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几张纸，递给叶落。
叶落努力挤出一抹干笑，接过纸巾，擦着嘴角的水渍。
张秘书扶了下眼镜框，百思不得其解，“你说，楚总平时工作这么忙，哪里来的时间搞大——造孩子啊？”
叶落：“……”
其实，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了。
楚总又不是工作到没有时间睡觉。
张秘书说完似乎也觉得不大对，“我的意思是，楚总哪里有时间去认识孩子的妈啊？”
“……”
叶落默默低头，他们之前的确不认识，但是也把孩子搞出来了。
张秘书长吁短叹一番，陡然想起什么，“小叶啊，你是——楚总的亲戚吗？”
“啊？”叶落不明所以，摇摇头，“我不是。”
“幸好。”
张秘书松了口气，八卦的感染力太强，他差点忘了叶落是个有背景的人。
“行了，你忙吧。”张秘书瞅了眼他的脸色，不忍道，“也不要太拼了，我看你脸色越来越白了，别把身体累垮了。”
叶落下意识摸了摸脸庞。
“不仅是脸白了，人也瘦了，”张秘书奇怪地说，“不过，我怎么看你还有小肚子了？”
叶落：“……”
他干笑着解释：“久坐就是会长小肚子。”
“那倒也是。”张秘书看了眼自己更加突出的小肚子。
果断决定以后不能在工位坐下就不起来了，要多出去溜达溜达，不然胖了更找不着女朋友。
在他走后，叶落摸了摸腹部，长叹一口气。
他要真的只是长小肚子就好了啊。
从这天起，叶落换了穿衣风格。
不是尺寸偏大的休闲款卫衣，就是裹着风衣外套坐在空调屋里宁死不脱。
随着时间一天天溜走，关于楚总的“绯闻”也逐渐平息。
……
为防叶落“过劳瘦”，张秘书之后每次出去溜达时，都盛情邀请叶落一同摸鱼。
叶落性子好，由着他折腾。
这天，张秘书又拉着叶落出去了。
楚氏集团的大楼是专门请了德国设计师建造的，在审美观念逐日变化的今天，依然显得大气而简洁。
走廊虽然长却不会显得狭窄，全幕式不透明玻璃横亘半面墙，阻隔开走廊和办公区。
平时办公累了，同事们会三三两两地结伴出来透气。
为了摸鱼摸得顺其自然，张秘书离开办公室前还顺带着拎了份文件。
“摸鱼也是有技巧的，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总有那么几次倒霉时候，不小心被老大或者其他领导抓包，那么这时候，这份文件就派上用场了。”
张秘书屈指敲了下文件夹的硬壳，“咱们就是说，是来给哪个哪个部门送材料的，啧，万无一失！”
叶落受教地点头，“张哥，你好厉害！”
他话说得真诚，眼睛里也充满了敬佩。
崇拜的小眼神看得张秘书浑身通畅。
相处这几天，他越发觉得叶落是个乖孩子，做工作勤勤恳恳，从不会对自己抱怨什么，说话体贴又得体。
再加上叶落年纪小，张秘书是真把他当自己亲弟弟对待了。
“这是要给设计部的，倒是不着急，明后天送去都行。”张秘书合上文件夹，按下电梯的下行键，“不过我正好想去三楼转转，就一块送了吧。”
他带着叶落一路逛到三楼，直到把材料送进设计部，又听说二楼有人事在面试新人，立马又要去二楼看热闹。
叶落只好又跟着他去了二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
“走走走，小叶，”张秘书冲他招手，“我跟你说，看新人面试是最有意思的了。”
大楼中间有三部电梯，当张秘书和叶落从右侧的电梯走出，右拐进入走廊时，一队人员正走进最左侧的那部电梯。
“家文，走啦。”
电梯里的人按住开门键，对还站在外面的人打招呼。
“哦，来了。”徐家文转回头，几步跨入电梯。
直到电梯门闭合，他脑海里还想着刚刚看见的背影。
那人……怎么那么像他的表弟叶落？
徐家文摇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叶落怎么会出现在楚氏集团呢，这家公司的招聘最低线是硕士起步，叶落连本科文凭都没拿到手呢。
“唉刚面试官问我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我好像说得太飘。”同伴唉声叹气的，“我觉得大概率过不了面试了。”
电梯里一个人附和他，“我也是，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要进入公司管理层，我怕是要被拉进黑名单了。”
顿时，大家都讨论起了自己的面试内容。
楚氏集团在业内评价极高，堪比国企的福利保障，远超国企的薪酬，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尖子生往里钻。
他们这批人已经过了笔试的海投，没想到面试更变态。
先是结构化小组讨论，然后还有单人的五对一面试。
面试者人都麻了。
听着其他人大吐苦水，徐家文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
