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的演唱会事件之后,李然开始了一天换一个偶像的新历程。


    学校文具店里新出的明星卡贴,都是选秀新出的哥哥们,整个学校都挑不出几个能把哥哥都认全的人,但是李然可以。


    偶像穿肠过,学习心中留。


    最大的改变当属李然的学习态度,从以前的上课睡觉下课抖擞,变成了上课争取不睡觉,下课尽量抖擞学习。


    有事没事就抓住陈惜文问问题、补笔记。


    周五下午,许清知回寝室收拾了几件行李,把夏天的衣服都带回去,再从家里带厚衣服回来。


    临走前,李然还坐在位置上埋头学习,一问才知道,她已经下定决心,寒假之前都不回家了,等到期末考试的时候逆风翻盘,在她妈面前扬眉吐气。


    许清知这才知道:“周末原来还可以不回家?”


    “当然啊,”李然说,“只要你想学习,学校一定会欢迎你留下的。”


    许清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想着要不回家跟宋玉时商量商量,让她周末也留在学校里,她实在是不想再回那个家了。


    尽管宋玉时同意的可能性不大,但只要许清知坚持待在学校,宋玉时总不会亲自过来把她抓回去。


    对面男生寝室里,盛明野趴在阳台栏杆上接电话,青梅奶奶打来的。


    “奶奶,这次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青梅奶奶时不时做些拿手菜,做好了会特意打电话给盛明野,喊他一起去吃。


    楼下,许清知背着书包,拉着一个小行李箱正往外走,盛明野百无聊赖的视线立即有了着落。


    “奶奶,您说什么?我刚才走了个神,没听太清。”


    青梅奶奶骂他:“小兔崽子,你要不就别吃,饿死你算了。”


    盛明野笑了一下:“没有奶奶,我刚才就是不小心,您说,我听着呢。”


    青梅奶奶没好气地说:“我今天做芜江鱼,鱼汤和糖醋,来不来?”


    “来,当然来,”眼看许清知越走越远,盛明野收回眼,准备回屋换衣服去大坝,“奶奶,您等着,我马上就去,要是有什么活等我去干。”


    也没说好不好,青梅奶奶支吾了一会儿:“那个,你同桌,你问问她来不来?”


    盛明野换鞋的动作一顿:“您说许清知?”


    青梅奶奶生气他现在才说出来,用了嗯了一声。


    想起许清知是拉着行李箱回去的,盛明野说:“奶奶,她今天可能去不了。”


    隔着电话看不见表情,但是听声音也能听出来,青梅奶奶现在一定横着眉毛:“来不了?为什么来不了?”


    盛明野哭笑不得:“之前带她去,也没见您像现在这么喜欢她,怎么不去了,您还闹起来了?”


    青梅奶奶:“……再多嘴你也别来了!”


    话一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盛明野可算是见识到了老太太的别扭,喜欢也不说,讨厌也不说,非得等着别人猜,猜出来还得矫情矫情才承认。


    盛明野摇摇头,给青梅奶奶发了一条短信:我再去帮您问问她。


    等到盛明野都下楼了,青梅奶奶不情不愿地回了一条:行吧-


    许清知在白坡路口站下车,因为天冷的缘故,有些小摊已经不满足于简单卖串儿,还支起了大锅煮粥,好几种口味,白花花的粥在锅里翻滚,释放出盈满的热气,回绕在整条巷子里。


    许清知觉得她应该就是被锅里的热气迷了眼,要不然她早该在巷子口就看见许怀山的车,然后她就能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也不至于此刻在单元楼门口撞见许怀山和宋玉时两个人在吵架,连退路都没有。


    “我是许清知的父亲,来看看她怎么了,你这样做,法律都不同意。”许怀山振振有词。


    其实离婚前,许怀山在宋玉时面前从没有过这么强硬的时候,至少在许清知印象里,许怀山一直都唯唯诺诺,而宋玉时的强势则是从离婚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我在这,你今天就别想见到她,法律不允许?那你有本事就喊警察来把我抓走,让全江城的人都看看,大企业家许怀山的笑话好不好笑。”


    宋玉时挡在门前,身后有楼上的邻居想要下来,看到宋玉时这架势,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许清知站在不远处,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一时间好像谁都没看见她。


    许怀山离婚后说话都更硬气了些:“宋玉时,你讲不讲理,哪有你这样当母亲的,平时把孩子拘着什么都不让她干,现在她亲爸爸想看她都不行吗?”


