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了晚饭后,宫珏要回去时,孟晚陶顺口问了他一句,明日城里有庙会,他要不要一起去。
宫珏以明日有事为由拒绝,孟晚陶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整天也没听他说起明日有事,偏偏在她问起是否要一起进城逛庙会的时候才说有事,明显是借口。
不过她也明白,怕是宫珏跟以前的孟晚陶一样,并不能随意离开庄子。
想想也是,伯爵府嫌弃她的出身,怕她出门给府上丢脸,宫珏这样的身份,自然会更忌讳一些。
说有事,不过是敏感脆弱的少年在维护自己的自尊心。
“那我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孟晚陶送他到门口后,笑着对他道:“给你带回来。”
第二日一早,大枣留在家里看家,孟晚陶带着小枣和小瓷,三人上了马车,天不亮就进城了。
因为加了新菜品,宋记云吞铺的食客多了不少,头两日又是免费限量供应,一大早铺子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孟晚陶带着小瓷小枣过来后,就戴上围裙开始帮忙。
小瓷还开心地嘀咕:“今儿人真多!”
免费送的有限,只有前一百位,很快就送完了,没吃到的食客很是不甘心,不住问,可不可以掏钱买一份尝尝,特意赶过来的。
都被兰姨笑着婉拒了。
虽然下厨房做饭不行,可云兰的生意头脑还是极强的,若不是这云吞馅必须要宋青山亲手打,他们早开分店享福去了。
不过就算这样,他们日子也过得很舒服。
虽不是大富大贵,小富即安也衣食无忧。
“明儿才正式开卖呢,”云兰笑着道:“今儿就备了这么多,你明日早些来,我都给你留着。”
一句话把那食客逗乐了。
都给他留着,他还真吃不下那么多。
也因着新菜的缘故,过来图新鲜凑热闹的也不少,是以巳时末便卖完收摊了。
孟晚陶今儿事也多。
她还得去新租的铺子那里看看,这几日对大柱的观察和接触,还有现阶段的改造成果来看,是个有手艺又踏实的,孟晚陶打算把新铺子的装修也交给大柱。
不过设计图得她自己画,所以要实地考察,好好设计一下。
因着今儿有庙会,孟晚陶就让小枣也提前下工,平日里宋叔和兰姨收工后她们这边都还要再继续的,今日就破个例。
庙会是晚上热闹,今年还特意加了等会儿,不宵禁,等她们逛了庙会,是没不好再出城回庄子上的,来的时候便打算在城里住一夜,兰姨早就安排好了,就住他们家,不住去住客栈。
这些事情上,兰姨非常强势,孟晚陶只好应允。
想着她今儿还有留宿,有的是时间说话,兰姨便让带着小枣小瓷出去了,没跟着过去。
过来的一路,孟晚陶特意留心。
这条街虽然与平邑街隔了两条街,但其实还挺热闹的,比临街还繁华不少,虽都是些小铺子,但瞧着都挺用心,很有特色,不知哪家香粉店,淡淡清香,把一条街都染香了。
孟晚陶抽了抽鼻子。
还怪好闻的。
她其实也有自己做些香粉胭脂口脂的打算,倒也不是开铺子卖,就是自用,只是近来一直忙着,没顾上。
她舔了舔被风吹得有点干疼的嘴巴,想着,等回去就先做一些最简单的唇膏,她看宫珏嘴唇也干裂起皮了,到时用粗犷的包装,给他一些用。
铺子地理位置挺好,就离路口不远,小瓷把门打开后,主仆三人便进了铺子。
说实在的,这铺面跟启天绸缎庄比起来,委实小。
但三人都很满足。
小枣就不必说了,打小别说吃饱饭,没饿死都是命大。小瓷也就比她稍稍好那么一点儿,两人都过过苦日子,年岁也不大,对于现在每日里有好吃的,穿的还暖和,又不用受冻,还能赚点小钱的日子,别提多满足了,只要小姐喜欢就可以。
主家倒是把铺子里多余的物什都收拾了,还特意做过了卫生才把钥匙给孟晚陶,她瞧了瞧,倒也干净,不用再重新做卫生了,反正装修后,总要彻底再打扫一遍的。
她量了尺寸,记下各处位置后,便在铺子里便想着怎么装修,一边构想,一边拿着炭条在纸上写写画画。
小枣和小瓷闲着也是闲着,便从后面寻了拖把和水来,把铺子又拖了一遍。
