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西的飞机于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后降落在临海省滨城国际机场。


    来之前任柯怕到时候找不到,打算定做一个“欢迎帕西.卡特来到滨城”的大牌子。笑的傅笙直打跌。


    事实证明,傅笙对自己朋友是很了解的。只要帕西.卡特出现在方圆一里内,你就不可能注意不到他。


    “sheng!我在这里~”到达大厅飘荡着一句拗口的中文。帕西浅棕色软发跑的四处翘,他轻轻一蹬轻飘飘地挂在了傅笙身上。


    “sheng,你真的是大好人,世界上最仗义的朋友。还好有你,我还有地方可去。这两天我联系了好几个人,都说忙着准备新赛季,没空招待我。呜呜呜。”帕西琉璃一样的蓝眼睛荡漾着波光,不知道是不是不熟练的关系,帕西说中文好像咬不下来字,显得温吞吞软乎乎的。


    傅笙好不容易把帕西撕下来,说道“我找你过来可不全是帮你散心。喏,这就是你即将要帮助编舞的小朋友。”


    任柯挠了挠头伸出来手。


    “ohmygod!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么漂亮的小男孩。就算冲他的这双眼睛,我也要把他的节目内容分打满。”帕西把住任柯的小臂,用看男人的眼光从上到下检视了一遍。


    傅笙立马把自己小朋友藏在身后,不让这个没节操的看到。


    “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只喜欢能把我胸咚的猛男。最近郁闷的连帅哥都没心情看了,好容易见到小帅哥,还被防的那么紧。”帕西紧了紧蓝色羊绒披肩,郁闷得一个人在后边走。


    “帕西,你只有一个手提包吗?是不是忘取托运行李了。”任柯看出来帕西不着调的个性,笑着说。


    “对啊,这就是我能拿出来的全部家当了。所以才全球求援嘛。”帕西耸了耸肩。


    傅笙在把人接来c国前大体打探了一下情况。


    不过八卦嘛,还是一手资料比较爽。


    他握着方向盘悄悄竖起了耳朵。


    “你知道我上回世锦赛回去就订婚了嘛,然后在ins上也公布了,透明柜也出了”帕西嘴巴一扁。


    “他长得真的是我天菜,还以为遇到了此生挚爱。我把老家的房子也卖了,搬到他那里住,打算趁着有人气多多接商演赚钱。结果,结果他家暴。”帕西的蓝眼睛满是控诉。


    “我就是新搬进来拜访一下邻居,多说了两句而已。他把我像拎小鸡一样拎进门。他举拳头时的那个眼神,我很确定拳头会落下来。所以我就逃了,连张信用卡都没来得及拿,靠着一点点可怜的现金,窝在汽车旅馆里。直到sheng打电话给我一张天降机票。”


    说着帕西扒在驾驶座的椅背上,深情洋溢地看着傅笙。


    傅笙打了个冷战“停,帕西,足够了。知道你没钱了,你想住多久住多久。编舞费我先提前支给你。前提是不许拿钱四处勾搭,更不许带回家,家里有孩子呢。”


    “我现在哪有心情勾搭,那个家暴男给我整出心理阴影了,最多买几件漂亮衣服。这个不犯规吧,我漂漂亮亮出门炸街,你们脸上也有光哦。”帕西嫌弃地扒拉着略长的头发。


    “你放心在这住着把,c国不是他能乱来的地方。”


    任柯默默地一用力,胳膊鼓起两块小肌肉。


    惩治家暴男能叫打架斗殴吗?


    必须不能。


    “哇,你哪里找到的这么可爱的孩子。”


    “帕西把手拿开,不许教坏任柯。”傅笙转头吼道。


    帕西开始学花滑的时候已经十岁了,所有人都说这个年纪开始学只能当个爱好,无法做职业运动员了。但是帕西吊儿郎当地学,吊儿郎当地比赛。混着混着就成了北美男单二哥。


    那些人说的也不错,帕西注定不会成为顶尖选手。他来不及练四周跳了,再天才也只能屈居二线,拼了十几年拼不到几块牌。


    但是他是这个时代最耀眼的花滑明星之一。


    帕西是真正的花样滑冰艺术家。后期他每一套节目的音乐剪辑、编舞、服装、衔接,都是一手设计。每一个新赛季,所有热爱花滑的人,都期盼着帕西的节目。满怀热爱的人会读懂倾注在冰面上炙热的爱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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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衔接天才!我好久没见过这么美的衔接了。尤其是现在的青年组,都铆足了劲蹦高,没人管节目好不好看。他的冰感简直太好了,我简直有一万种方法帮他编舞。”


    帕西看着冰面圆润的划痕,眼睛里冒着光“我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不会真的因为躲避渣男过来编一套节目,成为金牌编舞吧。”


    “任柯觉得只有能够做到步伐进入跳跃,才是真正掌握了一个难度动作,不然动作很难适配各类音乐。其实我劝过他,放弃难度进入,主攻目前流行的rippon(跳跃时双手上举)和tono(跳跃时单手上举)姿态。”戴文怀说道。


    “这是目前女子单人滑刷高goe(技术分中的执行分)的神器。目前女单在难度方面停滞不前,大家都凭goe吃饭。满冰场都在举小手。等男单进入男单瓶颈期也会是一样的趋势,早晚有这天,早练早适应。”帕西无奈的说。


