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的愿意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
扳机扣下去的一瞬间。
舒晚脑中轰然崩塌般, 眼神明显遽然一震,下意识地惊呼道:“不要!——”
万幸之下,
这是空弹。
她愕然地看着他, 心中无限茫然,明明自己早已经不爱他了, 却不知道为什么, 深处角落,还是猛地痛了一下。
易辞洲颤着、抖着,将那枪缓缓放下来, 他眼眶猩红地盯着舒晚,脸色已然苍白、满头涔汗, 心底却莫名地兴奋。
看看,她感动了,
哈哈哈哈哈哈!……
她感动了!
她感动了啊!
所以啊,他赌的根本不是命, 根本不是能不能走出这个别墅,而是赌她对他的态度啊!
“哈哈哈……”易辞洲放下枪, 松垮地后退半步,笑得癫狂发颤,“阿晚,你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地方是属于我的!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凄凉又彷徨,像是绝唱中的呐喊,也像呐喊中的希望。
易宏义看着眼前这一幕, 高悬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的独苗, 可不能没了!
他一身冷汗, 强忍着怒火将□□夺了回来,气得踉跄几步,撑在桌边,斜着头道:“痴情种!你还真的愿意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
舒晚刚才瘆得不轻,她满面惊愕地将目光投向面前这个苍白憔悴又疯癫的男人,颤声音问道:“……易辞洲,你是疯了吗?”
“疯了啊。”易辞洲哂笑道,“从我知道你再也不爱我之后,我就疯了啊。”
他已经疯到愿意拿生命来换她了!怎么能不疯?
但凡给他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他一定义不容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所以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当然要好好表现一下,哪怕拿他的命来博,他也甘之如饴啊。
舒晚浅浅啜泣着,将头瞥向一旁,自嘲自讽地说道:“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易宏义愣在旁边,气不打一处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豪的亲孙子会疯到把自己的命拿来赌。
曾经,这个小小的男孩,在他眼底下,显露出毫不畏惧的神色,正是他喜欢的。
可如今呢,自从他有了这个女人,一切都变了,他变成了一个大情种,变成了一个只为赎罪而活的窝囊废!
追本溯源,都是因为舒晚。
易宏义气急,大脑混沌一片,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拐杖“哐当”一下扔到了一边,然后举起刚才那把左轮手-枪,对准了她。
说时迟那时快,易辞洲早在他变脸之前就察觉到了他的戾气,立刻挡在了舒晚的身前,“你敢!”
易宏义顿住。
他当然不敢!
如果说易辞洲的底线是舒晚,那么他的底线就是易辞洲,他最是看中血脉,断然不会贸然为之。
与此同时,房门忽地被推开。
沈特助大步进来,他一眼瞧见眼前这幕,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待看清屋内并没有人伤亡之时,这才放下心来。
他走到老爷子身边,低声道:“我已经让人去了那套空中花园公寓,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没有找到舒天邝的账本。”
易宏义闻言蹙眉。
他若有所思地放下枪,问道:“确定没有吗?”
沈特助肯定:“确定没有。”
说实话,舒天邝的账本,谁也没有见过,更不知道到底长什么样。
现在他们如大海捞针一般,除了舒晚,根本就无从下手。
易宏义叹了一口气,眼神在舒晚那张早已不像阿雅的脸上淡淡逡巡一番,问道:“小晚,告诉我账本在哪里,我保证放过你。”
舒晚闭上眼,咬着下唇道:“爷爷,我再喊您一声爷爷,我真的没有见过我爸的账本,从我记事开始,他就一直躺在病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手都抬不起来,又怎么记账本呢?”
这倒是一句实话。
易宏义都没法辩驳。
易辞洲心口噗通跳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特助和易宏义低声交流,问道:“你们怎么知道那套空中花园公寓的?”
易宏义冷嗤,沧桑的眼眸透着精邃的光芒:“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没再说话,令两个保镖,如同押解犯人一样,一前一后押着他们二人出门。
易辞洲知道老爷子是暂且放过了他们,此时也没必要再反抗,不由放下心来。
出了门,付沉撇开钳制住他的保镖,赶紧上来问道:“易总,你还好吧?”
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看二人脸色苍白无力,也知道必定是收到了等同于死亡的威胁。
易辞洲回身搂住舒晚颤抖的身体,在她耳边安慰道:“没事,没事,回去我再给你换个地方住,好吗?”
“换个地方住?”舒晚浑身颤得厉害,在他怀里更是难受不堪,她仰起头,狐疑问道:“易辞洲,你到底有什么手段?”
