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孟萌就把座位表投在了投影仪上,其中,阮君之和池歌飞被安排在了靠墙第一组的最后排,紧邻教室后门。


    阮君之因为个子不算高,坐在靠走道的一侧,方便看黑板。


    大家看到新座位表时,多半带着兴奋与新鲜感,再加上能少上几分钟早自习,所以换座位的时候闹哄哄的。


    阮君之搬完桌面上的东西,又开始搬桌肚里的新书,结果意外发现了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是一袋扎好的早饭,里面有热腾腾的包子和纸盒装的牛奶。


    阮君之觉得奇怪,拎出来才发现上面贴了张便签,清秀的字写着“送给池歌飞同学”。


    这字太眼熟,阮君之绝对忘不了,昨天早上他还在自己的检讨书里念到了字主人写给池歌飞的情书。


    阮君之看向已经坐到新位置上的池歌飞,对方正撑着下巴在看书。


    他犹豫片刻,把桌肚里的书抱出来,连同手上的袋子一起往新座位的方向走。


    王南坐在第二组最后排,正好跟阮君之隔了一个走道,不用面对背后来自池歌飞的压迫力,他特别开心,这会儿更是激动地想去帮帮阮君之这个新朋友。


    “我帮你。”王南说着,已经伸手准备帮忙。


    阮君之想到那袋早餐,下意识侧身避开:“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然而,这一侧身,袋子跟着打转,粉色的便签就这么暴露在外,王南眼尖地看到了上面的字。


    他恍恍惚惚地收回手,带着“我的新朋友一定是池歌飞迷弟”的奇怪想法坐了回去。


    阮君之什么也不知道,把书放好后,动静极小地把手里的早饭递到池歌飞面前。


    池歌飞翻书的手一顿,抬眸看他。


    “这是给你的。”原文里的池歌飞对送上门的好意从未有接受的,但东西毕竟放错了位置,出于礼貌,阮君之认为不管最后如何处理,该给出去的东西还是要给出去。


    “你买的?”


    阮君之总觉得在池歌飞一向冷淡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戏谑,他老实摇摇头:“别人放错了的。”


    池歌飞这才注意到粉色便签上的字,他本就过目不忘,只一眼就知道这跟昨天的情书出自同一个人。


    他抬手拎起袋子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阮君之在心底悄悄唏嘘了一番,安安静静坐下,摊开语文书上要背的课文,一边对着字典查陌生的字,一边往心里记。


    他基础差,学习起来很慢,反观旁边的池歌飞,正在看的并不是课本,而是一本外文杂志。


    昨天阮君之就发现了,池歌飞上课从没正儿八经看过对应的课本,老师们似乎都默认了这位优等生的特殊。


    据原文的描述,池歌飞早在初中时就已经学完了高中的课程,会选择继续高中生涯而不是跳级高考,只是因为家里的要求。但也因为留在学校里,他才经历了很多本可以避免的事情。


    “好看吗?”冷冷的声音响起。


    阮君之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才发现自己东想西想的时候,头已经转到了池歌飞所在的方向,双目下意识地去寻找他的身影。


    就好像在偷看他。


    阮君之脸一下子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池歌飞眼见着他原本白皙的脸颊迅速染上一片绯红,连耳朵都红的仿佛滴血,冷哼一声。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个新同桌并不是崇拜他,而是在暗恋他。


    阮君之为了让自己的偷看变得合理一点,小心翼翼把书往前推了一些,指着其中的一个字问他:“其实我是……想问问你,这个字……怎么念。”


    阮君之并没期望池歌飞回答他,所以在问完以后,他又小声补充:“或者我自己查也……”


    “巉chan,第二声。”池歌飞只扫了一眼,回答完后便继续看杂志了。


    阮君之一下子兴奋,把读音标在字上面后,胆子大起来,指着另一个又问:“那这个呢?”


    池歌飞又扫了一眼:“豗hui,第一声。”


    “这个呢?”阮君之赶紧标完问下一个,生怕池歌飞反悔。


    “砯ping,第一声。”池歌飞杂志也不看了,单手撑着下巴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没想到这人真的一个又一个正儿八经指着字问他读音,而且葱白的手指往下还要问第四个。


    得寸进尺。


    这个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池歌飞在他问第四个之前,冷冰冰地嘲讽:“没字典吗?”