    宋玉时拦着他:“不行。”


    “你这个女人,”许怀山气闷,“你知道许清知在你这里过的多难受吗,前些日子,孩子大晚上给我打电话,说她想去看演唱会,如果不是你对她不好,她又怎么会来找我?”


    许清知心底一沉,打算默默撤退,但是已经晚了。


    宋玉时发现了她。


    “许清知!”宋玉时凉声道,“站在那干什么,还不赶快回家。”


    “女儿,你回来啦。”许怀山显然更欢迎她,一直拉着的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许清知拉平唇线,不是很想过去,但是巷子里人来人往,就让他们俩在这吵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她拉着行李箱走过去,先开口喊了声:“爸。”


    还不等许怀山应声,宋玉时扯着她的胳膊往身后拽,把她整个人都拽的踉跄。


    “赶快上楼,别让我再说一遍。”


    许怀山心疼女儿,指责道:“宋玉时,你好好的拿孩子撒什么气?”


    宋玉时慌了片刻,继而又是那般冰冷:“这是我的女儿,我想怎么对她是我的事,你既然都已经有了新的老婆孩子,还来我这里干什么?”


    “我呸!”许怀山啐了一声,“你以为我很想来吗,你知不知道,和你离婚,是老子他妈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但是许清知是我的女儿,身上还流着我的血!”


    这句话里的每个字,都往宋玉时的最痛处戳,她转身拿起楼梯口的扫帚就往许怀山身上扑,一边打还一边骂:“你给我滚!”


    许怀山被打到抱着头窜,嘴里还骂骂咧咧。


    谁能想到这是江城许氏集团的董事长?


    这一对男女与泼妇和叫花子有什么区别?


    动静闹得这么大,巷子口已经有不少小贩和客人都看了过来,许清知眉头紧蹙,松了行李箱,去夺宋玉时的扫帚。


    “妈!”许清知提高了声音,“你别打了,还有那么多人呢!”


    好不容易把扫帚抢下来,许怀山已经跑远了,估计应该是去开车预备离开了。


    说是来看女儿,但是只是来和宋玉时吵了一架,依照许清知对许怀山的了解,他最开始的目的可能是来看她,但如果能羞辱宋玉时,会更让他痛快。


    宋玉时气喘吁吁停下来,她本身就有哮喘,剧烈运动后,喉咙间巨大的喘息声像是夜间的潮水上涨,哗啦哗啦。


    听得许清知愈发难受。


    许清知闭了闭眼,声音有些哑:“妈……”


    宋玉时赫然回头,挣脱许清知抱在她腰间的双臂:“你别叫我妈!”


    深呼吸一口气,许清知克制着一点就要爆炸的情绪:“回去吧。”


    宋玉时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许怀山刚才说什么,你要去听演唱会,还找他要了票?”


    “……对。”许清知听见自己绝望的声音。


    下一刻,凌厉的巴掌甩在她脸上。


    因为一直垂着头,所以许清知毫无防备,这一巴掌打得她猝不及防。


    响亮的耳光声回荡在巷子里。


    “许清知,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再也不能去找他,你是记不住吗!还敢背着我去看演唱会,你说,还背着我干了什么!”


    许清知脑子嗡嗡的,左脸登时泛起火辣辣的疼,耳边什么都听不见,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压抑许久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火舌暖不热宋玉时的冰冷,却蚕食了许清知所有的理智。


    许清知慢慢偏头,那双眼睛像是刚从冰湖里捞出来,她轻轻启唇:“我欠了你什么吗?”


