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胡宝妗是疼醒的。
浑身上下无一处好地方,还有那处,更是火辣辣的疼,只能唤来点墨给她上药。
而魏澂筠一大早就进宫了。前几日魏澂筠带头上奏,要彻查最近几年各地科举作弊。此事重大,各地世家大族和官场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明帝得压制,不能彻查,谁知昨日事情发酵起来,各地爆出许多案件。冒名顶替、冒名替考,更是牵出许许多多有才华之人,惨遭诬害,判了死刑的,更有甚至,全家无一幸免。
各地学子齐齐聚在京内,文采斐然,作诗写赋,痛骂朝廷不作为。频频暗指近些年来的天灾频现,都是他这个皇帝当的不称职。
气得他恨不得立马抓来几个领头人,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奈何这些学子乃是国之根本,从□□皇帝开创科举以来,好容易阻断世家大族对朝政的垄断,怎能毁在他手上,不然百年之后,他有何颜面,去地下面对□□皇帝。
这等大规模、压都不压下去的科举案,明帝头疼无比,狠狠朝下方的始作俑者——魏澂筠所在之位瞪了一眼。
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的学子怎么来的?若不是有人暗地推动,怎么这么凑巧,齐齐在这件事档口,聚众抗议。
怕是早有预谋!
群臣没有吵出结果,明帝头疼的很,太监只能先喊退朝。
群臣心有不甘,却见明帝甩袖子离开龙位,不得不离开正大光明殿。群臣都离开后,魏澂筠进了御书房,慈安侯侯在御书房外听宣。
明帝以为魏澂筠进来,是让他彻查科举之事,没想到开口竟是“求皇兄给臣弟做主。”
语气冷然,态度冷淡,倒一点不像是让明帝给他做主的。
明帝现在还不敢同魏澂筠撕破脸,可肚子里火怎么都下不去,“八弟,为了一个女子,你已经快把景朝掀翻了!”
明帝不知道昨晚魏澂筠和慈安侯发生的事,他全部心思,都放在聚集京都里的学子身上。
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亲军都尉府抓了一个秀才。
一个秀才而已,可偏偏这个秀才和魏澂筠有关系。
魏澂筠上奏,紧接着是朝中寒门出身的臣子跟着请旨彻查。一时间,朝中分为两派,寒门要求严查,士族认为兹事体大,不能查。
魏澂筠却并不答,冷幽幽甩出一句:“臣弟要状告慈安侯世子,狗仗人势,欺辱臣弟之人。”
“……”明帝感觉有点熟悉,想了一会,目光骤然也冷了下去,上一回,也是这么个手段,养了个如花似玉的刘夫人,被抚远将军看上眼。
而如今,得自己器重的抚远将军的坟头草都快齐腰了。
“宣慈安侯进来。”明帝道。
曹德小跑出去请人,慈安侯进得御书房,撩袍便跪,言辞悲切,“陛下,八皇叔夜闯老臣家宅,小儿出来阻止,反被八皇叔一脚踹在心窝,口吐鲜血,可怜家中母亲,听闻孙儿遭此劫难,一病不起。”
“老臣一生为景朝鞠躬尽瘁,未曾想八皇叔这般对待朝中大臣,秦家一家子颜面何存!百官颜面何存啊!陛下!”
明帝听完冷着脸,吓得内侍大气不敢出。堂而皇之的闯进重臣之家,大打出手,丢尽了皇家脸面,打的也是他的脸!
魏澂筠清邃的眸子淡淡扫了慈安侯一眼,“皇兄若不是不为臣弟做主,臣弟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布满冰碴眼中,从慈安侯身上冷冷扫过,再投向明帝,“皇兄忧心朝事,臣弟不便多扰,先行退下了。”
魏澂筠来时没有行礼,走也是匆匆离去,一点没将明帝放在眼中。
“砰”的一声,明帝面前的书案被他猛的拍响,吓得曹德连忙跪地,“陛下息怒。”
明帝冷冷地盯着魏澂筠离开的方向,即使人影早就消失不见。心中念头百转,最后只化作一句:“八皇弟身子好些了?看来朕赐的药颇有成效,再给八皇弟送去一些。”
曹德额头冷汗渗出,尖细的嗓子应了声“是”
明帝看慈安侯还在跪着,面色已恢复如常,挥了挥手,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爱卿平身,朕这八皇弟从小性子就不好,爱卿多担待些。”
慈安侯低头,“为陛下分忧,臣子本分。”
慈安侯适时懂的退步,明帝心中甚为满意。慈安侯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秦家父子能力出众,也是他一手将慈安侯变成堪当重用的‘孤臣’。
科举一事要查,但一定要自己的人查。下面几个儿子早已成年,为防止他们安插自己的人手自己他心中负责此事的人选只有慈安侯。
“微臣请命,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科举涉及世家大族和百官利益,是两方不讨好的烫手山芋,慈安侯打落牙齿和血吞,忍气接下。
“既然如此,科举一事便交于你负责,刑部、吏部暂由你指使。”解决一桩心头事,明帝面色好看些,挥了挥手,让慈安侯退下。
当慈安侯铁青着脸,前脚刚进府,紧随其后,曹德带着圣旨后脚进门。身后跟着金银珠宝无数,给秦老夫人抬了诰命,李氏也封了一个安人,秦老夫人和李氏欢喜。
慈安侯这会儿子还得强撑笑脸,给曹德塞了一袋子金叶子,曹德笑起一脸的褶子,掐着尖细的嗓音道:“上回陛下跟我提您,说您劳苦功高,要寻个机会,升慈安侯府为公府呢…好了,陛下那边还等着人服侍,我等就先告退了。”
在宫里混的,最紧一条就是要嘴严。曹德讲出这些话,是明帝授意,间接告知慈安侯,明帝的打算。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明帝用的炉火纯青,他知道慈安侯要什么,只要能办好差事,他也愿意给。
慈安侯这回就算心底再不愿意,也得尽心办好这件事。
当即就雷厉风行,先从京城着手,有明帝支持,加上刑部、吏部,很快先把最底下一批,没有靠山,或者靠山很小的人给查了出来。
这其中就有桃花村里正的小儿子。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中,靠着妻家,混了一个文职小吏。
人直接被关进刑部。其妻哭哭啼啼跑回娘家,娘家又派人跑了一趟桃花村。
桃花村里正不知道上面那些人的曲曲折折,他一心只想到,凭什么胡阿大你儿子出来,我儿子就进去了。
枉我还拖人帮你们家,虽然最后没帮了,可也不能恩将仇报,在牢里抖出他家小儿。
这可给他气坏了,正好赶上那几家来闹事。
里正一拍板:“开祠堂,桃花村容不下这样败坏门风的人家。”
来找里正的那几家,一听里正这样说,相互对视一眼,里正这是要赶胡家走?
