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手腕伸过去,纪佳鱼随手抽了一张:“就这个。”


    她垂眸瞥了眼,简历上写着经纪人的姓名…晓蓉,


    纪佳鱼很快见到了她的新经纪人——


    三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齐耳短发,带着单只大耳环,装束干练。


    “蓉姐。”纪佳鱼看到她了。


    “嗨~”经纪人蓉姐向纪佳鱼挥了挥手,


    “是佳鱼吧?莫西卡和我讲过你,是李特助推荐来的…”


    蓉姐站在原地,出于经纪人的职业习惯,视线从上到下扫过去,把她打量了一番,


    纪佳鱼今天穿着一条黑色鱼尾裙,细细的肩带,丝绒的质地,垂感和剪裁都是上流,更衬得身材很明显,


    腰细,臀翘。


    经纪人蓉姐停顿片刻,拍了拍纪佳鱼的手臂,感叹道,“你好漂亮,不只是脸…身材也是顶级的。”


    “别说男人,女人看了也要咽口水。”


    “蓉姐也很漂亮,”纪佳鱼弯了弯眼尾,水盈盈的杏眼笑成了弯月牙,“看着状态很年轻,应该是…和我同岁吗?”


    “嗤,你这孩子,可真会说话,”这句话把蓉姐逗得笑起来,“我儿子都快有你一半大了,”


    “走,先去开会,之前接了个广告,总觉得没有合适的人选…刚好你来了,等结束了带你去摄影棚。”


    “没有比你还合适的人了。”


    今天,纪佳鱼过来报道,恰是同一天,集团上面的人来给子公司开会。


    会议中场休息。


    休息室的对面,是卫生间。


    纪佳鱼站在镜子前,微扬着下颚,口红旋出一些,细细补上唇角脱落的口红。


    洗手台旁传来“哗哗”水流声。


    隔壁的人洗完手,甩了甩手。


    靠近下巴的地方凉了一下,似乎有几点细小的水珠被甩了过来,纪佳鱼皱了皱眉,捏了纸巾的一角,轻轻抹掉水珠,没有说话。


    然后是香水瓶喷出的“呲呲”声,对方正在手腕上补香水。


    鼻尖嗅到浓郁的香水味,有点刺鼻。


    镜子里,隔壁站了个女生,穿着条白色露肩的小裙,正慢条斯理地整理头发。


    她把连洗手的水甩到人家脸上,也不道歉。


    “听说今天组里来了个新人,应该是你吧?”陌生的女生问纪佳鱼。


    刚才在楼道里明明听到了,蓉姐要把talent的广告给纪佳鱼,此刻却还故意追问。


    “是我,”纪佳鱼把口红放回包里,缓缓转过脸,“怎么了?”


    “是李特助带你来的?我好久都没见过李特助,今天却见到他,也是巧了。”


    白裙女生笑着,没转过脸,而是从镜子里仔细打量起纪佳鱼,


    笑起来纯纯的,倒是个美人。


    这新人认识李特助,那就和淼然姐姐认识了…


    怪不得新来就抢了属于她的通告!


    想到这,纪佳鱼那张美艳的小脸,在她眼里,瞬间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


    “你也认识他?”纪佳鱼问。


    “当然,邱总经常会让李特助来这里,看我过得顺不顺心,她把我当小妹妹了,”


    纪佳鱼勾了勾唇,似乎听到了些有趣的事情,“哪种妹妹?”


    “哪种妹妹?”白裙女生刻意拖长了音调,“当然是干妹妹,我父亲做生意,和邱总有很多往来。”


    纪佳鱼:“哦。”


    总裁嘛,谁还没有几个干妹妹,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白裙女生瞥着纪佳鱼,竟然没有想象中的反应,


    纪佳鱼的神情,平淡如水,没有丝毫的生气和嫉妒,


    白裙女生攥紧了手指,突然降低了声调,“就算是我,也不能永远留在她身边,邱总,她可是有未婚妻的。”


    “哦?”纪佳鱼唇角扬起,声音听起来有些戏谑,“有未婚妻啊…”


    未婚妻,又没结婚呢。


    纪佳鱼丝毫不care。


    白裙女生倾向镜子,似乎在平静地欣赏自己的妆容,心底却有些气急败坏,


    仿佛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嘲讽着,“啧,公司的某些人,真不知羞耻,”


    “以为认识李特助、认识几个集团总部的人,就能攀上高枝,也不想想,山鸡也能配凤凰?”


