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云蕊伺候燕沅睡下后,悄步出了殿,见殿外站着一人,状似无意般笑道:“成侍卫, 还不去歇息吗?”

    那人抬眸看来, 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让云蕊笑意一僵,但还是努力维持着轻松, “我要去给主子办些事, 顺路一道儿去吧。”

    “好。”成梧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殿, 并肩而行,行到一无人处, 云蕊倏然低下身,恭敬地道了句。

    “见过陛下。”

    她的声音很轻, 轻到只有面前的人才能听见。

    “何时认出朕的?”少顷, 只听耳畔响起低沉的声儿。

    “打今日陛下一进来,属下便认出来了。”云蕊如实道。

    她在季渊身边呆了数年,虽他易了容,可她不可能认不出他的声音。他刻意没有在声音上做伪装,云蕊猜测他是故意想让熟悉他的人认出他来。

    特别是燕沅。

    云蕊抬眸看去,瞥见季渊难得露出的赞许眼神,便知她猜对了。

    “陛下为何会在这儿?”她问完这一句, 又觉得这个问题很傻,他会在这儿, 自然是因为殿内那位了。

    云蕊又道:“陛下来了这里,南境怎么办?”

    季渊薄唇微抿,闻言神色略有些凝重, “所以朕待不了多久,顶多十日,就必须得返程回南境。”

    为了来北境,他称病不临朝,因他向来行为不定,一时应当不会惹人怀疑,但时间久了,那些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只怕很快便会察觉到异样。

    “那陛下为何……”

    云蕊不明白,既是时间紧迫,他更应抓紧行动才好,为何还选择冒着危险进入皇宫。

    季渊沉默不言,许久,才道:“朕在等……”

    他原本可以换个方式安安静静地等,消息散出去,或许也能达到他的目的,可他仍是想每日见到她。

    季渊从不知自己原来比想象的还要笨拙,或许是从前对于想要的东西都是直截了当地去夺。

    可这一回他想要的人,并非随意发兵出战就能得到的,这么做只会让她伤心,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面对燕沅,他头一次觉得无措。

    他垂眸,喃喃道:“朕在等一个时机,应当快了……”

    *

    临近年节,宫中逐渐忙碌起来,皇后要打理宫中内务,便没有太多闲暇来看燕沅。

    琳琅阁无人来,燕沅便堂而皇之地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倒也不能赖她,她也不知怎的,近日总觉得困倦,好像怎也睡不够!

    守在内殿的云蕊见她醒来,上前伺候她起身,又唤来宫人帮忙更衣梳洗。

    燕沅坐在妆台前,对着那枚双凤纹菱花铜镜,将一枚简单的玉簪插入发髻中,却倏然透过澄黄的镜面里瞧见殿门口站着的一个身影。

    她咬了咬唇,垂下眸子,装作无意般问道:“他一晚上都在这儿?”

    云蕊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那倒没有,成侍卫在主子歇下后便也回去歇息了,只是一大清早又过来了。”

    见燕沅拨弄着妆匣里的首饰沉默着,云蕊问道:“主子,可需将成侍卫叫进来?”

    “不用。”燕沅忙道,“我又不出去,将他叫进来做什么。”

    云蕊看着她略显窘迫的神色,暗暗抿唇笑了笑。

    一炷香后,夏儿端着早膳回来,燕沅吃了三个小煎包,两个春卷,喝了大半碗的咸粥,才算作罢。

    看着空了一大半的盘子,她颇有些错愕,她怎么觉得,自己近来越来越能吃了。

    “主子,吃完早膳,您是要看书还是练字?”夏儿问道,“再过一会儿啊,崔姑娘便该到了。”

    燕沅昨日傍晚差小黄门往宫外递了信儿,请崔溦今日进宫来坐坐,好一起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

    “我……”燕沅忍不住将视线落在殿门外,看着那个挺拔如松的背影,蓦然道,“今日天儿好,我想去御花园走走。”

