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闻声看来, 她眯起眼睛打量着燕沅,开始时神色茫然,少顷,她才似想到什么, 双眸颤动。

    她向前走了一步, 低声试探地唤了一声:“沅沅?”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 燕沅抽了抽鼻子,点点头, “嗯, 是我!娘, 是我!”

    陈氏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 似是难以置信,许久, 才猛然上前拉住燕沅的手, 上下打量着她,“是了,是了,这副出众的模样,当是沅沅了……”

    她以手掩面,一时哭得说不出话儿来,直到怀中的那男孩儿疑惑地看着她, 虚弱地唤了一声“娘”,她才止住了哭, 抬手擦了把眼泪。

    燕沅低眸看了眼陈氏怀中的孩子,“这是……”

    “是你弟弟,当年离开渭陵后, 我又嫁了人。”陈氏说罢,拉了拉那孩子,“来,叫姐姐。”

    那男孩儿生得骨瘦嶙峋,面色蜡黄,像是生了什么病,一双眼怯怯地看向燕沅,在被陈氏催了好几回后,才几不可闻地唤了一声“姐姐”。

    燕沅笑着点了点头。

    听闻陈氏再嫁的事儿,她心下虽有些不是滋味,但到底也没生出太多波澜。这世道女子要独活有多难她是晓得的,陈氏既没了她这累赘,再嫁也在情理之中。

    “对了,你为何会在这儿?”陈氏询问道,“我去燕府找过你,可是那夫人拦着不让我见你,你怎找到这儿来的?”

    “我……”燕沅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些日子她的经历着实是复杂了些,一两句根本说不清楚,想了想,只能道,“我的婢女在燕府门口瞧见了您,便将此事告诉我了,我趁着今日灯会,就偷偷出来寻您。”

    “原来是这样。”陈氏默了默,又问道,“那……那这些年燕家对你可好?”

    燕沅牵强地笑了笑,“还行吧,至少不缺吃穿。”

    “那就好。”

    陈氏看了眼燕沅这身衣裳,她虽不懂衣料,但这看起来的确是价值不斐的样子。

    她颇有些纳罕,这倒是与她在渭陵打听到的不一样。

    听说在渭陵时,燕沅不但被燕辙远丢在城郊的庄子上,不管不顾,还常受主母沈氏搓磨。

    但转而一想,陈氏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燕沅如今在京城不是渭陵,这燕辙远如今都已经是礼部侍郎了,他这般好面子的人,应当也不至于让燕沅在京城穿得太寒颤。

    陈氏到底没怎么细想这事儿,她咬了咬唇,眸光略有些闪烁,嗫嚅了半晌,忽而抬首看向燕沅道:“沅沅,娘……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燕沅也正等着她这话,“娘,您说……”

    见陈氏往四下看了一眼,略有些犹豫,燕沅立即会意道:“要不,我们开间厢房,在里头说?”

    在一旁默默看了许久的伙计闻言立即上前殷勤道:“这位客官是要开间上房还是下房啊?”

    燕沅瞥了眼那看起来病怏怏的孩子,拔下发髻上的玉簪,“开间上房吧,我没带现钱,用这支簪抵押可以吗?”

    伙计接过那玉簪,放在手上细细一看,这光泽,这水色,都无疑是难得一见的佳品!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就算开五间上房都够了!”伙计点头哈腰道,“客官您这边请,这边请!”

    由伙计领着上了二楼,燕沅帮忙放下陈氏肩上的包袱,笑道:“娘,那玉簪应当能抵些钱银,您就先安心在这儿住着。”

    陈氏有些新奇地在这上房中环视了一圈,目露惶恐,“沅沅,这也太贵了些,住宿的钱我没办法还你啊!”

    “您是我娘!”燕沅道,“还什么呀!”

    陈氏闻言面上的笑意一僵,她放下怀中的孩子,弯腰对他道:“阿重,若是累了,就自己去里头睡,娘有些话,想跟姐姐讲。”

    那孩子乖巧地点了点头,咳了两声,兀自脱了鞋爬上床榻睡觉去了。

    陈氏与燕沅面对面坐下来,有些无措地倒了杯茶给她,沉默片刻,才叹声道。

    “沅沅,我不是你娘!”

