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礼眼眶深红,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浑身颤抖，不可置信，也不敢相信。
云宛靠坐在尤辰星腿上,注意力全在门口的沈礼身上,和尤辰星相贴着,心思却没有一分在女人身上。
尤辰星么……过了最初那么片刻的僵直,身体力行的感觉了下第二性别相同的o身体构造上的区别，呼吸间溢满了云宛从体表散发出来的信息素，那极淡玫瑰香气，喉头上下滑了滑。
如果没有沈礼……就更完美了。
尤辰星自私的想。
不过,现在也好,云宛可以向对方发泄过去心中所承受的痛苦，她和沈礼之间，迟早也是要解决的。
云宛想看沈礼痛苦。
之于尤辰星，却想她们尽快的结束这段关系。
报复是没有终点的。
只有结束这段关系，才能开展下一段人生，才能真正的摆脱这种痛苦。
之于云宛,之于沈礼，都是。
没有人动没有人说话，一直静默的尤辰星便当了第一个。
她轻轻的，却不容o抗拒的，将云宛推开了来。
云宛开始还有些挣扎，想在她身上坐着刺激沈礼，猛的对上尤辰星太过坚定的眼神,心漏跳一拍,后知后觉,尤辰星能任由她刚才那番举动而没有抗拒，已经是将自己给她当工具了，这也就是女人的底线，她不能再索取得更多。
意识到这点，o的挣扎便歇了，尤辰星很轻易的将云宛从自己腿上推开了来，让人坐一边去，自己站了起来。
沈礼看她们的眼神不善，眼眶深红，卧室的灯光没有开得过亮，将她脸上的狼狈遮掩了一部分。
“我先声明下，别释放信息素，如果不想被压得爬不起来丢脸。”
沈礼的信息素是桃酒的味道，感觉到空气中气味的波动，预判到对方太过愤怒想释放信息素的前兆，尤辰星出声警示。
不去看沈礼是什么表情，继而戳破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们之间没什么。”
“那是哪个样子？”沈礼死死咬牙，不依不饶问了一句，“你告诉我，是哪个样子？！”
沈礼了解云宛，同时，也了解尤辰星。
和前者当了数年的恋人、伴侣，和后者，是一起长大的发小。
如果尤辰星不想，或者事实和她看到的有出入，对方应当是第一时间就站起来声明了，可是，尤辰星并没有，s级的alpha反而把眼睫垂了下去，听之任之云宛的作为，都不用靠分析，靠着对尤辰星的了解，沈礼就不能说她们之间是清白的。
尤辰星垂目一霎，光风霁月，半点不遮掩道。
“我喜欢她，她对我没什么意思，仅此为止。再多了，没有了。”
云宛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一样，坐在床沿上，软着嗓子火上浇油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
这句话刺激得沈礼再度轻颤起来，尤辰星也不由按了按眉心。
蓦然，尤辰星道：“她恨你。”
“你也应该看出来，听出来了。”
没有主语，但是是对着沈礼说的，这个她除了云宛不作他人想。
云宛：“。”
和云宛之间太复杂，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完的，沈礼下意识仍旧看着尤辰星，选择能快速沟通的那个，不信自己听到的，“你怎么可能喜欢她？”
这个问题，云宛也好奇来着，但是一直没从尤辰星嘴里问出什么正经话来。
面对发小的诘问，尤辰星面色如常，回话听不出来半点情绪波动，甚至还用了反问句道：“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她？”
“她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学校的名人，追求的alpha，大家都开玩笑说是能从她宿舍楼下排到操场上，那么多alpha都喜欢的o，多我一个，有什么奇怪的吗？”
“还是或者说，你只是接受不了？”
是的。沈礼接受不了。
完全，不能。
但是……
但是如果尤辰星喜欢云宛，却能解释清楚很多过去的违和，为什么尤辰星反对她频繁的去找唐幸，为什么明明有空，一提让对方到家里做客，对方总会“恰好”的有事，更甚者……
“你、你从什么时候？”
沈礼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尤辰星却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你能想到的那个开头，就算是了。”