    去御花园?可她家主子不是最怕冷了嘛。

    夏儿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听命取来一件狐皮大氅,给燕沅裹上。

    燕沅踏出正殿门,步子却顿了顿,旋即淡淡瞥了一眼站在殿门口的人。

    那人也将视线投来,低身道了句:“参见公主殿下。”

    燕沅低低“嗯”了一声,旋即飞快地撇过眼,往外头走去。

    走了一会儿,她微微侧首,状似想与云蕊说话,可余光瞥见跟在后头的高大的身影,又将头转了回去。

    北域比南境寒上许多,南境冬日能开的花,在北域根本活不下来,因而这时节,除了御花园中一片萧瑟,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自然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燕沅垂首百无聊赖地踱着步,忽而注意起了地上的影子。

    夏儿和云蕊走在她的两侧,在地上也能瞧见她俩的影子,可她的影子却恰好被背后一个更高大的身影给盖住了。

    她自然知道那是谁的,不由得跨大了步子,重重踩在那影子之上。

    昨夜落了雪,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宫人还未来得及扫,燕沅踩在上头,就听雪片挤压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就像是哀嚎一般。

    燕沅越踩越高兴,片刻,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夏儿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问:“主子在笑什么?”

    “没,没什么……”燕沅咬住朱唇,忙止了笑。

    她回眸看了那人一眼,见那人神色如常,静静地看着她,尴尬地低咳了一声。

    从踩他的影子上获取报复的快意,她当真是幼稚极了!

    在御花园闲走了一会儿,燕沅到底是有些受不住了。纵然裹得牢,可寒风还是顺着衣领的缝隙无情地钻了进来,冻得她一个哆嗦。

    正欲回琳琅阁去,就见一小宫婢快步走来,在她面前停下,福身禀道:“公主殿下,崔姑娘来了。”

    来得这么早!

    燕沅顺势转头对夏儿和云蕊道:“我们回去吧!”

    天冷路滑,燕沅走得很慢很小心,可临到殿门口,隐约听见崔溦的说话声,她心下一喜,忍不住加快了步子。

    在跨进门槛时,她没留意脚下凝结的冰,骤然步子一滑,身子直直往前扑去。

    “主子!”

    夏儿和云蕊赶忙跑上前去扶,但因离得远,到底是来不及了。

    燕沅伸手想去扶门框,却没抓住,她眼看着地面越来越近,心下惊慌,本以为大抵是要结结实实摔上这么一下了,下一瞬,却觉一双有力的手臂勾住了她的腰,将她给稳住了。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抬首看去,便见那人凝视着她,一双眸子漆黑深邃,令人不觉心下一动。

    正在殿内饮茶等待的崔溦听见外头的动静,出来一瞧,恰好看见了这副场景。

    她懵了一下,少顷,才徐徐上前,“参见公主殿下。”

    听见崔溦的声儿,燕沅才猝然回过神,当即伸手猛推了那人一把,拢了拢狐裘,提起裙摆小心地跨过门槛。

    “崔姑娘。”

    她强笑着挽住崔溦的手,仓皇地拉着她进了正殿。

    见燕沅一张脸都被冻白了,夏儿忙让她吞了两口热茶,又灌了汤婆子,给她捂上。

    而云蕊,则留在殿门,盯着几个小黄门将殿门口的冰都给铲了,以防再出现方才那样的意外。

    崔溦在一旁坐着,瞧了瞧燕沅,又转头看向那站在殿门口的男人,若有所思。

    她眼尖,从方才两人对视的眼神,她总觉得这两人间有猫腻。

    待几个宫婢干完活,都站得远了,崔溦才掩唇低声对燕沅道,“那人……莫非是公主殿下的面首?”

    面首?

    燕沅眨了眨眼,不明所以,“什么是面首?”

    好吃吗?

    看着面前人清澈如泉的眼睛,崔溦突然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有些龌龊,但她就是这样,心直口快惯了,虽这些年努力在改,可到底是没能改过来。

    她在心下懊恼了一番,顿了顿,只能含糊其辞道:“就是公主喜欢的男人……”

    燕沅的脸倏然一红,热意如蒸腾的水汽般涌上来,“怎,怎么可能……他就只是个侍卫!”

