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泛起一抹白, 天气并不算多好,便透出些昏沉压抑。

    谢宴迟才刚起身,就惊醒了边上睡得并不算多沉的萧明珠, 她嗓音还有些迷糊, 抓住他的胳膊, 软声问:“谢四,你去哪呀?”

    她眼里还带着打哈欠残留的几分水雾,映得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无辜极了。

    少年心里软了下来, 掩好她的被子, 俯身问:“吵醒你了。”

    小姑娘迷迷糊糊的点了下头,细白的手指勾着他的袖口, 嗓音有些睡迷糊的娇气,“嗯!”

    谢宴迟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轻声哄,“我的错。”

    小姑娘蛮横地皱了皱鼻子,“当然。”

    谢宴迟没忍住弯了弯唇,将小姑娘刚刚伸出的手放了回去,仔细掩好被子哄她,“乖乖等我回来。”

    他刚起身,就被人从后抱住了。

    萧明珠还未梳发, 满头乌发浓密披散下来,映的她肤白似雪, 她从后抱着少年消瘦的背, 语气带着点娇气的蛮横,“你还没说你去哪呀。”

    “进宫。”谢宴迟小心翼翼的转身, 将还没清醒的小姑娘按回了床上, 亲了亲她, “去见父皇。”

    他坐在床侧轻轻哄着她,没一会儿,仍带着困倦之意的小姑娘就抱着他的手睡着了。

    她侧脸压在他的掌心,身子微微蜷缩着,衬得人乖极了。

    谢宴迟将她滑落下来的几缕发丝别在耳后,露出小巧白嫩的耳朵,他伸手轻轻摩裟了下她的脸颊。

    “殿下。”卓礼站在门外压低了声喊他。

    少年蓦地抬起头,冷冷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摆手。

    卓礼刚想说些什么,可触及到他的眼神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拱拱手退了下去。

    过了许久,小姑娘许是睡得有些不安,翻了个身。

    谢宴迟将被压麻的手抽了回来,替她重新掩好被子,才换了身衣裳匆匆出了门。

    卓礼跟着他往外走,压低声问:“殿下,您这会儿去只怕迟了,届时圣上那边不好交代。”

    “无妨。”少年摆手,神色冷漠,“父皇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本王的性子。”

    “可这毕竟咱们这事事关沈太傅,只怕…”卓礼犹豫了几下没继续说下去,转移了话题,“您方才早点去,恐怕还是能赶上的,为何?”

    谢宴迟揉了下眉心,压下眼底的困倦,“她这两日身子不适,疼到半夜才勉强睡着。”

    小姑娘这几日很受罪,睡得不沉,稍微一点动静都能吵醒。

    他哄到半夜才勉强将人哄睡着,若不是这事涉及到沈尽忠那个老狐狸,他倒是宁愿在府里陪着她睡。

    卓礼恍然大悟。

    殿下这是担心王妃会被吵醒,宁愿圣上发脾气也不愿意吵醒她。

    “去给府上递个消息,任何人不准打搅她休息。”

    “是!”

    *

    萧明珠再醒过来时已经是晌午。

    她伸了下懒腰,教觅夏寻冬伺候着去洗漱,换了身干净衣裳坐在了铜镜面前,寻冬挑了支梅花簪给她戴上,笑嘻嘻的说:“姑…王妃,郡主一早便来了,等了您许久呢。”

    “依依来了?”萧明珠眼睛一亮,又有些埋怨,“怎么没人喊我啊?”

    她和谢依依自从她成亲后,便没再见过了,她和她一向交好,如今许久不见自然想念的很。

    “是王爷下的令。”觅夏替她戴了根步摇,笑着说:“许是知道姑娘月事辛苦,特意教人不要吵醒您。”

    寻冬附和点头,“是啊,王爷下的令谁敢违抗啊?”

    她去长淮一行被吓破了胆儿,在王妃面前和善的王爷待旁人可不是这样,丝毫不留情面。

    萧明珠脸颊有些红,没再听她们继续说下去,抬步去找谢依依。

    寻冬捂嘴偷笑跟上她的步伐,觅夏抿唇笑了下,教丫鬟们开始收拾屋内,指挥着将里外打扫个干净。

    谢依依捧着杯茶喝,细细打量四周。

    和从前来的时候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她先前进门的时候,险些觉得是进错了地方。

    她是在宝儿醉酒那晚知道四堂兄对宝儿心意的,她当时只觉得震惊不可思议,他瞒的这么好,没让任何人怀疑过。

    如今瞧着,恐怕不只是喜欢那么简单,她从没见过他那样待一个人。

    四处摆放的装饰,她从前没细看,如今看着哪哪都是和宝儿有关,无处不彰显着他的心意。

    那样散漫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人,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这样。

    “依依。”离老远,小姑娘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带着几分埋怨似的轻哼,“你怎么才来看我?”