    燕沅愣了一瞬,旋即勾唇笑起来,“娘,您在说什么呢?”

    她以为陈氏是在玩笑,可细看之下,才发现陈氏神色认真,连半点开玩笑的痕迹都没有,她不由得心下一慌,低声问:“娘,您是在骗我,对吧?”

    “不是,我并未骗你!”陈氏定定地看着她,“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模样,你觉得我这样子,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吗?你是我十多年前逃难至南境的一个边陲小镇时捡来的!”

    “可是娘……”燕沅不愿相信,在来到渭陵前,陈氏分明对她那么好,还能那么清晰地讲出她幼时的故事,从头到尾,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忍不住哽咽道,“我不是你和爹的孩子吗?”

    “我和燕辙远的确有孩子!”陈氏盯着燕沅的眼睛,努力想让她认清事实,“可你觉得,当初那洪灾民不聊生,甚至有人易子而食,那么小的孩子如何活得下来。”

    似是想起沉痛的往事,陈氏低眸哽声道:“那时,我的沅沅才三岁,洪灾后什么都没了,我的沅沅太饿了,就趁着我没注意,偷偷挖院子里的泥吃,她吃了一把又一把,吃得肚子圆鼓鼓的,那土出不来,最后她就被活活撑死了,就死在我怀里,就在我怀里断了气……”

    燕沅看着陈氏脸上的伤感,忽而想起当年跟着陈氏时,她最爱将她抱在怀里,一声声叫“沅沅”。

    原来,那个“沅沅”唤的并不是她!

    她心口一疼,脑海中倏然升起一个想法。

    “我究竟是你捡来的,还是……”

    陈氏眸色微张,震惊地看向燕沅,少顷,嗤笑了一下。

    “是啊,你哪里算是我捡的,当初在那灯会上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儿哭,我分明可以不管你,也分明可以将你送去官府,却一时鬼迷心窍,生怕别人寻到你,带你连夜逃出了城……”

    “你为何要那么做!”燕沅激动地站起来。

    “因为你的声音像极了我刚过世的沅沅。”陈氏自嘲地笑了笑,“可做了这般骨肉分离的恶事,我到底还是遭了报应……”

    当初将燕沅丢在渭陵后,陈氏又挑了个老实的生意人再嫁,没过几年便又生了孩子,日子过得平淡但还算和美。

    但孩子五岁那年,丈夫在去进货的路上遭了流寇,当即便没了性命。她一人带着孩子孤苦伶仃,然屋漏偏逢连夜雨,孩子忽而得了病,需得花费大量的钱银。她只得又卖了丈夫留下的房子,靠着卖绣品过日子。

    陈氏自叹命苦,一日走在街上,倏然被一游方道士唤住,说她孽债未尝,才至于多灾多难,若不赎罪,只怕再次累及子女。

    正是因得那道士的一番话,陈氏才会不惜跋山涉水,将真相告诉燕沅。

    吐出了埋藏多年秘密的陈氏长舒了一口气,她看向燕沅道:“我当初捡到你时,你衣着不凡,应当非富即贵。可惜你当初带着的东西,都被我当了换钱,一件都没留下,但你去当初我捡到你的边城寻寻,应当能寻到亲生父母的踪迹。”

    燕沅抬眸看着她,知晓她再不愿相信也无用,她惦念了多年的母亲陈氏根本就是拐了她,让她与亲生父母分离的人。

    她心下泛酸,可到底是再哭不出来,只凝视着她道:“当年你明明知晓我不是爹的女儿,为何还要将我留在渭陵?”

    她分明可以可以早些告诉她真相,或许她早就与亲人团圆了!

    “还能为何?”陈氏脸上闪过一丝恨意,“燕辙远上京赶考,我替他伺候公婆,照顾女儿,万般辛苦,他却为前程抛妻弃女,过得逍遥自在!我的沅沅已经没了,我便只能将你留在那儿,教他日日对着,永远记得对我的那份愧意!”

