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母偏过头,一言不发。
祁望见祁母不搭理自己,只误以为是今天的生意不好,也不再往祁母的跟前凑了,只嘴上还在叽叽歪歪:“我就说卖豆腐挣不到钱,还浪费我那么多的力气……”
祁母拧着眉,没好气道:“就你干的那点活,连青青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要说浪费,那也是浪费了人家青青的力气。再说,我们今天的生意可是好得很!”
祁望自动将骂他的前半段话忽略过去,开口问道:“豆腐都卖出去了?那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祁母瞪他:“你还好意思问?你不是说你今天在家读书吗?你就是这样读的?”
祁望毫不心虚:“我之前确实是在读书,只不过刚刚躺了一会,你就正好回来了。”
祁母哪里信他,自从得知了祁望在私塾里的表现后,她已经对他不抱任何希望了。
此时,祁望终于觉出了气氛中的异样,转移话题道:“娘,你们一路赶回来,可是饿了吧?”
祁母听后,神色渐缓,儿子总算还知道关心下自己,便道:“我不饿,在路上吃了点东西。”
祁望脱口而出道:“你们都吃了?我还饿着呢,你快去灶房给我做点吃的吧。”
祁母顿时变脸,愤愤道:“不是找我要钱,就是来要吃的!要吃你自己做,老娘今天不伺候了。”祁母直接起身往正房走,“砰”地一声将门给砸上了。
“哪来这么大的火气?”祁望不明所以,暗自嘟囔了几句。
与此同时,顾青青正在灶房的门口磨她那把砍柴刀。她今早没训练,打算等会上山再转转。
祁望肚中空空如也,便转身去找顾青青。走到顾青青跟前,因有求于人,难得喊了一声“青青姐”。
顾青青抬头,凉凉地瞅着他。
祁望:“我还没吃午饭,你去……”
这话还没说完,顾青青就顿时发出一声冷笑。
她垂着头,仔细端详着手上这把刚磨好的砍柴刀,冷不丁起身。
祁望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又看顾青青手中的刀刃寒光闪闪,似是直冲他来。
他心底莫名的恐慌,话音轻颤:“你要做……做什么?”
顾青青瞧他那怂样,半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直接背上背篓,带上砍柴刀,自顾自往外走了。
前些日子,她还记着自己要时不时装下老实本分,今日在市集上露那一手,已然将祁母给镇住了。
今日也该让祁望对她改改观了,别什么要求都敢对她提,她可不惯人臭毛病。
被留在院中的祈望又是害怕,又是莫名其妙。
他就睡了一觉,怎么一睁眼,家里谁都不待见他了?
祁望没人管,只能自力更生。他不会做饭,但煮个鸡蛋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他今天来晚一步,顾青青一从镇上回来,就先去鸡窝里把鸡蛋给捡了。
她原本是打算把鸡蛋和羊肉一起放在橱柜里,后来得知祁望今天还没吃饭,便留了个心眼,把东西搬到了橱柜的顶上。
以祁望的身高,不搬凳子,应是看不到的。
顾青青一向不给别人吃独食的机会,但她自己却没少这么干。
可这也没办法,家里三口人,就原身的底子最差。好不容易有点好的,自然得先紧着她来。
祁望到鸡窝里摸了个空,只以为还没来得及下蛋,便直奔灶房里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翻了翻橱柜,家里就添了些调料,其他什么东西都没买。
祁望猜想,这应该是为了给他多攒点束脩。也难怪他娘回来看到他在睡觉,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看来以后在家,他也得多装一下勤奋好学的样子,给他娘看看。
想到这里,祁望也不再去打搅祁母了,自己动手煮了碗粥,凑合着垫了垫肚子。
他回了东厢房,掏出一本许久没翻过的《尚书》,装模作样地大声诵读着。
然而他此举,注定是无用功。
祁母自中午和祁望在院子里发了那一场火后,便回了正房。
她今天也是累极了,便想着上床躺一会,然而身体一挨到床,整个人就彻底睡死过去了。
一整个下午,东厢房传出来的朗朗读书声,压根就没入她的耳。
直到傍晚,顾青青从山里回来,拍响了她的房门,她才醒来。
祁母睡了一下午,精神总算好转了,开始准备做饭。
顾青青把自己放在橱柜顶上的羊肉通通拿了下来。
祁母见状,不明所以。
顾青青指了指乱七八糟的灶台,说得很有底气:“免得被小少爷给糟蹋了。”
祁母作恍然大悟状,给她竖大拇指:“幸亏你想到了,不然这好东西,还真不够他嚯嚯一次的!”
