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看法?
那是盛明野的烂桃花,许清知还真没有过什么看法,她坦然道:“男婚女嫁,恋爱自由,开心就好。”
盛明野:“……”我迟早有一天得被你给噎死,现在买保险,赔率一定百分百。
许清知的淡然不是假的,盛明野收起自作多情,小声念叨:“篮球赛的时候,还说过你挺野的,跟房善德对呛的时候怎么看不出来你现在这么守规矩。”
之所以考试也要传纸条告诉许清知这件事,就是因为许清知在篮球赛时的无惧无畏,这个女孩明明知道和年级主任做对没什么好处,可也会为了她口中的原则站在七班前面,看起来冷心冷情,但在面对流浪猫的时候依旧给了它最多的温柔。
今天的许清知,和往常一样安静,可盛明野就是能看出来,这安静下面,还藏着别的东西。
许清知听到了盛明野的嘀咕,她手指无意识搓捻着卷子一角,旁边盛明野已经输了好几局斗地主了,她才开口:“找老师是最干净的方法,不会再惹麻烦。”
偏偏盛明野是个经常惹麻烦,并且不怕麻烦的,他搁下手机:“你怕惹麻烦?”
可参加篮球赛,和房善德对呛,喂流浪猫,哪个不麻烦?
盛明野不理解,只见许清知的指尖轻划过卷面,一下一下,像是要把那上面的字都扣下来,人只有在极难受的情况下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盛明野心里一软,后悔自己不该问,他匆匆忙忙想把话头岔过去,许清知的手忽然握成拳,对他说:“我不怕惹麻烦,只是我还没有自己解决麻烦的能力,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给身边的人带来压力。”
这次的事和那次何其相似啊,几个月前的新闻,还一直保存在她的手机里,难不成还要因为同样的理由,让许怀山和宋玉时再给她转一次学吗?
已经闹得够难看了,不能再继续糟糕下去了。
许清知胸前起伏明显,她从抽屉里扯出书包挂在肩后,只留下一句慌张急促的告别:“我不太舒服,晚自习我不上了。”
一如她从六中离开那样,来不及说只言片语为自己辩解,便被推着搡着向前,地上脚步凌乱,身后流言成串。
没有委屈也没有怨恨,她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恨不能冲破她的身躯,从背后生出一双巨大的翅膀,带她挣脱缠绕在手上脚上的枷锁,飞腾到九天之上。
来一中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能平静地面对,可今晚再翻六中表白墙上的投稿,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一个多月前,那个气鼓鼓的茶壶。
茶壶这会儿回了寝室,把书包扔到桌子上,趁着安怡她们都还没回,她拿了睡衣先去浴室洗澡。
等她出来,晚自习尚未结束,许清知一,这还是从没有过的事。
许清知擦头发的动作慢下来,坐在桌前,她点开微信,几条消息都是盛明野发来的。
这是个大帅比:我跟胡叔提过猫粮,货明天就到了
这是个大帅比:涂静的事我也告诉佳佳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他
这是个大帅比:今天最后一场考试,我没想和你传答案来着,纸条上是涂静的事
桩桩件件,他都给了许清知回音。
发梢的水珠不知不觉间沁湿了肩膀的布料,许清知肩头一凉,回过神来,又点开剩下几条语音。
每条语音都是长达一分钟,许清知没转文字,盛明野明朗带笑的声音就那么在寂静的寝室里响起。
“许清清,你身边没别人吧,要是有人你就带耳机,我现在一世英名都交在你手里了,千万不能让别人听见。”
他应该是在学校里哪个没人的角落,怕别人听见,所以少年声音压得很低,泛着喑哑的颗粒感。
许清知能想象出盛明野一边给她发语音一边探着脑袋东张西望的表情,她将毛巾披在肩上,继续听下去。
语音里,盛明野笑了,从胸腔里溢出的低笑,低沉性感:“你大概想象不到,我这会儿窝在男厕所里,跟做贼一样,不过也没别的办法了,只有在厕所音效最好。”
“那我要开始了。”
充满仪式感的气氛氤氲而下,许清知一颗心都因着他这句话稍稍提起,皱了许久的细眉早在不知不觉间舒展开,她单手撑着下巴,另只手闲闲敲着桌面,等着下一条语音自动播放。
“当远方水泥色的天,
变成我们手中的画板,
你说要涂上一片晴蓝,
还要加上云朵的甜,
人间也成为彩虹之间,
我们在其中聊着好远的永远。
当火车轰鸣过夏天,
载着我们去各自地点,
你挥着手站在校门前,
说无论如何不是最后一面,
青春也挤散人潮之间,
可回头时我还是熟悉你的眼。
少年啊少年,
十八岁的肩膀没有风霜雨雪寒,
我们啊我们,
十八岁的年纪当与松风明月见。
飞机和光阴一起变远,
抬头便是飞扬的晴天……”
没有伴奏,有的只是盛明野简单真挚的吟唱,从未听过的旋律从手机里慢慢慢慢流淌出来,随着最后的尾音落下,许清知当真抬头看起了天。
透过寝室的水泥天花板,黑夜里,似乎真的能看见飞扬的晴天。
那天是赏心悦目的蓝,白云朵朵轻盈,有彩虹闪耀在阳光之下,夏天也没有那么燥热,她被一阵风托起,可以去很远很远。
身边,是十八岁的少年。
许清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把这几段语音反复放了多少遍,唇边的笑意更是没有收起过。
盛明野唱歌意外地很好听,这首歌也很适合他,许清知闭上眼,都是盛明野在她面前唱这首歌的样子,像是海边沙滩上的白塔,清澈明朗,阳光明媚。
一直到安怡她们放学推门进来,许清知才着急忙慌关了手机。
李然奇怪地看着她:“清知,你在干什么?”
