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到最后,桃沢香独自一人坐完了摩天轮,在寒风中看了一会儿烟花之后就离开了游乐园。
她到家的时候将近九点,委屈和难过在摩天轮上就好像随着眼泪流走了,等路上的冷风一吹,她心里就什么都没了,只剩下空茫的平静,但即便这样,她也没有忘记给五条悟发短讯,询问他任务做的怎么样了,并告诉他自己已经平安回家,不必担心。
但短信第二天才得到回复,回答也是很简短的「任务完成了,回高专了」这样的,近乎公事公办的话。
不过桃沢香已经习惯了,习惯她发出的信息总无法第一时间得到回复,习惯她提起的话题总是不被在乎的忽略或者敷衍带过,习惯了很多事,甚至习惯了学校好友们试探地询问她是否和男友分手这件事。
也不怪她们,因为她已经很久没和她们分享自己的恋爱故事,没给她们看自己男友的帅气照片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太会躺在床上捧着手机甜滋滋地等待对方的回复,感觉话永远说不完,可以和他一下聊到天亮再从天亮聊到天黑,再在实在忍不了困意的时候依依不舍地道晚安了。
因为手机那头和她聊天的那个人已经不这样了,她一个人再多努力地捧着手机等回答又有什么用呢?难道从天黑等到天明他就会回她吗?显然不会的。
她不必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看手机有没有新讯息,也不必在上课时都忐忑会不会悟给她发讯息她没收到,因为假若她现在还抱有期望,那等待她的只有无尽的失望。
她也曾在他们两逐渐变少的聊天中旁敲侧击过他这样变化的原因,但得到的只是‘任务变多了’这样笼统但的确挑不出错的话,桃沢香也信了。
虽然她并不清楚咒术学校到底学什么,但随着年级的增长,任务也肯定会越来越重,忙起来也无可厚非,在见面之前她一直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直到这次见面,她被抛在摩天轮里,尽管这是她自己提出的,尽管五条悟的确任务缠身,可初见时的不耐烦并不会作假,他来回反复提起的无聊也大约并不是随口瞎说,她真切地感受到他们两之间的距离变远了好多。
她感觉到了,同时又意识到如果放任这样的生疏,这样的距离扩张,他们两的感情最后一定会走向破裂的结局,想到这,桃沢香就难过得要命,比被抛在摩天轮上还要难过一百倍。
她知道高中生啊,还没成年的学生是不太适合说‘爱’的,于是她便遵守这默认的规矩只说喜欢,那么,她应该是非常,非常喜欢五条悟的,她清楚地意识到,她并不想失去他。
因为他曾经也是个很好很好的男朋友,长得帅,和她志趣相投,虽然是咒术师却很乐意和她分享那个世界的一切,和她开玩笑,和她去一切好玩的地方玩。
她迫切想要让这段感情恢复原样,可仅凭她自己,显然无法想出好的方法。
于是,她不得不将这件事删改,隐藏五条悟咒术师的身份,将她遇见的恋情困扰和同班的好友们讲,甚至拐了个弯,借着在后援会的好友问到了和她并不太熟,但同样长的很好看很受欢迎的黄濑凉太身上。
在整个海常高中都很有名的模特顶着面前三五个女生的热烈目光,沉吟了一会儿,迟疑地说:
“对方因为很忙,和你联系少了,所以见面的时候就生疏了……感情这样淡了不是很正常的嘛?如果是我我就会分手了,但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多约他出来?或者送点能让他随时带着的东西,让他看到了就想起你好了。”
这样说完,黄濑凉太自己也不确定地摆了摆手:“我交的女朋友不是很多啦,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只能给这样的建议,不过不管有用没用,到时候都给我一个反馈吧,以后有事也可以再来问我。”
人气超高的模特兼球队王牌说完这句话后,就因为要赶着去训练而离开了,听说他们马上要比什么冬季杯,虽然桃沢香对此一窍不通,但这次也真心地祝愿她们希望他们能一雪前耻,捧个冠军回来。
但她注视着对方背影的视线显然被好友误会了。
长泽葵用手肘小力气推了一下她,在她回神看向她时,立刻兴致勃勃地问:“是不是感觉凉太也不错?比起阿香你那个也不遑多让吧?要不要把那家伙甩了,和我一起给凉太应援啊?”
