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有灵,赤月宝霖不会凭空出现在烈阳秘境。
男人收好仙草,找了个地方坐下。
周围的人蠢蠢欲动,却没有哪个傻子冲上去。
角落窄仄,洒落的光影落在男人面容上,猛然看去,隐在黑暗中的一半恍若腰间剑柄上的狰狞凶兽,随时可以冲破禁锢露出獠牙将人撕碎。
他们忽然想到初进血焰峡谷时,男人提着通体漆黑的剑,眸若深潭,黑衣负血。干净利索的砍下魔狼脑袋,用绳子拴着,一颗接一颗拖着往前走,炽热地面烘烤着血迹的腥味,至今想起来都令人作呕。
思及此,众人只好不甘心的退回。
一旁茫然且在状况外的阮时泠:“……”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应该做什么?
重点是,他竟然被小徒弟踹下来了!!!
有句话叫做打在柳条身,痛在师尊心——好吧,虽然柳条是实心的,没有感觉,但阮时泠心里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小时,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顾持过来时正好看到他掉下来的那一幕,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阮时泠回过神,跳下高台,“我没事。”
顾持跟上去,忙道:“那株赤月宝霖也没什么好的,等秘境后面几道门开启,我再给你找些更好的来。”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阮时泠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抬眼就能看到谢珩。
不错,小徒弟也到了金丹后期,要是吸收那株赤月宝霖,再来点机遇,说不定就可以结婴。
“真的,你不用跟我客气,想要什么都可以,”顾持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见外,“听大师兄说,秘境深处还有片灵塘,适合水灵根的仙草一定不少,到时候再给你找把武器,里面那么危险,我又担心你保护不好自己……”
说完见人还是不看他,有些不乐意的起身挡住他视线,“我在跟你说话。”
“我听见了,”阮时泠收回目光,“我的事,自己会处理。”
“我知道你是怕跟我见外,我……”
“不用,谢谢。”
说完,阮时泠顿了下,摘下手上的琉璃戒递过去,“还给你。”
来的路上都跟顾持说清楚了,不会跟他回宗门。
看来拒绝的还是不够干脆,一点好意都不能接受才行。
顾持脸上的笑僵了下,“……什么意思?”
“没可能的意思。”
“……”顾持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勉强找回声音,也没接,“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
等人走远,阮时泠把琉璃戒往旁边小弟子的怀里一塞,“帮忙还给他。”
小弟子眨眨眼:“……”
他只是个吃瓜的无名群众,扯上他做什么呀。
*
“第三道门开启了!”
短促的一句话,恍若泼入冷水中的热油,瞬间在秘境炸开。眼前嗖嗖几道身影飞过,争前抢后的扑过去。
烈阳秘境分七道门,每次都是不定时开启,但毫无疑问的是,越往里面的东西越好,灵气也越充沛。
死的人也更多。
栾玉辰低声吩咐几句,留几名弟子在外侯着,随后带着剩下的人进去。
顾持转身看着阮时泠,欲言又止。
阮时泠没理会,故意放慢脚步,跟小徒弟并排走进去,隔得近了,鼻尖清晰的闻见对方身上的血腥味。
又受伤了?
或许是他看过来的目光过于实质,谢珩余光扫了眼,低沉嗓音夹杂着冰川冷雪,干净利落的吐出一字,“滚。”
阮时泠:“……”
不得不说,小徒弟有几分原著反派的样子了。
还让他滚?!真是胆儿大了。
……
谢珩扫视一圈,绕过两圈石柱,往里面不起眼的地方走去。
上一世烈阳秘境试炼时,他凭一己之力杀入第七道门,反倒招了不少人怀恨在心。这一世他选择韬光养晦,可没心思陪那些蝼蚁玩。
金银珠宝散落一地,箱子横七竖八的躺着,对修真者来说跟破烂石头没什么区别。
谢珩环顾四周,掌心凝聚灵力,倏地拍在面前空白石壁上,轰然一声,石壁倒塌,尘土飞扬间凹进去的石台上静静摆放着个精致的小箱子。
这一动静不小,不少人都凑了过来,可在看清箱子旁边摆放着的玉牌时,忽地变了脸色,扭曲中混合着几分怪异。
“……风仙老祖?”
秘境除了天然灵物,还有诸多大能者生前留下的宝物,为了让后人记住,是以每块单独存放宝物的地方都放有持有者名字的玉牌。
“风仙老祖是谁?”
“你连他都不知道?算了,看在你还年轻的份上,原谅你,”有人托着下巴,啧了两声,“那可是制作灵器的大家,不过……他制作的东西跟炼器师不一样,都是些床笫乐趣的淫.器。”
有人也凑上来,笑的揶揄,“别看箱子小,里面的器具大着呢。”
“可不是,偏偏还都是给男子用的,说要阳阳交融,化作春水。”
“那东西放在这儿,岂不是都被……用过了?”
