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落水生病的事情,今日早朝江朔南没去,江朔景想找人撒气都找不到。
而皇帝这边下了早朝,急急往江朔南那边赶。
“你便这般忍不住?就不能再等等么?”皇帝气得不行。
江朔南垂眸坐在椅子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皇帝捏紧了拳头,想一把掌扇过去,但瞧着他病弱的样子,还是松了下来。
皇帝有时候看那张脸就会想到自己的发妻,那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她尊重他爱护他,给了他一个关于妻子最美好的形象。可是他当了皇帝,发妻怀孕时被人下了寒毒,她拼命为他生下孩子,自己早早去了,而孩子也是天生寒疾,自幼体弱。
如今襁褓中的婴儿长大成人,那张脸苍白病弱,和发妻去世前有三分像。
那时候,发妻临去前,撑着一口气拉着他的手,“你一定要好好护着他,让他平安快乐。”
不求富贵,只有平安快乐。可生在帝王家,那两样反而是最奢侈的。
皇帝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疲惫道:“她呢?”
“无论最后是你还是老四得到人,总归也算朕半个儿媳,你总得让我见见。”
大监也劝道:“总归就在您这,不怕出什么事。”
江朔南皱眉,思虑几秒后还是传话下去。
如果可以,江朔南并不想让皇帝见阿玉,无论是以什么姿态什么身份。
她跟着他来到他的地盘,就该是他的所有物了。
但是他和江朔景都明白,羽翼未丰,他们暂时都没有反抗皇帝的资本。
***
阿玉来的时候只有皇帝一人。
高座上皇帝见她的一瞬间也怔愣了下,随即微微皱眉。
女郎乌发如云,姿容妍丽。
好看是好看的,但是天下美人那么多,面前这个也并非冠盖京华,独一无二。
若只因容貌引起兄弟争夺,皇帝到不担心,毕竟自古男人好美色,谁没有少年时,热烈那么一阵子就算了,但不是因为容貌之故,就让人有些担心了。
显然,阿玉是第二种。
皇帝直接开门见山,“你既然和老四情深相许,为何昨夜还要和老大离开?”
就差没说她水性杨花了。
阿玉内心嘲讽,面上却一片怔愣。
忽而,女郎眼中含了水色,咬着嘴唇一副想开口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红唇微艳。
像是春日晨间一朵海棠缓缓盛开。刹那间,一张美人相似乎就活了。
皇帝:“……”
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皇帝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不必顾忌。”
阿玉:“是昨日大皇子殿下送了一壶酒给我,然后带我来这来的。民女也想请问陛下,民女何时可以归家?”
明明昨晚是阿玉自己答应的,但是这么一说却好像被迫,皇帝显然也是这么觉得了。
皇帝又喝了一口茶,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一句老大。
“且看老四吧,他若有能能耐,便可早日带你出宫。”
***
皇帝走后,过了片刻江朔南才回来。
男人笑着看着阿玉:“刚才父皇又把我说了一顿,怎么?我就成了你的挡箭牌是么?”
女郎姿态散漫,托腮笑望他,“殿下说实话了?”
“自然……不,替美人挡灾是我的荣幸。”
他说着,忽然握拳抵在唇边,胸腔一阵难受。
他有时候咳得太过狼狈,不同于兴致来了的伪装,是真的狼狈。
莫名的,他不想让她看见他这样。
他走过来,状似随意拿过阿玉的茶盏,正准备饮下,忽然一只小手拿住茶盏另一半。
上好的景泰蓝瓷,更显美人指若削葱,美人另一只手拿出一个小盒,“凉了,别喝了,这是陈皮糖,我很喜欢。”
江朔南怔了片刻,接过小盒。
这么多年,江朔南那试过各种药丸,名贵的,苦涩的,这是第一次有人拿着糖递给他。
半个指甲大的糖丸入口,又酸又凉,但是那种凉意仿佛一只小手,缓缓抚平了他的肺腑。
片刻,江朔南缓了过来,“美人的糖有奇效。”
看着被他塞进袖中的糖盒,阿玉虚假道:“一盒糖丸就贿赂了殿下,我不亏。”
明明她舍不得。
江朔南手指轻轻摩挲糖盒,唇角微微翘起。
他是死水,她却有趣。
***
阿玉就这般在江朔南侧殿住了下来,舒服是很舒服,就是很无聊。
江朔南时不时就会过来,一呆一下午的那种。
阿玉有时候不愿意搭理他,拿着扇子盖在脸上睡觉也好,看话本也好,他也不在意,准备皇帝千秋节,处理其他事情,她的话本看完了,他会给她带几本最新的。
但是这个荤素程度,和她以前看的就不能比了。
唉。
“你什么时候可以升级?我想看电影。”
系统:“星星不够,怎么还得再过两三个世界吧。”
快穿员改写配角结局,后面读者会从完成度、苏度、爽度三个维度打分,星星越多,快穿员权限越高,系统能发挥的作用也会更多。
系统:“电影不可以,但是江朔景可以啊。”
系统最近很喜欢江朔景,觉得他像是苦情文男主,媳妇被抢,被自家父亲和哥哥算计,被利用,时不时就会投放一段关于他的投影。
江朔景似乎很忙,每天都有人找他,大大小小的信件摆在案桌前。
除了他自己的事,他还管阿玉的。
叶长青如今在他手下做事,他还请了专门的人帮沈怡去打理她的铺子,总之就是操碎了心。
李秦有时候来找他,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会很生气,生气到掀翻桌案那种。
阿玉知道,是因为他给她送的消息全部都被截了。
江朔南的寝宫宛如铁桶,他的人,他的消息完全送不进来,他只知道她安全,却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
他烦躁,暴怒,偶尔深夜会突然翻墙进她的院子,在她脚踏上睡觉。
系统像是拿着小帕子嘤嘤哭泣:“太难了,宿主真的没有办法再见一面么?”
