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虽少了个人,但因为没有祁望在旁边磨洋工,做豆腐的速度反倒比前两日要快上不少,这就是顾青青不待见祁望的原因了。
豆腐做好后,顾青青直接挑担子走人,祁母紧跟在后面关门。
东厢房里的祁望听到外面没了动静,总算不在床上继续生挺着,偷偷爬了起来,往院子里张望着。
他本以为今早不用干活,他就能睡个舒舒服服的回笼觉。谁知在榻上翻来覆去了许久,就是了无睡意。
外面天还黑着,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中,可祁望饿得睡不着。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吃完早饭了。
祁母会在做豆腐的空隙里,简单把几个人的早饭给做了。
一般是几个粗面馍馍,一碗豆浆,再加一个煮鸡蛋。
鸡蛋原本是没有的,是后来顾青青说,大清早的干体力活,光吃几个粗面馍馍不顶饿,于是祁母这才开始煮的蛋。
家里统共三只母鸡,一天最多下三个蛋。全都煮了,一人也最多只能分一个,多了再没有了。
至于祁母以前说的,要把鸡蛋攒下来卖钱,自是不再提起了。
今天祁望没起来干活,祁母自然也不会再来叫他吃早饭。
祁望就支着耳朵,听灶房的动静,好不容易盼到两人走了,便赶紧穿衣服起来。
祁望饿着肚子,先去灶房转了一圈。掀了锅盖,又去翻了橱柜,祁母一口吃的都没给他留。甚至连米缸里的白米和白面都不见了,就在橱柜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小袋粟米。
看样子,他娘这是要来真的了……
祁望不屑地努了努嘴,他就不信了,他娘还真能把他给饿死了?
他这样想,倒也没错。祁母就算再生气,到底还是他亲娘,做不到把他饿死的地步。但顾青青却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收拾他,她可不会有半分不忍心。
*
而在另一边,顾青青和祁母一起走到大沟村外的一条分叉路口时,便停下了脚步。
祁母昨儿个在镇上认识了一个卖春饼的杨阿婆,一聊才知道,她就住在大沟村不远的杨柳村。
顾青青看杨阿婆一个小摊,家伙什却众多,便留了个心眼,主动打听了下她每天早上是怎么来的?
这一问才知道,她的孙子有辆驴车,每天都在码头上给人送货。清早把杨阿婆送到西市后,他再去码头上等活,下午没活了,他再来接她回去。
顾青青一听,当即有些动心。她现在来镇上,到底还是不太方便。
她便和杨阿婆打商量,每天早上带她们一程,车费自是不会少给。
有钱赚,杨阿婆哪里会拒绝?
两方当场就说好,每天就在大沟村和杨柳村相交的这个路口会合。
顾青青和祁母在路口略等了等,就远远地看见一辆驴车过来了。
前头驾车的小哥想必就是杨阿婆的孙子了,才十五六岁,身形不太高,看着还算壮实。
驴车停下,杨阿婆就张罗她们上车。
车上地方不大,杨阿婆自己也带了不少东西。顾青青也就没上去,只把自己那两箩筐豆腐放了上去。
祁母倒是被杨阿婆给拉上了车,她寻了个小角落,凑合着坐了下来。
顾青青不愿意上去跟他们挤,再加上她那豆腐确实也沉,便让他们先走,她随后跟上来。
她的脚程快,再加上现在又减了负,步行去镇上,于她而言十分轻松。
祁母一行人前脚刚到西市,顾青青后脚就跟来了。
天才蒙蒙亮,西市暂时还没什么人。
杨阿婆的孙子赶着去码头接活,把车上的东西一卸,就驾着车走了。
杨阿婆做的是熟人生意,有固定的摊位,就在西市的入口。
祁母跟着杨阿婆在车上聊了一路,难得找到一个聊得来的人,想和她做个伴,便欲言又止地看着刚到的顾青青。
顾青青会意,杨阿婆的那个位置确实不错,只要是来西市,都要从那过。
她便指了指杨阿婆旁边的空地,说:“今天就在那吧。”
祁母顿时高兴了,两人一起把豆腐摊子张罗了起来。
杨阿婆那边只有一个人,她又东西多,顾青青和祁母弄完自己这边后,又过去给她搭了把手。
杨阿婆摊子刚支好,这生意就来了,婆媳俩便回了自己的摊位。
祁母对今天的摊位可谓是信心满满,就连叫卖声,都比平日要更加嘹亮了。
然而没过多会,顾青青就发现不对劲了。豆腐摊子摆了好一会,却迟迟没开张。
一开始,顾青青还没多想,只以为是客人少,可等到路上的行人多起来了,她还是没生意,甚至大家都绕着走。
祁母也觉出了问题,心中很是不安,有些无措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没生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顾青青不再坐以待毙,小声安抚了祁母几句,便留她一个人继续在这里守摊子,她自己则是往西市里走。
她怀疑是祁老三在暗中搞鬼,便打算过去看看。结果到了祁老三的豆腐铺子时,发现他家铺子也是冷冷清清的,和昨天没什么两样。
顾青青没看出什么反常之处,难道不是他?而是上次那个保护费没收成的小混混?
