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众人发现四皇子和大皇子之间的气氛也诡异起来。


    皇帝马上五十大寿过千秋节,大家面色一团和气都说要办的热热闹闹的,只有户部尚书内心苦不堪言,站出来道:“去夏江南水患,去冬漠南进犯,军费吃紧,如今还未入秋,国库实在是吃紧啊。”


    御座上皇帝面色难看下来。


    二皇子心思一转正要开口,想把这个烫手山芋递给老四,却见老四先一步站出来。


    二皇子心道不好,却见老四看向了老大那个病秧子:几句话说出来大概意思就是我们都想为父皇尽孝,但是和二哥手上都有差事,实在走不开,只有大哥是个清贵闲人,大哥也来尽尽孝心?


    二皇子:“哦豁。”


    虽然不知道老四为什么突然和老大对上,但是这又关他什么事呢?二皇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心想:干起来!干起来!让你们之前兄弟情深孤立我!


    大皇子如弱柳扶风,握着拳头似咳非咳。


    老二看他一眼:“老四说得对,我们都知道大哥身子虚,但是偶尔找点事情做一下说不定身子能好点。”


    话音落,就感觉御座上皇帝的眼神像刀片一样飞过来,二皇子一个小委屈,“父皇,儿臣是真心为大哥着想。”


    皇帝:“……”


    他隐晦看一眼老大,又看了一眼苦着脸的户部尚书,最后摆手:“那就这么办吧。”


    散朝之后,江朔景刚下玉阶,二皇子跟上他:“老四你现在心可是越来越黑了,我就算了,你现在连老大都不放过。”


    群臣顿时竖起耳朵,江朔景一个扫视,大家立刻扭过了头继续呵呵哈哈。


    看着老二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江朔景面色冷淡:“二哥这话说的可不中听,我们不都在为父皇分忧么。”


    “害,你这就拿二哥当外人了啊,”二皇子凑近,“实话实说,我也看老大不爽很久了,天天病病歪歪的样子,一直赖在宫里不走。”


    听到这话,江朔景想到什么,勾唇冷笑:“你也不想想,是谁要把他留在宫里的。”


    二皇子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伸长胳膊想揽江朔景,江朔景往旁边一让,大步流星就走了。


    二皇子看着他的背影,仔细想想,好像是有点奇怪。


    在大盛朝,皇子成年后都会搬出皇宫住进皇子府,以后若是称帝,便会入上京皇宫,若封王,便去往封地。


    成年之后,他和老四都在在宫外居住,偶尔进宫看看自己母妃,只有老大身子弱,皇帝让他住在皇宫里。虽然是怕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御医赶去来不及,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是二皇子还是有点不爽。


    明明皇帝没有皇后,他的母亲是贵妃,目前后宫位份最高的女人,他也是皇帝最爱重的皇子,可是他都没有这个待遇,老大凭什么有?!


    算了,他懒得想了。二皇子目光阴狠起来,为了不让之前五王之乱的事情重演,他的这两个兄弟还是……都死了最好。


    ***


    江朔景黑着脸大步出了宫门,刚才老二说老大病病歪歪模样,他就想到那天絮絮说问到老大身上药香。


    还有她唇上红肿。


    老大凭什么亲她,还咬破了,他都不舍得这么对她,老大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


    化身柠檬精的江朔景捏着拳头越想越气,原本那天应该是非常温馨甜蜜的一天,可是最后他是被絮絮赶出去的,并且已经七天了,他都没能进到她宅门。


    虽然他也有错,他不该口不择言拿陈子安刺激她,但是江朔南才是问题最大的那个!


    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想办法怎么让絮絮原谅他qaq。


    ***


    夜幕降临,皇帝带着贴身大监来找江朔南。


    为了营造不受宠的人设,江朔南住的偏僻。二人在屋中对弈,皇帝抬手拍死一个蚊子,心情愈发烦躁,一子又错。


    白子趁势收割一片黑子。


    根本没有蚊子骚扰江朔南,他清清冷冷坐在那里,昏黄灯光衬着气色好了一点,玉人一般。


    皇帝把棋子往棋篓里一丢,把大监拿过来的药包在胳膊上狠狠擦擦,“你和老四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针对你了?”


    江朔南不疾不徐又落下一子,不甚客气道:“这个问题您该去问他,问我做什么?”


    “哼,老四心眼实,你要不做什么他能针对你?”皇帝顿了顿,“我知道你不喜老四,若不是当初他母亲查出有孕多拦了林御医片刻,你母亲也未必就……去了,但是罪魁祸首始终是张家。”张家是贵妃的母家。


    “若不是当初他们逼我娶张氏,你母亲也不会听见消息气急攻心。”


    逼你娶你就娶?说到底不还是想做皇帝要得到张家支持么?


    江朔南冷哼一声。


    “……”皇帝心一梗,还是当做没听到,看见棋盘上自己的黑子慢慢消失他也不在意:“这么多年我一直冷待他们母子,让你去照顾一些老四,就是为了你日后你坐上帝位时他能站在你这边,帮你对付老二。”


    “恶人我都做了,你何苦要和他过不去?”


