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考完了一天的试，姜揽月收拾了东西出考场时抬头看了眼。周围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手忙脚乱地帮忙拿着东西，喧哗又热闹。
他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想见到的人，忍不住有些失落，抿抿唇，背着画架打了个车回了宾馆。
“……离开了？”
前台姑娘说：“是的，不过他为您保留了一晚的住宿，还给您叫了回家的车。”
她推过一张纸条来：“这是司机的电话号码。”
姜揽月却一看都没看，脸色微白：“还有呢？”
姑娘迟疑了下，摇头：“没了。”
她看着面前的男生原本激动的神色缓慢沉默下去，一言不发拎着东西上了楼，忍不住摇了摇头。
房间里昏暗一片，室内空无一人。
姜揽月按开了灯，望向干净空荡的桌面。
江望星甚至没有给他留下只词片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姜揽月站了会儿，放下东西拿出手机来，翻到一个未备注的电话号码，犹豫片刻还是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停机。sorry——”
他沉默着按断了。
————
“来小姜，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微信转你了看够不够。”刘姨边说边收拾东西，“对了，最近几天怎么不急着要回家了？”
姜揽月一顿，关了手机，小声道：“刘姨，之后我可能不来干活了，要考试呢。”
刘姨一愣，连忙点头：“好好好，你考试最重要！要努努力好好学习啊！争取从这破地方考出去！”
姜揽月应了。
他拒绝了刘姨要多给他几百块钱当添头的好意，收拾好东西，朝人道别后就回了家。
到家时已经是深夜，姜揽月进门时听到隔壁卧室里传来低低的哭声，以及姜父的低声叹气。
他站了会儿，回了房间。
洗完澡收拾好，打开衣柜正要拿挂好的校服时却无声顿住了。
校服后面是那把大提琴的木箱，安安静静地放在那里，它的主人并没有把他带走。
姜揽月沉默片刻，放下校服，缓慢地伸手把它抱了出来，打开。
琴弓静静躺着，弦上泛起浅浅光泽，他抬手摸了摸。
江望星已经走了很多天。
他来时没有多少东西，走时也无声无息，抹去了所有痕迹。只有这把琴似乎能证明他曾经在这里停留过。
姜揽月安静了会儿，把箱子合上，重新放回了原位置。
明天是周五，要上语文数学和政治课，他提前一晚把试卷和书本放进背包，拿起本错题集钻进了被子里低声背着。
窗外的月亮很圆，他缩在被子里仰头看了会儿，慢吞吞抬起手，摸了摸颈间的项链。
距离高考还有136天。
学校里的生活一如往日，满满的课，疲惫却努力的学生，课下嘈杂的喧闹。
姜揽月坐在后排，背后的那群人尤其吵闹，他烦躁地带上耳机，低头继续算着数学题。
一只手却突然抽走了他手中的笔，姜揽月拧眉抬起头。
杜耀明冷笑着看他，嘴巴一张一合。
姜揽月摘了耳机。
“……就你这破成绩还学个屁呢？干脆高中毕业跟我一起出去打工算了，我还能‘照顾照顾’你。”
后排有人不怀好意地起哄：“哟杜哥！你是要把人照顾到床上了吧——”
赵优优生气地拦着：“行了你们有完没完！”
哄笑声烦躁刺耳，前排的人犹豫着望过来。
这种场面明明从前也经常发生，但姜揽月这次却突然觉得难以忍受的愤怒，他猛地一把夺回了笔，低声骂道：“废物。”
杜耀明脸色突变，神情难堪：“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说你废物。”姜揽月道。
桌椅尖锐地“刺啦”划过，书立稀里哗啦倒在地上，杜耀明眼神凶狠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姜揽月正要反击，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急切的声音：“姜揽月！！！”
一群原本正起着哄的人顿时扭头望过去，看清楚班主任时心照不宣对视了一眼。
“老师是姜揽月先动的手！”
“没错，老杜好心帮他捡笔他还打人！”
赵优优原本正拉着杜耀明，闻言气得扭头骂：“你们放什么狗屁！”
前面有女生也在解释道：“不是的老师——”
但班主任似乎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她的神情几乎有些恐慌，低声打断说：“姜揽月，你先出来。”
杜耀明松开手，瞥一眼身旁脸色苍白的男生，大大方方道：“老师我也跟你去。”
班主任完全没有理会他，只看着他身侧的人，僵硬着欲言又止。
男生抿紧了唇，正要推开赵优优起身，却突然听到教学楼外的走廊传来一阵躁动。
喧哗声越来越近，似乎还隐约有教导主任的声音，学生们纷纷好奇地冲出去挤在一起去看。
“操！！底下好多豪车！”
“妈呀怎么还有记者团？！”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那动静很快到了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穿过人群站在班门前，推了推眼镜，班主任很快走上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些什么。
他身后紧跟着过来的是满头大汗的教导主任和黑洞洞的许多摄像机。
记者们拿着纸笔东张西望，低声和教导主任说着话。
男人一手阻止了班主任的解释，看一眼乱七八糟盯过来的学生，微微皱眉，直接道：“哪一位是姜揽月？”
满屋的视线顿时诧异地扭过了头。姜揽月愣愣的，攥紧了手中的笔。
视线的中心太过明显，男人一眼就锁定了那个长相格外突出的男生。
他似乎一愣，毫不掩饰地上下将人打量一遍，表情看不出情绪来，低头道：“少爷，江总安排，请您跟我们回去。”
姜揽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倏尔就白了，盯着他：“江总是谁？”
班里更是直接嗡嗡了起来。
刺目的白炽灯闪烁，摄像头紧紧地对准了男生，记者们连声追问：“江少！据江总说您是因为医院事故而意外抱错、请问您知道这件事吗？！”
“江少！请问您是否知道自己就是a市江家江一涛的亲生儿子这件事？！？”
“请问您与另一位江少爷江望星是否早就见过面？”
“江少——”
男生麻木地站在原地，脸色越来越苍白，一言不发。
这样大的消息，班里早就震惊闹成了一锅粥，门外更是趴了无声看热闹的学生，有的目露兴奋、有的却极恐慌担忧。
教导主任抹汗道：“好了好了！都别闹了！”
他看向姜揽月，磕磕绊绊道：“那个，姜揽月同学，这事情可能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先跟我们过来吧。”
姜揽月没有说话，慢吞吞地回头，看了眼班里的同学。
赵优优吞了吞口水，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另一侧，杜耀明和之前那群恶意起哄的男生早就白了脸，一眼都不敢看他，目光闪躲，额头上细细密密都是汗。
姜揽月沉默站了会儿，慢吞吞地收拾好了书包，拎起来出了门。
西装男人抬手想要接过他的书包，却被避开了，姜揽月一言不发，逆着前来围观的人流，在无数双紧紧盯着的目光中离开了。
男人打了个手势，后面的人无声跟在男生身后下了楼。
男人这才抬起头，在神情各异的学生面上扫视一眼，冷冰冰道：“有关少爷的过往人际我们会一一查清楚，请各位……安心等着。”
他这话里带着明晃晃的威胁，教导主任脸都青了，连忙跟上去。
等一群人离开，杜耀明腿一软倒在了椅子上，他的脸色灰白呼吸急促，扭头环视着周围，仿佛寻找着同伴。
然而那些人却如洪水猛兽般躲避来，视线都不敢和他对上，更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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