还当着云宛打起哑谜来。
但是云宛很满意沈礼的反应，对方不能接受的同时，看尤辰星的目光都变了，情绪太过复杂，云宛不能一一分辨，但是能看出来沈礼被情绪干扰着，面上掩藏不住的痛苦，之于她，就足够了。
云宛知道自己这种心态很扭曲，不正常。
但是此时此刻，她只想放任自己享受这种报复的快感。
她不需要正确，被背叛折磨了两个多月之后，她只想不再压抑自己的负面情绪！
“咳。”
“今天我也去了茶会，不过不是和她一起，是陪余曦去的，你知道的，我朋友。”
“来是晚饭的时候来的，因为茶会上有点事提前走了，送云宛到楼下，她邀请我上来吃个晚饭，中途……工作找来吧，借了她的平板，在书房坐久了，就待到了你来。”
“鞋子和杯子都是我的。”
尤辰星骤然说了一大通，云宛怔愣之际，沈礼越听越觉得熟悉，回神过来，尤辰星是在回答她在门口的那一系列问题。
顿了顿，尤辰星声音骤然变得很轻，回答沈礼最后一个发问。
“我自然不是你们要离婚的原因。”
“至于她为什么要和你离婚，你心里没点数？”
一霎话题又回了沈礼和云宛身上，想到那个原因，沈礼不由小小往后退了半步。
她没有准备好，也还无法面对一切。
须臾，又挣扎道，“那你藏什么，我来了你有什么不能见我的？”
尤辰星轻出口气，知道不是，却不得不这样说，一击致命道，“或许，是她想和你说离婚的事情，觉得我在场不好？”
话落，沈礼目光再添一分绝望无措。
尤辰星说自己和云宛关系的话，内心深处，其实沈礼并不怀疑。
不是因为能接受，而是她太知道尤辰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向来有什么就是什么，犯了错误也不会逃避，女人说她和云宛之间没什么，那毫无疑问就是没有，不过……
沈礼不能接受尤辰星喜欢云宛。
而这么点不接受的情绪，在云宛要和她离婚，在她和唐幸的事情败露，在唐幸怀孕并且要留下那个的孩子的桩桩件件面前，都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和发小的谈话至此，自知再也无法回避，沈礼不由转头去看了云宛一眼。
是她熟悉的云宛，长相着装爱好都没变。
也是她不熟悉的云宛，云宛不会用这种神态看她。
这样冰冷无所谓的表情，仿佛她在对方心中微不足道一样……
车库里的猜测被验证，果然是因为知道了……
沈礼却不能接受。
道理是一回事，但是落入现实里，她情感上不能接受。
然而她能不能接受，都左右不了云宛了。
气氛又陷入沉默，这次换云宛开了口，一开口，还是老话，“离婚吧，沈礼。”
沈礼痛苦双手捂脸，摇头。
发不出声音，只是摇头。
云宛平静，口吻甚至显得太过冷漠，“你了解我的，我心没那么大，原谅不了，也包容了不了，所以，离婚吧。”
“不，宛宛，不要。”沈礼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尤辰星看着这一幕，轻出口气，自己在一旁的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一个卧室，三个人在三个方向，形成了诡异的对峙场面。
“这是一场意外，我、我可以解释……”沈礼艰难补充道。
云宛：“你说怀孕是意外，可以，没问题。那留下孩子也是意外吗？”
沈礼眉头深深皱起，痛苦。
“唐幸她没有亲人了，她……”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云宛打断沈礼的解释，自己都觉得自己声音冷血道，“她有没有亲人，和她怀了我对象的孩子，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气氛剑拔弩张，随着这句话，倏尔紧绷到了一个极致。
不待沈礼再开口，云宛又抢言道，“我可怜她，谁来可怜我？”
“她不幸，她遭遇了很多遗憾的事情，沈礼，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痛苦为什么要转移到我，甚至我的家庭上？”
“甚至，我压根就不认识她，她对我充其量就是个陌生人。”
“你大度。我不行。”
云宛嘴角扯出个嘲讽的笑容来，“就像是你说的，我自私，这方面，我也是。”
“反正你向来也大度，留下孩子没什么，那失去家庭也没什么，她那么悲惨，那么可怜，我给你提供条件，你全心全意去帮她就是，反正她那么惨，你失去结婚多年的对象，想必也没什么吧。”