    江朔南把黑子放到棋篓里,淡淡道:“恐怕是过不去了,我看上了老四的女人。”


    皇帝叹气:“一个女人而已,你要多少都有……等等,女人?!”声音陡然拔高。


    最后一颗黑子被放好,江朔南抬首看着皇帝。


    冷淡的玉人缓缓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终于沾染些人间烟火气。


    “我看上了她,要与老四抢。”


    皇帝面色复杂。


    他走后,江朔南摸上自己胸膛,忍不住想到那女人娇媚又心狠的模样。


    上一刻她还妖媚着同他调笑,下一刻若不是他拦住,恐怕那锋利的金簪就该抵着他的喉咙了。


    可以说,他们有相似之处,相似的冷漠薄情和狠心。


    说喜欢也谈不上多喜欢,但是遇上一个与自己一半相似的人,是真的挺有意思。


    有意思到,想起她来,心跳好像都会有力一些。


    窗外乌云遮月,鸣蝉都不敢乱叫,闷热的夜里,他的心——


    砰!砰!砰!


    ***


    第二日雷声轰鸣,大雨倾盆。大雨一连下了三日,堪称上京百年难遇。


    城南平民区不少老房子都出了问题,江朔景被皇帝点名去赈灾了,想好的爬墙计划又耽搁了,只让李秦送了些她喜欢的山楂糕过去。


    山楂糕被阿玉吃完了,看着随来的一封信笺,上面几字铁画银钩——


    “吾已知错,吾念卿卿。”


    对不起我错了,我想你了嘤!


    上好的宣纸,上面点缀着点点粉红桃花,真是当初她为了胭脂斋造势,送他唇脂时附赠的桃花笺。


    他留了几个月,香气也散了。


    面对李秦渴求的眼神,阿玉又拿出一张新的,附书——


    “已阅。”


    李秦:“……”这就是主子们的情/趣么?


    阿玉没想到,比起江朔景,竟然是另外一个人先找上门来,一个已经被她暂时遗忘的人。


    ***


    这些日子,阿玉一直在让沈怡学算账,调香,认花,妆点等等。


    沈怡很是头秃,自娘亲走后,她日子就不太好过,很多东西都没有接触过。


    但好歹人算努力,阿玉也想扶她一扶。


    去胭脂斋的路上。


    “所以你是想让我去管你的铺子?”沈怡吃惊看着阿玉,她以为这些天阿玉让她学这学那的,是想把她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婢女,没想到是把她培养成管事。


    难怪最近两天小桃枝看见她气得揉手绢。


    她也听小桃枝说过,作为之前陈子安没有血缘的“妹妹”,她被她们误会过。


    但是现在陈子安都不是姑爷了,反而沈怡是她们小姐买来的“贵重货”。


    外面雨声哗哗,马车内女郎头也不抬,闲适地翻着书页,音色淡然,“不是去管,是让你学着去管。”


    “你可是我花重金买来的人,不让你干活难道真让你暖被窝么?”


    “对了,你干活,只有食宿,没有基本工钱,干得好才有抽成。”


    沈怡没有在意这苛刻的条件,她怔怔看着眼前散漫女郎,这一字一字,像一块块巨石头砸在她心头。


    她娘亲在世时,经常与她说这世道本就薄待女子,所以女子更要自重自立,在某方面做出了名头,女子也能养活自己,男人未必靠得住,不要过于耽于情爱,她娘亲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因为情爱,所有家产全部托付,而后她爹变心,广纳妾氏,她娘咽不下这口气,郁郁而终。


    后面终于她嫁人离开那个早就不属于她的家,却不料相公大婚夜出了意外,没过几天就死了,婆婆伤心,她又何尝不伤心?可是他们却将所有情绪发泄到她身上。


    灾星,克夫,妖孽。


    然后她又被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背叛。


    身处今朝醉时,她想过自杀,其他姑娘闹,无人注意到那瓷片就落在她眼前,结果她却没有勇气捡起来。


    身如蝼蚁,却仍然苟且偷生。


    可是,没想到她遇上了眼前这个人。


    沈怡眼眶发热,低下头:“那假如我学不会呢?”


    阿玉撩起眼皮睨她一眼:“管事学不会还能卖东西,还能当杂役,如果你什么都不会,我就只好再把你卖出去了。”


    沈怡:“……知道了。”


    泪水氤氲开来,一只纤白玉手递了海棠帕子过来。


    阿玉恶魔低语:“让你干活委屈你了?不好好干活的话,卖了你哦。”


    沈怡失笑。


    忽然车身一震,外面石头急急勒住了马。


    “夫人,前头有人拦着。”


    “嗯?”


    阿玉撩开车窗帘布,湿润的雨气扑了她一脸。


    浓密的雨帘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前方两丈处,他浑身湿透,勾勒出魁梧的身形,每一块肌肉都带着强大的力量。


    那一双冷漠漆黑的眼,直直看向她。


    阿玉勾起嘴角,心中有些惊喜的愉悦。


    她放下帘布,对石头道:“不用管他,直接走。”


    叶长青,他来晚了一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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