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宫珏走后,小瓷他们才从外面进来。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出去后,铺子里又发生了什么。
更不知道两人又说了什么。
但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摄政王离开的时候,心情很是不错。
要知道,他刚刚来的时候,一张脸可是沉得滴水。
短短片刻的功夫,心情就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就算宫珏性情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名声在外,也不妨碍围观群众好奇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相对而言,小瓷他们与宫珏接触的时间还算多,他们见过摄政王太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再加上在庄子上时常都能看到摄政王如此,早就习以为常,是以,对于刚刚摄政王离开时的神色,并不好奇。
反倒是伯爵府,颇让小瓷担心。
“小姐,”小瓷进来后,就赶紧凑到孟晚陶身边,皱着眉头,担心道:“府里会不会对小姐不利呀?”
自打小姐有接到圣旨封赏后,日子就一日日好过,身份也越来越尊贵,外头关于小姐与伯爵府的传言也越来越烈,府里几次想同小姐缓和,但也都是伯夫人出面,老夫人可是从来都没露过面。
今日老夫人都露面了,可见形势已经十分严峻。
小瓷不懂什么弯弯绕绕,但她知道老夫人有多厌恶小姐,不是万不得已,她才不可能主动来见小姐。
当初可是要放火烧死她们的,要不是小姐反应快,她们早就化成灰了。
现下这种情况,难保老夫人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虽然摄政王是很看重小姐,可小姐到底还是承誉伯府的小姐,若老夫人真发起狠来……
想到这里,小瓷更担心了。
“不会,”孟晚陶看了她一眼,宽慰她道:“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快去送单子吧,两天没送,再不送贵宾都要跑没了!”
再怎么样,安身立命之本还是不能抛弃的。
小瓷还是很担心。
孟晚陶看着她,笑了:“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摄政王?”
小瓷:“……”她不信老夫人。
孟晚陶想了想,无论是眼下来看还是按着书里的剧情,宫珏现在都没有危险。
他没有危险,自己就更不可能有危险。
不过剧情已经崩成这样了,也不确定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向不到的事,多谨慎些还是好的。
这么想着,她对小瓷道:“你别去送单子了,和大枣一起回庄子,先把东西收拾一下,不等过几日了,这两日就搬到城里来。”
小瓷一想,也是,搬到京城那个宅子里,肯定要方便得多,而且离摄政王府也近,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再者,早上也不用起那么早赶路了。
“嗯!”她当即就点头:“我这就去。”
正要走,又想起来:“那我们也没那么多车子用啊?”
虽然他们要搬的东西不算多,可一辆车两辆车也不够用的,还有前两日摄政王送去的那些东西,这可不是个小工程。
“你们只管收拾,”孟晚陶:“车马人手,等中午的时候,我问摄……阿覆借人用一用。”
许久不曾听到‘阿覆’这个称呼,小瓷很是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姐说的是摄政王。
她马上笑眯了眼:“好,嘿嘿,这样好!”