    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他,绝不可能!

    她皇兄都告诉她了,他当初放她走,就是为了用她来换三座城池,他分明知道她的身份,还一直欺负她瞒骗她,甚至还囚禁她。

    在他眼中,除了皇位和权利,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这样的人,她为何要喜欢!

    这回来北境,指不定也憋着什么坏!

    见燕沅面色通红,崔溦以为她是羞的,忙道:“哎呀,臣女就是乱说的,公主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燕沅咬了咬唇,压下心头微微升起的愠怒和失望,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可公主喜欢的男人不是驸马吗?难道面首是驸马的别称……”

    “自然不是什么别称……嗯……”崔溦一时被她问住了,实在无法仔细跟她解释,只得支支吾吾道,“公主殿下身份尊贵,除了驸马,自然也可以喜欢旁的男人嘛……”

    见燕沅仍是一脸茫然,启唇还欲再问,她忙岔开话,“对了公主殿下,后日臣女的外祖家要设宴,您可要去参加宴会?”

    “宴会?”燕沅问,“什么宴会?”

    “臣女的表兄二十有一,但还未成婚,臣女的外祖母心急如焚,便想着召来京城适龄的女子聚一聚,对外说就是吟诗赏雪的雅宴。”

    宴会啊……

    燕沅垂了垂眸子。

    这般宴会,大抵又会见着上回进宫的那些贵女们,燕沅与她们并不熟,对这种宴会自然也是兴趣乏乏。

    可整日待在宫内,燕沅也无趣得紧,难得有出宫的机会……

    崔溦见她秀眉紧蹙,似有些纠结不定,便道:“那日臣女也会在,能跟公主殿下做个伴,公主殿下就当是去闲玩一番。”

    听得这话,燕沅思忖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崔溦走后,燕沅亲自去皇后寝宫求了半日,才让皇后勉强答应放她出宫去。

    翌日一早,燕沅装扮齐整跨出了殿,她步子欢快地紧,参宴还真像是要去游玩一般。

    夏儿和云蕊对视了一眼,皆有些欣慰。

    自打她家主子病好后回到北域,性子愈发开朗,也愈发像个孩子了。

    一路坐着轿子出了宫门,上了马车,云蕊才将她打听到的关于崔溦外祖家的事儿讲予燕沅听。

    毕竟要去参宴,好歹是要知晓些那边的情况的。

    燕沅坐着静静地听,不免有些惊诧,不曾想原来的崔溦的外祖家还不是普通的官宦人家。

    崔溦的外祖父几十年前曾因御敌有功,被前任北域帝封为了定国公,世代承袭。这位定国公如今七十有几,但身子依旧健朗,底下一帮子孙也很有出息,从文从武,皆为国效力。

    那位到了年岁,急着成亲的是崔溦的三表哥,她二舅舅的幼子,名唤虞衡。

    马车临到了定国公府门口,燕沅掀开车帘,便见两人正在府门处站着,其中一人是崔溦,还有一人相貌清隽端庄,及冠之年,燕沅猜测就是那位虞衡了。

    此时站在崔溦旁的虞衡还在斥责他这位粗心大意的表妹,私自邀请公主殿下来参宴,居然也不提前来道一声。回家看到本感兴趣的兵书就把这事儿全给忘干净了。

    今日临记起来了,才拉着他一块儿来迎接。

    见一辆奢华的马车靠近,他又白了崔溦一眼,快步上前,“臣虞衡参见公主殿下。”

    车帘缓缓被掀开,车厢内旋即露出一张桃花面,只一眼,虞衡便怔住了。

    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潋滟动人,灵动似会说话,柳眉琼鼻,朱唇不画而丹,虞衡一时看呆了去,久久反应不过来。

