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陶一时间有点懵。


    上一次下旨、褒奖、赏赐,孟晚陶真的只当是撞大运,毕竟上面那位突发奇想要抚恤忠烈之家,这是谁都想不到的,只是……


    这才隔了多久,怎么又来了?


    难道是原主父母在天有灵,开始保佑自己女儿了?


    孟晚陶怎么也想不通,前十五年,无人问津,凄惨无比,一场小病就带走了她一条小命,怎么现在这么频繁?


    不过这会儿她也没太多时间去想这个问题,宫里来了人,她自然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她忙去洗手,解了围裙,就带着大枣小枣她们忙去迎接。


    刚出了院门,李公公便带着一行人到了跟前,已经从马上下来了。


    上次,孟晚陶不明就里,也怕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没敢多打量,今天倒是盯着来人看了看。


    旁的人她自然不认得,只有走在前面的这位李公公她有印象。


    孟晚陶正在盘算,她该如何见礼时,就见李公公离她三丈远的地方停下,冲她行了个礼:“三小姐有礼。”


    孟晚陶:“???”


    孟晚陶:“——!”


    有些话不用问不用打听,只需要看旁人的态度就可知大概。


    要知道上一次,她大伯,承誉伯对李公公都很客气的,李公公现在恭恭敬敬冲自己行礼,这已足够说明她现在的处境。


    她稳住心神,冲李公公回礼。


    李公公忙道:“奴才来传旨,三小姐请接旨。”


    孟晚陶这才带着小瓷她们跪下接旨。


    李公公一展圣旨,于初冬里,朗盛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孟晚陶稳住心神听李公公把圣旨读完,哪怕她面上十分平静,心底却是波涛汹涌。


    还是赏赐。


    说是入冬了,过冬,还有紧跟着过节的赏赐。


    同上一次相比,这一次的赏赐虽然少了几样,但总数和总价值,却是几乎翻了个倍。


    赏赐就罢了,这次竟然光赏银就有一千两,燕窝直接翻了三杯,雪参裘皮绸缎等只多不少。


    孟晚陶完全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朝廷里钱多烧得慌么?


    这么接二连三赏赐不停,还是说伯爵府本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才?立了什么大功?


    不应该啊,真要出人才立功,圣旨和赏赐也该是下到伯爵府,而不是城外的这个庄子上。


    而且,她近日京城频繁,并没有听一直关注着伯爵府的兰姨有提过伯爵府有什么动静。


    难不成,这两次,真的都是因着‘忠烈’二字?


    可,这都多少年了,朝堂上从没人提过已故的孟司壤夫妇,今年怎么回事?还是说男主在谋划着什么?


    想到这里,孟晚陶心里打了个突,她一个路人甲,不会卷进主线剧情里罢?可,按着剧情逻辑来说,不应该啊。


    她一直安安分分在她的庄子里,种田开铺子,压根没往主线剧情上凑,还尽量避免着跟伯爵府的来往,存在感已经非常低了,好端端的剧情,怎么会五故出差池?


    还是说,幼帝受了什么感悟,真的只是体恤忠烈?


    “民女谢主隆恩,”不知道幼帝这两道旨意有何深意,此时孟晚陶再茫然再惊讶,也只好先领了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把圣旨捧到孟晚陶手里,孟晚陶拿到圣旨,这才起身,起来后,冲李公公示意:“有劳李公公了。”


    瞥见她眼底的疑虑,李公公笑了笑道:“三小姐这般说便是折煞奴才了,这本就是奴才的差事,前段日子西北换防,皇上想起当年孟将军的事迹,感怀颇深。”


    听到这话,孟晚陶不自觉看向李公公。


    李公公还是笑呵呵的一张脸,一脸恭敬且诚恳地看着她,孟晚陶眉心轻轻动了动。


    她感觉错了?


    这个李公公不是故意为她解惑,只是顺口一说?


    转念一想,也是,她跟这个李公公无亲无故,今日不过是第二次见,别人为何要对她解惑?


    想着许是如今宫里面对她这个忠烈之后多了几分顾念,李公公便卖了她一分面子罢了,这面子,说到底,是孟晚陶爹娘拿命换的。


    这般想着,孟晚陶面色镇定了许多。


    她让小瓷她们去接了赏赐,侧身对李公公道:“这庄子离京城颇有些距离,公公进来歇歇脚,喝杯茶罢。”


    说着,她便冲大枣使眼色。


    大枣轻轻点头表示晓得了,带着赏赐进去后,便去准备。


    李公公笑着道:“三小姐美意奴才心领了,奴才还要回去复命,便不多打扰。”


    既然如此,孟晚陶也不便多留,正说着,大枣从里面出来,孟晚陶示意大枣,又对李公公道:“既如此,这便是请李公公喝茶罢。”


