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说, 梅傅已经进京了。”
两日后的一个夜里,郁菀刚用完膳,暮风突然出现,
“两日前回的。”
再丢下这么一句话人又倏地消失了。
郁菀举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两日前, 那不就是她回侯府的那天?也是巧了。
郁菀边想着边用清茶漱口, 显得漫不经心, 一旁伺候着她的陈婆子都看出了她的不在意。
郁菀不是不在意, 只不过是算计着时间,觉得应该也差不多了。
况且梅傅这个时候进京, 她该高兴才是。
毕竟梅傅只要一现身,有了靠山的梅元彤应该就藏不住了。
郁菀原本以为梅傅进京再不急,这都两日了,也该上门了。
可不想再等了三日,仍不见她人影。
郁菀不了解梅傅, 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情。
梅元彤失踪一事,老夫人应该早就传信给他,这几日不上门,应该也是在暗地找人。
但找了这么些时日, 没一点消息竟还沉得住气。
这便让她有些坐不住了。
梅傅越不动声色, 郁菀越猜不透他,更担心此人先他们一步找到梅元彤。
梅元彤若先被梅傅找到, 那她的打算就不能成了。
郁菀想了一圈后, 决定出门去见霍邺再与他商量商量, 问问事情进展。
让暮风递了个话,得了霍邺的回复后, 第二日一早她就带着双梨出门了。
有了大夫人和二房相助郁菀现在用车已经不成问题, 但她还是习惯找之前的驾车的李老头。
两人约好见面的地儿, 是在以前见面的那个茶楼里。
这条道走了不少次,也没多远一向都没出什么岔子。
可这次马车行在平坦的青石板路上,街上却突然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一条恶犬,把马给惊了。
受惊的马拖着整个车在街上横冲直撞了起来,郁菀毫无防备下险些摔倒,幸亏双梨手疾眼快一手扒着车窗,一手拉着郁菀稳住了身形。
李老头是个老车夫了,惊马的情况也遇到过,他也不慌一边紧紧拉住缰绳,一边大声呵斥着马,又叫着让人赶紧让开。
便是如此小心了,可马还是冲向了拐角处一个拿着糖葫芦吓呆了的小孩。
李老头见此也吓了一跳,他奋力地拉扯的缰绳,想调转马头,可是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间,一人飞身而来,抱起孩童滚到了一边,才躲过一劫。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暗地里的暮风正打算出手,不巧被人抢了先,他便又隐去了暗处没有露面。
“可有伤到人?”
在马车终于停下后,郁菀立马掀开车帘问李老头。
李老头擦擦额头上的汗,回道:“表姑娘放心,有好心人帮忙,没出什么事。”
李老头话刚落,那好心人就过来了,他看见马车没有损坏,后有看向郁——弋菀问到
“姑娘没事吧?”
郁菀摇摇头,见着车下站着的人有些迟疑。
这是个身姿挺拔高大的人,他面白无须皮肤微黑,但样貌英俊光看模样看不出年纪,只是身上的沉稳气息让人觉得应当是年纪不小了。
郁菀看了他一眼,而后又看了一眼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可又想不起是在哪里看到过。
最后郁菀实在想不起又怕耽误时间,便冲着那人道了谢道:
“多谢相助,义士可有受伤?”
那人摇头,说了句没有。
没有就好,郁菀再次道了谢,然后李老头驾车离开了。
上路后郁菀嘱咐了双梨别把这事跟霍邺说怕她担心,随后就将这事抛诸脑后了。
但是她忘了,背地里还有个暮风看着。
所以即便双梨不说,郁菀不说,霍邺也还是知道了。
“吓到了吗?”
郁菀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她抿了抿唇:“你知道了?”
霍邺眉头微蹙,温和的眼里浮现了担忧之色:
“以后这样的事别瞒我,瞒了,我知道后更不放心。”
郁菀被戳破了心思,但心里是高兴的。
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这头说完,她想起了另一头的事,忙问:“梅傅那边怎么办?他有眉目了吗?”
郁菀不急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梅元彤,她急梅傅比他们先找到梅元彤。
霍邺闻言笑了一下:“暮山找到了。”
郁菀愣了一下:“找到了?”
紧接着她抓住霍邺的衣袖,连连追问:
“人找到了,找到梅元彤了?”
霍邺笑着颔首:“昨日找到的。”
确定了自己没听错,郁菀顿时喜形于色:“太好了。”
“这梅元彤倒是狠得下心来对自己,一个闺阁姑娘,竟屈身藏在了乞丐窝里。”
郁菀蓦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她藏在乞丐窝里?”