许清知摇摇头:“没干什么。”依誮
生怕李然再继续问下去,许清知忙不迭把手机扔到床上,去阳台拿吹风机吹头发。
李然走到安怡桌边,指了指许清知:“她就差把做贼心虚几个字写在脸上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清知好像不太舒服,”安怡说,“晚自习的时候就回来了。”
隔壁陈惜文难得发出点动静,从书包里拿出这次月考的卷子,唉声叹气。
于是李然又闲不住去找陈惜文,“惜文,你也不舒服吗,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陈惜文对着卷子愁眉苦脸:“这次没考好,数学选择题都错了三个,最后一道大题也没写完,不知道还能不能考第一了。”
数学卷子写半张都费劲的李然:“……”
“惜文,你别担心,你这次考试之前复习那么努力,肯定没问题的。”李然安慰道。
陈惜文并没有好受太多:“可明明还能考更好的,过几天开家长会,我妈要是看到我退步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骂我。”
“啊?”李然爪子怵了,“原来学霸家里也会有这样的烦恼啊,我要是有你学习这么好,我肯定要什么我妈给什么。”
许清知吹完头发进屋里,听见了陈惜文刚才说的家长会,便问安怡:“我们要开家长会吗?”
安怡:“按照惯例来说是这样,每学期的第一次月考以后都要开家长会,咱们学校老师改卷的效率高,估计明天就能出成绩,后天也就是这周五下午开家长会。”
许清知了然,要是开家长会的话,那宋玉时肯定也会来,这一年多,宋玉时从未缺席过她的家长会,像是要把她那么多年错过的家长会都补回来一般。
虽然成绩不好,可许清知并没有陈惜文的担忧,因为宋玉时把开家长会当成对她的一种弥补,并不会在这种场合对她过多苛责。
尽管如此,许清知依然不想在学校里和宋玉时同行,还是怪沉重的。
熄灯了,陈惜文还在挑灯写错题本,李然在敷面膜,许清知刚上床,安怡在下面问:“清知,你现在睡觉吗?”
“不睡。”许清知说。
安怡:“那就好,我想问问你,下周我们就要办合唱比赛了,你有什么好的歌推荐吗?”
一说起歌,许清知首先想到的就是盛明野给她发的那首。
“我平时只听纯音乐。”许清知说。
“那好吧,这次的优先选歌权还是你帮我们班争取的,现在班委们在商量唱什么歌,我想由你来决定比较好,不过也没关系,那我和班委们再商量。”安怡说。
许清知点点头,上床扯过被子,偷摸戴上耳机,对安怡她们说:“那我先睡了。”
安怡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寝室里也没人再说话,许清知翻身对着墙,点开盛明野的聊天框,见这人又发来了消息。
这是个大帅比:怎么样,好听吗?
anti-:好听,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盛明野秒回。
这是个大帅比:《你我》
许清知打开听歌软件搜索,叫这个名字的歌有好几首,但是没有一首和盛明野唱的一样。
这是个大帅比:别搜了,搜不到的
许清知看着弹出来的聊天框,有些失望。
anti-:为什么?
这是个大帅比:因为这首歌的词曲作者,名字叫盛明野
这是个大帅比:并且尚未发行,你是第一个听众
这几行字,每一个都看得许清知眼花缭乱,她眼神不差啊,怎么这会儿不识字了呢?
这是个大帅比:别太震惊,更别迷恋
这是个大帅比:虽然我知道自己很有魅力
还是熟悉的欠打语调,对面果真是盛明野无疑了,许清知手指飞快打字,头一次有了情绪。
anti-:你还会写歌?
