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失踪了?”
她死死抠着掌心,疼痛的刺激下,她才没有昏过去,一字一句问他们。
护卫队队长沉默片刻:“这是三日前的消息,是特殊的消息渠道,目前消息还没有传回朝,现在所有人都还不知道。”
孟晚陶拧眉:“什么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她嗓音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护卫队长看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道:“京城现在很不安全,我们有命,护送三小姐一路往西南。”
“玉门关外到底什么情况?”她继续追问。
护卫沉默片刻,最后道:“尚不清楚。”
孟晚陶:“——!”
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郡主的意思是,”见她不依不饶,队长不得不道:“关外形势不明,三小姐还是尽早离开,免得到时被钳制。”
孟晚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她一面告诉自己宫珏一定不会有事,一面分析今日之事。
宫珏出事肯定是太后主谋。
刺杀她怕也跟太后有脱不开的关系。
若宫珏真的出了事,太后压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动手,还是这么隐蔽的动手,没了宫珏,想要她死,再简单不过。
所以,太后是要挟持她?
对!
肯定是这样。
挟持她,唯一的价值就是钳制宫珏。
这说明,宫珏活着的几率特别大,太后十分忌惮,才想着挟持她来钳制宫珏。
这样一想,孟晚陶稍稍冷静了一些。
男主还在幼年,还没人能把宫珏如何。
她一遍一遍安慰自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郡主是不是知道什么?”她死死盯着那队长,问。
队长沉默片刻,道:“三小姐只要等上几日,至多两日便会有确切消息。”
这个时候,一片混乱,若真的是刚刚出事,确实消息不明确。
宫珏现在肯定很棘手,他都给她安排好了一切,她一定要稳住,不能给他添乱。
最后她点头:“去哪里?”
队长:“蜀中。”
孟晚陶心下了然。
蜀南蜀中是翌阳郡主的地盘,在那里她绝对安全。
她勉力稳住了心神,点头:“好。”
话落,她又道:“若有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我。”
护卫队队长看了她一眼,而后郑重应诺:“三小姐放心,小人一有消息一定会告知。”
孟晚陶没再说话。
夏日的傍晚,明明空气中还翻滚着暑气,热得人心焦躁,孟晚陶却是浑身冰凉,脸色都呈现出一股青白。
小瓷蹲在她身旁,抓住她的手,轻轻搓着给她取暖,一边搓一边小声安慰:“小姐,你放心啊,摄政王那么有本事武功又高强,肯定不会有事的,边关到京城,那么远,消息肯定会延后的呀,肯定没有事的……”
孟晚陶虽然冷静了下来,但脑子依然一片空白。
她看了小瓷一眼。
陈六买了吃的回来,因为怕追兵,也没敢在城里多待,只买了包子和油饼这种好携带的。
陈六把吃的交给小瓷。
小瓷打开油纸包,香气扑面而来。
他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了,路上一直不敢耽搁,都只是啃了些干粮,一闻到这个香味,小瓷就开始咽口水。
她拿到孟晚陶跟前,给她撕了一只鸡腿:“小姐,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吃一点吧,六哥买了烤鸡,挺香的。”
孟晚陶没什么胃口。
小瓷见她眉心要拧起来,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忙又道:“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赶路啊,这样一直赶路颠簸,再不吃饱一点儿,身子会扛不住的,生病了怎么办?到时候摄政王回来一看,小姐病了,那不是要来砍我脑袋,怪我没照顾好小姐么?”
孟晚陶:“……”
孟晚陶被她逗笑。
心底压着的郁气,散了一些。
她拿了块饼子:“我吃这个就行。”
她本就不想吃,头还嗡嗡的,不想吃油腻的。
小瓷:“这个烤鸡很香的。”
孟晚陶味同嚼蜡,吃了一块饼子:“你吃罢,我吃不下,硬吃怕是会吐。”
小瓷:“……那好罢。”
她是挺饿的,但小姐这个样子,她也很担心,就没吃太多,只吃了一只鸡腿,外加一个翅膀,剩下的就拿去给陈六,让他们都分了吃了,现在夏日里,天儿热,荤菜不能久放,会坏,不如都分吃了。
把烤鸡给陈六后,她去摘了几个野果子洗了拿过来给孟晚陶:“小姐吃点果子。”
这果子酸甜,能开胃,胃口好了,心情也能好一些。
这一路,他们基本上没有住过店,一路直奔蜀中。
因为是绕着主路走,路上耗费了不少时间,到蜀中已经是五日后。
可,宫珏还是没有消息。
孟晚陶觉得情况非常不对劲。
都这么多天了,是生是死总该有个结果的罢?