    那一包少数也有二十两银子,李公公哪里敢收,忙道:“三小姐委实客气了,奴才实在……”


    “不多,”孟晚陶看着他,道:“只是个心意,公公不收,倒是我不周全了。”


    李公公没办法,只得手下。


    孟晚陶心里这才有底,又对大枣道:“李公公在宫里当差,衣食自是有讲究的,我这庄子上,旁的东西没有,吃得倒是富裕,今日一早起来做了些点心,权当请李公公尝个鲜了,李公公别嫌弃就是。”


    银子都收下了,收点点心倒也不妨事,他看孟三小姐这谨慎的样子,不收,她怕是不能安心,便笑着道:“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先谢过三小姐美意。”


    大枣和小枣装了两个包裹的点心出来,李公公亲手接过,这才带着人告辞离开。


    孟晚陶目送李公公一行人消失在视线中,这才带着早就在李公公稍稍走远一些就按捺不住兴奋和激动的小瓷她们回去。


    “小姐!”小瓷最开心,也最忍不住:“这次赏赐好多啊!好多银子!还有补品和布匹!入冬了,小姐冬装最少,可以请裁缝来,给小姐多做几套冬装穿!那料子和花色,都极趁小姐,做成衣服,小姐穿,肯定特别好看!”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她们还连饭都吃不饱,这才多久,就可以过得这么体面尊贵了?


    她是由衷地为小姐高兴。


    孟晚陶看她一眼:“刚刚那么一会儿,你就又都知道了?”


    小瓷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偷偷看了好几眼呢!”


    上一次下旨,还赏赐,她们庄子地位就与往日大不相同,今儿又下旨赏赐,莫说是在这城郊,就是进了城里面,她们小姐也是有尊贵的,大枣和小枣在城里那么些日子,这种利害关系,自然是知道的,是以两人也特别开心。


    钱不钱的,没所谓,反正她们小姐现在也不缺钱花,当然送上门的,尤其是以这种方式送上门的,自然是多多益善。


    “我也看了,”小枣接着小瓷的话道:“确实特别好看,小姐长得本来就好看,穿上这样的料子必定更加光彩照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兴致高得不得了。


    虽然初时有些疑惑,但跟李公公交谈了几句后,孟晚陶心里没了大石头,这种被人送钱送东西上门的好事,她自然也是开心的。


    “那我们再去看看好了,”她主动道:“刚刚接旨,还有宫里的人在,我都还没看呢。”


    小瓷马上跑到前面带路。


    大枣稍稍稳重些,不像小瓷跟小枣两个快要蹦起来的人一样,她跟小姐说了恭喜,便提了一嘴:“李公公既收了喝茶钱,小姐为何还让包了点心?”


    一应赏赐都被暂时放在了孟晚陶屋里,她抬脚进屋的时候笑着道:“出宫宣旨,还是这种封赏的旨意,一般身份的公公是得不了这个差事的,李公公瞧着是个有见识的,咱们的点心,他若吃着好,自然能给宣传一波,他若吃着不好,本就是一份心意,也无伤大雅。”


    大枣顿时恍然,还是小姐想得周到,她那会儿紧张得脑子都快成浆糊了,小姐还能想那么多,感慨完,她笑着道:“咱家的点心,吃过的都说好,李公公既然是有见识的,自然能品尝到小姐做出来的点心与众不同之处。”


    孟晚陶没说话,不过她也是这么觉得的,除非那个李公公压根就不喜欢吃甜食。


    屋里,小瓷跟小枣两人已经把所有赏赐都一一摆好了,别说,猛地一看,这些好东西,似乎真的闪着金钱的光芒。


    有句话叫蓬荜生辉,孟晚陶现在算是体会到了一点点。


    “小姐……”小瓷捧着一匹绛紫色的云锦,开心道:“这个做成衣服,小姐穿肯定特别好看!”


    孟晚陶看了一眼,确实好看。


    不得不说,一分价钱一分货永远都是真理。


    眼前的这些料子,随便拎出来哪一个,都比她在成衣铺里见过的那些好百倍不止。


    对于穿的,她其实不是很在意,上次赏赐的料子,她送了兰姨一半,余下的,并没用动,都还在库房里放着,原本是想着留着日后应急用的。


    现在又赏了这么多,花色还都恰恰赏在了她的心坎上,孟晚陶便动了做衣服的心思——这么多料子呢,应急留个几匹也够了,不穿等过几年这花样就不时兴了。


    等忙过这几日,她就去城里找裁缝做两套衣服的。


    别的不说,等铺子规模大起来,她一个老板总不好太穷酸了。


    再者,今儿这圣旨和赏赐一下来,京城伯爵府那边未必还坐得住,万一到时候不得不见面,她也不能落了下风不是。


    她指着小瓷手里的一匹,还有她旁边那匹藕粉色的,吩咐道:“这两匹留着,过两日找裁缝做两套衣服。”