    她在另有所指,暗示纪佳鱼不知羞耻。


    含沙射影,蠢笨而明显的挑衅。


    纪佳鱼忽地转过身,又忽地靠近,一步,又一步。


    “嗒、嗒——”高跟鞋踏在地板上,


    霎时间,白裙女脸上的那种轻慢被击碎,


    她甚至向后退了几步,眉头紧皱,尾音带颤,紧盯着倾身靠近的纪佳鱼:“你干什么?”


    纪佳鱼眼眸笑得更弯了,眼睫扫落,轻轻瞥了眼那白裙女生,“山鸡也想配凤凰?”


    “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清晰的啊?”


    白裙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你…”


    纪佳鱼弯下头,倾身靠近她,手指勾起白裙女生挂在胸前的工作证,


    “陈一盈。”


    她直接把白裙女的名字念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厕所里不可以议论别人的?”


    纪佳鱼本就不是什么任由人欺负的小白花,


    而是玫瑰般,热烈的,带刺的。


    就像此刻,居高临下的那种态度,气势压人。


    那张脸忽地靠近,又远离,黛色弯眉,浅栗色眼眸很清澈,精致的五官在视线中放大,


    陈一盈默默咽了口水,背后贴紧了卫生间的墙壁,瓷砖凉凉的,


    感觉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似乎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


    等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早已消失无踪,


    陈一盈默默砸了咂嘴,竟然开始回味刚才的那种感觉,


    忽然靠近的那张脸,


    能看清她的肌肤,莹白如雪,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毛孔,


    可恶,那女人也太漂亮了吧!


    陈一盈反应过来,左右看着没人,在手机上快速打字,发出消息——


    【乔轩,淼然姐姐又找了一个女伴,是十八线小糊咖,还塞倒经纪公司里来了,我派人查到的,】


    【……】


    ……


    会议开了整整一上午。


    在会议厅后面,纪佳鱼遇到熟悉的面容,


    是刚才在卫生间里遇到的,莫名其妙的那女生。


    陈一盈穿着一身白裙,格外显眼,似乎早已看到纪佳鱼,却没再挑衅,只是皱了皱眉,躲开了。


    纪佳鱼没管她。


    手机屏幕亮起来,是经纪人蓉姐发来的消息。


    【佳鱼,会议结束了去大厅等我,带你去摄影棚。】


    talent在国内是二线品牌,主要经营的是轻奢腕表,


    talent的艺术总监比较挑剔,和蓉姐又是朋友,一直想要一个更适合的艺人去参与封拍,要颜值、身材、和手的美貌程度并存,


    所以一直没有敲定。


    但看到纪佳鱼后,艺术总监立即点了头,


    纪佳鱼的手指细瘦,玉琢般精致,指尖缀了点绛红,更显艳丽,


    手腕很纤细,带着细细的表带,代表时间的钻石,亮银色指针、赤红色的表盘,衬得她的手更白了。


    拍摄进行的很顺利,鼓风机开动,海藻般的长发被吹拂而起,白净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漆黑发丝,纪佳鱼看向镜头,


    那种漫不经心,空灵的眼神,


    显得她更有风韵了。


    纪佳鱼仿佛天生为镜头而生。


    “cut!”


    “收工。”


    “佳鱼,”经纪人蓉姐招呼她过去,“你刚才表现得挺好,策划总监和导演都挺满意,等会后期选样片,要一块看吗?还是直接去吃饭啊?”


    头很晕…


    赤红的布景,白色灯光忽闪忽灭,让她从刚才拍摄开始,就有些不舒服。


    似乎产生了幻听,强刹车时,那种刺耳的车鸣声。


    耳鸣阵阵,“嗡嗡”的。


    走路时,她的身形显然有些不稳,


    “佳鱼!”