一直没有消息,是怎么回事?
哪怕住进了彻底安全的院子里,孟晚陶连觉都睡不着。
“小姐,”小瓷陪着熬了两个晚上,眼底一片乌青,坐在床前的地毯上,苦口婆心:“小姐你得睡觉,再熬下去,你身子要撑不住的,等摄政王回来……”
孟晚陶打断她的话:“那就等他回来再说。”
小瓷:“……”
她看了看小姐,又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想了想又道:“摄政王知道该心疼了。”
孟晚陶自顾自坐着,压根没把小瓷的话听进去。
蜀中离玉门关要比京城近很多……
想到这里,她直接下床朝外走。
“小姐!”
小瓷正困得打盹,听到动静,忙起身追过来:“小姐你去哪里啊?”
孟晚陶出门就去找陈六。
主子没消息,陈六也很着急,刚寻了去接应的人来问那边有没有消息,就见三小姐皱着眉头大步朝他走来。
原本他以为三小姐还是同前几日一样,问他有没有主子的消息,他正要安慰,就听到三小姐沉声道:
“我要去玉门关,你带着人送我过去。”
陈六:“?”
小瓷:“!!!”
不等他开口,孟晚陶便又道:“现在就走!”
陈六忙道:“三小姐,主子临走前吩咐一定要护三小姐周全,玉门关外形势险峻……”
孟晚陶打断他的话:“就是因为险峻,我才要去。”
若宫珏没事,那便是最好的,若他真出了什么事……她一定要陪着他。
“我亲自去找,”孟晚陶道:“别的话不用说了,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出发。”
说完,她就回去收拾随身物品。
不管是陈六和小瓷都不想让她去。
且不说路途遥远,那边到底什么情况还不清楚,自然是待在这里是最稳妥最安全的。
“主子一定没事,”一个时辰后,陈六继续苦口婆心:“三小姐还是不要为难属下了。”
孟晚陶是一定要去的。
她看了陈六一眼:“不坐马车了,我骑马,从这里快马加鞭,到玉门关,需要多久?”
陈六:“……”
见劝不住,陈六只得妥协:“三小姐还是坐马车罢,日夜兼程,三四日能到。”
孟晚陶没逞强,她骑术一般,万一摔了磕了的,影响行程。
她上马车:“走罢。”
小瓷要跟着上车,被孟晚陶制止:“你就留在这里。”
既然关外情势不明,多一个人去就多一分危险。
她是为着宫珏,小瓷没必要为着她冒这个险。
小瓷不答应,非要跟着。
孟晚陶沉下脸:“别闹,你就在这里。”
说着掰开小瓷的手狠心地把她推开,就让陈六启程。
小瓷眼泪就掉下来了,哭着在后面追。
但她哪里追得上疾行的马车,很快就追不上了。
做出这个决定后,孟晚陶心里就一片澄净。
不管那边是什么情况,她都一定要找到他。
脚程快一些,也就三日时间。
很快就到了。
车轮压过青石板的地面,咕噜声传进她耳朵里,她攥着手里的貔貅玉佩,面色沉静如水。
宫珏,我马上就来了。
马车行了一夜,天快亮时,孟晚陶有些困,快睡着时,马车陡然停下。
她猛地惊醒。
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李渠熟悉的嗓音:“三小姐,王爷与赵将军联手,大破敌军,于昨日一早收回了玉门关。”
孟晚陶忙掀开车帘。
李渠一身又是血又是泥浆,狼狈至极,但眼睛却格外亮。
看到孟晚陶,马上抱拳:“王爷一切无恙,特命属下来报信,三小姐不必担忧。”
打从离开京城那日起,到现在,足足七日,她提心吊胆了七日,终于等来了宫珏的消息。
还是好消息。
压抑的情绪一下得到释放,孟晚陶眼泪立刻落了下来。
见孟晚陶哭了,李渠和陈六都慌了,两人手忙脚乱,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干巴巴地道:“这是好消息,三小姐怎么哭了?”