看她笑成这样,原本不觉有什么的孟晚陶,不禁有些脸红。
原本她喊宫珏都是喊名字的,突然知晓身份,总不能一直喊摄政王?又别扭,又有距离感,喊‘宫珏’这个大名,又不太合适,干脆还喊之前一直喊的小名,又亲近又方便。
要搬新宅子了,小瓷开心得不得了,压根没看到自家小姐被她笑得不好意思的样子,转头就去找大枣,就想赶紧回庄子收拾,恨不能现在立马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即可就搬进去。
大枣听小瓷这般说,忙完手头的事,过来找小姐。
孟晚陶叮嘱她一番都要收拾什么,如何收拾,还有要注意的地方,最后给她临时写了个小条子,大枣和小瓷这才坐着马车回庄子上。
她们两人一走,送订单的任务便都落在了勺子身上。
“我行的,”勺子挺了挺胸膛:“东家放心,我跑得快,京城的每条路我也都熟得很,一定不会耽搁。”
孟晚陶给了他块松糕,又把毡帽给他,让他戴上,这才给了他写好每家的单子,让他去送货。
勺子以前自然是不识字的,但他十分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日子,学做什么都特别卖力,包括识字,他聪明,学得快,现在比小瓷她们认的字都要多。
今日要送的订单量不算大,但因着就他自个了,勺子没再耽搁,拿了条子和货,就出了门。
不知道是因着赐婚的缘故,还是因为刚刚摄政王来过的缘故,亦或是因为关了两天店的缘故,今日生意并不太好。
以往店门口都是排了长龙,今日却并没有太多客人。
不过今日这条街上的行人明显比之前多了不少。
来来往往,瞧着还挺热闹。
既然没太多生意,孟晚陶便也难得清闲,她就坐在柜台后,一边写单子,一边画图纸——现下手里的银钱宽裕,她打算再建几个大暖房,这样才能更快地培育辣椒,还可以多种点水果,尤其是草莓,用来做甜品是再好不过的,好吃又好看,如果产量上来了,到时候也不止能用来做甜品,还可以卖。
草莓园也是一个不错的项目,孟晚陶觉得这也可以着手规划一下。
这个时代,虽然女子也能出门娱乐游玩,但毕竟项目有限,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多,到时草莓园经营好了,作为女子们出门游玩的一个项目,也挺好。
建暖房就还找李婶的娘家侄子柱子就行,庄子上现在那个暖房就是他修的,她瞧着就很好。
她随手画了庄子的简易地图,划了一块地出来用来建暖房。
画好,便把这件事写在重要亟待解决的一栏上,做完这些,便是铺子里新品的事。
有日子没推出新品了,现在暖房里的草莓也有了一定的产量,就做水果千层好了。
简单好做,还好吃,最主要的是,颜值还高。
另外再加一个麻薯,这东西她已经教过小枣了,现在小枣手艺可不得了,教一遍就会,很多东西做得比她还要精致美味。
正一件一件事情规划着,孟晚陶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会儿,总算明白了。
她就说今日怎么街上行人这么多,铺子里生意却很冷清呢。
感情这些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往铺子里打量。
准备地说,是打量她。
她放下手里的笔,盯着外面看了会儿,不禁失笑。
大冷天,这些人可真是闲的。
就这么好奇?
她有什么好看的?
她仔细观察过了,大多数人可能就是好奇,毕竟论飞上枝头变凤凰,她现在绝对属于个中翘楚。
因着大部分都没什么恶意,孟晚陶也就没太在意。
不过她还是注意到了,有个别别有居心的人混迹其中。
到底是谁派来的人,她其实还真分不出,但猜也能猜到。
左不过是与宫珏不对付的,这里面定然有太后的人,肯定也有承誉伯府的人。
那一府的人简直无耻至极,孟晚陶都不知道他们的傲慢都是哪里来的,上上下下全都如此,也不怪承誉伯府会没落。
她略思量一会儿,便继续忙自己的事,但慢慢的,她发现,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她不禁有些疑惑,送完一批订单,回来取货继续去送的勺子正好回来,给她解了眼下的不解。
刚刚摄政王来过铺子一趟给孟晚陶撑腰的事,满京城已经传开了。
若说前几日,那浩浩荡荡八十车架,还能让人怀疑摄政王是为了维持体面,故意不让太后得逞而装出的样子才这般做的可能,那今日便是实打实的,他就是看重孟晚陶这个人。
送东西有什么打紧的,摄政王的身价别说八十车架,就是再翻一倍,于他而言都不算什么,可早朝上急匆匆赶过来,来这么个小的不起眼的小铺子里,就为了给她撑腰。
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于是满京城都对这个早就在京都城出了名的孟三小姐更加好奇了。
譬如,她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竟让不近女色的摄政王,都能为她如此?
