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考试周,秦栀一直在家复习。
周五上午,考完最后一门课,紧跟着就是假期前的安全讲座,以前这时候,考完试大家基本上都可以回家,这一次因为502宿舍的火灾,学院特意在假期开始前,组织了一次全员安全讲座。
讲座结束,辅导员还晒了失火宿舍四名学生的检讨书,将四人的名字象征性的马赛克,希望其他人引以为戒。
整个公开处刑的过程,尴尬又煎熬,唐洋和宋书瑶像是椅子着了火,屁/股坐不住,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秦栀却淡定从容,严阵以待的和上课的时候一样,记下要点,还不忘拍几张ppt。
宋书瑶惊讶,脑袋探过去,看了眼秦栀记录在手机便签上的关键点,啧啧感慨:“栀栀,你这也太认真了吧!”不仅有预防起火知识点,连灭火自救小技巧都一条不落地记了笔记。
秦栀垂眸看了眼,精致温婉的眉眼间情绪很淡:“自己多注意,就不用麻烦消防员了。”
听小柏说,到了年底,是消防中队最忙的时候,一天出警五六次,有时候忙起来,一天只能吃一顿饭。
秦栀记录的时候,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沈鹤舟救援的画面。
这些安全技巧,只要记住一点点,或许就不会让那些消防员置于危险当中。
宋书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忍不住看向秦栀:“栀栀,你这么用心,该不会是想到沈队长了吧?”
秦栀抿唇,神情顿了顿,“嗯”了声。
闻言,宋书瑶眼睛一亮,好奇得要死:“快说说,你跟沈队长进展到哪一步了?”
秦栀:“......”
她认真想了想,眉心微蹙,两人好像除了多说了几句话,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见栀栀不说话,一旁的唐洋凑过来,急忙问:“有没有要到人家的联系方式?”
这可是女追男,拉近关系的第一步。
秦栀神情一默,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宋书瑶眼睛睁大,小声问:“被拒绝了?”
秦栀:“还没来得及要。”
宋书瑶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吓死我,还以为被拒绝了呢,只要没拒绝说明有机会,下次试试!”
秦栀若有所思地点头,差点忘了要联系方式这个事儿,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两周,也不知道沈队长最近忙不忙,要是她过去,能不能再见面。
讲座结束之后,报告厅的学生陆陆续续离开,唐洋推着大大的行李箱,打算待会直接去车站,秦栀的生活用品都在外婆家,所以只带了个简单的背包,里面装了几本书。
宋书瑶收到男朋友的消息,盯着手机笑眯眯地回复,末了抬头,开心地建议道:“我男朋友忽然来接我,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大家吃完饭再走吧?”
唐洋看了眼时间,遗憾地摇头,要是吃饭来不及坐车,宋书瑶眼巴巴地看向秦栀,秦栀眨巴眼,温声道:“我要去消防中队。”
话音刚落,唐洋和宋书瑶恍然大悟,暧昧又夸张地拖长音调“哦”了声。
宋书瑶也没强求,拍拍好友的肩膀:“见帅哥哪有吃饭重要!”
“咱们改天再约,以后有的是机会。”
冬日午后的阳光和煦明媚,迎面照过来,带了几分柔和的暖意。
三人在校门口道别,秦栀拦了辆出租车,跟司机报了地名。
去见沈鹤舟的路上,秦栀望着窗外匆匆掠过的街景发了会呆,旋即打开手机,点开先前保存在相册里的视频。
是沈鹤舟那次讲座的视频。
秦栀不厌其烦地看了很多遍。
半小时后,快到消防中队门口,司机看了眼正前方,乌泱泱地站着一群人,他只好将车停在路边,回头问后座的女孩:“姑娘,前边儿不方便停车,你要不就在这下吧。”
听到司机的声音,秦栀回过神,疑惑地抬头,顺着司机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平日里清净的消防中队门口,此时围站着五六个人,还有穿着制服的民警。
“就停在这吧,谢谢师傅。”秦栀付了钱,背着书包推开车门下车。
没走几步,便听到一阵喧闹嘈杂的声音,其中一道苍老尖锐的女声尤为明显,带着声嘶力竭的怒意与怨恨,惹得周遭经过的路人频频回头。
秦栀抬眸,看到几名警察围着的中央,地上盘腿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厚重的棉衣,佝偻着身躯,冻得发紫的手上紧紧抓着一块硬纸板,纸板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几行字。
有民警半蹲在老人旁边,说着什么,试图拿走老人手里的纸板,却被老人防备性地一把推开。
“你们走开!别碰我!”