孟晚陶哭了一会儿,笑着擦掉脸上的泪,冲李渠道:“我知道。”
等她情绪缓和一些后,李渠才问出心中疑问:“三小姐怎么没留在蜀中?”
陈六便把孟晚陶非要去边关找宫珏的事跟李渠说了。
得亏没事了,也得亏他跟李渠心有灵犀走的是同一条路,要不然路上错过了,他再带着三小姐去玉门关,主子非打他板子不可。
李渠先是愕然,然后笑了:“主子就是怕三小姐会担心,一破敌军,就特意命属下回来传信。”
“这是主子让我带给三小姐的。”李渠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从字迹中可以看出当时情况紧急,或者是宫珏比较着急,没顾上特意寻纸笔便写了信让李渠赶紧送回来。
上面写了一句诗:
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然后还有一行小字:安好勿念,兀自珍重,等我。
孟晚陶破涕而笑。
她这这几行字,翻来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这才收好,贴身保存。
“关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孟晚陶收好信,这才问李渠关外的情况,尤其是这场意外的始末。
李渠日夜疾驰,喝了水吃了点干粮后,这才把事情说了。
听到是太后与羌部勾结,把玉门关外百里疆土割让,让他们帮她在这场战役中杀了宫珏,孟晚陶整个人都震惊了。
她只知道太后恨宫珏,也策划几场行刺要杀宫珏,却没想到,她竟疯狂至此。
同外族勾结,还割让疆土,这不是卖国么?
若真让他们得了手,羌部会老老实实退兵?
根本不可能,他们拿下玉门关,没了天险阻挡,举兵南下,那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中原将会生灵涂炭。
太后都没想过后果的吗?
为了一己私欲,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身居高位之人,心里无百姓无天下,还如此心性,实在是太可怕了。
李渠说完,沉吟片刻对孟晚陶道:“三小姐,王爷怕是短时间内不能来接您,等一切平定了,您再出蜀中。”
孟晚陶一下就明白了。
边关战事解决,京中必然还有一战。
宫珏与太后已然是不死不休,她当然是站在宫珏这一边。
李渠略作休整后,就得折回关外。
孟晚陶用帕子给他回了一封信:我等你。
就写了这三个字,让李渠带给宫珏。
再回到蜀中,孟晚陶心绪就平和多了,她现在只需要等宫珏处理好一切就可启程回京。
这一等又是两个月。
玉门关大捷,宫珏战神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尤其他为了以绝后患,还亲自率兵,把羌部赶出戈壁滩三百里之外,直捣姜部王族,百年内,羌部都再无进犯的可能。
与此同时,宫珏直接向朝廷发难。
幼帝受奸人蛊惑,险些丢失百里疆土,太后罪责首当其冲。
宫珏领着王师回京,勤王,清君侧,一路畅通无阻。
李渠回到关外,宫珏得知孟晚陶担心她,只身要来玉门关寻他,感动之余,也意识到自己没有处理好这些事情。
这日之后,孟晚陶每隔两日便会收到宫珏派专人送来的信件、消息。
一切顺利。
大捷。
孟晚陶的心一日比一日平静,脸上也有了笑。
闲着也是闲着,她便带着小瓷,拿着勺子从京城送来的辣椒种子,找上护卫队队长,由他出面,找上郡主的人,在田里试种辣椒。
川蜀的气候本就适合中辣椒,辣椒高产,且收益高,翌阳郡主这次帮了她这样大的忙,权当她的一点儿心意罢。
若能带动川蜀这边的经济,于国于民也是一件大好事。
这日她正在田里,细细指导农户栽种辣椒秧苗,小瓷兴冲冲跑过来:“小姐,羽儿小姐来了!”