    谢依依看过去,她穿了身粉白的袄裙,明艳漂亮,眼神还是从前那般明媚干净,没有丝毫变化。

    只看一眼,谢依依就知道堂哥定是将她护得极好。

    谢依依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

    旁人都说,嫁人后便会变了个性子,会被事情蹉跎。

    谢依依先前还怕,她这么久才来也是担心,担心见到变了一个人似的宝儿,如今看到人却定了心。

    看来成亲之事倒也没有旁人说的那般可怕。

    谢依依回过神,撇嘴说:“我前些日子想来找你,但是舅母说你去外祖家了,我就想着这都几日了也该回了罢?”

    萧明珠自觉理亏,立刻讨饶。

    谢依依拉着她坐下,听她说完在长淮的事后,气的咬牙,“哪来这么大的脸,还敢给四堂兄送暖床丫鬟?”

    “四堂兄之前没成亲之前我看也没人送侍妾,如今成了亲,一个个的都来了。”

    “等下?”萧明珠敏锐抓到她话里的不对,“一个个?除了我那个舅母还有谁?”

    谢依依面色有些不太自然,不过想了想还是小声道:“我听人说,那个宣平侯有意要把嫡次女嫁进晋王府当侧妃。”

    “宣平侯的女儿?”萧明珠没什么印象,问:“谁?”

    “曹宜。”

    提到这个名字,谢依依有些咬牙切齿,愤愤道:“你不认识她也正常,宣平侯常年在封地待着,那曹宜也是一直待在宣平,你回长淮那几日,正好赶上她进京,那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绝对是冲着四堂兄来的。”

    萧明珠哦了一声。

    谢依依瞧着她淡定自若的样子,有些急了,“宝儿,你怎么不担心啊!”

    “担心什么?”

    “那个曹宜啊?”

    萧明珠没什么兴致,恹恹的问:“她有我漂亮吗?”

    谢依依被噎了下,看看她又想到曹宜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没有。”

    曹宜生得柔弱美丽,像才露尖尖角的小荷,而萧明珠明艳昳丽,第一眼就教人生不起半点争艳的心思。

    “那不就得了。”小姑娘骄傲的扬起下巴,轻哼,“那我干嘛要担心。”

    “可万一万一…万一那个女人使坏。”谢依依有些结巴,挽着她的胳膊小声说:“你可不知那个女人心眼多着呢,反正无论如何你都得防着点。”

    萧明珠点点头又有些奇怪。

    在京城里,谢四并不算那些贵女们的热衷之选。

    至少,在她嫁给谢四前,很少听到有贵女说想要嫁给他,他脾气不好,性情阴晴不定,并不是她们的首选。

    更何论,以曹宜的身份做正妃也合适,何必非得上赶着要做侧妃呢?

    “你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消息?”

    “宴会上。”

    萧明珠哦了一声,瞧着她着急的样子,抿唇笑,“好啦,对你堂兄有点信心,我相信即便那个宣平侯说了,他也不会同意。”

    谢依依一想也是,可是想到那个曹宜又有些郁结难舒,哼了两声:“你瞧着罢,那女人肯定坐不住,你回来后估摸着没两日她就要宴请你。”

    萧明珠偏头看她,“你在她那吃亏了?”

    “没…没有。”谢依依矢口否认,面对着她弯弯的笑眼,又丧气的垂下头,“好罢,我承认,先前在宴会上我同她起了争执,没说过她!”

    萧明珠拍拍她的肩,“行,若是她邀请我去宴会,我替你讨个公道。”

    “好。”谢依依才笑起来,又想到什么,她神色严肃起来,“对了宝儿,你知道四堂兄今日去找圣上了吗?”

    萧明珠点点头,“知道。”

    “今日,朝堂之上吵翻了天,都在说沈太傅暗地里买卖女子一事。”

    “圣上大怒,当场就将沈太傅给关进了牢里。”

    萧明珠惊愕:“这么快?”

    虽然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谢依依点头,“可不是,任谁也没想到表面上和和气气的沈太傅会做出这种事,如今只是关进去,若是真的查出来点什么,只怕不光是沈太傅,就连整个沈家恐怕都会牵连其中。”

    她顿了下,小心翼翼地看她神色,“那个京城传闻都说,四堂兄是因为之前你和沈淮宁的事,所以故意报复沈家。”

    “怎么可能!”萧明珠瞪眼,“谢四是这样的人吗?”

    “是啊。”谢依依应得很干脆,撇嘴,“宝儿你如今嫁给他自然帮他说话,先前你可是一直说他睚眦必报……”

    “好了好了。”萧明珠连忙拿糕点堵住她的嘴。

    “王妃,郡主。”

    小厮快步走进来,将请柬递给寻冬由她交由萧明珠,恭声说:“宣平侯府的二姑娘请您赴宴。”

    作者有话说:

    虽然是本命年但是感觉流年不利出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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