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没料到郁菀会这么说, 大夫人怔愣住,方皱眉道:
“你说什么?”
郁菀不避讳地直视着大夫人,神情平静远没有平日里的唯唯诺诺,她口齿清晰地说道:
“大夫人, 郁菀多谢您的照拂, 但这件事您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为好。”
卢氏一时没有说话, 她看得出来郁菀说这话时的底气和诚心。
默了一瞬, 她眼神锐利看着郁菀,直接问出了要害:
“庄子上救你的人是谁?”
郁菀不意外大夫人会想到这, 只是意外她会毫不避讳当面问自己。
但霍邺的身份还不能说,二人关系更不能说,说了若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怕是要横生枝节了。
所以郁菀只回答道:
“大夫人放心,这件事不会带累侯府的名声,牵连其他人。”
大夫人脸彻底沉了下去:“你到底想做什么。”
惹了大夫人不快非郁菀本意, 她暗自叹息一声,椅子也做不安稳了。
郁菀起身走至厅中央:
“大夫人之前问我是不是觉得委屈。
我现在回答您,是,我是觉得委屈, 我委屈了很多年, 所以总要让我出口气才公平。”
说罢她俯身行了一礼,
“大夫人, 郁菀请求您, 让我出了这口气吧。”
大夫人又沉默了下去。
郁菀虽长于侯府, 但因得老夫人厌恶,所以长年被府里看菜下碟的下人为难欺压, 过得甚至不如她身边的莹茜等丫鬟。
更是几次三番在梅元彤手里吃亏, 险些丢命。
这些事大夫人原本是不知情的。
她掌管整个侯府, 每日里忙得没有空闲连周盈都没时间管,又哪儿有闲心特意去关注府里一个表姑娘过的好不好。
要不是那次郁菀落水过后像是变了性子,一些事也一再闹到她面前来。
她觉得这姑娘可怜,遂让人平日里多照看些,也意外得知了些事。
恐怕这姑娘真的会哪日在府里悄无声息地死了。
大夫人不是没见过后宅里的阴私,但大抵还是不如那些人丧了天良。
所以如今看着站在面前柔弱伶仃的郁菀,大夫人还是心软了。
将心比心地也承认了若换做是她,也是想出这口气的。
“我知道了。”
良久,大夫人说到,
“你回去吧。”
郁菀倏地抬头,大夫人依然严肃的神情,但此时她瞧着,却觉得其中多了几分柔和:
“多谢大夫人成全。”
……
“菀菀
早在宜琅苑外,焦急候着的周姝终于等到郁菀出来了,再一看她脸色如常,没遭什么罪的模样心下一松,忙迎上去,
“我刚收到消息说你回来了。”
一回府就能看到周姝,郁菀当然也高兴。
她回头向送她出来的莹茜道了谢,然后便拉着周姝往翠鸣居走去。
“怎么不去翠鸣居等我?”
郁菀笑着问。
周姝笑了一下:“倒是忘了,我听人说你在宜琅苑就直接来了。”
二人久未见面,不自觉就比平日里话多了些,一路说说笑笑回了翠鸣居。
先一步回来的陈婆子已经指挥这双梨和喜儿她们把行李放好,又做了扫撒,用小炉子烧了水。
等她们回来时,新泡好的茶已经放上桌了。
双梨一看周姝来了,还把自己今早在街上买的小零嘴装了些送过来。
天气快入夏了,才用烧滚的水泡的茶自喝起来能让人起一身的汗,所以新上的热茶两人都碰,那零嘴却吃的七七八八了。
而这时周姝才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一僵,皱眉欲言又止地看着郁菀。
郁菀知道她想说什么,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蜜饯吃完,方说到:
“姝儿,我眼下什么都不能说,你也别问,再过不久你便都知道了。”
不是郁菀拿她当贼防,只是姝儿本就是局外人,所以这些糟心的事还是暂时不要知道的好。
周姝闻言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果真什么都没问了。