原本孟晚陶脑子里就对铺子有个大致的构想,实地考察后,只要稍稍调整,落实到实处,是以,也没花费多长时间,孟晚陶便把铺子大致的装修图纸画了出来。
检查了两遍,确定没有遗漏后,孟晚陶把图纸一收,对小瓷和小枣道:“走罢,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吃完了我们去逛逛书店和成衣铺,你们识了那么久的字,也该看点别的书了,买完书,再去买几件棉袄。”
两人都很开心,虽然一开始识字挺艰难的,但慢慢的学会了,就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还买袄子么?”小瓷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觉得我身上的棉袄就能穿啊。”
之前总吃不饱饭,还总挨冻,小瓷虽然爱吃,但日常还是挺俭省的。
小枣更懂事,她都怕把小姐的钱花完了,回头小姐没办法再把她们卖了,那就没这样的安稳日子过了,忙道:“我也不用买袄了,我这身上的就够过冬的。”
孟晚陶把门锁好,带着两人找了家规模不大,但挺有特色的羊肉粉食肆吃饭。
坐下后,喝着小二上的热茶,这才对两人道:“我有钱,放心好了,买几件袄子,花不穷我的,而且这马上开了铺子,不就有进项了么。”
小瓷和小枣对视一眼,小瓷道:“不是小姐你说的么,不能浪费。”
“给你们穿怎么叫浪费?”小二上了三碗招牌羊肉粉,孟晚陶拿了筷子,加了醋拌匀,抬眼看她们:“不穿暖和冻坏了,还得花钱请大夫抓药,不是更花钱了么,这点账都不会算,白跟我学了这么久,快点吃饭!”
小瓷和小枣一想,也是哦。
羊肉粉实在香,孟晚陶特意每人多加了一份肉羊,堆了满满一层,浸在浓郁的汤汁里,看着就很有食欲,两人便不再纠结,开始吃粉。
这家的羊肉汤非常地道,粉也劲道,孟晚陶吃着吃着,不自觉想到宫珏。
也不知道他今儿吃饭了没,都吃了什么,别再跟前日似的,不吃饭罢?
她眉心动了动,觉着应该不会,她那天跟他说了那么多大道理,也应了以后会好好吃饭,左右人在城外,一时也见不到,孟晚陶想了会儿,便不再想了。
反正他要再不吃饭,回去就得好好教训他一番!
吃过饭,孟晚陶带着她们两人,一边消食,一边往成衣铺去。
今儿铺子里倒是有现成的兔毛大氅了,就是价格高到孟晚陶咋舌。
她买的时候不过三两,现在一件都要十五两,都顶上上好裘皮做的大氅了。
早知道这个东西会突然身价暴涨,她当时多屯几件就好了,现在也能小赚一笔。
除了这件,其他的衣服倒是没怎么涨价,这次孟晚陶没避着小瓷她们,买了两套男式棉袍。
小瓷多机灵了,直接问:“给公子买的么?”
孟晚陶点头:“嗯,天冷了,他似乎没棉衣,别冻病了不能帮忙干活。”
小瓷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最后干脆不想了,就盯着门口那件身价暴涨的大氅看,想看看这东西到底贵在哪儿。
看了一会儿,她突然咦了一声。
看着正在听掌柜的介绍男式棉袍的小姐,小瓷冲小枣招了招手。
小枣凑过来:“怎么?”
小瓷指着那件大氅,小小声问小枣:“你觉不觉得,这件大氅很眼熟?”
小枣打从进了这铺子,就很规矩,没有乱瞄乱看,小姐说买什么,就买什么,这会儿听小瓷这么问,才抬头看过去。
别说还真眼熟。
她眼睛一亮,点头。
小瓷兴奋起来:“公子昨天披的那一件对不对!”
小枣点头。
昨儿才见过,虽然只是宫里离开时披上那一眼,但到底是刚发生的事,还是有印象的。
小枣看了小瓷一眼,又回头看向小姐。
小瓷拽了拽她,笑着道:“我觉得,公子身上那件,很可能是小姐买的。”
小枣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小瓷一脸得意:“就感觉!”
肯定是的!
之前进城的时候,小姐带回去一个大包裹,不给看,那公子又不进城,大氅之前挺难买的,他哪里来的,肯定是小姐给买的啊!