    在这世上,陈氏最恨的便是燕辙远,可惜恶无恶报,老天无眼,居然让燕辙远这般虚伪的人快活到了现在!

    燕沅听得此言,几乎站不稳。

    原来……原来她只不过是陈氏用来报复燕辙远的工具罢了!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客栈的,只觉整个人脑中恍恍惚惚,来往的人群,四周的喧嚣,都变得格外不真实。

    她站在客栈门口,直到凉风吹过,冻得她一个哆嗦,人才依稀清醒了几分。

    她抬眸望着那片星辰灿烂的天空,心底却一片茫然。

    从前,想着陈氏,燕沅总存着几分虚妄的幻想。

    可如今,知晓自己不是陈氏和燕辙远的孩子后,她忽觉无所适从,天大地大,她的亲人究竟在哪儿呢?

    夏儿赶回来时,便见燕沅站在那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姑娘,姑娘。”夏儿连唤了她几声,慌忙将她拉进了客栈里头,“外头凉,您怎能一直站着,怕是要着风寒的。”

    见她眉目低垂,神色寂寥,夏儿疑惑地蹙了蹙眉,“姑娘不是去见您娘亲了吗?如何了?”

    燕沅低垂着头,到底不想将此事同夏儿讲,她知晓她可怜,可夏儿何尝不是如此,自幼失了父母,被卖身为婢,一辈子过得坎坷,她只强笑了一下,缓缓道:“挺好的,我娘与我说了些窝心的话,许久未见,不免有些伤感。”

    “那便好。”夏儿打开手中的纸包,从中取出一双绣花鞋来,“衣裳奴婢实在买不着,只买着了鞋,姑娘便将就将就吧。”

    “无妨。”燕沅垂眸看了眼自己快被风干的裙角,“左右也用不着了。”

    夏儿寻了个无人的角落,替燕沅换了鞋袜。两人再次回到灯会上时,已是大半个时辰后。

    燕沅来到与季渊分别的地方,可举目四眺,却并未瞧见他的踪影。

    “姑娘,陛……老爷是回去了吗?”夏儿问道。

    回去了吗?他是等了太久没耐性,将她丢在这儿了?

    燕沅看着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灯会,倏然有些恍惚,心底蓦然升起一个念头。

    若是此时趁着人多逃跑,他是不是很难再寻到她了?

    这念头尚在脑海中徘徊,燕沅就已不自觉牵住夏儿的手,挤着人群,疾步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而去,然才走了几步,却骤然怔愣在那里。

    人群川流不息的桥上,正站着一人,负手而立,抿唇含笑,远远地望着她。

    燕沅只觉背脊攀上一阵寒意,停下步子,牵着夏儿的手也缓缓松开来。

    她眼前着那人一步步从容地走下桥,在她面前站定,问道:“这是要去哪儿?”

    燕沅抿了抿,强迫自己抬首直视着他:“臣……妾身见您不在原地,正急切地四处寻您呢……”

    季渊看着她那双丝毫不懂得撒谎的眼睛,微微挑眉,“哦?我还以为你又要逃了?””您玩笑了,妾身怎会逃呢?”

    她不但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也不知能逃到哪儿去……

    季渊只轻笑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装束。

    “衣裳怎没换?”

    还不待燕沅开口回答,夏儿先道:“回老爷的话,这大晚上的,衣裳难买,故而奴婢只给主子买来了一双鞋。”

    季渊垂眸瞥了眼她脚上那双做工粗糙的绣花鞋,淡淡道:“今日不早,该回去了。”

    “是。”燕沅垂眸乖顺地答。

    一路跟在季渊后头到了灯会的出口,便见云蕊已在马车旁等了。

    燕沅恭敬地候着,只等季渊先上了车她再上去,然等了片刻,却觉身子一轻,竟被季渊一把抱上了马车。

    她钻进车厢,回首看向季渊,却见他无动于衷地站在那儿,不由得面露疑惑。

    许是看出她所想,季渊解释道:“朕不坐这辆马车,你先回去吧。”