这件事揭过后,谁也不提,两人又重新说起了其他的事。
不久后得了消息的周翎也来了。
她一来就亲热又自然地喊姝姐姐,郁表姐,撒娇卖乖更是信手拈来,就像是真的从小跟在郁菀和周姝后边长大的。
周姝似是习惯了察觉到别扭,郁菀自也是含笑应下了。
两姐妹相聚成了三姐妹相聚也是其乐融融,郁菀还留了她们用午膳。
中途大公子派明言来先给郁菀问了好,又送了礼才走。
郁菀拿不准大公子知不知道她和梅元彤的事,但既然他没说,郁菀便便也只字不提。
她们这边气氛融洽欢欢喜喜的,另一边的老夫人却不好过了。
她派去的人一去就没了踪迹,郁菀反而安安生生地回了府,一点皮肉都没伤的样子。
这让老夫人如何心安,今夜能睡着觉都是幸事了。
吴嬷嬷亲自办的这事,结果出了这岔子,她比老夫人更着急。
这去的人,有一个跟她有亲,要是落在别人的手里……
吴嬷嬷一想到这便觉得心惊肉跳。
但幸好也不是没有好事,梅傅不日就要上京,他身为表姑娘的父亲,应当比她们还着急表姑娘的下落。
这剩下的事也理所应当由他来处理。
她和老夫人毕竟被困在内宅不如梅傅一个在外行走的男人顶事。
吴嬷嬷想到梅傅一下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忙对老夫人说:“梅将军快要进京了,等梅将军进京了,便好了,老夫人不要忧心。”
果然老夫人闻言,眉心处的褶皱一松,道:“你说的对,等他回来就都好了。”
老夫人和吴嬷嬷眼巴巴地等着梅傅回来收拾烂摊子,却不知梅傅人已经在城门外等着入城了。
他谁都没惊动入城后,也并未去宣平侯府,而是找了间客栈住下。
原本没这么快到京城的,但自打他收到信梅元彤要到肃州的信,可又迟迟不见女儿踪迹后,便有些慌了。
虽在路上接到老夫人的信知晓人没事,但梅傅依然心急。所以才快马加鞭不敢耽搁地到了京城。
安顿下来后,梅傅对副手说:“通安,你帮我去一趟宣平侯府打听一下彤儿的踪迹,记着别宣扬,悄悄行事。”
当初侯府送来的信写得含糊,根本没说说清究竟为何梅元彤会被送往肃州,梅傅担心的是另有隐情。
所以才会秘密进京,想调查清楚。
“将……大哥放心,我会查清楚的。”
副手通安是斥候出身,又生了一张讨喜了脸,不笑都像是带了三分笑,最善跟人打交道。
他得了令后,就带着人出去了。
通安走后不久,梅傅也出了门。之前老夫人曾发信告知了他一个地方,说是梅元彤暂时住的地方,现在他要去看看。
梅傅不会想到,距离老夫人给他传信已经有段时日了。
她那信上的地址是梅元彤最开始住的地方,眼下去只能是扑个空。
那宅子在京里一个偏僻的胡同里,不过四周住的都是读书的秀才,所以倒也不是什么鱼龙混杂之地。
梅傅出身不高,不太在意这些。
只是当他发现此地人去楼空不见半个人影时,才真正变了脸色。
梅傅在宅子里探查一番,一无所获只能先回客栈。
天稍晚些,通安也回来了,然而他调查出来的事更让梅傅脸色难看
梅傅少有回京城见女儿的时候,上次回来还是在她十二岁时,那时候他的女儿还是和乖乖巧巧,漂亮的小姑娘。
如今不过几年,当初的漂亮的小姑娘怎么会变成怕旁人嘴里不知廉耻心狠手辣之人?
“大哥,你先别着急,这许是那侯府的下人编造的,彤儿不是这样的人。”
梅傅没有说话,看得通安更着急了,正想再说什么劝几句,却听梅傅说:
“辛苦你了通安,赶了这么久的路,还要帮我跑这些琐事,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通安最懂眼色,看梅傅不欲多说,便拱了拱手出去了。
没找到女儿,梅傅心底失望着急,但也知道此事要从长计议了。
而此时他还不知道,霍邺早在梅元彤住过的三处宅子都安排了人手,他一去霍邺就得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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