    “有,但是问你比查字典方便多了。”阮君之激动地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对上池歌飞警告的眼神,他舔了舔干涩的下唇,不吭声了,悄悄扫了一眼下面的内容。剩下的不认识的字看起来都不是那么难,查起来没什么问题,也多亏了池歌飞,让他的学习效率一下子拔高一大截。


    阮君之见好就收,撕了一小片纸条,歪歪扭扭写上“谢谢”两个字,悄悄推到了池歌飞手边。


    池歌飞看到,直接把巴掌大的纸条丢进了桌肚里。


    *


    上午第三节课时,孟萌拿着教案进了教室,先进行了班委的选拔。


    一班学生大多比较活跃,想竞选班委的有不少人,就连王南都凭借十年的芭蕾舞经验竞选上了文艺委员。


    但班长和团支书这两个职位一直没有任何人竞争,因为大家基本默认班长就是池歌飞,而团支书很多时候要和班长搭伙做事,也就意味着要和池歌飞共事,这简直比竞选班长还难,根本没人敢。


    在孟萌第三遍问有没有人要竞选班长或团支书时,阮君之偷偷看向池歌飞。


    照原文的描述,高二一整年,池歌飞都是一个人代表一班去参加的班团会议,也就是说一班最后应该是没选出团支书的。


    “既然这样,那班长就由池……”孟萌话说到一半,注意到讲台下有个男生慢慢举起了手,她愣了愣,想起这个学生的名字,“周金屋,你有意竞争吗?”


    “我想试看看……竞争班长。”周金屋声音天生低哑,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听到这个名字,阮君之有片刻恍神,然后他才追着声音看过去。


    周金屋个子不高,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大半眼睛,配上那副啤酒瓶底厚的方框眼镜,看起来呆板又内向。


    在原文中,池歌飞稳坐全校第一,周金屋则是所谓的万年老二,明明给人一种强烈的憨厚印象,其实是个竞争心极强的人。


    尽管这个人在原文中占据的笔墨极少,但阮君之还是记得挺清楚。


    因为开学后不久,周金屋在校论坛匿名区造谣池歌飞高一时靠关系违规参与“省级青年代表”的评选,还晒出了所谓的“证据”。


    事关省级荣誉,再加上池歌飞是个风云人物,帖子在尚河市各大学校间传的沸沸扬扬。即使后来学校做出了澄清,也对周金屋进行了处分,但还是慢了半拍,虽然没影响到池歌飞后来的竞赛和荣誉评选,但那段时间他没少被议论。


    阮君之在心里算了算时间,从桌肚里拿出一本新笔记本记下这件事,重重画了三个感叹号,才大概听了一下周金屋的发言。


    结结巴巴,没什么底气,对比并没发言,但平时有十足威慑力的池歌飞来说,一点竞争力也没有。


    周金屋回到位置上后,孟萌大概是感觉到班级里氛围僵硬,帮他做了个简单的总结,同学们才断断续续鼓了掌。


    “吱呀”一声,阮君之察觉到身边的人起身了。


    他茫然地看过去,池歌飞已经从他背后绕过去,走到了讲台上。


    之前升旗台上发言时,阮君之就发现了,池歌飞在这方面做得特别好,天生有很强的吸引力,即使他再独来独往,大家再怎么不敢接近他,还是会对他有无形的信任。


    再加上前面有周金屋的发言作对比,阮君之听完池歌飞简短精悍的发言后,海豹似的给他鼓掌。


    池歌飞淡淡扫了他一眼,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最后投票时,池歌飞毋庸置疑以压倒性的票数成为了班长。


    “要不然这样吧,周金屋同学,你有兴趣做团支书吗?”孟萌给周金屋提供了另一个做班委的途径。


    阮君之没等周金屋回答,匆匆举手。


    面对一个原文里坑害过池歌飞的人,阮君之说什么也不放心这个人跟池歌飞共事。情急之下他只想着自己一定要争一争这个位置,倒忘了照原文团支书空缺的发展,周金屋大概率是拒绝了班主任的提议的。


    “阮君之,你也想竞争团支书?”孟萌还挺意外的。


    “嗯……想试试。”阮君之被点到名字,才开始紧张。


    池歌飞原本在事不关己地看书,此时放下手边的杂志,若有所思地看他。


    “那你们两个……”


    “老师,我退出。”周金屋沙哑着嗓音打断孟萌的话。


    孟萌没想到选个团支书还这么绕,一时间班级里气氛有点凝滞。


    阮君之悄悄回眸看了一眼池歌飞,发现对方竟然也在看自己。


    阮君之知道,照池歌飞的性格,有没有团支书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如果也提出退出,只会让池歌飞对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别说规避剧情了,光是要处好关系都徒增难度。


    思及此,阮君之主动举手,结结巴巴却格外坚定地说:“老师,我觉得、我觉得我可以跟池同学配合好的。”


    池歌飞侧头,看到他因为紧张微颤的手,双目微眯。


    又是这样,主动做同桌,主动做团支书,单纯崇拜未免太主动了点。


    孟萌干脆征询了一下当事人的意见:“池歌飞,你觉得呢?”


    “那就他。”池歌飞意味深长地回答。


    阮君之眼中闪过惊喜,他没想到池歌飞竟然同意了,顿时有种新官上任的兴奋和紧张,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快被池歌飞打上“疑似暗恋”的标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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