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阿大和沈翠芳闻此言,登时急了,“怎么回事?我们走时还是好好地。”


    永娘的娘家哥把牛车停好,永娘扶着胡阿大和沈翠芳上了牛车,边和二人说情况。等几人到家,才瞧见儿子跟变了一个样,双眼通红,整个人颓废一半,瞧见爹娘回来,十分伤心道:“爹,娘,小妹……小妹十多年前就被换走了!”


    “什么?”沈翠芳没听清,又问一遍。


    “小妹出生的时候就被人故意换走了。乡绅家寄养的那个,不是小妹,她也是知晓的,所以才从来不见你们。”胡秀才说完把手里的信拿出来,“这是小妹写来的,这些年,她被养在慈安侯府,虽不愁吃喝,但过得犹如烈火烹油,慈安侯府一家子,都知晓小妹不是他们家人……对小妹多有疏离,日日看管,看似豪门富贵,实则是金丝铁笼。”


    永娘识得些字,接过信纸一看,虽有认不得,但整篇读完,整个人都怔住。就连送信的少年,也一起怔住,怪不得当日,仙女姐姐说大恩以后谢他。


    更别说胡阿大和沈翠芳,二人如梦初醒,自己心心念念惦念了十多年的闺女,并不是自己亲生的,沈翠芳哑着嗓子道:“你说她也知晓是什么意思?”


    “小妹就是和她换的,她才是慈安侯府真千金,慈安侯府听信妖僧胡言,认为小妹命格好,这么些年,乡绅家里那位都怨恨是咱们家偷了她的荣华富贵。”胡秀才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此刻他即便内心翻腾,面上也恢复平静,他是家中长子,要为小妹做主。


    小妹信中说了,对方是慈安侯府,天子亲信,他们不能硬来,只能图图徐之。


    “可是……慈安侯府为什么要把小妹和她换掉?”永娘不懂,却连这个“她”的名字也不想在提。


    “是啊,我们就是寻常百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儿啊!”沈翠芳急火攻心,最后一个音拔高,突然昏了过去。


    胡阿大和沈翠芳这些年,因操持农活,又要拱儿子读书,身体早就垮了,如今闻此事,胡阿大还能支撑,沈翠芳却是不能。


    沈翠芳一昏过去,胡家又是一番手忙脚乱。


    慈安侯府,秦老夫人生辰在即,每年都要大摆宴席,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慈安侯被圣上重用,今年暗地里已经传出,慈安侯要再被赐爵位,升为一品公爵,朝中多少人想巴结,又怕落得个结党营私的罪名。


    这时,各家府邸后宅的夫人外交就派上用场。


    不等正日子到,各家女眷都带着嫡女,来慈安侯府走了一圈。李氏作为慈安侯府的女主人,自然忙的脚不沾地。心里生气,想着秦老夫人总让她在外说秦宝妗的好话。


    这回,这么多女眷上门,她干脆就一边和这些人多夸秦宝妗的好,一边把府里大事小事都交给秦宝妗。


    本以为从没有经手过这些的秦宝妗,不仅没有和她预想的那样,在众多官眷面前丢脸,反而挣了个更好的映像。


    今天尚书夫人走,她送了个美容养颜的,明天其他家的夫人上门,走之前,又都拦了好多好处走。后天连灵王妃知晓,都来府上,指名要什么面膜。


    面膜,什么鬼东西。


    李氏气恼,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赔笑,和灵王妃一起夸自己这个大女儿心灵手巧,还贤惠有加。


    这下,不止李氏气,连秦宝婳每日都气鼓鼓的。


    这日,一家子来福寿堂给秦老夫人请安,就连多日在军营中,不曾归家的慈安侯府世子——秦林玉,也回来了。


    多日不见长孙,秦老夫人初见,故意板着脸,道:“这都多久没回家了,祖母还道你是嫌弃我这个糟老婆子了呢。”