再联想到之前她在京城的事迹,众人对孟晚陶的好奇,可比宫珏大多了。
满京城沸沸扬扬,勺子要满城穿梭去送单子,自然都听了个全。
“现下外面都在议论东家。”为了把订单尽快送完,他都是跑着去送货的,大冬天的出了一脸一身的汗,回来就喝了一壶水。
他咕嘟咕嘟,又喝了一大碗水,这才继续道:“都说要来看看东家到底有多美,能把摄政王迷成这样。”
见勺子喝水,想起来自己一上午也没顾上喝水的孟晚陶,也给自己倒了一碗水,正喝着呢,听到这话,差点没呛了。
什么叫她到底有多美?
这些人,简直可笑。
这是在羞辱她,还是在羞辱宫珏呢?
她是以色立世的?
宫珏是贪图美色的?
这满天下,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宫珏不也一直后院空落。
八卦前都不动脑子的么?
勺子抹了把脸上的汗,一脸认真地对孟晚陶道:“东家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那些人都愚昧得很,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就会瞎说,以前我在城里乞讨的时候,都知道他们的脾性了。”
孟晚陶哭笑不得。
“我也没在意,”她笑着道:“你倒是比我还上心了。”
勺子嘿嘿乐了一声,便拎着食盒又出去送货了。
等他走了,孟晚陶再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心思多少有些复杂。
正想着如何让这些人别这么凑热闹了,净影响她做生意,赵元秋就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你真的来了!”她一进铺子,便开心道:“我还以为芳儿诓我的呢!”
孟晚陶视线从外面那些行人身上收回,看着赵元秋:“肯定要来的啊,我还要做生意呢?”
赵元秋也朝外面看了一眼,也是有些无语,不过想着现在京城里的传言,她兴奋地凑到孟晚陶跟前:“你原谅摄政王了?”
那日她从庄子里走的时候,孟晚陶可都还没消气呢。
这次几日啊,竟然这么快就消气了?
正在给她泡茶的孟晚陶抬头瞪了她一眼。
赵元秋先是一怔,然后捂着嘴,笑了起来。
孟晚陶:“……”
眼见她脸上尽是揶揄了,孟晚陶无奈地拍了她一下:“别笑了,再笑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赵元秋忙收了笑,但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这笑怎么也收不住,不能明目张胆地笑了,就使劲憋着偷偷地笑。
孟晚陶:“?”
算了,孟晚陶也不管她了。
“你现在能出府了?”她把茶递给她。
赵元秋抿了一口,开心道:“当然。”
提起这个她又想起件开心事来:“不过羽儿被郡主关府里了。”
孟晚陶挑眉:“嗯?”
“之前我不是出城去庄子上找你么,”赵元秋道:“羽儿知道,就也要去,可那日后便下起了雪,郡主不同意,她就自己偷偷翻墙,然后就被郡主给关府里了。”
孟晚陶压根不知道,竟然还发生了这事。
“确切地说,不是关在府里,是不准她出城。”
赵元秋示意她再给自己倒点茶,继续道:“她去我家找过我,朝我打听你的情况,还讨好我,你要是来京城了一定要去通知她,她要来找你。”
孟晚陶又感动又好笑:“郡主也是为了她好,雪天路上不好走,天又冷,她还那么小,与我们大人还是不一样的。”
赵元秋点头,不过她还是乐不可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在我面前那么乖巧呢。”
孟晚陶看她一眼,凉凉地提醒:“你嘲笑她,她知道了,会记住的。”
赵元秋:“……”
想到羽儿那个鬼灵精的样子,赵元秋打了个寒颤,而后道:“那就不管了,我跟你说……”
说着她凑到孟晚陶跟前,压低了嗓音:“羽儿让我转告你,摄政王心思深,让你一定要小心点。”
孟晚陶:“……”
她看着赵元秋,赵元秋一脸无辜:“这是她让我转告你的,你不要这么看我啊!”
虽然她也觉得摄政王是有些太凶了,而且还那样位高权重,说实在的,换做是她,这亲事她就是死都不会答应的,一想到要日日要面对那样一个人,她就浑身打颤。
“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想到上次赵元秋去庄子上找她时的担心,孟晚陶问她。
赵元秋眨了眨眼,认真想了想,而后谨慎措辞:“倒也还好,以前确实是觉得摄政王挺凶的,但那日去庄子上,见到……就觉得,可能我对他有误解罢。”
话出口,赵元秋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起这个,正要转移话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沉沉的——
“什么误解?”