    没有等到宋玉时的回答,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在她面前,隔绝了她和宋玉时,只留给她一个宽阔的背影,带着淡淡的青柠味道。


    许清知眼神忽然失了焦距,熟悉的气息沉沉笼罩住她,再多的怒火都被安抚下来,归于平静。


    情绪的大开大合,带来的是生理上的疲惫。她没了力气,脑袋一点,额头贴上了面前人的后背,借此来给自己一个支点。


    盛明野感受到后背的触感,身体立刻挺直,不敢再动。


    但是他面对宋玉时时,一点都看不出来僵硬。


    “宋阿姨,还记得我吧,”没了惯常的温和,多了几分肃冷,“我是许清知的同学,盛明野。”


    宋玉时当然还记得,她对盛明野没什么好感,对他的突然出现更是排斥。


    “你来干什么?”


    “本来是找她有点事,”盛明野慢条斯理地开口,“但是现在,我要带她走。”


    说这话时,盛明野手心沁出汗水,他自己也拿不准,许清知会不会和他走。


    但是身后没有动静,那这是,默许的意思?


    宋玉时冷笑一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得了许清知的默许,盛明野继续说道:“宋阿姨,许清知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儿,她值得你好好对待她。”


    宋玉时眼眶发红:“你们都知道她是我的女儿,那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和你们都没关系!”


    盛明野十分不解地摇头:“她曾经问过我一句话,她说一个学习只为离开妈妈的女孩,是不是很可悲……”


    背后一轻,许清知已经直起了身,她垂着头,淡淡地打断盛明野:“差不多了,不用和她说这些,她不会懂的,我们走吧。”


    女孩儿听起来脆弱易碎,一想到她刚才被妈妈打了一巴掌的画面,盛明野心里猝然一痛,也不管宋玉时是否在意,他反手握住许清知的手,拉着她离开。


    宋玉时似乎被盛明野那句话定在了原地,连许清知离开都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一个学习只为离开妈妈的女孩,是不是很可悲?”


    这句话来回飘荡在宋玉时的脑海里,良久,巷子里一阵冷风吹过脸颊,她空洞的眼睛里掉下成串的眼泪-


    来到胡同外,许清知任由盛明野那么拉着,像个提线木偶一样。


    盛明野掌心炙热,他停下脚步,拢住许清知冰凉的手,把自己的热量传递给她。


    似乎是被这温度烫到,许清知倏然回神,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盛明野眉头紧蹙,他看见许清知脸上还有淡淡的巴掌印,不用想也知道那时有多疼。


    “给你发了信息,但是你一直都没回,所以想来这看看能不能遇见你。”


    的确遇见了,还是那么狼狈的你。


    盛明野没再多说,转身去卖粥的摊位前卖了一杯白粥。


    刚从锅里盛出来的,纸杯握着发烫,他递给许清知:“拿着,暖暖。”


    许清知下意识接过,从那个巴掌到现在,她一直都处于神游状态,无论做什么都像是飘在空中,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只能听从盛明野的话。


    “那我们现在去哪?”许清知轻声道。


    盛明野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而后才说:“去找青梅奶奶。”


    末了,他轻柔又和缓地添了句:“她想你了。”


    这句话犹如奶油做的箭,射在许清知心房,甜蜜从那里一点点漾开,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填满那个只有苦涩的地方。


    许清知吸了吸鼻子,依旧看着地面:“那我们走吧。”


    天知道盛明野现在有多想把许清知抱在怀里,然后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说最甜蜜最动听的情话。


    但是不行。


    他只能克制住将人揉进骨血里的冲动,把许清知的书包拿下来拎在自己手里,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带着女孩去往大坝方向。


    一路上,许清知坐在后座,侧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江城入冬以来,路灯亮的越来越早,昏黄的明暗在她脸上交错出现,眼睛里没有半分情绪。


    盛明野放心不下,一直盯着她看。


    半晌,他听见许清知问:“这杯粥,我可以喝吗?”