小枣跟小瓷不一样,她不太敢议论小姐的事,就推了她一下:“别乱说。”
小瓷点点头。
她当然不会乱说了,她只会直接问。
小姐肯定不会跟她说的,那等回头见了公子,直接问他好了。
孟晚陶付了钱,回头看到两人嘀嘀咕咕,喊了她们一声,这才拎着买的几套棉衣,离开了成衣铺。
又逛了会儿,买了几本书和其他生活用品,把东西送回兰姨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几人吃了一顿有些早的晚饭,便收拾停当,准备出来逛庙会了。
“兰姨,”孟晚陶看了眼兰姨和宋叔,笑着道:“小瓷和小枣贪玩,我带她们去人多的地方逛,不跟你们一起了。”
话落,没等兰姨说话,她就带着两人挤进了人群。
好不容易有个庙会,还是别打扰兰姨和宋叔了。
云兰都没来得及叮嘱,人就没影了。
“放心好了,”宋青山安慰她:“阿榆本事大着呢,不会有事的。”
人都跑远了,云兰只得做罢,挽着宋青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这是孟晚陶第一次逛庙会。
别说,还挺热闹的。
行人、挑货郎、摊贩……熙熙攘攘,特别有烟火气。
小枣和小瓷以前虽然有凑过庙会的热闹,但没钱啊,只能看着,这次就不一样了,又好吃的,小姐给买,好玩的,小姐也给买,两人第一次感觉到了庙会的真实乐趣。
这样人多的庙会,卖小吃的分外多,孟晚陶带着小瓷和小枣吃了一路,最后吃不下了,才拎着各种打包的吃食和小玩意,往城隍庙走。
城隍庙人挤人,实在不是个好玩的地方,不过大多都是来解签求平安符的,还有些未婚的小情侣,借此偷偷约会。
孟晚陶是来求平安符的,一路上看到了好几对。
虽然没谈过恋爱,甚至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但看着那些羞涩稚嫩的爱情,孟晚陶嘴角还是挂上了笑。
城隍庙人实在太多,求了平安符出来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
未免兰姨担心,孟晚陶便带着两人往回走。
累了一天,纵使有许多话想和孟晚陶说,云兰瞧她有些疲惫的眉眼,还是忍住了,左右明日她才出城呢,等明日再同她说好了。
孟晚陶是挺累的,洗漱后,躺在床上,都觉得小腿在抽筋。
因着是临时住一晚,孟晚陶就没让兰姨麻烦,她们主仆三人住一间客房。
“小姐累了罢?”小瓷爬上来,帮她盖被子。
孟晚陶恹恹看她一眼:“快睡罢,明儿还早起呢。”
她倒是不累,不过小枣已经睡着了,她爬上来,睡好后,想来想去,最后转头,看着已经闭上眼的孟晚陶,小声问道:“小姐,你是不是给公子也求了一个平安符?”
她都看到了。
孟晚陶都快睡着了,听到这话,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嗯,顺手的事,别吵了,睡觉。”
小瓷看了看外面的月色,撇撇嘴。
她瞧着,小姐跟公子,跟今日在城隍庙碰到的那些未婚小情侣挺像的呢!
不过这话她可不能说出来,只敢偷偷想想,要不然,小姐要骂她的。
孟晚陶睡得香,宫珏这一夜却失眠了。
夜很深的时候,收到了李渠传回的消息后,他就更睡不着了。
他坐起来,看了眼架子上的大氅,心里默默地想,孟晚陶给他求了个平安符,会是什么样的呢?他还从来没有过平安符呢!
这么惦记着,他便睁着眼睛,坐了一夜。
孟晚陶对此一无所知,因为太累,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天都亮了。
她收拾好便自己去了宋记云吞铺。
今日凉拌松花蛋开卖,生意出奇得好,她到的时候,云吞都快卖完了。
结束的时候,刚刚巳时一刻。
孟晚陶帮着收了餐具,等都收拾停当,吃宋叔特意给她煮的云吞时,云兰看了看正在忙着的小瓷和小枣,小声问孟晚陶:“你们隔壁庄子的公子,你没问过他姓甚名谁么?”
不知道兰姨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孟晚陶放下勺子,看过来,摇头:“没有,他不说,应当是有苦衷,我便没问。”
云兰眉心蹙起。
孟晚陶心里一紧:“怎么了?”
云兰看着她,道:“我打听过了,京城里,并没有哪家勋贵有私生子养在外头庄子里。”
孟晚陶:“……”
盯梢的李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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