沈礼一直摇头。
云宛却越说越觉得心凉，思维冷静到自己都无法想象的程度，一股脑倾泻道。
“我和你在一起，从没来有图过什么，就是两个人性格合适，就行了。”
“但是从世俗的角度来说，你并不能给我带来什么。”
“既然没有相互的世家背景制约，我为什么还要和你在一起，你升职的时候我家拜托周家给你跑关系，怎么，到头来，你赚的钱，反而要拿出去养你的私生子，像话吗？”
“沈礼，你自己不觉得讽刺吗？”
沈礼嘴唇嗫嚅，苍白辩驳道，“她，她生了孩子就走，不会影响……”
“我呸！”云宛骤然高声打断，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沈礼。
因为太过愤怒，甚至站了起来。
“那孩子和你有血缘关系，生下来就是一辈子都割不断的羁绊，你说不会影响，那什么才叫影响，非得她跑到我单位，给我下跪磕头，求我离婚，给她孩子一个家的时候，才叫影响吗？”
“再说，客观上，她没有一技之长，以后孩子的成长，不需要你出钱？你听听，谁信，你信吗？”
“从开始到现在你给了她多少，以后只会更多，来往更频繁，更不消说再往后，孩子上学，或者生了什么病，需要你的什么，叫到你了，你不还是得往学校医院跑，呵，没影响……”
云宛冷笑，讽刺到极致。
“沈礼，你今年二十九了，不是二十，正常人用脚想，都不可能没有影响！”
这一番话将沈礼脸色说的煞白，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淌出。
尤辰星叹了口气，难得见到这么盛怒的云宛，也难得见到……微微别过眼，竟然觉得这一幕自己在场不太合适。
不过，她还不能走。
“宛宛，对不起……”沈礼的声音破碎，也是崩溃道，“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我知道。”暴怒之后，又是太过诡异的冷静，“我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一步。”
云宛扯出个微笑道，“因为你是个‘好人’，不是吗？”
“那你就挫骨扬灰，九死无悔，牺牲你的所有，承担你决定所带来的一切后果的，继续去当你的‘好人’呗。”
这两句话太过诛心，在尤辰星听来，觉得最尖锐伤人的言语，也不过如此了。
可是实话最让人难受的原因，就是来自它的真实性。
真实，让所有的丑陋无所遁形。
声音轻轻的，带着说不出的轻蔑意味，云宛笑了一声，“唐幸需要你啊，沈礼。”
这么一声笑，宛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沈礼情绪全然崩溃。
哽咽说不出话来，眼泪却无法控制的流个不停。
云宛只静静看着她。
神情甚至没有一点变化。
因为现在的沈礼，就是曾经的自己。
这种痛她经历过了，也慢慢的在走出来了，但并不意味着她活该经受这一切，现下眼看着给自己施加这种痛楚的人被自己的所作所为反噬，说不上很爽快，但至少，她不反感。
云宛向来不是个饶人的人。
如果没有云父和尤辰星，也忍不到现在。
“宛宛，不要离婚，我可以补救的，我、我可以……”
“我和唐幸之间真的只是意外，我只拿她当朋友……从头到尾，我心里只有你……”
“我们一起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人，你知道的啊……”
“宛宛……”
崩溃中，沈礼仍旧试图挽回，也已经顾不上尤辰星在不在场了。
云宛就这样看着她痛苦地求了一会儿，什么卑微的祈求词汇都念叨了一遍，在尤辰星都觉得自己该离场的时候，开了口。
“有啊。”
轻轻两个字，不仅让沈礼心生希望，也让尤辰星侧目。
紧接着，云宛脸上扬起一个笑，漂亮，却像是玫瑰带刺般暗藏机锋道。
“想我原谅你，想我回心转意，有办法啊。”
不等沈礼开口保证什么，云宛接着道，“你先让唐幸把孩子打了。”
话语轻柔，却像是毒蛇的信子，暗藏杀机。
沈礼浑身一震。
她不懂，一旁你的尤辰星却听明白了，垂下头，只轻出口气。
“可、可是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她……”
“没关系，我有认识的医院，几个月的都可以做手术，你只要点头答应，我提供医院，你带她去，绝对保证大人的安全，嗯？”
太过震惊，沈礼人都麻了。