太好了!都
连忙去喊家里那口子一起去祠堂,提前占个好地方。
村人爱看热闹,听到村里有大事发生,不止被退亲了的那几家,其他家也都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往祠堂跑去。
永娘娘家嫂子郑氏站到门口,瞧村里人都往祠堂去,暗忖一般不出大事,村里是不会开祠堂的。
郑氏一拍大腿,连忙往胡阿大家跑。胡秀才才回来几天,瘦的跟皮包骨一样,这事肯定冲着她家去的。
*
花柳胡同,魏澂筠上一会走,到如今已经快两三个月没来了。胡宝妗不出门,每日不是绣帕子,就是研究得来的技术,她脑海里凭白多出很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内容。
她趁着几个月,细细研磨,很多她都能找到代替品。
唯一不足的,便是魏澂筠似乎把她软禁了,点墨她们不在对她说外面的事,她想知道爹娘、哥哥的事也难。
也不知哥哥在牢里有没有受罪,如今恢复的怎么样了。
这天傍晚,秦宝妗准备做饭食——魏澂筠不来之后,三个婆子总是借口躲懒,顺子、刚子总跑到河对岸吃花酒。
院中只剩她和点墨,还有四个小丫头,都十三四岁。
胡宝妗会做饭,以前常做膳食给李氏调理身子,没想到现今用上了。她如今一点没有娇小姐的价儿,无所谓主子丫鬟的。她掌勺,点墨帮她,几个菜一会就上桌了。
正在这时,院门被人重重砸响,几人都吓了一跳。这附近什么牛鬼蛇神没有,就怕是那等吃花酒吃迷糊,乱敲门的。
点墨装起胆子,问了一句谁啊。
外面没有人说话,几人心都提起来了,等了一会,再没有声音,以为是人离开了,不想下一瞬,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来人一身寒气走进来,吓得胡宝妗都忘了行礼。
魏澂筠阔步走来,这人一身寒气,眼光依旧是笑吟吟地。瞧见她,脚步不停,点墨手快,打了帘子,魏澂筠走进里间。
胡宝妗愣在原地,点墨给她使眼色,“夫人,主子来了。”
胡宝妗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上一次的教训她至今犹记于心。屋里已经掌灯,灯下,魏澂筠那双眼炯炯有神,洞穿她的拘谨、僵硬。
胡宝妗心里一团乱絮,唯一可以肯定地,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只雀儿、一只鸟儿,高兴了便过来逗弄逗弄,不高兴了,就关起来冷落起来。
“过来。”声音有些喑哑低沉。
胡宝妗腿脚虚浮,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往他面前挪。许是等的着急了,还未到他面前,魏澂筠微微起身,长臂一伸,将胡宝妗揽入怀中。
两指捏住光洁的下巴,被迫昂首看向他,看他眼中一闪一闪地烛火,目光一寸一寸的打量她。
胡宝妗身体微微战栗,他怎会不知,挑了挑眉,“我的心肝儿,这么久不见爷,难道不想本王?”
听他又是爷,又是本王的,还有一身的酒味,胡宝妗方知这人是醉了。
他才是那个吃花酒吃迷糊,乱敲门的人。
甫一想起,这胡同里还有一个夫人,这人怎么就没去那边呢,凭白来折磨自己。
胡宝妗走神,魏澂筠两指略微一用劲,胡宝妗忍不住吸了口气。
魏澂筠紧盯着她,勾起唇,“爷问你呢,想没想爷?”
胡宝妗额间起了一层细汗,朱唇轻起,吐出一个“想。”
紧接着她的脊背上一酥,魏澂筠一手握住一边的果子细细揉,唇挨近她,贴在耳畔,“爷也想的紧呢。”
男人说话的气息加重,越来越粗。
胡宝妗四肢百骸紧绷,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可那夜的不愉快,和男人的狠厉,叫她整个人放松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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