赵元秋浑身一僵。
孟晚陶却是眼睛一亮:“下朝了?”
宫珏嗯了一声,而后走到孟晚陶身边,视线落到赵元秋身上:“什么误解?”
赵元秋:“………………”
她又惊又怕,只能去求助孟晚陶。
看到他来了,竟然也不提醒她!
“她说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细心,”孟晚陶替赵元秋打了个圆场:“在夸你呢。”
宫珏眉心动了动,看着孟晚陶,眉眼间带上了几分喜悦:“是么?”
连嗓音都裹了笑意。
赵元秋看着眼前这个说变脸就变脸,还变得完全陌生的宫珏,哪怕之前在庄子里见过一点端倪,此时也是震惊得不行。
这……变化也太大了罢?
她看了看宫珏,又看了看孟晚陶,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
宫珏盯着孟晚陶看了会儿,察觉到还有个碍眼的,便对赵元秋道:“你父亲让你尽快回府。”
赵元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我父亲,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么?”
宫珏面不改色:“可能罢。”
赵元秋也不敢耽搁,跟孟晚陶告别一声:“我得空再来找你,你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去家里找我,我先回了。”
等赵元秋匆匆忙忙走了,孟晚陶才在他后腰掐了一把:“又骗人?”
宫珏浑身一僵,酥麻感从腰间传开,那感觉很奇怪,不是疼,就是有些诡异,他拧着眉,看了孟晚陶一眼,继续面不改色:“没有,赵将军确实家教甚严。”
话落,他牵着她的手,挑起嘴角:“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你不是最喜欢向玉斋的鱼汤么?我带你去……”
孟晚陶吩咐了小枣一声,闻言抬头看向宫珏:“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向玉斋的鱼汤?”
这事她从未跟他提起过。
宫珏:“……”
孟晚陶眉心微蹙:“你还瞒了我多少事?”
宫珏:“………………”
他眨了眨眼,脸上瞧不出一丝心虚:“没有,我是问的……小瓷。”
孟晚陶盯着他的眼睛:“小瓷现在不在,你就说问了小瓷?”
“真的。”宫珏一脸认真。
“不可能,”孟晚陶直接道:“你若问过她,她一定会跟我说,她最藏不住事。”
宫珏:“……”
孟晚陶:“想说你叮嘱过她不要同我说?”
宫珏眉心一跳。
孟晚陶继续道:“那也不可能,她绝对忍不住。”
宫珏:“……”
孟晚陶嗔了他一眼:“还想骗我?”
宫珏马上道:“没有。”
孟晚陶一点儿都不信。
宫珏沉吟片刻:“那你再掐我一下。”
说着便侧身。
掐就掐,孟晚陶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下次再骗我,我就还……”
她抬头看到宫珏眉心紧拧,话音立刻戛然而止。
“拧疼了?”孟晚陶一脸茫然:“我没怎么使劲啊?”
原本就是故意诈他的,怎么可能真上手掐。
宫珏看了她一眼,嘴巴微微抿起。
孟晚陶:“……”
真拧疼了?
孟晚陶马上伸手去摸他腰侧,还帮他揉了揉:“还疼么?”
宫珏眸色渐深,一把按住她的手:“别、别动了。”
孟晚陶:“……………………”
她脸蹭一下就红了。
孟晚陶愣了好一会儿,才抽回自己的手,抬脚就往外走,看都没敢再看宫珏一眼。
只是刚出了铺子,就对上一双双好奇地视线。
孟晚陶脚步下意识顿了下。
没等她调整好心情,手就被抓住。
“走罢,”宫珏走到她身边,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吃饭去。”
坦坦荡荡,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孟晚陶:“……”
她抬头,见他正看着自己。
眼神温柔坚定,让孟晚陶刚刚的羞恼一扫而空,嘴角更是不自觉上扬。
“嗯。”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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