“是,就在乞丐窝里。”
说罢霍邺细细讲起了暮山是怎么找到人的。
刚开始找到时,他都不敢信那是梅元彤,浑身上下又脏又臭衣衫褴褛,看着活脱脱一个乞丐婆,哪儿还能看出来是个京城贵女。
“她,怎么会藏在乞丐窝里?”
郁菀实在难以相信。
不说别的,一名女子混迹于乞丐中往后便是找回来了,名声也全没了,梅元彤这么无异于自取灭亡。
她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做。
郁菀想不通。
郁菀不知内情,霍邺便慢慢给她解释道:
“她是为了躲山贼。”
郁菀更糊涂了:“什么山贼?”
“她买通来杀你的那伙儿山贼,有几人逃到了京城。
他们因她毁了山寨无处可去,自然是不会放过她。要钱财是小事,要命就是大事了。
比起命来,失了名声对她来说应当就是小事了。”
霍邺说到这也不得不感叹一声,难怪小姑娘斗不过这女子,如此心狠,比之那死牢里的恶徒也不遑多让。
不过这女子如今这模样也是自作自受了。
郁菀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心里不可否认地觉得畅快。
而她原本想找到梅元彤就直接动手的,但此时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既然她喜欢那儿就让她多待几日吧。”
霍邺纵容看着她点头:“好,就让她多待几日。”
梅元彤眼下已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了,郁菀也不担心梅傅会先找到人了。
她这会儿是真的松了口气了。
……
梅元彤对此全然不知情,她嗅着满身的臭味,脏的看不清样貌的脸扭曲了一瞬。
她看了一眼外面正在抢食的乞丐,眼中里杀意闪过。
再等等,等她父亲来了,她就能回去了。到时候,这些乞丐,山贼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除了他们还有郁菀。
一念及这个名字,梅元彤就觉得心里犹如有火在烧。
她不傻,也清楚的很。
那些山贼之所以没能杀得了她,不是因为郁菀这贱人有多厉害,而是贱人背地里攀了高枝。
便是到如今追杀她的人中,除了那山贼,还有就是郁菀背后之人了。
一想起那日从宅子里仓皇逃走转头又差点落在山贼之手,逼不得已只能躲到这腌臜地,梅元彤恨得心口发痛。
说来也可笑,当初在府里做的一手的好戏,让自己上了当真以为她是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
等着吧,等她回了侯府,一定要把她不知廉耻勾搭男人的事给宣扬出去。
都给她等着!
梅元彤在乞丐窝里发狠,殊不知这一切都被隐在暗处的暮山看了个分明。
按照郁菀的意思,又让梅元彤在乞丐窝里待了足足五日。
等梅傅等不及了准备上宣平侯府门时,郁菀才让人把这消息透给梅元彤。
……
梅傅不再是曾经老侯爷麾下的一名小将,如今他是戍边大将又是宣平侯府正儿八经的姻亲,所以他来了府上拜访,侯爷自然是要亲自相迎以示重视。
原本侯爷带着大公子去迎迎已足够给梅傅脸面了。
可老夫人抱着说不准梅元彤就跟在梅傅身边念头,非要去亲自去看看。
宣平侯不知梅元彤丢了,也以为她是跟着父亲一起回的惊,又想许是老太太想孙女了,所以就没拦。
老夫人既然都要亲自相迎了,府里其他人自然也要跟着。
这下等梅傅来时就看见,侯府门口乌泱泱站了一大片人等着他。
梅傅和女儿不同,他不是个张狂的性子,虽女儿丢了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但到底是老侯爷提携了他,对他有恩。
且侯爷既是兄长品级又比他高,老夫人则是长辈,所以他极尊礼数,对众人没有半点不敬。
到了后,翻身下马自觉就上前见礼,没让侯府的下台阶迎他。
郁菀站在后面,看不见梅傅的样貌,只能隐约听见最前面侯爷的说笑声。
久没见面寒暄了几句后,宣平侯往梅傅身后看了看脸上的笑意未减,添了些疑惑问:
“怎么没被把彤儿带回来?走了这么些时日,母亲想她了。”
宣平侯说完,老夫人立刻上前两步看着梅傅,干巴巴地说:“是啊,怎么不把彤儿带来?”
到现在她还盼着,没找到梅元彤是跟在梅傅身边的。
不然失踪了这么久,人能到哪儿去?总不能就真的被山贼给……
老夫人想着,还不等梅傅回话就先把自己给吓白了脸。
而本来就是来找女儿的梅傅闻言,脸上的笑立刻僵住,他紧皱眉头:“彤儿不是一直在侯府里吗?我今日就是来见她的。”
他这话有意试探,说完便不着痕迹地把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宣平侯闻言却是大惊:“两月之前,彤儿就启程去往肃州了。”
两月之前?
梅傅脸色彻底大变:“彤儿不见了两月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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