    直到身后的崔溦大喊了一声“公主殿下”,他才回过神来。

    燕沅含笑冲虞衡点了点头,扶着车栏,正欲下车,就见那虞衡将手臂伸到她眼前。

    虞衡也不知,自己怎就不自觉将手臂递了过去,他只知自见到这位公主殿下,他就再也移不开眼了。

    看着眼前的手臂,燕沅迟疑了一下,可想着毕竟不是牵她的手,人家一片好心,也不好拂了他的意,便将手缓缓伸了出去。

    然伸到一半,却横空伸出一只大掌握住了她,快一步将她扶了下来。

    燕沅在地上站定,抬首望去,便见那人的脸上不复先前的笑意,眸色沉冷去冰,显而易见的不悦。

    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燕沅忍不住在心下腹诽,他一后宫不知道有多少嫔妃打着他的主意,她都没有生过气。

    思至此,燕沅不由得愣了一下,等等,他有嫔妃的事关她何事,她为何要生气!

    她心下顿时又像缠了团乱麻般烦乱不已,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虞衡的手在半空中举了半天才颇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见燕沅往府内走,他也紧跟在后。

    可路过那名身姿高挺的侍卫,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他没想到这人竟这般大胆,敢直接牵着公主殿下的手下马车。

    且看这人面貌平平,可不知为何浑身气势凛然,让人不寒而栗,并不像是寻常人。

    虞衡只匆匆瞥了一眼,到底没多想,兴许真是这大内的禁卫军与众不同吧。

    入府前,燕沅的确走得快,可入了定国公府,瞧见四下陌生的环境,她步子不由得慢了下来。

    崔溦似是看出她稍有怯怯,忙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公主殿下,今日参宴的客人们都在花园里旁的小楼里等着呢,一会儿您也帮忙瞧瞧,看看哪个贵女更适合臣女这傻表哥。”

    “嗯。”燕沅点了点头,紧张的情绪这才缓解了下来。

    此时的定国公府蕴香楼中,几位贵女围坐在一块儿,言笑晏晏。谈论正欢间,就听一声“公主殿下驾到”,皆是愣了一下。

    伸长脖子,远远见一个娉婷的身影行来,忙起身施礼,“见过公主殿下!”

    “起来吧。”燕沅见她们神情拘束,笑道,“你们不必太过在意,随意玩闹便好,本宫今日来国公府,也是来玩的。”

    “是……”众贵女应声,却仍是不敢动。

    燕沅见状索性便拉着崔溦在角落里坐下,边走边道:“崔姐姐,我们坐在这儿吧……”

    听到“崔姐姐”这个称呼,崔溦微怔了一下,在场的几个贵女也是面色各异。

    只有燕沅神色平常,听闻崔溦比她上几个月,叫“姑娘”太生份,叫姐姐反倒正好。

    见燕沅坐下,众贵女也跟着落座,但视线仍时不时向这厢瞥来。

    燕沅拉着崔溦的手像只鸟儿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少顷,却听屋内蓦然喧嚣起来。

    身侧的崔溦先一步抬首看去,面色登时一变,匆忙站起身。疑惑的燕沅紧跟着看去,便见一个矜贵端庄的老妇人缓缓走来,在她面前施了个礼道:“老身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驾临,老身未能前去远行,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燕沅打量着眼前这人,看模样,应是年逾花甲,再看崔溦对这人的态度,燕沅当即便猜出她应是定国公夫人,崔溦的外祖母了。

    “夫人免礼。”她起身将定国公夫人扶起来,一举一动间还真有几分公主的姿态,“本宫也没打算太大张旗鼓,夫人不必自责。”

    “多谢公主殿下恕罪。”定国公夫人直起身子,不由得横了崔溦一眼,吓得崔溦一个哆嗦,“溦儿,也不命人上最好的茶水,你便是这般招待公主殿下的!”

