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真好抱着花盆上楼,脸上既不笑也不愤怒。
他和禅院直哉住在宿舍三楼,不上不下的距离——除去偶尔会来宿舍里打扫卫生或者维修设备的工作人员外,三楼住着的学生只有他们两个人。
站在宿舍门口,深呼吸。禅院真好掏出钥匙开了宿舍门,一开门就听到禅院直哉按游戏机噼里啪啦的声音。
禅院直哉戴着耳机。但开门的声音还是盖过了游戏声音,他没办法假装看不见禅院真好。
他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游戏人物操作失误,跳出了游戏结束的字样。禅院直哉有些懊恼,手指按着手柄边缘摩挲。
禅院真好站在门口,鼻梁骨上还架着那副黑框眼镜:“你把我花推下去了?”
禅院直哉咂舌,不耐烦:“对,它挡着我放东西,就扔下去了——就一盆花而已,我等会就转账给你。”
他很确信那盆花绝对不是什么名贵品种。
和路边花坛里栽种的绣球花没什么区别。
禅院直哉已经在昨天的相处中意识到禅院真好确实是个好脾气的人,就连被喊贤妻良母都只会口头告诫几句,并不会真的对他动手。
这个认知又让禅院直哉跋扈起来。他向来是有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尤其是面对禅院真好这样实力强大又软脾气的男人,禅院直哉甚至还有些瞧不起。
和那张女人似的脸一样,女人似的性格,怎么可能让人看得起呢。
两人对视着,禅院真好反手将宿舍门关上。
门锁落上时发出‘咔哒’一声。禅院直哉脊背挺直,抬手摘了耳机:“你总不至于为了这盆花和我闹翻?别忘了你的任务……”
他语速越来越快,眼睁睁看着禅院真好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个巴掌大的笔记本;禅院直哉想起不好的回忆,从椅子上跳起来——他觉得自己速度很快,毕竟他的术式本身就擅长速度——
事实上禅院直哉确实很快。
他已经到了禅院真好眼前,触手可及那张冷漠而漂亮的脸。但触手可及的人,却偏偏碰不到。
违背常理生长的三角梅填满整个空间,尖锐的藤缠上禅院直哉身体。
稍微动一下,都能感觉到那些植物的尖刺在血肉里蠕动。
深红色柔软的三角梅花朵,大簇大簇的拥挤着禅院直哉的脸颊。
禅院真好单手解开一颗制/服扣子,黑色翻开的领子显得他白皙皮肤与锁骨都格外显眼。
他利落的下颚线紧绷,过于明艳多情的桃花眼此刻也不显得多情了——没有眼镜遮掩,又或者说,在禅院真好确实生气的时候,过于肃杀冷厉的气质,压倒了美貌带来的加成。
尖刺蠕动,他骨节分明的手撩开花瓣,比常温略低的手指若有若无蹭过禅院直哉眉骨。禅院直哉不自觉打了个寒战,睁大双眼。
恍然间梦回包厢,被对方用冷硬的手机壳倾轧眉心时那种心脏战栗的感觉。
两个人在校内使用术式,早就触发了高专的结界警告。不出两分钟,就会有老师冲上来。
禅院真好垂眼,冷漠望着大少爷:“一分半,差不多够了。”
冰冷的手指顺着眉骨往上,抓住大少爷的头发,迫使他抬头,与手指主人昳丽肃杀的面容对视。
禅院真好那张形状姣好的唇开合:“大少爷,从现在开始,用你为数不多的脑子把这句话给我牢牢的记在本能里——”
“如果我在你身上凑够一次‘正’字,你就要进一次医院。”
……
乐岩寺在察觉结界异动时立刻就飞奔向男生宿舍。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现在男生宿舍只有两个人在住:禅院家的大少爷,和大少爷的陪读。
难道那个烦死人的嫡子又作什么妖了?
