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宛宛起得早,她恍惚记得前世进宫时,她娘给她们准备了两套宫衣,一套红色一套黄色。


    她娘是成王养女,得到太后允许进宫已经很不容易,况且还要带两个女儿,按常理说只能带顾宛宛一个,但她娘担心,以往都带顾索索进宫,这次也不好把她一个人扔下,就破例也带了顾索索进去。


    没想到顾索索一直觉得她娘偏颇顾宛宛,以为顾宛宛要抢走她的地位,以及战玉这门婚事,但这婚事本来就是顾宛宛的,然而顾索索却觉得顾宛宛回来是多余,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压她,还不顾顾夫人养育之恩,来设计她的亲女儿。


    当时顾索索就指着那套黄色的宫衣说,黄色的适合顾宛宛,并且是在她通过战玉得知太后宣月殿摆满腊梅的情况下。她是有意而为之。


    而当时顾宛宛就什么也没有多想,就信了她的鬼话。


    重活一世,顾宛只微微一笑,然后,到她娘那里拿起了那件红色的穿在身上。等顾索索来时,也只剩了那个黄色。


    顾索索毫无兴致的穿上了那件黄色,上马车时,顾宛宛特意看了一眼顾索索,本来鲜光明朗的美人儿,在她昨日说这要和世子退婚以后,脸上如蒙上了一层灰土,索然无光,还一个大大的黑眼圈套住了两人眼睛,显然是没睡好。


    也是,任这种情况谁能睡得好呢,她昨日说的那些话,单拎出来都是一把刀子。


    顾索索上车,并未过多在意顾索索。待到宫门处,见到一众贵族圈的夫人们,个个都注意到了顾家这两个女儿,还对顾宛宛和顾索索品头论足,以往夫人们都只会说顾索索美貌,现在顾宛宛一回来,夫人们的焦点立刻转移到顾宛宛身上,大家都对顾宛宛都赞不绝口,顾索索整个人当即就成了一个摆件。


    跟一众夫人打过招呼后,顾夫人就带着顾索索和顾宛宛往宣月殿去,以往进宫,也有一些夫多带一两个人进来,可是带人进来可以,进太后的宣月殿就只能带一个进去。


    于是到了宣月殿门口,顾夫人就转过头来对顾索索道,


    “索索,今年只能带你到这里了,宛宛刚回来,我得带她见一见太后。况且,太后也指着名的要见她呢,索索今年就委屈你在外殿呆一会儿吧!”


    说着,顾夫人还看着顾索索语重心长,顾索索四岁就过继续过来,也算顾夫人养大的,顾夫人其实对顾索索与顾宛之间并没有什么偏颇之处,就算有也是人之情。


    顾夫人看着顾索索,顾索索对顾夫的话自然不会有什么违逆,只是乖巧的点头,然后往一侧的侧殿走去。


    顾夫人微笑满意点头,带顾宛宛走。


    待顾宛宛和顾夫人走远,远处一名贵女直接加快几步到顾索索身边来,阴阳怪气,她看着顾宛宛和顾夫人的身影,问顾索索道,


    “刚顾夫人带进去那个,不会就是刚回来的顾宛宛吧?”


    “当然是了”顾索索一副平静。


    “真是顾宛宛?她怎么变这么漂亮了,在民间流落十年,应该长得跟个土包子差不多吧,就算模样随了顾夫人,可是这气质哪能说养就养出来的。”


    那女人一副愤愤不平,鼻孔喷气。


    顾索索嘴角勾笑,


    “若西你说的是呢,可人家就长得有气质又漂亮如何,太后指名要见她,这一得太后喜欢,说不定若西你以后又要受她的气了,有太后给她撑着腰,这宫里的贵女哪个跟她叫板,你忘了以前太后宠她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了?”


    顾索索回过头来看范若西。


    范若西当即脸上肌肉都要裂开了,她望着顾宛宛的背影咬了咬牙,最后气得眼睛发红的时候,旁边一个贵妇人的身影引起了范若西的注意。


    范若西看着那妇人脸色平静下来道,


    “路王府的路王妃眼光那么高,怎么会认可一位在外长歪了的土包子回来当世子妃,未来的王妃吧。等着吧,就算她回来,她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也抢不了你世子妃的位子,况且,太后终归有一天会乘鹤西去的,会保着她一辈子?”


    范若西嘴角更往上翘了翘,


    “而且,他父亲与皇家不和,终究官职是不可能复原位的,将来太后去后,她也会沦为刀板上的一块鱼肉。


    范若西嘴角翘歪了,瞟向顾宛宛。


    顾宛宛正走到内殿外的门口处,


    今日是上元节,宣月殿也确实如前世一样摆满了各种腊梅,技俏横生,就在这些腊梅中间,有一簇非常淡白的腊梅,这腊梅跟别的不太一样,长得好像一位病美人。


    前世,顾宛宛也是对这支腊梅十分的感兴趣。她摆弄着这支腊梅,当时就有一群贵女朝这边拥过来,边拥过来还边低语,


    “你看是六殿下啊,他不是听说从北地回来受了重伤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好了,还到宣月殿这边来了。”


    “今天是上元节,要给太后请安的,他来宣月殿自然是正常的。”


    “可是他去见太后,就去内殿,来这边做什么,这边可是女客处,难不成,他是来看我们的?”