云宛微笑不改，就静静的看着她。
半晌，见她不应，不出意料的云宛又道，“那还有第二个办法。”
沈礼眼中希冀又起，云宛却垂下了长睫。
“想我回心转意，可以。”
“除非时光倒流，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这个孩子，也没有你们的意外，你仍旧是我曾经的那个对象，那我，自然也是你曾经的宛宛。”
语声柔婉，说的，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早就预料到结果的尤辰星并不意外。
从云宛第一句话起，就是在诈沈礼的态度。
上京哪里有五个月大的孩子都能打掉的医院，她尤辰星都不知道的，云宛从哪里去了解，她压根就是诌沈礼的，无非，是想看沈礼的态度。
她要的，也只是沈礼的态度。
然而……尤辰星也了解沈礼，对方注定不会给云宛一个满意的答案了。
沈礼眼中的光芒又寂灭下去，云宛抬起眼眸。
“这……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沈礼分辩。
“是啊。”
轻出口气，话说的够多了的云宛，点了点头。
小声重复，“不可能的事情。”
“就像是我们的婚姻一样，既然已经破裂，就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老话说的好，破镜重圆易，和好如初难。”
“你还不明白吗，都回不去了，沈礼。”
深呼吸，不再去看沈礼的模样，宛如自言自语般，云宛将这段时间，对这段婚姻的最后一点委屈诉出。
不激动，不愤怒，只是陈述。
“唐幸怀了孩子，我却一直都没有小孩。”
“我是a级的o级，你身体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我的身体也没有……”
“我不说，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世家之间，消息互通有无，我这种情况，三区多的是，我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露出个惨淡的笑容，云宛轻声道，“宋老师的发布会我也看了，看了还不止一遍，甚至有些话都能背了，没想到吧？”
“唐幸会这么快怀上，和我怀不上，不都是一个道理吗？”
“归根结度，无非是基因的适配度。”
“我要真的只是想要小孩，我换个alpha就是了，不必非得是你啊，沈礼。”
尤辰星忍不住挑眉，她一直以为云宛是不知道的，所以……
其实是知道的吗？
尤辰星都有了反应，其中内容的深意，更是震得沈礼失语。
云宛能一直坚持下来，去做各种辅助治疗，不过是因为对象不能换。
而她想要的，是她和沈礼的小孩。
云宛：“所以，你告诉我，在你做出这些事情之后，这段婚姻，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地方？”
“呵，讽刺的是，你还让她留下了小孩……”
“从那一刻起……”
云宛闭上了眼睛，悲哀无奈道，“那一刻，注定我就不可能原谅你了，沈礼。”
气氛再度陷入了静默。
云宛说完这么一长串觉得很累，心累。
沈礼则情绪崩溃，靠在门框上泪流不止，满屋子都是她的哽咽声。
尤辰星……尤辰星么，仍旧在找一个合适的时间。
等许久两个人都不开口，她觉得差不多了。
云宛这段时间的委屈宣泄了出来，沈礼也知道自己有多离谱之后……
她也该说一下这段婚姻残留的最后一点问题了。
或者说，确认一下。
“虽然很不是时候，但是过了今晚，估计也没有更好的时候了，所以……”
“大家能收拾下情绪，说点正事吗？”
云宛和沈礼都看向尤辰星。
云宛：“什么正事？”
“云教授的事。”
想了想，尤辰星不禁看了沈礼一眼，平静道，“他那解释不清楚的两个小时，如果我推断得没有错，那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件事不能搬到台面上，为了最终确定下来，我有些话，要问你们。”
“当然，我想，关键是要问她。”
目光看向沈礼，尤辰星声音也冷静，“刚好，趁着你们婚姻还没结束，在大家都在的时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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