他跑到咒力波动的宿舍门口时,那扇门恰到好处的打开——乐岩寺看见一张漂亮的脸。他下意识先在心里感叹一句人真好看,不愧是禅院家出来的。
禅院真好扶了扶眼镜框,礼貌:“老师好。”
他过于礼貌了,反而搞得乐岩寺有点不知所措。乐岩寺沉默两秒,干咳:“你好——你们在宿舍里干什么?怎么触发结界了?你不知道在校内使用术式是违背校规的吗?”
禅院真好站得笔直,除去有些凌乱的衣领,他看起来完全是个好学生。耐心等乐岩寺说完话后,禅院真好才开口:“刚刚和直哉少爷吵了两句,很抱歉给您带来了麻烦。”
“我们现在已经和解了,违背校规的八百字检讨我会写的,明天交给您吗?”
乐岩寺:“……那没事了。”
他目光努力的想要往宿舍里面瞟一眼。
但是禅院真好太高,站在门口就完全挡住了乐岩寺的视线,乐岩寺什么都看不见。他抬眼望着礼貌温和的学生,默然片刻,稍微提高声音:“禅院直哉!你也要给我写检讨!”
禅院直哉闷声:“知道了!臭老头你好烦——”
很好,看来那个嫡子还没有被打死。没死就行。
乐岩寺在心里翻白眼,转身就走,并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管禅院家的破事。
禅院真好把宿舍门关上,抱起自己的花盆往阳台上走。路过禅院直哉床边,他停下脚步。
缩在被窝里的大少爷犹如惊弓之鸟,裹紧自己的小被子一直缩到脊背靠上墙壁,惊恐:“你又要干什么?!”
禅院真好在他床边半蹲下来,手还扶着绣球花半断不断的花语,声音冷硬:“你还没有和它道歉。”
禅院直哉盯着禅院真好怀里那盆花。随即他迟疑的目光游离到禅院真好脸上,那张秀色可餐的脸现在在禅院直哉眼里和魔鬼没什么区别。
他意识到禅院真好没有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让禅院直哉给一盆花道歉。
禅院直哉下意识的想骂他神经病。但是被禅院真好盯着,禅院直哉不敢。
他磨磨蹭蹭半天,憋屈的从嘴巴里挤出一句:“对不起。”
禅院真好垂眸,温柔的扶了扶花枝,语气软化了不知道多少倍:“我已经让他赔礼道歉了,你别不高兴。”
“别担心,只是断了一小部分,修理好之后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
他安慰着那盆绣球花,站起来抱着花盆把它安置去阳台上。被留在被窝里的禅院直哉脸色很难看——他觉得禅院真好绝对是脑子有病。
趁着禅院真好去阳台移栽他那盆绣球花了,禅院直哉一掀被子爬起来。
阳台上的禅院真好明明是背对着他的。但是禅院直哉一起床,禅院真好就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开口:“浴室储物柜第三格里面有绷带和消炎药。”
禅院直哉整个人一僵,差点摔在地上。他单着脚原地跳了几下,勉强稳住身体,假装若无其事的走进浴室,在宿舍地板上留下一连串的血色脚印。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破烂烂的。
禅院直哉懒得再去找扣子,直接把身上的破布条撕下来扔进垃圾桶。他身上遍布着细密的琐碎红痕,有些地方还渗着鲜红血珠。虽然猛地一眼看上去很吓人,但实际上并没有特别的痛。
至少禅院直哉是不觉得特别痛。比起被串在三角梅藤条上时的危机感,这种劫后余生般的半痛半痒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他极其在意的盯着浴室镜子,里面倒映出大少爷锻炼良好的肉/体。
在胸腹往下第三块腹肌,靠近耻骨的地方,端正的写着一个‘t’。字迹清秀,有点像印刷体。
禅院直哉很清楚那不是一个英文字母,而是一个没有写完的‘正’字。他抿着唇,用大拇指去搓那块皮肤。
皮肤附近的伤口被按出血迹,那块皮肤也被揉搓到发红滚烫。但始终搓不掉上面的‘t’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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