阿玉想了想,“快了,再过十天。”
再过十天,就是皇帝的千秋节了。
***
长丰,大长公主府。
庭院里,丝竹声靡靡,美人翩翩起舞。
大长公主靠在软塌上,三四个俊秀风流的男人靠在她身边服侍她。
一个男人忽然道:“陈郎君来了呢。”
长公主看过去,将身边人挥开,朝陈子安招了招手。
“瞧,中间那个领舞的姑娘,我给老四准备的。”
女郎一袭红裙,那红裙别致,背后、腰窝等地镂空,又用细纱挡住,雪白肌肤似露非露。
陈子安定定看了两眼,“不敌公主风采万分之一。”
“哦?”
“美人没有韵味,终究没有灵魂。”
公主哈哈大笑,伸手摸了一把陈子安的脸,“还是你会说话。不过对付老四那样的愣头青,还是得用这种没有脑子的。”
有絮絮在前,江朔景怎么会看上这些人。
想到他们二人,陈子安眼中划过阴郁,试探道:“若到时候四皇子,不上当怎么办?”
“无妨,我前些日子得了宫廷秘药配方,已经配出来了,无色无味,中药者谷&欠焚身,不得纾解则会中毒而亡。命和美人,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想着想着,染着鲜红丹蔻的指甲滑上陈子安喉结,大长公主呼吸潮湿如泥,“陈郎,我们今晚试试?”
陈子安忍住厌恶,轻柔握住她的手,回以微笑,“子安自然,求之不得。”
***
十天时间转瞬即过。
皇帝五十大寿,天下同欢,万邦来贺。
上午的宗庙祭祀阿玉没有参与,晚上开宴前,江朔南派人送来了数套衣裙和头面,只让她自己选择。
送东西来的小太监奉承道:“这些都是前些日子殿下让人赶出来的,都是最时兴的款式。”
这些天伺候阿玉的宫女看过去,“确实有些样式我都不曾见过,殿下对您是真上心。”
阿玉不置可否,由着宫女替她挑了,配了妆容。
整个完妆之后,周边伺候的人都看愣了。
明明不是仙,不是妖,可镜中美人弯唇一笑,勾人心魄。
一个小宫女喃喃道:“这就是话本里说的倾国美人么?”
旁边的掐了她一把,“是美人,哪里来的倾国。”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
***
千秋节宴上。
盛装出席的女郎无疑是最亮丽的风景线。
她出现时,原本喧闹的大殿足足安静了几秒钟,像是时间静止一般,后面才又开始躁动起来。
二皇子紧紧盯着那边,“这是哪家的小姐,怎么……那不是老大的位置么?”
宴会的位置是江朔南一手定的,阿玉被安排在他身旁,本来那该是皇子妃的位置。这心思,昭然若揭。
江朔景绷紧了身子,一双锐利的眼直直盯着女郎背影。
他没有想到老大会如此放肆,就这样将她展示于人前,宣告主权,可是明明,她该坐在他身边,是他的妻子啊。
江朔景忍不住上前,二皇子看他一眼,“你也看上了,嗯,我也喜欢,老大真是好福气。”
“……”
江朔景停住了脚步,回首,一字一句道:“那是我的人!”
二皇子:“你说是你的人就是你的人了?”
然后他就看见老四走过去,很自然地拉起了美人的手。
老二:“……??”
阿玉坐在那里,看见他微微扬唇,“你来啦。”
一瞬间,女郎的眼眸灿若星辰。
江朔景说不清楚什么情绪,想念爱意愤怒嫉妒等等情绪在他胸腔中疯狂冲撞,最后融汇成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特别酸涩。
可就在她开口这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只能化成满腔爱意,如果爱意是火,他早热焰满身。
他很想去抱她,很想去亲她,让他去拯救她,但是这里人太多了,江朔景没有办法,只能拉起她的手,紧紧的,像沙漠中的旅人握住一块冰。
离正式开始还有段时间,阿玉随着江朔景的力道站起身。
女郎眼瞳中满是笑意,二人不顾全场其他人的感受,携手往门外走,就在阿玉即将踏出大殿门的那一刻,她另一只手腕忽然被人扼住了。
“四弟,你想带她去哪?”
苍白俊秀的男人嘴角弯着,可眼神里全然无半分笑意。
原本喧闹的大殿寂静无声。
而门外不远处,跟在大长公主身后的陈子安看见这一幕,一瞬间双目通红,指甲都深深刻进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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