孟晚陶眉心顿时拧起。
羽儿?
她不是在京城好好的,怎么突然到这边来了?
几个月没见,又在路上颠簸这么久,羽儿委屈极了,一看到孟晚陶,就扑进了她怀里。
“孟姐姐!”
委屈得都带上了哭腔。
孟晚陶笑了:“你怎么来了?”
羽儿抱着她蹭了蹭:“姑姑说京城不安生,让我和庭轩哥哥回来。”
她口中的庭轩哥哥,便是翌阳郡主的独子,陆庭轩。
孟晚陶抬头就看到朝她们走过来的芝兰玉树般的少年。
少年在离她两丈外停下,见她看过来,冲她轻轻颔首。
有礼貌又有涵养。
孟晚陶冲他笑了笑,这才蹲下来把羽儿从怀里拉出来:“怎么还哭了?饿了?”
羽儿眼珠转了转,然后扯起嘴角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嗯!”
“那走吧,”孟晚陶牵着她的手:“我带你去东西。”
“我想吃辣子鸡丁和水煮鱼。”羽儿趁机提要求。
孟晚陶哭笑不得点头。
临走羽儿朝正在忙活的农田看了眼:“孟姐姐你刚刚在做什么啊?”
“种辣椒,”孟晚陶笑着看了陆庭轩一眼,也是解答他的疑惑:“就是做辣子鸡丁还有水煮鱼用的那个辣椒,我在这边住了几个月,发现这边的气候非常适合种辣椒,就先试着种了这一片,要是能高产的话,到时候可以大范围推广。”
羽儿自然不关心这个,她也不太懂这个,就是孟姐姐这么说,还怪厉害的,便嗯嗯着点头。
陆庭轩却是眼睛一亮。
见他这个反应,孟晚陶便放心了,她本来就是说给他听的。
辣椒能不能大力推广,不在她有多努力,还要看陆家愿不愿意。
羽儿来了之后,孟晚陶可是没一点儿清闲时候了,虽说不清闲,倒也给她带来了不少乐趣。
转眼立秋,几十万大军终于抵达京城。
具体情况孟晚陶不知,消息传到她这里时,只说,城门一战没有胶着,攻进皇宫时,费了些时候。
七月十五,中元节这日,宫门破。
七月十七,太后薨,成帝宫衡自认能力不足,难当大任,自请退位,摄政王宫珏登基为帝,改年号启元,昭告天下。
消息传到孟晚陶这边,已是五日后。
接下来一个月,是忙碌的清算,肃清朝纲。
辣椒丰收了,孟晚陶忙着采摘辣椒的时候,京城传来一些风声,说是,新帝为了稳定朝纲,会立大学士岳斟的孙女为后。
那日正是傍晚,孟晚陶忙活完了,同小瓷一起出来逛晚市,听到议论声,很是恍惚了下。
“小姐!”小瓷脸色立马就变了。
孟晚陶忙示意她小声,不要引起旁人注意。
她们的形迹是保密的,除了该知道的人,没人知道她们在这里。
平日里她们说话做事都很注意,小瓷也很谨慎,就是今日听到摄政王,不不,现在应该是新帝,新帝要娶别人,她才一时着急失了分寸。
传言总是有鼻子有眼,孟晚陶听了一会儿,心里有些乱,晚市没逛便带着小瓷回去了。
一回去,小瓷就急的原地打转。
“怎么……怎么能这样呢!”
她不敢直言指责宫珏,就翻来覆去嘀咕:“怎么能这样呢!怎么可以这么对小姐!”