“什么什么手段?”易辞洲愣住。
舒晚眼前,还浮现着刚才他挡在她面前迎头开枪的那一幕,决绝而又惊恐。
她冷笑:“我就算住到天涯海角去,你和老爷子也能找到我,我住哪不都一样吗?”
易辞洲一听,眉头微微蹙起。
仔细揣摩她刚才的话,其实并不无道理。
自她从火灾中失踪,好像冥冥之中,都有人在牵引着他将她找回来。
是廖鸿宴告诉他,舒晚在清乌镇,也是廖鸿宴喊他去清乌市区的港隆酒店,布下一张大网慢慢收紧。
紧接着,是老爷子先他一步找到舒晚在高铁站,在她去登上去珠海的高铁之前把她拦了下来。
再接着,老爷子以和阮音订婚作为交换条件,告诉他舒晚在世界的尽头,让他把人找了回来。
而现在,他明明已经给舒晚换了住所,却依然被发现了那套空中花园公寓。
“……”?
易辞洲没再说话,
一路上都没说话。
直到他坐上了开往下榻酒店的保姆车,空白的大脑才有了点颜色。
回到酒店,他让付沉在门外守着,自己则将舒晚一把拉进了房间,把她按坐在了沙发上。
舒晚条件反射地惊道:“你干什么?!”
她早就醒了,早就记起了过往五年,根本不想他再碰她一下。
可易辞洲并未理睬她的抗拒。
他面色凝重地脱去了她的衣服,掰着她的胳膊腿和身体的每一处肌肤仔细看了一遍。
起初,舒晚还以为他又在搞什么变态行为,直到她发现他在逐一排查之后,才拧着眉毛疑惑道:“你找什么?”
易辞洲手指抚摸过她之前摔伤骨折的伤痕,用力压了压那里的皮肉,问道:“这里有异物感吗?”
舒晚摇了摇头,“没有啊。”
她身上伤痕只这一处,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植入跟踪芯片的地方。
易辞洲闭上眼,沉沉吸了一口气,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这种情节估计只会出现在美国大片电影里,老爷子的手段多得是,犯不着用最弱智的方法来定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即使她是舒天邝的女儿,但也不能说明她手上就有舒天邝的账本。
再说了,那天大火,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带走。
易辞洲帮她披好衣服,缓缓抬眼,凝视她道:“阿晚,回千城之后,我会再找个安全的地方。”
不等她开口,他继续道:“信我。”
他说完,便不再看她,径直走到窗户边,拉上窗帘后转身推门而出,再也没有进来过。
舒晚愣神看着他出去的身影,心中莫名有一丝隐隐作痛的感觉,但她不敢说,也不敢揣摩。
她知道易辞洲已是绝境中求生,但不知道他会去想什么办法来藏她,更不知道他会把她藏到哪里去。
付沉依然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守在门口,
这壮男人,犹如铜浇铁铸的人,不吃不睡撑在那,就算有人来换班,他也不愿意挪一步。
直到舒晚发话:“你去休息吧。”
他岿然不动:“没事的,太太,我守习惯了。”
这倒是句真话,
从他认识舒晚以来,他的职责就一直是守着她、看着她、陪着她。
虽然大多时间都跟空气没什么区别,但他确实已经习惯了。
舒晚强打起精神,扯了扯嘴角,“放心吧,老爷子暂时不会再动我的。”
易辞洲还在这,他为了舒晚几乎可以不要命了,易宏义理应不敢有什么其它的大动作。
付沉这才抬起沉重的眼皮,哑着嗓音说道:“太太,真的不需要我吗?”
舒晚沉了沉气,道:“真的,你去睡会儿吧,黑眼圈太重了。”
她说着,就要关上房门。
可付沉忽地抬眼喊住她,“太太啊……”
他难得主动说几句话,但似乎自从那天教堂婚礼之后,他就显得心事重重了。
舒晚回头,挑了挑眉,“说吧。”
付沉犹豫半晌,似是下定万难决心般,都不敢跟她直视,咬着牙说道:“如果有需要我拼命的地方,我也会的。”
舒晚一听,温切地笑了。
她踮起脚,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好不容易脱离法国外籍军团,又想拼命了?”
付沉耸着肩,微微一颤,“我说真的,太太。”
他有实战,也看过硝烟,闻过火药的味道也知道子弹从眼前飞过的感觉。
可舒晚依然苦涩摇头:“我可不想欠别人命。”
说完,她仰头对他会心一笑,便关上了门。
接连几日,舒晚都没有再出过房门半步,而易辞洲也再也没来打扰过她,甚至连人都没有出现过。
她没问,也不想去问。
易宏义不会对他这根唯一的独苗做出什么事来,她要担忧的只是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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