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夫?
殿内瞬间安静,方才窃窃私语的几位师兄也停止了交谈,目光在这师徒二人身上转来转去,眼神一下子变得古怪。
有人压低声音,抬起袖子偷偷跟旁边同门小声议论道:“之前你说小师弟新收的弟子跟那人有几分相似,我还没在意。没想到啊,素来清清冷冷的师弟,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我也没想到小师弟竟用情至深到这个地步,不过……”
这位师兄说话一顿,抬起眼打量了远处的谢珩一番,眯着眼,摩挲着下巴道:“听说才十六七岁,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少年,面容虽有七八分相似,眉眼却是生的好看。说不定等长大了,长开了,小师弟也就把人给放下了。”
“你这想法靠谱么,别最后整了一圈人还是给跑了,宗主师兄还不得一剑一剑剜了你。”
那人摸摸鼻子,耸肩道:“明明是宗主师兄自己说的童养夫,跟我有什么关系?这话你怎么不跟他去说。”
“……宗主师兄闭关前,刚揍了我一顿,不去。”
阮时泠着实被“童养夫”三个字给惊到了,他怔怔看着沈涔,大脑一片空白,好半晌都没给反应过来。
却不知这副模样落在几位师兄眼里,就变成了小心思被戳破后的窘迫、茫然,殿内几人又开始交头接耳。
“不会吧不会吧,还真是小师弟的童养夫啊。”
“宗主师兄也真是的,什么话不能私下说,非得挑出来明说。”
“你看小师弟那样子,肯定都还没来得及表露心思,瞅瞅都被吓成了什么样子……等等,小师侄不会也被吓着了吧……”
几人齐刷刷抬头看去,见谢珩站在殿内,后背挺直,修长挺拔,手指有些不知所措的捏着袖子,低着头十分乖巧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人还在。
众师兄暗中交换过眼色,咳嗽两声,挺直腰背,目光炽热的看向谢珩。
这可是小师弟内定的道侣,他们这些做师兄的,自然有义务承担起教导的责任,为小师弟美好幸福的未来撑起一片蓝天。
“大师兄,”阮时泠拢在袖中的手指蜷缩了下,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他只是想跟着剧情养好徒弟,怎么就成童养夫了?!
还有这些师兄怎么回事,别以为你们压低声音我就听不见了!
沈涔端着茶抿了口,淡淡声线中含着几分笑意,“是吗?”
阮时泠:“……”您老能不能别再笑了。
他别过脸,看着远处的小徒弟,见他只是低着头,心底忽地有些忐忑。
小徒弟,你可别听这些人胡言乱语啊!啊呸,小心脏了你的耳朵。
正当他努力想着该如何澄清时,袖子轻微动了动,似有毛绒绒的物什贴着指尖,轻轻扫动,挠的他有些痒。
低头瞧去,是只雪白团子缩着,也看不出什么模样。阮时泠指尖拨动两下,将那团子翻了个身,毛茸茸的耳朵颤了颤。
小狐狸通体雪白,小巧玲珑,唯独耳朵和尾巴尖尖晕染着淡淡粉色,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他,讨好似的吱吱叫着。
原著中曾提到过,某次钟无咎下山除妖时,从山脚下捡了只小狐狸,回来后便送给了原主收养。太晏宗灵气充沛,是以也慢慢开了灵智,后来钟无咎屠了镜玄峰众弟子,却唯独没动这只小狐狸。
他下意识跟着原主身体残留的意识,抬起手,捏了捏小狐狸软软粉粉的爪子,“是若若吗?”
小狐狸吱吱激动叫着,爪子扒拉着阮时泠袖子就往上爬,想要努力的证明它就是。
毛绒绒的小狐狸谁不喜欢,阮时泠心底那点不快也被冲淡了不少,还想抬手再摸,就听见虚弱的咳嗽声自殿内响起。
阮时泠顺着声音望去,眼见着小徒弟脸色苍白,薄弱的唇血色全无,身子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晕倒的样子。
联想到谢珩刚才说的话,他是被人打下来的,又低头看了眼还在怀里卖萌的小狐狸,顿时心里明了。眉心轻蹙,捏着小狐狸后颈放到桌上,声音有些冷道:“若是无事,师弟就先回去了。”
说完起身就往外走,经临谢珩身边时,顺手牵过小徒弟的手。
谢珩也愣了下,转过身时唇角掀了掀,指腹贴着掌心柔软,轻蹭了蹭。
师尊还是在意他的。
众人看着走远的师徒二人,神情揶揄的拖长强调“哦”了几声,又开始小声讨论。
沈涔戳了戳小狐狸脑袋,“愣着做什么,不跟上去?”