    “当然可以。”盛明野说。


    得到了许可,许清知才端起杯子,打开盖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打湿了嘴唇。


    “没有味道。”许清知强调了一遍,“不甜。”


    盛明野:“对不起,我忘记放糖了,等会儿到了青梅奶奶家,我给你加糖。”


    许清知摇了摇头:“没关系。”


    盛明野执拗道:“只要你想吃糖,就可以得到。”


    许清知木然一瞬,重新盖上盖子,纸杯握在手里,她继续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出租车一直驶上大坝,许清知一路上都保持沉默,盛明野付过车费,带着许清知下车。


    盛明野紧张地护在她身边,对她说:“我们到了,青梅奶奶做了芜江鱼,有清炖鱼汤,还有糖醋的。”


    许清知轻轻嗯了一声。


    盛明野故意笑着说:“怕不够你吃,奶奶特意做的双拼。”


    本是希望许清知能说什么噎一噎他,可她只是茫茫然走进小院,说了句:“够的。”


    青梅奶奶早就收到了盛明野的信息,一知道许清知要来,她便在厨房忙活,都没停下来过,两个小孩进门的时候,饭菜刚好上桌。


    许清知勉强撑起一个笑:“奶奶好。”


    青梅奶奶心里高兴,尽管想板着脸,但皱纹里还是藏不住开心,她没好气道:“非得三请四请才能把你请过来,不知道的以为你欠我钱不敢上门呢。”


    许清知在桌边坐下,努力从脑子里想能说的话。


    最后,她说了句:“对不起,奶奶。”


    青梅奶奶动作一顿,看向她身后的盛明野,眼神询问这是怎么了?


    盛明野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他把许清知的书包放在沙发上,而后从她手里拿过粥:“奶奶,糖放在哪了?”


    “厨房里,自己拿去。”青梅奶奶说着,给许清知盛饭。


    盛明野抬脚去了厨房,过了会儿,传出他的声音:“奶奶,你过来帮我找一下,我找不到。”


    青梅奶奶放下饭勺子,恨铁不成钢地说:“这小兔崽子,一天天地净会给我找事!”


    等青梅奶奶也出去,堂屋只剩下许清知一个人,面前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有她最爱吃的芜江鱼,还有西红柿炒鸡蛋。


    这里的饭,有家的味道。


    小许清清不知道什么时候闻着味儿进来了,小家伙几个星期没见,又长胖了点,它窝在许清知脚边,满足地喵了一声。


    许清知低声对它说:“有家的味道有什么用?我已经没有家了。”


    厨房里,盛明野刚给粥放完糖,青梅奶奶骂他没事找事:“你这不是找到了吗?”


    盛明野用勺子慢慢搅拌着,思索着该怎么开口。


    “奶奶,今天的情况有点特别……”


    青梅奶奶洞若观火:“这次和家里闹得不轻吧。”


    “是她家里人不好。”盛明野说。


    “还用你说。”青梅奶奶给他一个白眼,“我活了几十年了,她是个什么孩子我看不出来吗?能让她受委屈,只能说明她家里人都不是个东西。”


    盛明野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他这会才是真乐了:“奶奶,这你都知道?”


    青梅奶奶懒得跟他废话:“赶快送你的粥去,要是你还敢惹她不高兴,信不信腿给你打断。”


    盛明野忙不迭端着粥跑了。堂屋里,许清知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没有动筷子。


    把加了糖的粥放在她手边,盛明野说:“好了,快吃吧,等下该凉了。”


    许清知扯了扯唇角:“谢谢。”


    又说:“我现在这样,是不是还挺吓人的?”


    盛明野打算给她盛鱼汤的动作一顿,他挠了挠后颈,说:“还好,反正我不怕。”


    许清知终于抬眸看他,少年的桃花眼在头顶灯光的映衬下,盛着满满的赤诚,不见丝毫虚假。他今日穿了一件纯黑色的冲锋衣,线条硬朗利落,让他硬生生穿出了几分矜贵。


    “不是说我是鬼公主,鬼也不怕?”许清知分出点心思,开了个勉强的玩笑。


    盛明野立刻接茬:“鬼都是要吸男人精气的美女鬼……”


    许清知挑眉,只听他说:“我精气多,你吸我一个人的就够了,别的男人精气不纯。”


    许清知:“……”


    她犹犹豫豫:“你……很纯?”


    盛明野理所当然地点头:“万里挑一纯情童子鸡,怎么,鬼公主不满意?”


    许清知刚想说不用,盛明野拉下了他的冲锋衣衣领,露出白皙的脖颈,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来吧,朝这吸,可以给你先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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