说完之后,她还很义气地,赌咒似的发誓:“放心,你要是追上凉太,我绝对,绝对不会嫉妒的!我立刻转推!不和好朋友抢男人!”
“……不用了。”桃沢香微微后仰,后来索性躲到了其他好友的身后,避开了葵的热烈视线,一面又想到什么,很惆怅地感叹道,“和悟分手了的话,我大概要伤心好久,一两年里肯定不会再谈恋爱了。”
她不说还好,说了反而像是在女生堆里丢下炸=弹似的,引起了一片惊叫。
“哎?”她们很不敢置信地拖长音,对视一眼,又来回看桃沢香,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后,立刻叽叽喳喳说起话来劝她。
“香香,我建议把‘年’改成‘天’比较好噢?”
“就是啊,把女朋友丢在摩天轮前(这里因为一个正常人没法从摩天轮上跳下来,桃沢香就改了一下说辞),管他有什么事,都不可以吧!”
“长得帅怎么啦,帅哥这么多,说不定他就是因为自己长得帅才有恃无恐!”
“跟他分手之后不是要立刻谈恋爱才能气死他,让他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吗?香香!!你不要鬼迷心窍啊!!现在已经2006年了,已经不流行为一个男的守寡了!”
好友们拽着她连珠炮似的劝她,直把桃沢香说的像是下一刻就要因为和五条悟分手怎么样了似的,而被劝的本人只不在状态内的瞪大眼睛,在身前来回摆手颇有些无力地解释道:
“悟、悟也没有那么差劲啦,你们误会啦,我……暂时没有想和他分手,那个,要不然,我们想想怎么送他礼物?他下个月初也要生日了?”
女生们面面相觑,而后,便左一个右一个被转移了话题,立刻提起建议来。
“御守?”“围巾”“手套?”“项链?”
最终,不知是谁拍板定下:“就围巾吧!亲手织有诚意,如果你送给他了他还这种态度,就和他分手!”
虽然这样说了,但桃沢香想,即便送了这条围巾他的态度也没有太大改变,她可能还是会愿意纵容他,继续找可以修补感情的方法的。
但是这些话,显然是不太适合和满腔怒火的好友们分享了。
……
织田书店
除了最后一题以外差不多全写完的数学作业被摊在桌上,而作业的主人正低头拿着织围巾的棒针挑线,也许是因为才开始学,第一次做,她的动作很生疏,做的也很慢。
至少在外表上看来是这样的。
实际上,则是桃沢香又忍不住走神,想起今天特地询问的黄濑君的回答,想到好友们几乎称得上苦口婆心的劝解。
说实话,其实在去之前,她心里对自己男友的所作所为其实还是有些不高兴的,可等黄濑君和好友们都很直白地说‘分手’时,她却不愿意了,她想,好像这段感情似乎还没有到这样无法弥补的地步,悟只是因为忙而和她冷淡生疏……
她用尽全力给五条悟找借口,不知道是在骗自己还是骗别人,而在这不愿意下,五条悟曾带给她的那么多落寞似乎都消失了,又或者只是压在这‘不愿意’底下缓慢积攒。
但显然,桃沢香自己也知道,大概直到五条悟带给她的‘落寞’‘悲伤’‘痛苦’被积攒到超过‘提到分手时的不愿意’的那一刻,她才会真心觉得要放弃。
可是,她又忍不住想,虽然她并不期待这样的未来,可人总是会往最坏处想,去为最糟糕的未来做打算,于是,她便又惴惴起来,质疑自己,难道真的要到那一刻才好吗?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样的地步,她一定特别讨厌悟了,她的讨厌会把之前他和她之间所有的好都击碎,等到回忆起这段感情时心里就会全堆满厌烦,那么,曾经拥有过的那么多甜蜜,那么多期待,就连第一面见到他时的动魄惊心都要全都变成令人厌恶的垃圾被彻底丢掉了。
这样真的好吗?是不是真的应该像好友们说的那样及时止损呢?
正当桃沢香围着件事冥思苦想纠纠结结,眉头紧蹙时,从她身后侧上方却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噢?香香在织围巾呢,好少见哦,是织给谁的呢?”
熟悉的男声飘到耳边,桃沢香织着围巾,本来就慢的手一顿,干脆停下了,她微微偏头,看向来者,对上一双带着不入眼底笑容的鸢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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