小狐狸呲了呲牙,浑身狐毛炸起,跳下桌子就跟了出去。
沈涔满意的笑了笑。
这下子宗门内可就要热闹了。
*
回到镜玄峰,进门时谢珩踉跄了下,好在阮时泠及时扶住他,正要扶着人坐下,却听到小徒弟嘶地吸了口凉气,有些挣扎的想要抽出胳膊。
刺目的鲜血染在指尖。
阮时泠看着那一片红,有些茫然,明明刚才在温泉时记得小徒弟没受伤,怎么这会儿就……
算了,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等人坐下,阮时泠挽起小徒弟的衣袖,见胳膊上狠狠割了一道,伤口有些深,鲜血顺着滴答淌下,不免皱了皱眉。
这反派怎么天天受伤。
他用温热帕子擦净伤口四处的污秽,拿起小瓶子倒出伤药,剧烈的疼痛令小徒弟闷哼出声。
阮时泠只好攥住他的手腕,低声斥道:“不在镜玄峰好好修炼,为何要打架?”
“他说,师尊是他一人的。”
少年嗓音含着微微沙哑,又有几分微不可察的委屈,似是在控诉。
“可师尊明明也是我的。”
阮时泠愣了下,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什么时候他自己也成了别人口中的“你的”“我的”,正要开口训斥,却见小徒弟脸颊和颈间泛起一层不正常的潮.红,手指揪住他的袖子,轻轻扯了扯。
抬起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师尊,刚才宗主说的是……是那个意思吗?”
那个意思?哪个意思?
阮时泠攥着布条的手一紧,疼的谢珩冒了冷汗,“不是。”
他施了个净身术,指尖沾到的血迹清了个干净,随后拢拢衣袖道:“为师收你为弟子,是希望你可以在修真大会上大放异彩,为太晏宗争光,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话落,谢珩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
阮时泠眼皮一跳,“……”
他把药瓶放到一旁,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明日为师教你练剑。”
说完离开了房间。
等到人离开,听到外面完全没了动静,谢珩才抬起头,心里琢磨着“童养夫”那三个字。许是觉得不够,流连唇齿间又多念了几遍。
如果能借着这个理由留下,说不定还能事半功倍。
心里正揣摩着,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小狐狸越过门槛跳了进来,走了没几步便幻化成粉衣少年。楚若若盯着他受伤的胳膊,眼眶通红,咬牙道:“我没伤你!”
它在宗门内呆了百余年,自然清楚规矩,更不会动手伤人,连下手时都刻意收敛了分寸。这胳膊上的伤,分明就是这人自己割的,实在是太可恶了!
可怜小狐狸没下过山,连化形都是近几年才有的事,嘴里翻来覆去骂的就是那几句话。
谢珩心情不错,倒是很有耐心的听它说完,抬腿踩着床沿,胳膊搭在膝盖上,掀了掀眼皮,“说完了没?”
楚若若警惕的看着他。
“想跟你谈谈。”谢珩起身,踱步向他走过去。
“……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楚若若身后抵着门,双手握着灵器防御在身前,他虽然比谢珩修为高,可这片刻间,竟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压迫感。
谢珩看着他,“以后离师尊远点。”
“凭什么?!”
“因为,”谢珩故意顿了下,掀起唇角,颇有几分恶趣味道,“我已经跟师尊睡过了,连身子都看过了,你说凭什么?”
楚若若瞪大了眼,瞳孔地震的看着他。
谢珩却还觉得不够,“我曾在书上看到过,说狐狸鼻子尖,闻过的气味不会忘记。你若是不信,现在可以去师尊的房间,闻闻师尊的被子上,是不是有我的味道。”
话落,就见小狐狸一阵风似的飘了出去,“啪”地一下推开连廊尽头的门,继而一阵响彻天地的爆哭声轰然炸开,在阮时泠一头雾水中,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镜玄峰。
小狐狸心尖尖上的花骨朵,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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