    “孙女……”崔溦从小到大最惧的便是她这位外祖母,在她强大的威慑下,甚至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燕沅忙打圆场,“夫人别责怪崔姐姐,崔姐姐招待得极好,本宫也很开心。”

    定国公夫人微叹了一口气,又低身转向燕沅,恭敬道:“西面的花厅已备了薄宴,还请公主殿下移驾。”

    到底是盛情难却,燕沅微微颔首,和定国公夫人一块儿去了西面的花厅。楼中的一众贵女也紧跟在了后头。

    燕沅就是单纯想来玩玩的,不成想被奉为座上宾好生招待,坐在厅中,看着众人恭维的脸,反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筵席上的膳食丰盛,燕沅却没吃多少,等筵席罢了,坐着消了会儿食,便由定国公夫人领着往府内的一处练武场去了。

    毕竟今日最主要的事儿便是替那虞衡寻一个合适的贵女,自然得是让她们见一见虞衡的。

    北域的风俗与南境稍有不同,这男女婚嫁讲求一个你情我愿,光是虞衡看上人姑娘没有用,必须两厢情愿才可。

    这虞衡作为定国公的第三个孙儿,自小武艺出众,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也摸爬滚打过几年,直到前年才被调来京城做官。

    要说他引以为傲或者说是最拿得出手的,便是这一身好剑术了。

    打一行人靠近时,虞衡一眼便落在了燕沅身上,不由得将手中的剑捏紧了几分。

    练武场边沿专门修葺了一条供人歇脚的长廊,定国公夫人特意命人搬来檀木太师椅,让燕沅在视线最好的位置坐下。

    虞衡快步上前,拱手道了声“公主殿下”,抬眸视线便一直凝在燕沅脸上。

    一旁的定国公夫人见状蹙了蹙眉,忙低咳一声,虞衡这才回过神,收回了目光。

    燕沅教他看得有些赧赧,面颊发红,余光瞥见他手上的长剑,随口问:“虞公子这是在练剑吗?”

    “是!”虞衡低声答。

    定国公夫人顺势道:“公主殿下,我这孙儿没旁的长处,就这剑术练得尚可,不如公主殿下瞧瞧。”

    “好啊……”燕沅微微颔首,想到剑术好,不由得想起身后那人,暗暗将视线往后瞥了瞥。

    虽她今日一直想努力忽略后头这人,可到底是做不到,他的存在对她而言,实在显眼了些。

    燕沅这不易察觉的小动作却恰好被虞衡捕抓到了,他顺着看向站在椅后那身姿挺拔的男人,剑眉蹙起。

    只见他眸光漆黑如墨,锐利似剑,剑锋直直指向他,透着显而易见的敌意。

    虞衡看着他的眼神,心下生出几分不快,蓦然看向燕沅道:“一人舞剑到底无趣,若是公主殿下同意,不若让您的护卫与臣较量一番。”

    燕沅心下一惊,回首看了成梧一眼,拒绝道:“还是罢了吧……这打起来若是有个损伤便不好了……”

    见燕沅面露担忧,虞衡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

    她是在担忧这护卫会不会受伤嘛……

    “公主殿下不必担忧。”定国公夫人道,“我家孙儿自有分寸,说是较量,也就是点到为止,是不是,衡儿?”

    “是,正如祖母所说,公主殿下不必担忧,不过是普通比试罢了。”虞衡答。

    以他如今的剑术,早已是收放自如,定会收敛不会伤到那人。

    燕沅张了张嘴,还欲再说什么,就见身后人步到前头,拱手道:“公主殿下,属下也许久不曾与人比过剑术了,可否让属下一试?”

    他神色坚定地看着她,分明是恭敬的姿态,眸光里却满是不容置疑。

    见他自己都坚持,燕沅实在找不出否决的话来了,只得嘱咐道:“好吧,只是点到即止,莫要伤了虞公子!”

    她话音方落,回廊中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唏嘘声,众贵女面面相觑。

    这公主殿下怕是搞错了吧!

    这位虞公子可谓是除太子殿下以外,北域剑术最好之人,怎么可能被一个籍籍无名的护卫所伤呢。

    虞衡闻言亦是一愣,他不曾想原来燕沅担心的并不是那护卫,而是他。

    他心下顿时被激起几分胜负欲,再次看向那侍卫,却发现他的眸色愈发黑沉摄人,他接过家仆给的剑,薄唇微启,声儿沉冷如冰。

    “虞公子,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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