    上次赏的布料,小瓷就一直想着让小姐做几套衣服穿呢,府里的其他小姐,她见过的,个个都穿得可好了,以前是没有,现在有了,她就觉得,小姐也该那样子穿,结果小姐偏不,她又劝不动,嘀咕了几天只得作罢。


    今日又赏了这么多,小瓷第一反应就是,无论如何要劝小姐做几套衣服,没想到,她还没怎么劝,小姐就开口,她当即就兴冲冲把这两匹料子抱到一旁,又指着另外一匹妃色的道:“这个也做一套罢,这个颜色,小姐穿肯定好看。”


    又指着另一批金茶色:“这个也做一套,这个小姐穿也好看得很!”


    孟晚陶:“两套就够了。”


    小瓷不放弃:“这么多料子呢,小姐多做几套罢!”


    大枣跟小枣也在一旁劝。


    倒不是她们嫌弃自家小姐穿得不好,而是明明有现成好东西,为什么不享用?


    孟晚陶被她们磨得没办法,只得点头又同意做一套妃色的。


    “可以了,”孟晚陶看着还要再磨的小瓷道:“剩下的等开春了做春装,一下都做了冬装,明年春天穿什么?”


    小瓷一想也是,便歇了心思,不过收拾料子的时候,小声嘀咕了一句:也许等开春,宫里又来赏赐了呢?到时候不就不用愁啦?


    当然,这只是她的一个美好期望,她这会儿当然不知道自己的期望会成真。


    把料子分配好后,就是一些名贵的补品,还有一些进宫的橘子和龙眼,还有冬枣。


    主仆几人边吃橘子,边看其他赏赐。


    橘子有点酸,但还在可以忍受范围,孟晚陶只皱了皱眉头。


    冬日里,水果贵,小瓷她们吃得很开心,并不在意酸不酸。


    “燕窝这么多啊?”孟晚陶掀开一个盒子,看到里面码的整整齐齐的燕窝盏,有些吃惊。


    上次赏得还没这次的一半多罢?


    “这么多正好,”小枣道:“小姐多吃些补补,上次赏的快吃完了,正好续上。”


    上次的燕窝她给兰姨送了一半,剩下的她吃一些,宫珏吃一些,确实快没了。


    原本她打算过两日去城里买一些的,这下好了,不用买了,可以省下一笔钱。


    说到钱,就不得不说今儿的一千两赏赐了。


    许是为了方便罢,赏的大部分是银票。


    孟晚陶是不缺钱了,但也不嫌钱多,她数了数,然后拿了三锭银子,给小瓷大枣和小枣一人一锭。


    “喏,”孟晚陶笑着道:“给你们都沾沾喜气。”


    一锭就是十两,大枣和小枣可不敢要这样的巨款,忙推辞。


    “拿着罢,”孟晚陶笑着道:“总不能让你们白跟我吃苦啊。”


    小瓷跟小姐可不客气这个,她当即就把银子揣了起来:“沾沾喜气,这可是陛下赏的!”


    “不吃苦,”大枣眼睛都红了,语无伦次道:“跟着小姐,一直都很好,享福的。”


    小枣也应和,并一一细数孟晚陶对她们的好。


    “那就更要收着了,”孟晚陶笑着道:“总不好白单担着这个对你们好的名头。”


    大枣和小枣这才把银子收下。


    除了水果这些不能放,其他的赏赐安排好后,便先存在了库房里。


    “好了,”处理完,孟晚陶这才一脸喜色地道:“继续包饺子罢!”


    有了这个插曲,众人包饺子的情绪更加高涨。


    “我这就去喊公子过来吃饺子!”小瓷喊了一声就往外跑。


    “是要喊我么?”


    紧跟着小瓷的喊声,宫珏的声音便从门外传进来,在小院子里回荡。


    话音未落,一身月白色长衫的宫珏,便踏进了院子。


    孟晚陶恰好刚从屋里出来,一抬眼便对上了宫珏的目光。


    虽然刚刚已经从李渠的汇报中得知,孟晚陶今日收到赏赐,非常开心,也对‘赏赐’很满意,还知道她顺便借着赏赐暗暗推广了一波她做的点心……


    但这会儿看到她眉眼间洋溢的喜色,和嘴角深深的笑意,宫珏还是由衷地笑了。


    见宫珏对上自己的目光后,突然笑了。


    如同头顶暖阳般的笑意,融化了初冬的寒意。


    孟晚陶心底最后的那点担心也尽数消散,她也冲宫珏笑了笑。


    “是啊,”她笑容明艳,容颜极美,嗓音更是清婉:“就等你呢。”


    宫珏被她这个笑晃了下眼。


    抬脚朝她走过来时,宫珏微垂的眼睫挡住眼底的疑惑,奇怪,他心跳怎么突然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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