潜意识里,孟晚陶觉得宫珏不会这么做。
但,理智上来讲,如今朝堂动荡,立岳斟的孙女为后,确实能让宫珏最快稳住局面。
只是,以她对宫珏的了解。
他不会如此。
哪怕他登基一个多月了,都没有派人来接她,也没有告知她可以回京,她还是信他。
但传言能传到这边,可见朝堂局势有多紧张。
她拧着眉,脸色不是太好看。
小瓷嘟囔了半天,见小姐脸色不太好,便自觉闭嘴,不敢再说了。
这一日,主仆二人的院子都出奇的安静。
孟晚陶晚饭都没什么胃口,让小瓷去跟羽儿说,她今日有点累不去找她了,便回房睡了。
不过她睡得并不安稳。
睡到到半夜,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开门声。
她以为是小瓷,便没在意,然后她就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她顿时就清醒了,因为之前有被刺杀的经历,清醒时她便做出了防备,正要躲开,睁开眼就对上了宫珏的视线。
她一愣。
月色下,风尘仆仆的宫珏,目光更显深邃,在她愣神时,他嘴角一弯:“吵醒你了?”
听到声音孟晚陶才确定,真的是宫珏,她不是在做梦。
她没说话,直接扑到宫珏怀里。
宫珏日夜兼程,累死了两匹汗血宝马,终于在两日内,赶到了她身边。
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宫珏觉得这几个月他一直空落落的胸膛,终于被填满了。
他伸手,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轻语:“对不起,我来迟了。”
孟晚陶实在太想他了,抱了他好一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宫珏在她发顶亲了下:“我来接你回家。”
孟晚陶从他怀里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泛着水光的眼睛,轻轻眨了眨:“好。”
看着她明显消瘦的脸颊,宫珏心疼极了,又想到得知他有危险时,她执意要去关外找自己,宫珏就更心疼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怎么瘦这么多?”
孟晚陶情难自已,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追上去,索吻。
宫珏:“……”
满腔情丝,万千衷肠,宫珏登时抛到脑后。
所有的心声都辗转在唇齿间。
这日清晨,孟晚陶便收拾了行囊和宫珏一起回京。
走得匆忙,连跟羽儿道别的功夫都没有。
驶出城门好半晌,孟晚陶都还在恍惚。
这就走了?
看着趴在她腿上睡着的宫珏,孟晚陶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他拨了拨他散落的头发,他五官本就清绝,闭上眼睛后,长长的睫毛轻动,格外乖顺。
她嘴角动了动,在看清楚他眼底的乌青后,心疼地拧紧眉头。
不知道他多久没好好睡觉了,累成这样。
直到四日后抵京,孟晚陶才知道。
打从他率军回来,就没怎么好好睡过觉。
扫清一切障碍,压下所有的声音和躁动,只为接她回来时,一切顺利,立她为后时,没有反对之声。
孟晚陶没有回京城的宅子,而是直接进了宫。
她对皇宫还只存在于那次进宫朝太后谢恩,其他的了解,就只是从书中看到的,是以,她对皇宫十分陌生。
“朝阳宫我重新让人修整了一番,”宫珏牵着她的手踏进宫门:“日后就是你的寝宫了。”
孟晚陶正想问朝阳宫是新改的名字么,一踏进宫门,里面哗啦啦就跪了一地人请安。
到了这一刻,孟晚陶才真切地感受到,她身旁这位,日后要共度一生的人,已经成了一国之君。
启元元年,八月二十六,帝后大婚,大赦天下。
因着之前说好的今年四月份成婚,孟晚陶提前同王府的嬷嬷了解过王爷王妃成婚的规矩和各项细则。
那套礼节已经足够繁琐。
帝后大婚的礼节繁琐了不知多少倍。
又是祭天,又是接受百官朝拜……
等一套程序下来,孟晚陶已经累瘫了。
她浑身僵硬地回到朝阳宫后,她直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除了喘气,再做不了别的。
略略睡了一会儿,礼官带着一群人又哗啦啦挤进来。
礼还没成,孟晚陶只得打起精神。
等喝了合卺酒,封了赏之后,礼总算成了。
她长出了一口气。
见她这样,宫珏笑着帮她把凤冠摘下来:“累了?”
孟晚陶锤了锤小腿,点头:“一天了,你不累么?”
她腿都酸了。
宫珏帮她捏着小腿,笑着道:“我不累,再累我都不嫌累。”
孟晚陶半晌才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不禁笑出了声。
宫珏凑过去,在她嘴角亲了下:“饿不饿?让人传膳?”