    秦林玉笑道:“祖母冤枉孙儿了,只是进来京中多有灾民涌入,圣上下旨,要提高警觉,免得京中盗贼四起,惊扰百姓安宁。”


    秦宝婳听了,忍不住道:“祖母,哥哥如今可了不起了,您听听,这都入了圣上的眼了,为了咱们家,眼底都起青黑了,祖母您就可怜可怜哥哥,饶了他吧~”


    说完,秦宝婳撒娇似的攀着秦老夫人的胳膊,轻轻摇晃,惹得旁人都笑。秦林玉也笑,但他的目光却落在秦宝妗身上。


    秦宝妗也在笑,只是笑的很疏离,存在感也不强。


    秦林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左手上的玉扳指。


    秦老夫人被秦宝婳这一通搅合,装不下了,随即笑道:“你啊,要能有大姑娘一半也好,整日里跟个长不大的儿童一般。”


    秦林玉闻言,也道:“孙儿最近在军中也听见不少人说大姑娘,起先孙儿并不知是咱们府上这位,谁知和灵王世子喝酒时,才从他口中知晓,是他母妃用了大姑娘送的面膜,容颜焕发,就总在府里说大姑娘得好,这才叫孙儿能从灵王世子嘴里得知,此大姑娘就是咱们府上的。”


    秦宝妗站起身,朝秦老夫人福了福身子,:“祖母,妗儿知错。”又转而对秦林玉道:“哥哥,那些人在外浑说,怎得你还回来说一遍,污了父亲母亲的耳。还望下次,再有人说些什么,哥哥能帮忙训斥一二,女儿家的,哪能随随便便叫外面人乱说。”


    秦宝婳冷笑:“呦,敢做还不敢说了。”


    秦老夫人:“好了,这不怪你,这些日子,你又是忙着祈福,忙着帮你母亲操持府里上下,也不容易。”


    秦宝妗不在多言,被秦宝婳冷嘲,也不辩解,低眉顺耳的站到一旁。察觉秦林玉又在看自己,她不经意扫了一眼,浑身有些恶寒。


    快了,自己的目的快达到了,接着此次宴会,如今京里官眷只要上门的,都用过自己给的面膜,差不多也都知晓自己了。


    这几日,李氏把府里扔给她操持,虽有秦老夫人派来的耳目盯着,但丝毫不妨碍她能找到护国寺那位王爷。


    整个景朝,好美人,又能明目张胆在护国寺亵渎,除了那位八皇叔,再无旁人。


    只能再借一借他的势。


    转眼,春深,虫鸣。


    慈安侯府秦老夫人的寿宴到来,侯府张灯结彩,早几日就在城中为秦老夫人布施,整车整车的寿桃施舍出去,城南城西又设立了两处粥棚。


    就连圣上知晓后,私下找到皇后,授意皇后写了牌匾送过去。


    寿宴当天,宾客云集,前院后院,男宾女宾分开而坐,忙的不亦乐乎。


    辛亏秦宝妗早早就安排了,哪些人单单负责哪处,别的地方就不用了管,若有哪处乱了阵脚,折了慈安侯府的面子,过后一家老小都发到庄子上。


    这话传到秦老夫人耳中,又叫她有些惋惜这么有本事的一位,怎么不是慈安侯府亲生的,同时也更信当初批命的那位大师,这次宴会过后,一定叫秦宝妗多多祈福几次。


    但她也默许秦宝妗这种做法。


    有了秦老夫人的默许,吓得府里众人,都收回往日里轻视大姑娘的心思,谨遵大姑娘的安排。


    秦宝妗却在一早,叫了玉娟进屋,禀退其他人,秦宝妗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回忆两人往日种种,有前世的,有今生的,最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玉娟,你跟我了多久了?”