这是个大帅比:我有一个表哥是钢琴家,小时候我在他家住过一段时间,他每天练琴至少十小时,耳濡目染,时间久了,我也是通那么一点乐理的
盛明野这话说谦虚了,他何止通一点乐理?
许清知本身也会弹钢琴,之前在许家的时候,她从小就被当名媛培养,琴棋书画都要练,钢琴练得最出挑,早早就拿到了十级证书,还经常参加各种钢琴比赛。
因此她也听得出来,盛明野那首歌绝不是只通一点乐理的人能写出来的,歌曲里有丰富的技巧,却能很好地和情感相融合,并且丝毫听不出雕琢的意思,她不得不夸赞,盛明野是个很厉害的人。
anti-:歌很好听,你唱的也很好
这是个大帅比:这我都知道
这是个大帅比:其实我还有一个梦想,就是以后当一名歌手,唱自己写的歌
anti-:那当船长呢?
这是个大帅比:这不冲突,我可以在船上唱,浪越大,我的歌声也越大,我还可以在青梅奶奶的小院里唱,我的船员们都是我的歌迷
屏幕上的光映在许清知眼睛里,盛明野话很多,一句接着一句往出蹦,许清知不发消息也不会冷场,她在静静看着另一个人的梦想。
anti-:你怎么这么多梦想?
这是个大帅比:没有梦想,那喝酒的时候说些什么?
好像还真是,许清知偶尔心情不好也会喝喝啤酒,她酒量好,一扎两扎洒洒水,白酒的话可以喝一瓶江小白。
只是她喝酒的时候很沉默,本来就话少,沾了酒就和哑巴没区别了。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
anti-:所以你就是这么在酒桌上,把柯老板忽悠回来,再复读一年的
这是个大帅比:我才不喝酒,是他自己喝得多,我看他心中有执念,是兄弟当然得在这个时候两肋插刀
anti-:你不喝酒?
这是个大帅比:你重点怎么是这个?
这是个大帅比:不过我真的滴酒不沾,毕竟酒后容易误事,你说万一我当时也和柯老板一样喝多了,非吐到清华门口怎么办,柯老板不就彻底和他的梦想说再见了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照盛明野的性子,怕不只是吐人家门口,把那只日过他脚的泰迪抓过来,在人家门口把尿也不是没可能。
他就是这么缺德。
许清知忍着笑,准备和盛明野说晚安。
这是个大帅比:现在还不舒服吗?
打字的手一顿,晚自习仓皇跑走的那一幕重新浮现。
真奇怪,明明那时候还是个沸腾的茶壶,可许清知现在已经天灵盖通透,嘴角都属于那种要刻意压才能压住的状态。
稍加思索,她大概知道了原因所在。
anti-:洗完澡以后舒服多了,谢谢关心
anti-:晚安。
难得许清知能连续发两条消息,屏幕另一边,盛明野对着手机陷入自闭。
合着洗完澡她就舒服了,那他躲在厕所里的歌白唱了呗?
差点儿被值日生当作变态从厕所里赶出去也是白干了呗?
隔间的大兄弟也不知道中午吃了什么,拉的屎臭气熏天,他差点儿在厕所里窒息而死也是白死了呗!
越想越生气,盛明野把手机往桌上一扣,发出一声巨响,对面打游戏的叶子皓抽空抬头看他一眼,觉得这人上一秒还神采奕奕下一秒就阴沉着脸,着实很不应该。
“怎么?”叶子皓边打游戏边问,“不是在和许清知聊天吗,吵架了?”
魏洋也抬起头:“盛哥在和许清知聊天?”
纪竹也扶眼镜:“盛明野和谁聊天?”
盛明野抱着胳膊,抻着两条长腿,拧着眉不想搭理。
桌上手机叮咚一声,他不情不愿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许清知发的消息。
不是都晚安了吗还发什么消息?
我就不看,我让你白发消息。
想是这么想,手却没听使唤,划开手机,眼睛更是不听使唤,一个劲儿往屏幕上瞅。
anti-:洗完澡没及时回你消息,是因为一直在听你唱歌,见谅
唇畔眼角眉梢,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是听使唤的了,嘴角恨不得咧到太阳穴,盛明野两手高举起手机,仰着头回复消息。
这是个大帅比:这次见谅,下次可不许了
这是个大帅比:晚安
发完消息,盛明野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夺门而出。
魏洋在后面扯着嗓子问:“你去哪?”
盛明野:“去公厕!”
魏洋:“寝室里就有卫生间,去什么公厕啊?”
他这一个分神的功夫,叶子皓操纵的游戏人物已经收割了他的人头,魏洋惨叫一声,叶子皓不疾不徐地说:“因为公厕收音效果好啊。”
纪竹看着他:“你知道盛哥干什么去了?”
叶子皓老神在在地点头:“今晚拉粑粑的时候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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