“不会,风仙老祖有规矩,未开封的用银箱子装,裱边带绿,你看那圈绿着呢。”
“……”
众人嘀嘀咕咕说完,推搡着离开。
眼底露出鄙夷。
他们还以为这人有多正经,连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都知道,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长得这么凶,一看就是上面那个。
也不知那小道侣受不受得住,毕竟……风仙老祖出手,必属精品。
听完全程后备受震撼的阮时泠:“……”
小徒弟,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作为未来反派魔尊的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去抢去夺去杀啊,你……你看着堆淫.器做什么???
难道小徒弟已经有道侣了,还是个男的?不对啊,原著中的是池曼曼,现在还没露面呢。
他站在谢珩身后,是以只能看清后者弯着腰,拿起件物什把玩在掌心——是件软玉小夹子,夹子小巧,质感温润,夹尾缀着串长长银制流苏,随着指腹抿动间,发出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叮咚作响。
透过肩头垂落的墨发缝隙间,隐约能够看清那是一对。
阮时泠勉强找回心神,想再仔细看看,那双手“啪嗒”一下扣上箱子,把东西收入储物戒内,转身盯着他。
男人眼眸微眯,“这是我的。”
谢珩记得这人,是要跟他抢给师尊准备的赤月宝霖。
若不是答应过师尊要少造杀孽,他才懒得跟那些人费尽周折。
“……没想跟你抢,”阮时泠有几分尴尬,这些东西他抢回去也没用,“我只是觉得,你有几分眼熟,似是之前在哪里见过。”
这只是阮时泠套近乎的说辞,没想到谢珩眉心微皱,盯着他打量一番,“我也记得。”
阮时泠:“?”
难道他被小徒弟给认出来了?
不等他再多问,远处的顾持跑了过来,警惕的看了谢珩一眼,用身体隔断两人视线,“小时,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你,差点以为……”
“以为我怎么着?”青年掀起眼皮,凉凉开口。
顾持默了瞬,小心翼翼的去握他的手,还是意料之中的被人躲开,“不是,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有有些担心你。”
阮时泠随意“哦”了一声,转身离开。
顾持紧跟上去。
等二人都离开后,谢珩低声喃语:“小时?”哪个时?
方才他说觉得熟悉,并不是乱说。上一世在烈阳秘境中,依稀也记得有个白衣少年紧跟在他身后,明明自己修为不够,可每次遇到危险总是挡在面前。
那人约摸说过名字,但谢珩记不清了。
是这个小时吗?
……
第三道门后的世界比之前大,掉落的东西品质也高,但尚入不得清虚门这种大宗门的法眼。
所有人都聚成一团打坐,忽然有两名弟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大师兄,我们找遍了前面的小世界,也没看见小师妹。”
栾玉辰皱眉,“求救玉牌亮过吗?”
“没有,通讯信息中断,我们联系不上。”
“愣着做什么,继续去找。”
“是。”
栾玉辰注入了抹灵力到玉牌内,平淡的牌面毫无反应,顿时温润眉眼染了几分戾气。
原著中栾玉辰对小师妹池曼曼喜欢的要死要活,偏偏是个死傲娇,后见到她和谢珩在一起后,满腔的嫉妒化作怒火,保不齐最后的池曼曼反水他也挑唆有份。
阮时泠对师兄师妹的情情爱爱没什么兴趣,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下,慢吞吞消化着小徒弟给他带来的“惊喜”。
顺便暗暗观察着。
少年身形抽长,褪去青涩,一身黑色劲装包裹着挺拔身姿。他坐在那处,手指搭在屈起的腿上,向后倚着石壁,印象中的稚嫩面孔也已经被成熟男人冷峻且充满侵略性的五官替代。
这会儿仔细想想,方才他与谢珩对视时,对方已经比他高出很多。
也不难想象出,那袭黑衣下,青年线条流畅、结实优美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脊背笔直,还有那腹间高挺有力的……
咳咳。
这些阮时泠在梦里都见过,之前在镜玄峰时还只是觉得有些羞耻,而眼下人就坐在对面,再流窜出脑海中那些画面,反倒是有些莫名的……自暴自弃。
阮时泠也很无辜。
做什么梦,梦里有谁又不是他能阻止的,怪他咯。
要不要下次在梦里试图反抗一下?或者“咔嚓”一下直接从根本上解决,总得把小徒弟踹他的、骂他的给还回来才行。
“……”坐在远处的谢珩莫名脚底发寒,背后凉嗖嗖的。
可眼前除了那叫“小时”的青年也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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