自个儿这头,那就是事半功倍,
可想到自己父亲这么难以琢磨的性子,周衡是不敢轻易上前的,
那还有谁呢?
他皱着眉正心中盘算,忽听得身后传来又弱又软的一声喊:
“小叔,对着这镜子瞪什么呢?终于发现自己是妖怪了?”
听着这拖得又绵又长的嗓子和阴阳怪气的话语,周衡回头瞥了一眼,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倚在门边,她素面朝天脸上不施粉黛,可也挡不住那双上挑的狐狸眼中过于成熟的媚态横生。
周荔。
周家传到周衡这一辈,拢共就三个孩子,二男一女。
周宛初的父亲死得早,而周衡自己是个不着调的,剩下一个三妹独挑大梁,还招了个大学教授做赘婿驸马,生了两个女儿,周荔就是其中一个。
按辈分她该叫他做小舅,因为是入赘,也硬生生改成了本家人的称呼,跟着周宛初一块儿叫他小叔。
周衡目光若无其事地打量着她的穿着,周荔那条百褶裙只到大腿的一半儿,膝盖上几块青红淤血和擦伤破皮昭示着暧昧痕迹。
他一挑眉毛,睨着周荔的脸,也阴阳怪气的揶揄道:“这一大清早的,又去伺候谁了?”
听了这么一句带着羞辱性质的言语,周荔也不恼,她踢了脚上的小高跟,光着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把铂金包往沙发一甩:
“我不去伺候人,你周衡能这么舒舒服服地在家当你的二少爷?”
被她这么顶着杠回来,周衡还想再说几句,但瞧着她膝盖上那些小伤,和周荔那张脸,他顿了顿声。
外界有很多关于周家的传言,有真的有假的,纷纷乱乱叫人理不清还剪不断。
但有一点,说他们周家盛出美人,倒是不假。
周衡是个混惯了风月场的人,外头这么一大把的女人,他瞧过的里无论是整的还是天生的,比得上周荔的还真没几个,更不用说那个没从周家跑出去之前,十几岁就漂亮得在圈子里出了名儿的那位小侄女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有的人从周家跑了,而有些留下来的人就得替她受罪。
周宛初手上捏着他的把柄,他不敢轻举妄动,可这世界上总有恨她、厌恶她的人,就比如眼前的周荔。
想着,他两条交叠着抖动的腿收了回来,
周衡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猜猜,前几天我出门遇见谁了?”
周荔从桌上拿了个脐橙,刀尖对准了橙子的腹部:“你前妻?”
“......”
“还是前前妻?”
“......”听着这来自小辈的嘲弄,周衡不像往常一样暴跳如雷,他用抹了把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低声说道:
“周宛初。”
只见眼前的周荔手一顿,手中的刀直直贯穿着果肉,她回过头,脸上再没了调侃的笑意,连那双媚态的眼里也是一片冰冷:
“...在哪?”
周衡脸上咧出得意洋洋的笑,他嘴一张,刚想回答,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也告诉我听听?”
他回头一瞧,只见周老爷子就站在大门口,脸上笑呵呵的,
这老爷子前几年中风过一回,左腿不太灵便只能撑着根拐杖,身前的保镖拉开了门,他正往里走。
周衡和周荔对视着,他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嘴,
这事儿他是绝不想让周家长辈知道的,起因不光彩,要是被深挖了丢人的可是自己。
而眼前的周荔扯起一个笑,冲他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刀和果,拿着纸巾擦干净手,
她赶忙起了身跑到门口去搀着周老爷子,两眼一弯,笑眯眯地高声说道:
“也没说什么开心的事儿,就是刚刚啊,衡叔说他看到小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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