    燕沅往四下望了一眼,倒是还有几辆马车停着。

    也是,他来时也并非与她同乘,回去也没有一定要和她一起的道理。

    他不在她倒更清净些。

    燕沅冲季渊微微低身,颔首道:“多谢陛下,那臣妾便先行一步了。”

    车帘缓缓放下后,季渊与云蕊交换了一个眼神,云蕊点了点头,跟随着马车远去。

    直到马车的踪影再也看不见了,季渊身侧才忽而多了一人,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都听到了吗?”他问道。

    “是,陛下。”仲七抬眸看向季渊,“属下都听见了。”

    *

    此时,客栈中。

    陈氏正在安抚熟睡的孩子,向燕沅说出这个埋藏了多年的秘密后,她压在心底的这块大石总算是落下了。

    偿清了一部分的罪孽,想必她的阿重定能重新慢慢好起来。

    天色不早,陈氏正准备睡下,就听两声“咚咚”的敲门声传来。

    “谁啊?”

    她问了一句,却是无人答她。

    这个点,许是伙计?

    陈氏将门打开一条缝,便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陌生男人,她顿时警惕起来,问道:“您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可是陈氏?”那人问道。

    陈氏沉默了一瞬,心底总隐隐有些不安,她飞快地道了句“不是,你认错了”,正欲将门阖上,却被外头人猛然一推,直接跨了进来。陈氏阻拦不住,正欲喊叫,却被那人捂住了嘴,在耳畔警告道:“别嚷,忘了你还有个孩子嘛!”

    听得这话,陈氏赶忙噤了声,她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旋即用恳求的眼神看向捂住她嘴的男人。

    见她还算老实,那人也缓下语气道:“你不必怕,我们不要你的性命,只要你如实交代,我们不会杀你。”

    陈氏连连点头答应。

    那人放开她后,陈氏猛喘了几口气,抬眸便见又有一人踏了进来。

    天青色衣袍,身姿挺拔如松,可周身的威仪与矜贵之气却令人不敢直视。

    陈氏自觉此人身份不简单,站在这人面前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少顷,便听他用低沉的声儿道:“你便是陈氏?”

    “是,民……民妇便是陈氏。”她颤巍巍答。

    季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妇人,果然如她所说,燕沅与她没有半分像,当真不是她和燕辙远的女儿。

    他索性直截了当道:“当年你是在何处寻到的燕沅?她身上可有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陈氏闻言略有些诧异地看向季渊,全然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为了燕沅而来。

    她偷偷打探起这人的模样,生得清雅俊秀,衣着谈吐不俗,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沅沅为何会与这样的人有所瓜葛,难不成……

    陈氏想起燕辙远那个无情无义的混蛋,不由得担心起来,他们不让她见她,莫不是利用她的美貌,将她送给了眼前这人作妾!

    以燕辙远的下作程度,不是干不出来。

    她一时没有回答,思忖片刻,反问道:“不知这位老爷和沅沅是……”

    “你只管答,多余的不必问!”陈氏还未听到季渊的回复,就听身侧人冷冷警告道。

    陈氏紧张地抿了抿唇,想到睡在榻上的孩子,不敢再问,如实道:“当年,民妇是在南境边城捡到沅沅的,那时,她衣着华贵,倒是佩戴了不少珠玉首饰,只是……只是都被民妇给当了,过了这么多年,应当是寻不到了!”

    季渊剑眉微蹙,沉声道:“再仔细想想!当时她身上可还有什么特别的?”

    时隔多年,陈氏哪里还记得,她为难不已,只能绞尽脑汁去想。

    特别的,特别的……

    特别的!

    陈氏倏然想到什么,双眸微张,面上闪过几丝慌乱。

    她一番神情变化,自然没能逃过季渊的眼睛,他冲仲七打了个眼色。仲七会意,自腰间接下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丢在了陈氏面前。

    荷包落地,发出“咚”得一声闷响,不必猜都能知晓里头定然装着不少钱银。

    “你若实话实话,这些银两便是你的,这里有五十两,给你儿子看病绰绰有余。”仲七一字一句强调道,“你儿子的病按理应当撑不过这个冬天了吧?”

