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宁愿死了也不肯再待在他身边了。◎
提及账本, 意料之中。
舒晚淡然道:“我不知道什么账本。”
易宏义皱了皱眉,“小晚,你是阿雅的外孙女, 我很喜欢你,可别逼我。”
“爷爷, 我没逼您啊。”舒晚眼眸犀利,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账本,如果有那个东西,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我早就报警了,还轮得到您在这问吗?”
见她执意, 易宏义也懒得再跟她客气,他挥了挥手, 让几个保镖上前,却不想易辞洲拦在她身前, 岿然不动,完全没有给他们动手的机会。
付沉见状, 也挡在了最前面,他眼神瞥过二人,视线轻扫舒晚那张平静如水的脸,脸色俨然铁青。
易辞洲深吸一口气,下颌紧绷地说道:“爷爷,您也别逼我。”
易宏义冷笑:“臭小子,你是真要跟我作对吗?”
他把他从那个淫窝里捞出来,养他, 教他, 把他送到美国进行精英教育。却没想到, 没养出一条忠诚的犬,反而变成了一头迎风飒飒的狼。
狼都是专情唯一的,正如面前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大情种。
易辞洲冷言回道:“爷爷,作对又怎样?但凡您老和她同时掉水里,我肯定救她。没办法,至少,她能让我睡。”
“……”易宏一听,眼睛怒瞪,他气急,指着易辞洲大骂:“不愧是下贱女人生的孩子!”
“就算我是下贱女人生的,到底也是您的亲孙子。”易辞洲伸手,将舒晚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继续道:“除非您想断子绝孙。”
话都说得明明白白了,易宏义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不做无准备的仗,可偏偏今天就是毫无准备。
他腮帮紧咬,胸口都气得直颤,奈何他又根本动不了易辞洲,只好抚着心脏,连连道:“小王八蛋,你真是个小王八蛋……”
易辞洲轻轻扯开嘴角,宛如困兽之斗,故作痞气,“爷爷,我是小王八蛋,那您是什么?”
易宏义顿时哽住。
他视线在易辞洲和舒晚之间来回逡巡,知道今天肯定拿捏不得,权宜之下,为了那本账本,只能急流勇退。
他没再说话,只给了旁边保镖一个眼神,便转身大步离开教堂。
舒晚看着易宏义的背影,用了阖了一下眼睛,看也不看身边的男人,低沉哑声道:“知道我一定要离开你的原因了吗?”
易辞洲缓缓看向她,
欲言又止。
舒晚眼中空洞无神,自嘲般地勾起嘴角,“除了不爱和恨,更多的是怕。”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贪生怕死惯了,怎么可能在这么一个可怕的地方如履薄冰呢?又怎么可能在易辞洲这种人身边多待一秒呢?
所以,易辞洲问她:“你想怎样?”
她迫切地想要逃离,便道:“既然你不愿意放手,那不如把我交给老爷子吧,他手段多得很,我死了都没人知道。”
看看,她宁愿死了,也不愿意再跟他在一起了。
凌迟不过如此,心痛又算什么。
虽然舒晚的目的没有达成,但毕竟惹到了易宏义,两个人都没有能直接回国,而是被带回了一栋偏僻的小岛别墅,旁边就是悬崖海滩,落日余晖都照不进来。
沈特助为了解决媒体记者的事情,没跟来。
他仔细看了看摄像机,将刚才那段彻底删除,又确保没有流传出去,这才缓缓说道:“郑记者,这个女人受到过一些刺激,精神不太好,一直在吃药。”
郑记者虽说是易辞洲好友,但也畏惧财阀势力,连忙说道:“有所耳闻。”
他也确实听说,这个温夜自从被易辞洲抢来之后,脑子就不太正常了,但是他没有想到,竟然不正常到这种程度。
沈特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谨慎道:“其实呢,董事长也很是头疼这件事,毕竟我们易总一直念着亡妻,这个温小姐有些地方实在是太像,他把人强留在身边,难免对方心思重,想报复。”
郑记者额头涔汗,“明白、明白……”
沈特助眯了眯眼,眼纹深黯,他拍了拍郑记者的肩,力度大得快要把他拍死了,“董事长那边,不太认可这桩婚事,就当两个孩子过家家了。”
郑记者脸都白了,“是的、是的……”
连逼带迫,沈特助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便亲自将郑记者送了出去。
处理完这边,他皱了皱眉,仔细思忖之下,又打了个电话给废弃仓库那边,确定这几日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往小岛别墅那边赶。
这别墅老旧破败,带着浓浓的霉气。
外面正下着小雨,门口的路有些泥泞,舒晚透过窗户,看着雨水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面无表情。
易宏义走进来,将拐杖放在一边,倒了一杯茶,吹了吹说:“辞洲,你先出去,我有话要问小晚。”
易辞洲冷声回道:“不行。”
他怎么能同意。
这糟老头子坏得很,把舒晚一个人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谁知道他要做什么,
然而易宏义似是早有预料,他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茶,掀了掀眼皮看过来,说道:“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玩游戏?
易辞洲不觉一愣,抬眼去看舒晚的脸,见她眼底平静如水,面色波澜不惊,便下颌轻咬:“什么游戏?”