孟晚陶确实很饿,虽然这样不太合礼节,但……
“饿了就吃,”宫珏道:“不用顾虑那么多繁文缛节。”
孟晚陶马上点头。
本就是他们两人吃,孟晚陶没让传太多,吃不完也是浪费。
简单了吃了两碗云吞和小菜后,孟晚陶被宫人伺候着洗漱。
若不是她快累瘫了,洗漱自然是要亲自来的,只是她实在太累了,胳膊都抬不起来,便放任宫人给她沐浴洗头发。
她洗漱完,回来后,宫珏竟然不在。
宫珏洗漱怎么比她用的时间还久?
兴许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罢,孟晚陶也没想太多,泡过澡后,疲惫散开,人就更乏了,她直接躺到了床上。
这张床,非常大。
她都不知道,宫里的床榻竟然这么大的,足够她在上面打滚的了。
喜被光滑绵软,触感极佳,她忍不住多摸了摸。
摸着摸着……
宫珏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悄无声息出现在床边:“在做什么?”
看着他身上穿着的,大红色睡衣,衣领大开,露出雪白的胸膛,再想到今日是他们洞房花烛,孟晚陶突然就害羞起来。
她红着脸往里面挪了挪,嗓音都有些发紧:“等你。”
宫珏垂眸低笑了声。
这一声低笑,直笑得孟晚陶灵魂都在打颤,她忍不住又往里面挪了挪。
“嗯,”宫珏笑着应了一声,而后放下床帐,上榻:“让皇后久等了。”
孟晚陶:“………………”
听着他的打趣,孟晚陶脸更红了。
宫珏躺下的时候顺势把她搂到了怀里,并翻身虚压在她身上:“躲什么?”
被床帐挡着的烛光,只剩些许微光,却足够她看清宫珏的脸。
他的眉他的眼,他高挺的鼻梁和……亲了无数次的双唇。
都成婚了,再害羞确实有些扭捏了。
她想了想,仰头在他嘴巴上亲了亲:“没躲。”
宫珏:“……”
这一亲,宫珏脑子里一直绷着的一根弦,断了。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和冲动,再不受控制。
孟晚陶被亲得迷迷糊糊,身上的睡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绸缎制成的喜被,光滑绵软,她根本无处使力,抓来抓去,抓到的都只有空气,抓着抓着……
她从枕头下抓出一本书。
嗯?
孟晚陶迷迷糊糊中生出些许好奇。
帝后大婚的床上为什么会有书啊?这又是什么礼节?
她借着那点微光,拿到眼前看了一眼。
春花图鉴,四个熟悉的大字映入眼帘,她登时就清醒了。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宫珏抬头。
孟晚陶拎着手里的书册,一脸难以置信:“这东西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
宫珏随手拎过来,然后扔到了床头,抓着她的手反扣在光滑的喜被上,凑到她耳边轻轻道:“太久没看,怕忘了。”
嗓音虽轻,却沙哑得很,惹得孟晚陶不禁打了个颤。
宫珏把两人碍事的大红睡衣丢出账外时,咬着她的耳朵又给她强调了一遍:“不是你的床,是我们的床。”
孟晚陶被他磨得不行,不得不应了一声:“……嗯。”
龙凤烛彻夜通明。
朝阳宫红灿灿一片,尤其是殿内更是满目都是喜庆的红色。
床榻前的地上,交叠着两件同款式的大红色睡衣。
夜风吹来,床帐轻轻晃动,断断续续的低吟从帐子里传出来。
孟晚陶不知道宫珏为什么体力这么好,明明白日里已经累了一天,他怎么还这么大精力折腾她。
她睡睡醒醒,醒醒睡睡,宫珏都还在继续。
最后她实在累得不行,推了宫珏胸膛一下后,就昏睡了过去。
见她是真累了,宫珏忍不住笑了下。
看着她熟睡的面容,他深邃的眸底温柔无限。
这辈子,他唯一想要的,终于得到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眼角的泪光,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搂着她,沉沉睡去。
满殿寂静,只余轻晃的烛火和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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