    陈氏脸色一白,旋即看向床榻的方向。虽她心底不愿意承认,但按大夫的说法,若再不治的确……

    “沅沅方才到我身边时,刚开始,总会唤我……唤我……”她心下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咬了咬道,“’母后’……”

    仲七面色一变,震惊地看向季渊,便见季渊剑眉紧蹙,神色格外凝重。

    他不置一言,只沉默许久便起身离开。

    仲七忐忑地跟在后头,直到一僻静处,他才见季渊停下步子,折身看向他。

    “去查查,云漠骞可曾有过一个妹妹。”季渊顿了顿道,“与她年岁相仿的……”

    这个她是谁仲七自然明白。

    “是。”

    他领命,一瞬间消失无影。

    银月如钩,挂于天际,季渊仰首而望,眼眸中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东西。

    他一直在想,能让云漠骞愿意以明宥城相换的人究竟有多重要。

    可没想到,她竟可能是……

    *

    北域皇宫。

    云漠骞在东宫处理完政事,便匆匆往坤宁宫而去,进了殿,便见皇后坐在窗前发愣,手中正握着一个破旧的拨浪鼓。

    皇后出身北域世家,未入宫前便是有名的美人,如今虽已是半老徐娘,面上却仍无一丝皱纹,美艳动人,只面色苍白,显得有些憔悴。

    云漠骞只远远站在殿门口,并未进去叨扰她,还是皇后身边的婢女先看见了云漠骞,轻手轻脚地走来。

    “安姑姑。”云漠骞冲她微微一颔首。

    安莺疑惑道:“太子殿下白日才来过,这个点怎又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事儿?”

    “没有。”云漠骞摇了摇头,“只是听闻母后能起身了,故而来看看。”

    说罢,他朝皇后的方向望了一眼,问道:“母后起来后便一直是这样吗?”

    “嗯……”安莺闻言低叹了一声,“太子殿下也知道,皇后娘娘的身子虽弱,但大不至于如此,主要还是心病。”

    云漠骞低眸。

    心病需心药医,那心药是什么,他很清楚。

    “不过,自从太子殿下您回来后,告诉娘娘查到了关于公主的踪迹,她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

    安莺顿了顿,忽而偷着抬眸看了云漠骞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漠骞笑了笑道:“安姑姑若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

    见他这般说,安莺也不再扭捏,直截了当道:“太子殿下先前说的话,是安慰娘娘的,还是真的?”

    云漠骞愣了一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云漠卿丢失的这么多年,为了安抚皇后,他和父皇撒了无数次无法圆的谎,让她母后一次又一次失望。

    所以安莺才会怀疑这回又是假的。

    “不是安慰。”云漠骞定定道,“这回孤是真的有了卿儿的线索。”

    他俯下身,凑到安莺耳边,低低道,“而且……孤还亲眼见到了卿儿。”

    安莺惊得嘴都合不拢了,一时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再三确认道:“真的,是真的吗?太子殿下!”

    云漠骞重重点了点头,“可是因为一些原因,如今孤还不能带她回来,恐还需费些时日,孤怕母后太激动,所以才没说出此事,还请安姑姑保密!”

    “好,好,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安莺双眸泪盈盈的,激动不已,但又怕皇后听见,只能捂住嘴一个劲儿冲云漠骞点头。

    她伺候皇后那么多年,自然也是看着公主出生长大的,公主能回来,她也一样高兴。

    云漠骞又往殿内望了一眼,却没有进去。折身离开的一瞬,神色却倏然凝重起来。

    就是冲着他母后的病,他也得快些将妹妹找回来才行。

    他虽以明宥城为诱将找人的事托付给了那南境皇帝,可到底没有信任他。

    若他的卿儿真的是被藏起来了。

    他不信,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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