因为今天做羊肉,所以是顾青青来掌厨,祁母在旁边打下手。
祁母身上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爱干净,做事也很精细。她洗菜,都是把叶子一片片扒开洗的,要是看到哪里有个虫洞,她也会一一择出来喂鸡。
经过顾青青的观察,这个优点在当地,是十分难得的。
毕竟像寻常农家,一个人要负责一大家子的吃食,谁都没有这个闲工夫,都是用水简单冲洗一下,就直接下锅了。
祁母可能是因为以前事情少,她已经习惯把时间都消磨在这种家务活上了。
顾青青也从不嫌她动作慢,毕竟她初来乍到,也想吃点干净的养养胃。
祁母开始备菜,顾青青则开始挑选等会要用到的调料。
家里统共也就一斤的羊肉,还有两根羊骨。
祁母原本打算炖汤喝,但顾青青想吃点大肉,便提议羊骨明天用来炖汤,今晚上先吃葱爆羊肉。
祁母自是听从顾青青的指挥,她按照顾青青的要求,将羊肉切成薄片,姜葱切成丝。
顾青青将切好的羊肉放入碗中,倒入适量的油盐,葱姜,腌制十来分钟,就可以准备下锅了。
锅内放油,然后倒入羊肉翻炒,因为当地还没有辣椒这种产物出现,所以顾青青选择了一种同样带着辛辣味道的调料,放入锅内和羊肉一起快速爆炒。
等羊肉快熟了,再加入大量葱段,酱油翻炒。待葱段炒透了,这菜也就可以出锅了。
因食材受限,也做不出什么其他的花样来。这个做法虽简单,但羊肉的香味却很是诱人。
顾青青先行尝了下,羊肉入口滑嫩,鲜香不膻,吃起来正正好。
旁边的祁母光闻这香味,都忍不住疯狂分泌着口水。
此时迫不及待道:“青青,味道怎么样?”
顾青青也没谦虚:“我觉得很好吃,你也来尝尝吧。”
祁母便也跟着尝了一块,羊肉一入口,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吃羊肉是哪一年的事了,只记得做法大都是炖的,还从未尝试过这样的做法。
所以当吃到了口感如此鲜嫩的羊肉,自是惊艳不已。
顾青青看她表情,就知道这葱爆羊肉没翻车。
祁母又简单炒了个青菜,今天的菜就齐全了。
祁母把碗筷搬到堂屋的饭桌上,路过院子时,顺便喊祁望出来吃饭。
祁望中午没吃饱,一听可以吃饭了,很快就出来了。
祁母见他苦着一张脸,便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祁望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现在说不出话来了。
祁母一惊:“下午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能说话了?”
大声读了一下午书的祁望:……
此时,顾青青正端着重头菜葱爆羊肉上桌,闻言,往祁望脸上瞥了一眼,故作担忧道:“羊肉最是上火,小少爷能吃吗?”
祁望一看到那碗色香味俱全的羊肉,眼睛都看直了,尽管嗓音嘶哑,为了吃肉,还是强撑着说了一句:“我能吃。”
这一声似是从喉咙底发出来的声音,又干又哑,听得人鸡皮疙瘩直起。
祁母本来还以为没什么事,被祁望这一声给吓得不轻,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别是得了什么急症了吧?
祁母最怕的就是家里人得病,前些日子顾青青差点丢了小命的情景她还记忆犹新,此时不敢掉以轻心,一把夺过祁望的筷子,郑重道:“望儿,你且先忍忍,你这病来得急,可不能不当回事!等明日看了郎中再说,万一这羊肉一下肚,加重了你的病情可怎么办?”
祁望都馋了好几天的肉了,现在怎么可能放弃?指着那碗羊肉,又指了指自己,连说带比划,示意自己没事,可以吃。
可祁母不相信呀,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自是十分看重。
祁望急得不行,偏他现在嗓子不中用,一张嘴,喉咙就痛,声音又低,压根就跟祁母说不明白。
索性趁着祁母不注意,直接伸手去抢桌上的那碗羊肉。
然而,他忽略了旁边那位一直在关注着羊肉的顾青青。
顾青青在他伸手的第一时间,就把那碗羊肉给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祁望被气红了眼,咬牙道:“好!你们——就是成心的!”
最终,羊肉之战,以祁望被气走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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