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大吵了一架,显而易见,这次是彻底闹崩了。
祁望负气回了房间,将门摔得震天响。
祁母独自留在灶房里抹眼泪,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小时候乖巧可爱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傍晚时,顾青青背着半篓蘑菇从山里回来,一进门,就觉出了家中的气氛不同以往。
整个祁家,一片寂静,就连家里的鸡都蹲在窝里不出来了。
顾青青挑了挑眉,也没吭声,自顾自地将自个从山中带回来的蘑菇都倒在了院中的簸箕上,等晾干了,再统一带到市集上去换钱。
干完这些,她才不疾不徐地进了灶房。
灶房里,祁母还怔怔地坐在灶口前烧火。直到听到一声轻咳,才回过神来。
见是顾青青回来了,祁母忙撇过头,掩饰性地擦了擦眼角,道:“你回来啦,饭等会就好,你先去院里坐会。”
顾青青见祁母一双眼睛都哭肿了,看来这次,是真被祁望给伤透了心。
对此,顾青青没有丝毫的同情。毕竟祁望成了今天的样子,祁母这个当娘的,绝对是功不可没。
再说,母子俩的矛盾,就是她故意激化的,此时也不来装什么好心人。
顾青青不打算问,祁母却忍不住不说。
顾青青刚准备走人,祁母就把她给叫住了,顾青青只得又坐到她身旁的小板凳上。
祁母深吸一口气,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说到最后,祁母再次潸然泪下,显然是对祈望失望透顶。
顾青青敷衍地安慰了几句,直到祁母开始痛斥祁望的不成器时,她才极真诚地跟着点了点头。
她也老早就看祁望不顺眼了,中间还小小地惩治了他好几回,然而对方却一直死性不改,小动作不断。
因为有祁母在,她不好下狠手,但介于她可能还要在祁家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不可能就这么放任祈望膈应自己。
教育祁望,那是祁母的事,顾青青没有那个闲工夫,上赶着给人当妈。
但她收拾人的手段多的是,见效也快,就算是那再傲气的,被她治个几回,在她面前也绝对是毕恭毕敬的。
祁望显然是还没吃够苦头,不过这也人之常情,有个祁母这种无原则,屡屡退让的母亲,祁望只要往地上一躺,要什么要不着?
像对付祁望这种好吃懒做的,倒也用不上她那些狠招,只要在家里定下一个规矩,干多少活,就吃多少东西。不出几日,祁望这人就大概服服帖帖了。
不过看平日母子俩的相处,祁母肯定狠不下心来,那说再多也白搭。
现在两人翻脸了,倒是一个契机。
祁母还在那哭天抹泪,说着说着,又提到了死去的祁掌柜:“孩子他爹,你要是还在世就好了,望儿大了,我已经管不住他了……”
顾青青没耐心听这些,起身掀开了锅盖,锅里的羊骨萝卜汤差不多能出锅了。要是再让祁母哭上一会,这汤怕是得熬过了。
顾青青径直去橱柜里拿粗陶碗,随口说了一句:“那以后我来管吧,我有法子治他。”
祁母愣住:“你来管?”
顾青青颔首:“对,我来,但是话先说在前头,我来管的话,你就不能插手了。”
祁母呼吸一窒,神色犹疑:“你不会是要打他吧?”
“打?”顾青青笑了,“我不轻易动手。”
对此,祁母有些将信将疑。
她可是亲眼见识过,顾青青一只手就将一个小混混给制住了,祁望瘦得跟个小鸡仔似的,肯定经不住她那几下。
顾青青并不想在此事上和祁母继续啰嗦,只道:“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吧,现在先吃饭。”
说话间,顾青青已然把那一大锅羊骨萝卜汤盛了出来。
祁母看着冒尖的萝卜,颇有些怅然。这还是昨晚上答应祁望的,因中午没回来,也就没炖成。没想到晚上汤炖好了,两人又闹成这样。
顾青青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端着汤就往堂屋走,走前还不忘嘱咐祁母把碗筷带上。
祁母只得赶紧跟上,饭桌上,少了个人。
祁望还在房里没出来,以往吃饭都是祁母去喊的,因才吵了架,祁母神情有些尴尬,直直地看着桌上的米饭发愣。
顾青青吃饭从不等人,先给自己盛了一大碗萝卜汤。
祁母犹豫了片刻,还是朝顾青青说道:“青青,还是去叫一声吧。”
顾青青倒是爽快,端着碗直接起身,就站在堂屋的门口,伸着脖子朝东厢房喊了一句:“吃饭了。”也不管祁望听没听见,她就再次坐了回来。
东厢房的祁望还特意等了一小会,以为祁母会和以前一样,过来劝他,谁知正房压根没动静了。
他一直都不算什么有骨气的人,一整天就等着晚上这顿饭呢,再不去,铁定又被那个顾青青给吃光了。
想到这里,祁望板着张脸出了东厢房。
正房里,顾青青和祁母已经开吃了,祁望的到来,没有引来一个眼神。
祁望有些下不来台,但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母子俩谁都不看谁,饭桌上的气氛比较沉闷,但这丝毫影响不到顾青青的食欲。
羊骨炖了一下午,虽没什么肉,但汤里依旧有那股特有的鲜味,再配上清甜的白萝卜,一切都恰到好处。
顾青青一连喝下三碗汤,才放下了筷子。
家里的用钱还是紧张,没办法做到天天吃肉。顾青青目前的计划是,隔日买一次肉,没肉的那天就买点便宜的骨头回来炖汤,打打牙祭。
顾青青吃完饭,直接起身去灶房打热水洗澡,她现在每天都要早起,所以睡得也比较早。
她这一走,桌上的气氛就更加低沉了。
母子俩还是没说话,要是平日的话,祁母早就让步了,但这次,她是真的被气得不轻。
两人的较劲持续到了第二天。
次日,天还没亮,祁母还是和往常一样,来东厢房叫他们起来磨豆腐。
祁望因昨天才和祁母吵了架,又知道祁母不打算再给他生活费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把脑袋一蒙,当做听不见祁母的拍门声。
住在里间的顾青青过来开了门,祁母不好叫祁望起床,她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朝榻上的人形物体喊道:“起来磨豆腐了。”
祁望没动弹,继续装睡。
顾青青:“别装了,这么大的动静,你还睡得着?”
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传来瓮声瓮气的一句:“我不起来,要磨你们自己磨。”
顾青青道:“那你还吃饭不?不起来干活,就别吃家里的饭。”
祁望隔着被子,不屑地“切”了一声,回嘴道:“不吃就不吃,你当我稀罕呀?做得那么难吃!”
围观了全程的祁母忍不住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祁望卷着身上的被子,翻了个身,屁股对着祁母,表明了他的态度。
“好!”祁母拉顾青青出去,“走,咱们两个干活,就让他在屋里躺着吧,看看天上是不是会掉下馅饼来?”
祁望全当耳旁风,继续睡他的觉。
*
院子里,顾青青活动了下筋骨,就开始每天的晨练,推磨。
祁母负责往石磨里添豆子,她一想到祁望那副可恨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又拿他没办法。
直到看到顾青青时,才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青青,以后就按你的来吧,该打就打!”
顾青青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一口应下:“行,但你不能拆我的台。”
祁母郑重点头:“好,我要是心软了,你也别客气,打醒我就是了。”
祁母显然是误会了什么,但顾青青懒得费口舌解释。
过了好半晌,祁母又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不过还是别把人给打坏了。”她支支吾吾地补充道,“免得以后到了地底下,我不好跟孩子他爹交代。”
顾青青:……有你这句话,我不动手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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