    经纪人蓉姐连忙扶住她,关切道,“你怎么了?”


    纪佳鱼抬起眼,发丝间尖瘦下颚颤了颤,单薄的身子无力地靠着经纪人,弱声说,“没事,我可能有点低血糖。”


    “好,我等下帮你叫车去医院。”


    出门时,天下起了雨。


    “嗒——”


    “嗒——”


    车窗外,雨势渐大,雨点拍打在出租车窗外,模糊了玻璃。


    “去医院检查检查是不是低血糖啊,你这会脸色特别白,别不放在心上啊…”经纪人蓉姐叮嘱着。


    “好…”


    蓉姐拉开车门,纪佳鱼坐上车。


    -————--


    车门被李特助拉开。


    一只漆黑的皮靴踏出车门,单手抚上隐在车门内侧的伞柄,略微用力抽出伞,伞身笔直而狭长,宛如一把漆黑的纹刃。


    邱淼然走下车。


    “咔嚓”一声,黑伞撑开,宽大的伞面被举起。


    黑色伞柄上是只苍白的手,手掌比一般人要宽些,手指长而有力,指节分明。


    此刻,邱淼然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另一只手持着一捧白玫瑰,


    黑色长筒靴踩在积了些水的地面上,


    溅起一点小水花。


    今天是晟立地产前任控股人的出殡日。


    在雨幕的模糊下,公墓外的灰色围墙更显凄清。


    公墓外停了寥寥几辆车。


    晟立地产早在之前宣告破产,刘总不堪债务压力跳楼自.杀。


    生意场上很少有真正的朋友,因此,来悼念刘总的人很少。


    空气里传来啜泣的声音,


    青灰色墓碑前跪着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人,肩膀止不住地耸动着,背影看起来很消瘦,


    她没打伞,衣服被雨淋到,连衣裙几乎湿透了,从裙裾向下渗水,长发披散着紧贴着躯体,变得一缕一缕的。


    一把巨大地黑伞倾过去,遮住女人湿透的头顶。


    白玫瑰花束递过去,被人弯腰轻轻放在青灰色墓碑前。


    “节哀。”女声低低地从上方传来。


    跪在墓碑前的女人回过头,毫无血色的脸上泪水纵横,歇斯底里地喊:


    “假仁假义!”


    “当初不是因为你们…秋水风投集团不肯注资!我老公就不会死!你们现在还假惺惺地过来做什么?!”


    “刘夫人,”邱淼然弯下腰,漆黑眼眸里,倒映着女人的身影,眼神平静,似无波无澜的深渊,


    “今天来看他,是讲仁义,”


    “做生意,不能讲仁义,要讲利害、得失,”


    “所以,我不会注资晟立地产,永远都不会。”


    “刘总的事,我很抱歉。”


    这位年轻的总裁弯着腰,向女人轻轻点头,然后直起身来。


    邱淼然的话,不近人情,


    冰冷又残酷,只讲究利害关系。


    这就是商人心性,


    可这个人却浑身上下,无一不彰显出来自豪门的风度,矜持而有礼。


    刘夫人扭曲的表情顷刻冻结,眉头仍是蹙紧的,


    不知道为何,她的怨气,在面对邱淼然时,似乎没那么强烈了。


    转身离开时,手机在兜里震了震。


    邱淼然接通了电话,“001号医疗项目没有异常,”


    “仁泰医疗的项目可以进行,可以增加项目投入。”


    ……


    电话挂断。


    邱淼然系上安全带,吩咐道:“回公司。”


    “邱总,刚才秋水文娱那边的人打电话过来了。”李特助突然说。


    “怎么了?”


    “纪小姐她似乎身体不太舒服,去医院了。”


    冷静、从容的邱总,漆黑的眼瞳略微放大,唇线抿紧,


    在那张脸上闪过慌乱的神色,


    仅仅只是一瞬。


    李特助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邱总,我们现在要先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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