在来之前他特意找了个熟人打听到面试的流程，连夜狂补相关知识。
自己绝对会进入楚氏的！
徐家文咬着牙想。
这是他最后的退路了。
因为叶姑姑赖在老房子不走，叶落通过王律师向法院递请了强制执行的手续。
都这样了，叶姑姑还在耍赖，说房子在人在，就是跳楼她都不可能离开。
装疯卖傻的模样，让不少以前的邻居看足笑话。
最后警察出动，将人逮进了局子。
徐家文接到警察电话，脑子都是懵的，在知道叶姑姑的行为留有案底，会影响到他的考公之路后，整个人都傻了。
他打车赶去派出所，被警察教育了大半天，陪着笑脸说是是是。
在走出大门后，徐家文脸色阴沉，堪比下雨后泥坑里淤积的脏水。
向来被人夸赞的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挫败。
徐家文生拉硬拽地把母亲弄回租的房子，关进一间屋里，甚至落上一把铁锁。
叶姑父也嫌弃妻子的胡搅蛮缠，视之不理。
唯有小儿子徐家武心疼他妈，想让大哥把叶姑姑放出来，却被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徐家武一气之下，背着包说离家出走。
叶姑父嘴上说着出去打麻将，却没穿汗衫大裤衩，找出一身体面衣服换上，走之前甚至还对着镜子收拾了头发。
徐家文给朋友打电话问招聘的事情，谁也不管。
叶姑姑被关在昏暗的房间里，半瘫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哭。
现在的徐家乱成了一锅粥，“一家人”各怀鬼胎。
……
跟着张秘书闲逛了大半个小时，叶落才回到自己的工位继续干活。
紧赶慢赶，在下班前把手头的工作干完了。
他捧着一小摞材料，向季秘书作汇报。
季秘书听完后，淡淡道：“可以，把这版方案从oa传给质控部，让他们明天下午下班给反馈。”
叶落立马拿起自己的小本子记上。
“oa、质控部、明天下午、反馈”
季秘书眼睛毒得很，一眼便看全了，“你这……怎么还随时随地做小笔记？”
叶落收起小本子，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怕自己忘了。”
季秘书失笑，“行啊，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他低头看起另一份文件，摆摆手，“出去吧，明天把反馈结果告诉我。”
叶落点头，走之前给季秘书添上热的茶水，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后，季秘书抬起头，眼里不由露出更深的笑意。
这小孩，越相处越招人喜欢。
是的，招人喜欢。
不光是公关部的同事三天两头上来跟叶落聊天，秘书部的人同样会时不时给叶落的工位塞上几包小零食。
前天，季秘书好奇地问了句。
这个秘书说叶落在她生理期时偷偷给她买暖宝宝。
那个秘书说有次应酬喝酒喝过头，醉到在路边抱着垃圾桶大吐特吐，是跟着去的叶落给他收拾残局，把自己安全送回家……
是个宝贝。
怪不得公关部刘经理就是不死心，几次三番过来挖墙脚。
季秘书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低头继续忙碌。
回到工位的叶落在发完oa邮件后，撑着脑袋陷入沉思。
后天，是休息日，也是他跟于医生约好见面的日子。
而自己还没决定好，要不要打掉这个孩子……
叶落藏在桌子下的手摸着肚子，仿佛能感觉到一个小生命在里面跳动。
他神情纠结地长叹一口气。
第二天下午，总裁办公室。
娄女士气势汹汹地来找楚樊修算账。
她上午参加商业聚会时，碰到于家夫人。
期间，对方连连向她道谢，把娄女士搞得一头雾水。
问清缘由后，娄女士好不容易才端住嘴角的笑容。
自己这个年满三十的儿子，又把一门到手的婚事自个儿搅黄了。
娄女士把楚樊修堵在办公室，硬声质问：“你看看跟我同龄的人，哪个儿不是抱着孙子孙女颐养天年？”
“你真不是身体有问题？”娄女士怀疑地打量自己儿子，“你今年的体检报告呢，给我看看。”
“……”
楚樊修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根，“妈，我工作忙。”
“忙？”娄女士冷笑一声，“你少糊弄我，我今天就在这里待着，倒要看看你工作有多忙。”
楚樊修无奈，只好让人送了把竹质躺椅和小桌子过来，供娄女士喝茶看书。
听说娄女士来者不善，消息灵通的季秘书决定不去自找麻烦，但是有份文件又不得不给楚总送过去。
正纠结着，他余光注意到外面的某人。
不远处，叶落猛地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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