老人一开口,民警无奈,只能后提一步。
“老太太,你三番五次这样,已经严重干扰到消防工作了,你还是起来吧。”另一名民警苦口婆心地劝。
老太太睁大通红的双眼,眼底布着一层淡淡的乌青色,似乎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她将纸板护在胸前,疯狂摇头:“今天我一定要见沈鹤舟!见不到谁也别想赶我走!”
无意中听从老人嘴里听到沈鹤舟的名字,秦栀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视线穿过错落的人群,向众人围着的老人看过去。
可惜被人挡着,她无法看清纸板上写了些什么。
眼前的状况似乎僵持了很久,见老人固执地堵在这,民警怎么劝都没用,只好采取强制措施。
趁老人不注意,一旁的民警迅速抽走她手里那块硬纸板,招呼另外两名警察上前,老人家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一边试图抢回来,一边歇斯底里地喊叫:“你们把东西还给我!今天见不到沈鹤舟,我死也不回去!”
“他害死了我孙子!我要让他偿命!”老人扯着嗓子大喊沈鹤舟的名字,浑身都在抖,民警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又强硬地将老人从地上拖起来。
挣扎间,纸板掉落在地上,秦栀目光微怔,终于看清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
那个熟悉的名字,被人用红笔写出来,还跟着“杀人偿命”“工作失职”“血债血偿”的字眼,让人触目惊心。
纸板上写满了对沈鹤舟的控诉,还有各种恶毒的诅咒。
秦栀愣在原地,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还有老人的歇斯底里,一股凉意从心底渗出,盖过冬日暖阳,指尖都凉透。
一旁的民警还在劝老人不要情绪激动,换来的却是老人的疯狂撕扯:“你们这是合伙欺负人!我孙子才16岁,就这么被他害死了....”
老人提到死去的孙子,眼眶通红,溢满了泪水。
消防站的值班队员无奈地劝:“老太太,我们沈队出任务了,您要找他可以改天再来。”
“休想骗我!沈鹤舟就是故意躲着我,不见我!”
“他害死我孙子,他心虚!”
老太太的情绪还是很激动,又哭又闹,沈鹤舟在她眼里,像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如果语言是利器,那么眼前的老人似乎拿了把最好的武器对准沈鹤舟。
秦栀并不了解事情经过,但她坚信,沈鹤舟并非老人描述的那样,害死了她的孙子。
她看到混乱中被人踩在脚下的纸板,那上面有沈鹤舟三个字,却无意中被人踩上了脚印,秦栀唇角收紧,心脏像是绑了根细线,被轻轻拉扯。
她没有犹豫,穿过人群,俯身去捡。
下一秒,耳边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人群一阵骚/乱,秦栀急忙起身,看到那辆熟悉的红色消防救援车辆,此时已经开过来,却被中队门口的人挡住,停在半道。
秦栀愣神的片刻,丝毫没有注意到,老太太看到她捡起的纸板,双眼猩红,不由分说地冲了过来。
消防车里,刘汉成看到门口的俞老太太,眉心紧锁,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老太太有完没完啊,怎么又来了!”
他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沈队,男人耷拉着眼皮,眼窝深深,窗外的阳光映照着他流畅利落的轮廓,那张冷峻的脸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紧跟着,不知他看到了什么,原本倦怠的眉眼忽然凌厉,一片冷然。
后座的赵柏陶探出脑袋,还以为队长是被俞老太太气道,急忙道:“老大,你千万别下——”
他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男人已经推开车门,长腿迈开,直接跳了下去。
此时的秦栀正要擦掉纸板上名字上的灰尘,忽然正前方出现一道黑影,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冲到她面前,朝她胸口猛地一推,秦栀毫无防备,重心不稳地向后踉跄。
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身后忽然多出一股力量,接住她的身体,牢牢环住她的腰。
失重感突然消失,秦栀直直撞向身后的人,坚硬的胸膛像是一堵墙,她反应慢半拍地抬眸,猝不及防地撞进那双漆黑沉寂的眼。
沈鹤舟穿着脏兮兮的救援服,白皙冷峻的面庞布着几道灰尘,看起来风尘仆仆,此时瘦削的薄唇紧抿成一道僵直的线,周身沉寂。
两人距离很近,秦栀甚至能闻到,他刚结束任务身上残留着淡淡的烟火的气息,
对上秦栀错愕的目光,沈鹤舟呼吸微顿,不露痕迹地收回放在女孩腰上的手,用手臂将人推到自己身后。
终于看到沈鹤舟,老太太眼睛瞪大,再一次冲上来,旁边的几名警察拦都拦不住。
沈鹤舟不避不躲,颀长挺拔的身影将背后的女孩挡得严严实实。
他懒懒地耷拉下眼皮,双眸凝了些冷意,垂眸看向眼前撒泼的老太太,棱瘠的喉结缓慢滑动,轻抬了抬下巴:“你再推她一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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