易宏义放下茶杯,踱步走到窗边,抬头看了一眼早就躲藏在云层中的太阳,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他拉上窗帘,走到一张书桌旁,从书桌下层的暗格里拽出一个小抽屉,然后拿出一把钥匙打开,将一个黑色的小布包拿了出来。
乍一见到这个小布包,易辞洲就知道是什么了,这些日子,他见得多了。
他下意识地挡在了舒晚的面前,压低了声音,似警觉的豺狼一般盯着易宏义:“爷爷,再怎么样,她也是我娶回来的老婆。”
可易宏义嗤笑,拉开一个折磨人的笑容说道:“混小子,你娶的是舒晚,不是温夜。舒晚是你自己搞丢的,这可不能怪我。”
多说无益,也不用再多说。
再说了,老爷子也没说错,舒晚确确实实就是他自己搞丢的。
现在他要保护的、他想保护的,是温夜,是他从廖霍手上抢来的女人。
易辞洲没反驳,却也誓死不动。
易宏义踱步而来。在二人面前一米处驻足,手掌心摩挲着黑布,沉着声音道:“孩子,爷爷今天给你个机会,让你把人带走的机会。”
易辞洲当然知道,舒晚今天进了这阴森森的别墅,老爷子轻易不会放走她。
账本的事,她知道与否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是舒天邝的女儿,只此一条,就能要她命了。
易辞洲将舒晚紧紧护在身后,僵着声音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带走她。”
“嗤……”易宏义闻言一笑,忽地点头,“你说得也对,不管怎样,你确实要带走她……”
他留了半句,没说。
然后腾出一只手,将那黑的包布一层层打开。
待那里面那只黑色冰凉毫无温度的左轮手-枪,活生生出现在二人面前之时,他才将后半句说完。
“六个弹仓,一发子弹。至于是活人还是尸体,就看你的运气了。”
话音刚落,易辞洲暴怒,“爷爷!你别逼人太甚!”
易宏义冷笑,面无波澜地看着他,说道:“混小子,这就急了?你仔细想想,我能容你这么跟我叫板,是因为什么?”
易辞洲闭口不言。
老爷子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擦着枪把边缘,不紧不慢道:“不错,我确实就剩你这么一根独苗了,所以才容你这么在我眼皮子底下放纵。”
易辞洲眯了眯眼,他赌他会虎毒不食子。
但很可怜,他没赌对。
易宏义笑了笑,“比起你,易飞白要听话得多,我随便许诺他点什么,他就愿意把他刚生的小儿子过继给你爸爸。”他掀起眼皮,眼光犀利,“这样,我就不止你一根独苗了。”
易飞白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这点毋庸置疑,舒晚也清楚得很,所以她看着那把枪说道:“不如一赌,你的继承权不会变,你所看中的那些财权也不会拱手相让。”
易辞洲回头薄怒:“我不可能拿你来赌。”
舒晚凉薄一笑,毫无感情地回他:“那我宁愿你拿我来赌,这样我至少有六分之一的机会能离开你。”
说来说去,她还是宁愿死了也不肯再待在他身边了。
易辞洲怅然失笑,这种令人发瘆的感觉他已经习惯了,可他还能有什么办法,老爷子的威胁都不在话下了,舒晚是当真不想活了。
他阖了阖眼,眼眶通红地看着面前这个满面无神的女人,憔悴道:“相信我,我带你出去。”
舒晚抬眼看他,冷漠道:“好啊,我相信你。”
话虽这么说,可她眼底明显是刻薄的讥讽和漫天的不屑。
显然,她是不信的。
易辞洲下颌紧绷,镇定了片刻,转过身去,对易宏义道:“六个弹仓,一发子弹,这个概率还是很大的。”
可易宏义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他哂笑:“六分之一,确实概率很大,但是,小子,我并没有说几分之几的概率啊。”
说着,他将一发子弹装进了弹仓,拨动了好几个来回,然后抬手朝着一旁的沙发软垫“砰砰砰”连开了三枪。
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三枪无一实弹。
易辞洲醍醐灌顶,立刻就知道了老爷子的用意。
现在只剩下了三发,但凡下一枪有子弹,那么就完了。
他瞠目怒视,指着易宏义道:“你出尔反尔?”
易宏义却平和道:“兵不厌诈。”
他说着,将枪递交过来,下一秒,立刻有两个保镖冲了上来,一左一右挡在了他的面前。
易辞洲拿着枪,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死死盯着那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恨不得一枪结果了他。
可他不会这么做。
他是易家的传人,当然要把那种变态的精髓继承下去。
舒晚凝视着他手上的枪,平静说道:“试试吧,说不定我能就此摆脱你呢。”
易辞洲闻言,宽厚的肩膀微微一耸,他飘忽睃她,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讥笑。
他淡淡道:“我会让你摆脱我的。”
不等她反应,易辞洲复又转向易宏义,然后提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他的声音,冷得如同从地狱里传来:“爷爷,正如你所说,兵不厌诈,我可没说要拿阿晚来赌。”
易宏义一见,立刻知道了他的用意。
他从未失算,可现在却是大意了!
易宏义脸色大变,“快,夺枪!”
然而谁的反应都没有易辞洲快。
两个保镖还未近身,他就已然扣下了扳机。
那一刻,他面朝舒晚,犹如星河陨落,眼中只剩下了她。
既然她想离开他,那么他就给她这个机会。
可如果是要以这种方式来离开,那么他宁愿死的人是他,这样,也算是还她一条命了。
作者有话说:
他真的愿意豁命,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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