    一群贵女,声音熙熙攘攘中带着窃喜,大宁朝的六殿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俊美冷冽,狠辣,金贵,端肃,是大宁朝有权有貌的美男子,每个贵女都想嫁他。


    只可惜他这个人太过冷冽,他不主动,没有贵女敢随意接近他,都生怕他背后那把连宫里都可以带进来了匕首给割了脖子。


    众贵女们雀跃着看战凌想接近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而早在看到战凌往这边来的顾宛宛,早在战凌往这边看的一瞬间在梅花树下蹲了下来,在那儿翻江蹈海。


    她第一次看到战凌是在北地的战场上,当时,他手拿着长剑,挥舞在树林里,瞬间十几人便倒在了他的面前,他的身上是血,身上也是血,殷红的血水就顺着他的衣角流下来,好像是从血河上来的地狱魔鬼。


    顾宛宛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活的阎王,她一屁股坐到草地上,而那时战凌也注意到了她,提着剑就朝她奔了过来,长剑带着血,消断树叶,就在快要消到她脖子时,那剑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顾宛宛,一个娇小的女子。


    当时他剑停了下来,仔细看,也就是那个时候,他认出了顾宛宛,长相十分的像他的一个堂姐,顾家夫人战文兮,也就是顾宛宛的母亲。


    不过即便是战凌把她救回来的,但她自从那次见到战凌后,一听到战凌的名字,她就害怕。


    当时,她就躲在梅花树下不敢见他像个老鼠一样。


    而战凌也早就大概看到了她。他站在梅花树前半晌没说话,而后转身便走了。


    走得还似乎有几分的落寞。


    顾宛宛想到当时的情景不禁有几分失笑,大宁朝的六殿下能到女眷这边来看她,是给了她多大的面子,而可惜她只是把他当成蛇蝎一样的避之不及。


    顾宛宛拈下一朵梅花,转身朝内殿走,而此时顾夫人已经跨进了内殿的门,顾宛宛赶紧跟上。


    内殿里,贵女公子们欢声笑语,坐在上首一位金贵老人一看见顾夫人带顾宛宛进来,就把目光落在了顾宛宛身上,她瞠大眼睛道,


    “宛宛?是宛宛吗?”


    太后都没管她娘,也没等他们行礼,直接向顾宛宛招手,示意让顾宛宛过去。


    顾宛宛不犹豫,几步到了太后身边,眼里充满怀念之情,她道,


    “太后祖母,有好多年不见了,太后祖母还是和以前一样慈爱又亲近。”顾宛宛眼睛湿润,太后也被调起了陈年情绪,拉着顾宛宛在身边,


    “谁说不是呢,你一丢就丢了十来年,我这老骨头,一开始还真不适应,天天做梦都梦到你掉河里的样子,我的心如什么东西割了一般。我一想,那么小的孩子掉到河里得多无助啊,河水冲击摔坏了哪里,冲上来也是肢离破碎了,”太后一想,眼里也顿时湿润了。


    顾宛宛一想到自己曾经掉到河里泡了两天那一遭,那真是如落入了阴坑,落入了地府一般。然而顾宛宛当时再难受,这个时候说多了也不太合适了,为了以防太后太过激动,对身体安康不利,顾宛宛转移话题,安慰道,


    “太后祖母,都过去了,宛宛这不是回来了吗,哪里都没有摔坏,我还好好的呢!”


    “不信,太后祖母你看。”顾宛宛转身,粉衣少女这一转身,浑身都是娇软的甜香气质。


    太后转泣为笑,随之声音也喜悦起来,


    “宛宛长大了,像你娘一样漂亮,以后太后祖母会亲自看着你,再不让你跟你娘去什么关州了,就在京城里呆着,哪都不许你去。这宫里以后你随便来,太后祖母下令,谁都不能拦你,你就常来宫里玩,在宫里吃住,有太后祖母陪着你,再不让人把你弄丢了。”


    太后眼睛飘向顾夫人,嗔怪,


    “瞧你娘,平时一副细细心心的样子,关键时候,却不行,把你给弄丢了,这可是多大的事啊,我应该罚她。”


    太后加重语气,顾宛宛笑笑,知道太后在说笑,打趣道,


    “放心吧,太后祖母,宛宛现在长大了不会再丢了,也不会再掉到河里了,不是有太后祖母吗,我以后常来宫里,哪都不去,宫里又不会发大水。”


    顾宛宛嘴角挂笑,嘴里也是一副吃了糖一样。


    太后见这十几岁的姑娘又美又甜心里也如同倒了蜜。她往外看,正好守门的内侍朝内殿里转过头来,报了一声,


    “齐王六殿下到!”


    声音越着几个梁柱,辗转飘到顾宛宛耳朵里时,顾宛宛顿住,齐王六殿下不是她那位杀人嗜血,冷厉冰霜的小舅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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