    “跳跃好坏的本质”傅笙吐槽道,“你看他的滑行风格和技术储备有选曲灵感了吗。”


    “看着这么好的苗子都能忍住不下手,我还当什么编舞师啊。”帕西眼睛里冒着绿光“多么美的小脸蛋,多么完美身材,真的不考虑小仙男风格吗?他这种力量型男单在发育期结束后骨骼会变粗,到时候想滑都滑不了了。喂,小柯,从现在开始不许剪头发,你的头发就是我的地盘了。”


    吓得任柯的冰刃差点卡在一个冰槽里。


    戴文怀埋怨地看了一眼“瞧把这孩子吓的。”


    帕西眨了眨眼睛“这样我以后才能揽客啊。”他转头对着冰场喊道“我以后能不能吃上饭就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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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顺花做惯了买炒货,每天早出晚归。纵是这样,任柯的秘密训练计划也没瞒住几天。


    笑话,一个大小伙子在家里从早待到晚,冰箱里的菜不见少,这是辟谷了吗?


    田顺花本想拿着证据,像以前一样,找儿子大吵一架。可是这回儿子半句话都不反驳,耷拉着一对剑眉,周身的气质寥落得可怜。


    田顺花绷不住了。


    早些时候,这小子净会梗着脖子顶嘴,不让干的事,有一万种方法偷着做。她做梦都想要个乖乖儿子。现在乖乖儿子来了,她心疼得肝颤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狼狗是被人欺负成什么样,才会学乖啊。


    “妈,没事。您气不顺再骂我两句。”任柯颤声说。


    他本该辍学去搞钱,南下进厂子打工也好,拜个师傅做网红直播也好。背负着一生悲剧的人,没资本滑冰。傅笙的善意给了他一个做梦的机会,他又拿近距离接触偶像这种可笑的理由说服自己,进入这个梦幻的肥皂泡。


    上了南瓜车的灰姑娘,过了十二点,显出原形。


    “想滑冰就滑出个成绩来。偷偷摸摸的能成什么事。”田顺花道。


    “这么多年你去滑冰,我没当你认真。以为你就在追星,一股子疯劲,追那个叫傅笙的。可现在你从省队退役了,还在偷偷找地方练滑冰。妈觉得,我儿子确实离不开冰。”


    “其实现在还在追傅笙,还是超近距离的。”任柯默默吐槽道。


    田顺花正色道“但是说好了,有成绩才能继续比下去。出不来成绩就任命,回来走正路。运动这行最讲天赋。没天赋连努力的资格都没有。”说罢她的神情些许落寞。


    “妈,您放心。我跟学校说好了,每天上半天课,所有考试都参加。保证成绩在平均线之上。”上辈子任柯在家庭变故之下,突击考了省内好二本。重来一回,他有信心。


    “臭小子长本事了。还敢饶过我跟学校沟通。”田女士柳眉一挑。“你好好练,缺钱了从小抽屉里拿。我现在听你的在写字楼底下卖什么轻食,比之前赚得多。也不知道把菜拌在一起,换个名字怎么这么多人买。还都夸我定价良心。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妈,回头你把我训练增肌的菜谱,用个盒子包装写上运动员专业训练餐。拉到健身馆下面买肯定生意也不错。”


    “就你小子鬼主意多。”


    话是这么说,田顺花不用成天走街串巷,人都白胖了些,她的伤脚舒服多了。简餐生意一天比一天好,高蛋白的健康食品更是不惜血本得往家里买。


    这天田顺花从楼下的牛奶箱里取出一瓶牛奶。自从任柯决定好好走花滑的路,她找到了老队友,搞到最新鲜安全的奶源。


    “赶紧一口闷了。当运动员七分练三分吃,尤其你现在还在发育期,更不许挑食。我不懂花滑,但是你现在那教练要是让你刻意节食或者塞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你吃,就一定不对。你要是真想练,我要不去省队跑一趟,求求人。怎么也把你塞回去。”田顺花一边擦桌子一边念叨,那动作架势好像赶人不让安生吃饭似的。


    “妈,您真好。”重活一遍的任柯发现了前世不曾理解的母爱,他不会再吝啬表达了。


    “你这小子,说什么呢你。真是越大越像你爸,不害臊。”田顺花急忙躲到厕所洗抹布。


    任柯跟上去,靠着门框说“妈,上周我跟学校提申请比赛季上半天课了,要是成绩落到二本线一下,就回去好好学习。我知道您对专业搞体育有偏见,但是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不是没用吗。”


    “小兔崽子你反了天了!”田顺花顿了顿又说“你们花滑比赛是不是要穿演出服,总穿那件黑色保暖衣不行吧。你爸当年下岗的时候,被安排学缝纫机以后再就业。他嫌磕碜,一次没去过。我想着免费学的东西不能浪费了,就替你爸把课上完了,人家师傅还想培养我做骨干呢。可惜我是个冒名顶替的,浪费师傅一片心。你想穿什么样式的衣服,妈给你缝补缝补。不敢说有人家外面卖的时尚,但是绝对针脚密质量好。”


    任柯低头看着母亲畸形的脚说道“妈,我一定会让你做的衣服站上最高领奖台的。”


    倔强要强到远近闻名的田顺花,突然鼻头一酸,扭过头去。


    她用手抹了一把脸说道“我去地下室把缝纫机搬上来。这么多年不知道积了多少灰呢。你别动,安生把饭吃完,麻溜地训练去。”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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