    “禀姑娘,奴婢从小就跟着您,有十七个年头了。”玉娟许是感觉到今日姑娘的面色不同往常,还有屋子里这股怪异的气氛,又干巴巴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秦宝妗并不答。


    前世她是真的把玉娟当做自己亲人,临进庆王府,还为她安排好了后路,怕她以后受罪,还把自己多年来攒的那些银钱给她傍身。


    说来也好笑,她在慈安侯府十几年,最后攒下来的钱,只有百两不到,平日里那些锦衣华服,都是出门撑门面罢了。


    却不想,她最信任的人,却是一直在背叛她的人。


    自己平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每日都会转告给秦老夫人和李氏。


    玉娟被秦宝妗看的有些发毛,忍不住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


    “你去,告诉秦老夫人和李氏,护国寺那晚,我就已经是八皇叔的人了。你去说,也算是帮了我一回,咱们主仆到今日,算是尽了。”秦宝妗淡淡扔出这一句,不在看玉娟,专注收拾自己这些年绣的帕子,和近期研制出来的胭脂水粉。


    胭脂水粉这项技能,是她和0001选的。也是从0001哪里得知,从她重生开始,这个世界在没有天选之女,一切清零。


    这回她主动撕开,倒要瞧瞧,回归原位后,这一家子及重面子,自私自利的后面能落得什么下场。


    在官眷哪里,自己已经能挂上名号,慈安侯府不敢把自己怎样。在爆出自己是八皇叔的人,一会大理寺卿的人上门,慈安侯府才不敢息事宁人。


    大理寺卿那边,她也找人疏通过。


    而玉娟这边,被秦宝妗这句话惊得怔在原地,白了脸。先想到的是:姑娘怎么被八皇叔欺负了,怎么能和八皇叔扯上关系。


    而后想到:姑娘叫她去和老夫人和夫人禀告,姑娘知道了,知道自己向老夫人和夫人说她往日言行。


    还有,姑娘叫老夫人和夫人:秦老夫人和李氏,依旧最后一句,主仆缘分尽了。


    玉娟不可置信的看向秦宝妗,蹭的一下,跪下走到秦宝妗面前,哭道:“姑娘,前院那么多人,说出去,姑娘你……”的名声就完了。


    玉娟还是心疼秦宝妗的,这些年,秦宝妗过得如履薄冰她也看在眼里,可是被秦老夫人亲自叮嘱,要把大姑娘平日里事无巨细,都告知她们,她才不干不遵从。


    秦宝妗懒得听,再说她东西也收拾完了,一会人也该上门了,不想因为玉娟而耽误所有的事,冷声打断玉娟:“你要真对我有所歉疚,你现在就去告诉他们,我已经是八皇叔的人了。”


    玉娟恍恍惚惚出了门,跌跌撞撞往前院跑,正好和崔嬷嬷撞上面。见玉娟这神不守舍的样子,崔嬷嬷训斥她:“看你像什么样子?大姑娘呢?前院后院都已经开席了,大姑娘不在像什么样子。”


    “嬷嬷……”玉娟颤抖着唇,不得不说出,“大姑娘说,她已经是八皇叔的人了。”


    “什么?!”崔嬷嬷张大了双眼,玉娟不知晓这里面的关系,崔嬷嬷可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敢迟疑,崔嬷嬷跑到秦老夫人耳边,低语一番。


    秦老夫人老谋深算,一个眼神,叫崔嬷嬷先去将人稳住,待今日过后再说。


    却不想,崔嬷嬷才领命要去,这边女眷席面上,就见秦宝妗穿着一身素衣,头上不带任何钗环,拎着包裹已经行至席间。


    前面前厅又有大理寺卿,一脸苦涩,带着人闯进慈安侯府,亮牌子找人。一个是八皇叔,一个是眼下最得宠的慈安侯府,他那个都不能得罪,但又不得不得罪一个,因此才苦着脸。


    男女有别,胡秀才留在前厅,永娘趁机跑进后面的席面,一眼就瞧见跪在人群里的亲小姑子。


    不怪永娘认识秦宝妗,而是秦宝妗写回家的那封信里,通篇洋洋洒洒写的很清楚,从前因后果,到事情如何做,什么时候报官,都写的详细至极。


    所以,她和相公才等了这么久,才进城报官。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