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战凌一侧头,收起冰冷似雪的脸,往前一步,到顾宛宛身前伏下身子。
“来吧,我背你。”战凌伏着身子等着顾宛宛上来。
顾宛宛只觉得天上飘花了,笑着伏上了战凌的背。天空还飘着雪,如盐的雪粒落下,地上像铺了一层糖一样。
离战凌宣朝殿的路并不是很远,穿过那个甬道就到了。顾宛宛伏在战凌的背上,将脸贴在他的肩膀,温热袭过来仿佛整个身体都被他染得暖了。
顾宛宛一边伏在战凌的背上,一边对战凌说,
“表舅舅,我真的不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不背我,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是因为我哪里得罪了小舅舅了吧,如果是,那我跟你道歉。”
顾宛宛抬起头来看战凌,战凌背着顾宛宛,一副冷淡,没说一个多余的字,他只道,
“没有,不记得了。”战凌面无表情的往前走。
顾宛宛有些扫兴的转过头来,目之所及,是战凌尚未及冠半束的秀发,丝丝如缎一样,整整齐齐,连鬓角都没有多余的一丝碎发,战凌的容貌是皎好的,他长得像前宣秀皇后,皮肤细白,五官精致,宣秀皇后是女儿身,战凌是男人,虽然从小接触兵器,但这张细致白皙的脸却从未因为兵器的粗糙和北地的寒风而变过。
顾宛宛想着他的从前,看着他的发际线,下一秒,顾宛宛往前凑了凑,在战凌的头发上闻了闻。
松香混着冷蜜蜡香,他没用什么发膏,是熏染过的衣服被身体热度蒸熏出的香味,这种香味和他的人混为一体,给人一种凌烈干净,虽然曾经看到过他满身血腥的样子,但这香气确实已经把他的血淋淋的样子掩盖了,而且这香气,也让人心思有些神往。
她渐渐的想起来,宣月后殿与春风缠绵的那一次,他的发间就是这个香味,这个香味让她分外的清晰,她躺在他的身下,嘤嘤承欢,须臾喘气间,这个香味就侵入式的涌尽她的鼻息间,让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他的气息下。
顾宛宛盯着战凌的头发,头又往他肩膀上靠了靠,接着顾宛宛喃喃的说,
“小舅舅,你知道吗,今日宣云殿后殿那里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去哪里,内侍和宫女都没有。”
顾宛宛盯着战凌的头发,声音里带了几分诡异蛊惑。
战凌走在雪地上开始没听明白她这话,后来战凌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脚步,看了看她,然而这个角度,战凌侧头也看到顾宛宛的脸,只孤疑的转过去,一副觉得自己听错神情。
顾宛宛头磕着战凌的肩想笑,接着她又引诱式的重复了一遍,
“小舅舅,宣月殿那里真的没有人,我不用去都猜到了那里没有人,那里连宫女内侍都不会去。”顾宛宛声音里蛊惑引诱的意味更重。
她盯着战凌的侧脸,
经受了一次暗示的战凌,此时听到顾宛宛的话,脸上的表情虽然一直狐疑冷淡着,他的脚步没有顿,他只是脸无表情的往前走,估计,有些人虽然面上毫无反应,但心里估计是惊涛骇浪了吧。
顾宛宛伏在战凌背上,有越加的想笑。
一直到宣朝殿,战凌把她放在后院他的书房,就吩咐找太医。待太医来了,给顾宛宛前后半天问诊,又问了一些顾宛宛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顾宛宛想,这太医问得也太过细了,不过也是太医嘛,冶病当然是越是问得全面越好。
待太医在顾宛宛这里忙完,出去外间,吩咐人熬药后,屋子里就只剩顾和战凌了。
战凌一副莫名的神色站在顾宛宛床边,看了一会儿,战凌问,
“刚才,我记得,你跟我说宣云殿怎么了,宣云殿怎么了?”战凌站顾宛宛的床边一副凝思细究。
顾宛宛愕了下
“啊,这个,没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顾宛宛抬起头看战凌一副纯真无辜。
战凌眉头一抽,顿时侧过头去没说话,她这是明知故懒。
