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什么特别安排么?”


    今天的125路空间富裕,他俩坐在靠后的一排,经过承武湖时,骆窈注意到湖周边的树叶开始枯黄,阳光洒在湖面上,被微风吹拂,波光粼粼。她示意身边人往外看,纪亭衍只瞥了一眼,终于忍不住问。


    骆窈回过头来:“师父要带我们去电视台参加交流会。”


    原来是这样。纪亭衍淡淡点头,视线从她嫣红的唇瓣飞快掠过,仿佛还能感受到心跳乱拍的余韵。


    从他的职业角度看,心跳加速是由于去甲肾上腺素强大的收缩血管和神经传导作用,造成血压增高、心率加快。除此之外,多巴胺令人愉悦;苯基乙胺令人兴奋;内啡肽美化这种情感并令人上瘾。[注]


    这很正常,纪亭衍缓缓呼出一口气。


    就像他对声音有偏好,人类的每个感官都有一个偏好的范畴,而异性之间天然的荷尔蒙如同大自然中的信息素般,将指针推到最高,迸发瞬间且热烈的好感。


    这、很、正、常。


    很正常很正常。他在心里默念了几遍。


    “怎么了?”骆窈看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对方揉着太阳穴的手上,“是不是晕车?”


    听见她轻缓的声音,纪亭衍更是轻咳一声,但面上并无异样:“没事。”


    就是需要冷静冷静。


    图书馆人不多,还了书以后骆窈又挑了几本,这回不需要用纪亭衍的借书证,毕竟一次是意外,两次就是添麻烦了。


    虽然她一直在麻烦他。


    因此为了表达感谢,骆窈决定请他吃顿饭,纪亭衍推脱说有事要忙,骆窈遗憾地道:“那好吧,那下次我再请你。”


    两人回程不同路,纪亭衍看着骆窈坐上公交才回了家属院。


    纪科长昨天出差回来,将在外四处逛荡的纪桦揍了一顿,郑敏心疼不已,责怪纪科长不顾家,又骂纪亭衍没有当哥哥的样子。


    纪科长一时失语,五味杂陈,手抬起来又放下,最后只能长长叹一口气。


    家里顿时变得死气沉沉,主卧的叹气声和纪桦的痛呼此起彼伏,不时还夹杂着郑敏恨铁不成钢的怨怼,气氛十分压抑。


    纪亭衍可能是唯一不受影响的人,他照样看书打扫,到了饭点便洗好铝盒去食堂打饭。


    院里小孩儿正在打闹,纪亭衍听见他们在谈论昨天播出的动画片内容,其中一个小男孩披着家里床单站在石凳上,薛峥在下面跺脚:“哎呀,你学得一点儿也不像!”


    小男孩不高兴:“哪里不像了?没头脑就是这么说话的!”


    薛峥不服:“我三姐学得比你像多了!”


    “胡说!你三姐是个女的!”


    “谁胡说了?不信你问问他们!”


    那些被薛峥炫耀过的小伙伴顿时一呼百应:“薛峥说窈窈姐姐在广播剧里配了好几个人的声音!”


    “对!他还给我们听了!”


    “你等着!我去拿磁带放给你听!”


    节目播完时周苗特意给骆窈翻录了一盒磁带留作纪念,结果骆窈带回家自己没听几遍,反而被薛峥拿去了。


    纪亭衍打饭回来的时候,薛峥正好抱了家里的收音机下来,一段一段地放给他们听。


    “这是我三姐配的声音!”


    “这也是!”


    “还有这个!”


    收音机的声音放得很大,但小孩子吵吵嚷嚷,纪亭衍并没有听得很清楚,直到一句再熟悉不过的台词响起,他才猛地停住脚步。


    “我来找建国同志!孩子们还在等着我们救援!”


    他眉心拢起,转过身唤了一句:“薛峥。”


    薛峥没听见,纪亭衍抿抿唇,走近几步又开口:“薛峥。”


    “阿衍哥哥?”薛峥转头,噔噔噔跑过来问,“叫我什么事啊?”


    纪亭衍突然觉得自己喉头发紧,犹豫了下才说道:“刚才你放的那些,都是你姐姐配的音?”


    薛峥显然对此十分骄傲,挺起胸膛道:“对呀!我三姐可厉害了!可以模仿好多声音,大人小孩儿老爷爷老奶奶叔叔阿姨……”


    纪亭衍没再听后头的话,揉了揉他的脑袋便往家里走,脚步不自觉加快。


    “阿衍,有空吗?”屋内,纪科长终于走出了卧室。


    他身材高大,因为从军的经历令他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可到底上了年纪,对待家事的力不从心变成了满脸的郁色:“爸想和你谈谈。”


    纪亭衍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很浅地蹙了下眉,沉声道:“好。”


    ……


    在学校汇合后,骆窈与涂涵珺一起去了电台。


    涂涵珺今天穿了身利落的套装,西装外套让她看上去成熟了许多。


    “是用我爸的旧衣服改的。”


    纯黑色的西装难免有些单调,她还在胸前别了一枚胸针,气质一下跳了出来。


    “好看。”骆窈冲她笑笑,以她的眼光,这身复古味儿十足,即使放到几十年后也不会过时。


    果然时尚是一个轮回。


    去电视台之前,她们还得完成部分工作。梁博新正在办公室里整理听众来信,见她们进来忙道:“来得正好,那边一堆都是关于新版块的听众反应,你俩都看看。”


    视听率调查在国内起步比较晚,也就是今年燕城电视台才开始在全国范围内进行观众抽样调查。因而对于他们电台节目来说,听众来信就是一个很好的反馈渠道。


    骆窈闻言忙打开自己的记事本,和涂涵珺一起坐下来看。


    “怎么都是来求助的啊?”才看了几份,涂涵珺便哭笑不得地说道。


    “我家里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楼上玩儿弹珠,可楼上邻居非说自己没玩儿,为此我们还吵了几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主持人,我家的公鸡居然生蛋了!这合理吗?有科学依据吗?能不能让专家分析分析?”


    骆窈也读了几份,笑道:“把咱们当求助台了。”


    “不过我们正好可以拿这些当之后的选题啊。”


    梁博新用手指她:“你越来越会偷懒了啊。”


    骆窈抬眉笑道:“最知道听众爱听什么的不就是他们自己么,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少贫。”


    涂涵珺憋着笑:“不过也有值得高兴的,你看这封不就说他以前从来没听过咱们节目,是无意间调错了频道才被吸引的么。还有人是和同学一起听才发现咱们的呢。”


    梁博新颔首:“单就这批来信看,确实多了不少新听众。”


    他不吝啬夸奖,但更不吝啬鞭策:“别急着开心啊,我希望你们尽早把学校的事情做完,别等台里明年的名额下来,你们还在为毕业的事情发愁。”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骆窈和涂涵珺都听懂了,两人相视一笑,涂涵珺还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


    燕城电视台离得不远,一行人走路过去也就十来分钟,灰蓝与白色相间的大楼屹立其中十分醒目。


    骆窈跟着电台其他同事一起进了大会议室,来的人超乎预期座位不够,他们这些小辈就从隔壁搬来凳子坐在最外层。


    既是行业交流会,上台分享的除了有名有姓的大佬级人物,也有新一代的接班播音员。骆窈比过去看时装展还认真,时不时小声和涂涵珺交流。


    “我听出他的声音了,燕台二套的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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