不管事情如何,现在都得抓个人来问清楚。
顾青青往回走,刚到自家摊位前,就发现祁母脸色惨白,身体佝偻着,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而旁边的杨阿婆,同样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顾青青愣住,她才出去一会,这是发生什么了?
祁母看到回来的顾青青,神色灰暗:“青青,咱们收拾东西回去吧,不会有人再买咱家的豆腐了。”
顾青青一脸莫名:“这是怎么回事?”
在祁母的解释之下,顾青青总算知道今天生意不好,是因为祁掌柜当年在乌宁县卖豆腐时,把人给吃死了的事情传到镇上来了。
这问题太过严重,也难怪吓得众人不敢再买她家的豆腐了。
顾青青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情绪倒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她只是在琢磨,那个在背后捣鬼的人,究竟是祁老三,还是那个小混混?
短短一天,就把这件事传得人尽皆知,肯定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故意散布消息。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顾青青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但也不能错认了仇家。
此时,西市人来人往,一片嘈杂。
顾青青目光锐利,眼神一扫,就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老熟人,正是上次那个要钱不成,反被她打伤的小混混。
小混混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一跟顾青青对上眼,就吓得寒毛直竖,撒腿就想跑。
顾青青当机立断,几步上前,就把他从人群里揪出来了。
顾青青死死地抓住小混混的衣领,声音如淬了冰一般寒冷刺骨:“我还没去找你呢,你还敢来?”
“姑奶奶,你的事我真不知道。”小混混动弹不得,只急忙将自己撇出来。
“不打自招,你把我当傻子?不是你干的,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还想跑?”顾青青冷笑,手上加重力气。
小混混欲哭无泪:“姑奶奶,女侠,你下手可轻点。我这两天在家里养病,刚刚去医馆换药时,才听到这个消息,就过来瞧个热闹而已。”其实是他幸灾乐祸,特意来看人倒霉的,哪想到倒霉的是他自己。
说完这句话,小混混忙把自己还贴着一大块膏药的手腕递给顾青青看,肿得老高。
一股子药味袭来,顾青青被熏得直皱眉:“拿走。”
小混混赶紧把手收了回去,苦着脸向顾青青解释:“事真不是我干的,我都没去过乌宁县,咋清楚你家的事?”
顾青青没撒手:“那也说不定是有人告诉你的,你心怀不满,借机报复。”
“小的见识过姑奶奶的厉害,哪里有这胆子,你看我这手都没好全乎呢……”小混混说着说着,又把手抬了起来。
“把你那臭爪子收回去。”顾青青嫌恶地把手松开了。
小混混重获自由,忙往后退了几步,陪着小心道:“小的这就走,不碍姑奶奶的眼。”
顾青青:“站住,我没说你能走了。”
小混混立马站定,苦哈哈道:“姑奶奶可还有什么吩咐?”
“我从不冤枉人,我现在给你时间,你去打听下,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你要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保证以后不找你麻烦。”说到这里,顾青青话锋一转,“但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来,那这件事我就只能认定是你做的了。”
顾青青捏了捏自己的指骨,威胁地看了一眼小混混。
旁人看她,只觉得她是一个瘦高的女子,就算是有一把子力气,也大不到哪去。只有正面挨过她揍的人,才知道她的可怕之处。
小混混被吓得狂冒虚汗,疯狂点头:“我现在就去问。”话音未落,便如身后有恶鬼在追一般,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一旁的祁母看得是目瞪口呆。
顾青青耐得住性子,又重新守起了自家的小摊。
有顾青青坐镇,祁母的脸上也终于恢复了点血色。没生意就没生意,也不叫卖了,和儿媳妇坐在一起,等一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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