战凌没必要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事,转身往外走,走之前还找了个借口,
“我去看看药。”战凌转身出去,挑帘就到了外间。
外间,太医正在等着,有名的跟着战凌走南闯北宫中特别太医表太医,一看到战凌的就笑嘻嘻的叫战凌坐下,
太医交待了顾宛宛的病情,
“这个姑娘呢,小时候掉河里受凉,确实留了点病根,但这病倒是没什么,稍加调理就好了,但也有调养不好的可能,偶有极端情况,她这腿会日渐严重走不了路。”
一听走不了路,战凌马上就战了起来,
“怎么可能走不了路?”战凌一副急切。
表太医一脸笑呵呵,忙把战凌拉坐下来,
“我是说极个别的情况,大部分还是没有问题的。”
表太医拉着战凌的衣服,
“殿下怎么会如此着急呢,依我看,这姑娘的身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小时候离京,应该在外面受了不少苦,殿下以后还要多多照顾才是啊,病是要养的,跟心绪环境都有关系,若想保万无一失,其它方面殿下也要护着点啊。”
表太医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京城是什么地方,官门贵家是什么地方,怎么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就能呆了的,高门内斗,心机重重,稍有不甚就烟消云去了。
表太医的意思是让战凌在生活上面也给多帮助提供一下。
战凌自然明白表太医的意思,顾家的事他了解一些,宫中的争斗,他也是从小看到大的,这点意思战凌意识到了。
战凌点点头。
表太医又笑道,
“她不是殿下救回来的小白兔吗,殿下一直派人在找,如今找回来,殿下要看好了。”表太的眼神有点邪魅起来。
战凌想着照顾顾宛宛的事,忽略的表太医的表情。然而下一秒,战凌又迷惑起来。
他看了看表太医问,
“表固凉,你说这孩子小时候掉到河里,除了身体受伤以后,心里面会不会受到一些惊吓什么的,刚才她在路上跟我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虽然把这话当成儿语,但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战凌凝眉。
表太医问,
“说了什么了?”
战凌深锁着眉,一副凝思,显然是没想把这话复述出来。
战凌喝口水,长出一口气,最终也没有说什么来。表太医看着战凌笑道,
“殿下,一个人在受到生死威胁的时候,心理自然会有些变化,尤其再遇到救她回来的人,她看见你必然会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比谁都亲切,可能这孩子在外面,礼节没学那么多,有冒犯殿下的地方,殿下应该多包含才是,尤其,她五岁就掉河里,肯定又害怕,又难受,所以殿下包纳照顾才是,不要像对待别人一样,一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
表太医一双眼睛看着战凌不动。
战凌放下茶,
“我哪有。”
他有吗,他明明对她够温柔的。
外间,战凌和表太医又聊了会儿。外面,药熬好了就给送了过来,战凌看着药,叫人端进了内间顾宛宛面前。
药冒着热气,一股刺鼻的苦味顿时迷漫了整个屋子,这个屋子很多都是书,只有这张床和桌子,是战凌临时休息的地方。
顾宛宛坐在床边,不太想喝下去,可她生病了,也没有办法,顾宛宛缓缓端起碗,喝了一口药,又苦又涩的味道冲进顾宛宛的喉咙,顾宛宛差点一口没吐了。
虽然前世,她也是喝过不少药,但重新回来,这个药味,她的精神受的了,她的嘴巴却受不了。
她的嘴巴还是十五岁的嘴吧,生命年轻,一切清晰敏感,这药的苦味越加的放大清晰。
顾宛宛裂着嘴角,眼角都被刺激得快冒出水珠来,见这副模样,战凌转头看看,叫人拿了两个果糖来,放在碗里一颗,看顾宛宛,顾宛宛还不想喝,他又放了一个,直到放了三个。
战凌把药亲自到她面前
“尝尝,应该不苦了吧。”战凌的语气很有耐心,顾宛宛欲拒还接的把药拿过来喝了起来,相比刚才的味道,这果子的味道放里,确实比刚才好多了。
顾宛宛把一碗药喝完,抹了下嘴角,把碗递过后,她要动动腿,可还是动不了。
表太医道,
“顾姑娘这腿,今天冻得重了些,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好,我看今天不一定能好,顾姑娘还是安心在这里休息吧,也不要移动,等好了再走,不迟。”表太医的声音一向温和,这一会对顾宛宛就更加的温和了几分。
战凌转头问道,
“她今天都好不了了?还不能动地方?”战凌看着表太医,表情有点急。
表太医一直在笑,
“是啊,殿下,说不好,她今晚要在这里休息了,殿下不会这么不通人情吧,人家动不了,还非要让人家走,这说出去不好。”表太医,表情坚定。可战凌表情也有些为难。他瞟一眼表太医道,
“我是个男人,她一个姑娘在这个殿里实在不方便,传出去也不好听,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快点冶好。”战凌看表太医一脸责怪。
表太医的表情由刚才的清风笑变成了一脸为难,
“殿下,你这就难为我了,我这本事,就这些,病好也是需要时间,何况她真的动不了,我也没招儿啊。”
表太医一脸苦楚。
战凌无奈转过头来。
顾宛宛早听见他们两个在那里争论半天了,顾宛宛才不在乎这半点的礼节,她这一世是跟定战凌了,早一天在这里晚一天在这里,她一点不在乎。
顾宛宛一脸委屈的道,
“对不起,小舅舅,让你为难了,虽然我在这里可能会有人说三道四,但是我不在乎,只怕小舅舅你名声有损,我还是走吧。”说着宛宛要起来,然而,她腿动不了,起也没起来,战凌赶紧拦道,
“算了,即然你不在乎,我又有什么名声有损的,你且先在这里住着,外面的事我去说明。”战凌嘴上这么说,但脸上却是一副冷云凝结。
任谁都知道,只要在男人的殿里住了,即便是再充分的理由也会有人无中生有。
战凌其实也不是计较这些之人,如今这情况,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战凌认命的想要叫表太医一起走。
顾宛宛看着放在床尾的背子道,
“小舅舅,我喝完药,有点冷,又困,我能不能在这里睡一会儿。”
顾宛宛一脸的央求,战凌淡道,
“当然可以。”战凌要走,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顾宛宛去扯床尾那副被子。
那时他平时盖过的,有时候在书房研究兵法太晚了,他就在这里睡了。他这个人,对兵书很是痴迷的,书房虽然不是他考功进举的地方,但却也是他经常呆的地方,要不然他也不会把顾宛宛送到这书房来,比起这若大宣朝殿别的地方,就算这里还算有点人气了。
现下,顾宛宛要去盖他的被子,那可是他盖过的,男子的被子,女子盖,还是同一个床被子,这代表着夫妇同床?
战凌赶紧阻拦道,
“我叫人给你换一个吧,这是我在书房睡盖过的。”战凌去拿被子,想叫人收走。然而,他手还没伸过去,顾宛宛就先扯了被了过来盖在了腿上,
“没事的,小舅舅,我不嫌弃你的,你把我从北地救回来,你的一切我都喜欢,我就把你当我的亲舅舅一样。”顾宛宛抓着被子,一副真诚纯洁。
战凌手停在半空中,当即被睹得哑口无语。
他手指在空中赚了赚,而后强挤出一丝笑道,
“宛宛,这不合适,你刚回京,我不怪你在礼数这方面的,但我这里殿被子很多,想要什么花样的都有,这个被子确实不好。放了几天,怕有些……。”
战凌故意放缓没说,顾宛宛嘴角翘着,
“小舅舅没事的,我不介意,我在外面流浪的时候,衣服都好几天没换过,这有什么,都是新的被子,何况我很喜欢小舅舅的东西,无论什么都喜欢,小舅舅是我的恩人,小舅舅就不用跟我见外了。”顾宛宛扯着被子躺了下来。
战凌手在空中彻底没招儿了,他脸色僵着,看着顾宛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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