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娇连对象都没有, 结哪门子的婚。

    这是脑子出问题了吗?

    “你们怎么干坐着不说话啊?”江娇还觉得奇怪呢,一个个都望着她,那眼神古古怪怪的。

    这是怎么了。

    陈爱菊小心的问她:“要不咱们去趟卫生所,不, 去县医院吧。”

    看看脑子。

    “妈, 你在跟我说话吗?”江娇没听懂, “我好好的, 去医院干什么。”又问,“还是说咱家谁病了?”

    这眼神一扫,落到江柳的身上。

    江柳怎么大着肚子了?

    江娇目露诧异,“二姐,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还有孩子了?上回我见你的时候, 你不是还一个人吗?”

    这眼神跟刚才一回来看到江柳的时候一模一样,震惊极了。

    江家人心里都是一沉。

    这江娇的脑子是真坏了。

    可先头那派出所的同志不是说江娇是冶好了才送回来的吗,这样子像是病好的吗?得把江娇送回去再冶冶。

    不管先头江娇跟他们家闹成什么样了, 总得搭把手。

    这放着不管真成疯子了。

    这次, 连江跃国都没说不管的话了。

    众人都没了吃饭的心思, 饭碗一收,陈爱菊就叫林克军带江柳回去,“本来说你们住两天的,现在江娇这情况实在是不方便, 你还是我家二柳回家去吧。”家里屋子不够,江娇现在病糊涂了,可不敢让她跟江柳一屋。

    陈姥姥还在这呢。

    屋子实在是不够睡。

    林克军自然没有不应的。

    他跟着江大哥出去借了辆牛车, 这车平稳,虽说慢些, 可让人放心。

    这大过年的,都赶着买东西呢,能借着这牛车算是不错了。

    江长松跟着江柳二人一块去了县里,他是打算去找那位派出所的同志,跟他说说江娇的情况,最好,让那医院再把江娇接回去,江娇这病还得冶。

    到了县里,三人就分开了,林克军跟江柳买车票去了,准备买了票就回长林县。现在回家的人多,就多加了几班车。

    江柳想着江娇现在的情况,心事重重,也没有跟林克军聊天的心思。

    过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长林县。

    天黑了,外头风大,林克军扶着江柳慢慢走出车站。

    “几点了?”江娇问。

    林克军没手表,不知道几点,他估摸着这会应该是七点八点之间。

    这会可没车回上平村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在长林县住了一晚,第二天也没急着回去,先去了趟县医院,给江柳跟孩子做了一个检查。

    江柳还不想费这个钱的,主要是她觉得自己没事,挺精神的。

    林克军说单位发了过年的钱,比平常工资多一点,还有粮油啥的,现在两人经济条件强了些,不必抠着花,该用还是得用。

    “你爱人这身体没什么大毛病,缺铁,以后多吃点猪血、鸡蛋、豆制品,钙也要补补。”这年头谁不缺营养?

    医生觉得这是正常的,就没开药,回家去多吃点补铁补钙的就行。

    小问题。

    两人从县里到上平村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

    是林克军在县里的一个表姨夫送他们回来的,林克军本来说是去借三轮车的,那表姨一家子人特别热心,看江柳又是个孕妇,就亲自骑三轮车把人送回来了。

    林克军从江家出来时走得急,只带了些好拿的东西,刚才县里又买了一些散称的白糖跟罐头,都放在三轮上了。

    表姨夫是个健谈的人,一路上跟林克军聊上了。

    一说就说到了林克军的弟弟林红武身上了,表姨夫说道:“你家红武前头那对象不是吹了吗,你表姨有个认识的姑娘,勤快能干,是医院的护士,就得长是普通了点,上回你表姨跟你家红武提了一嘴,后来就没信了,你是红武亲哥,你回去问问,红武到底是啥意思。要是他同意呢,就让你表姨安排,跟人姑娘年后见个面。”

    “行。”林克军打算回去问问,他还真不知道红武跟他对象吹了,不是说都要结婚了吗?还说年后要办的,就吹了?

    江柳的一边听着,也不插话。

    可算是到上平村了,热情的表姨夫把两人送到了林克军家大门口。

    三轮车还没停呢,林克军亲妈孙永梅就在门口等着了,她是盼了又盼,可算把林克军两口子给睁回来了。

    尤其看到三轮车里一堆的年货,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她心里算盘着,给红武提点,去他老丈人家里走动走动,兴许先头的不愉快就能抹过去。

    孙永梅还看到江柳了,本来嘛,这是大儿媳妇又怀了他们老林家的孩子,该客客气气的供着,可江柳一头扎到外面,好几个月不回来,还死死的掐着大儿子的钱不让给家里,这一笔的小账,孙永梅都记着呢。

    这会见到江柳,不冷不热的。

    江柳看到孙永梅了,连声妈都没喊,孙永梅脸拉得老长了。

    表姨夫热情的跟孙永梅打了招呼,“你家克军真有本事,现在是城里人了,我家孩子就不如他……”

    孙永梅一听是夸林克军的,冷脸上又重新挂起了笑。

    表姨夫帮着林克军把东西卸下来,本来还说要提到屋里的,后来林爸从屋里出来了,跟林克军一块把东西提到了屋里,表姨夫走时,还给提了一刀腊肉呢。

    林克军想给路费,表姨夫都没要,硬是塞了一斤糖。

    表姨夫挥挥手,“我跟你说的事,你记得问红武啊。”

    “啥事啊?”孙永梅在门口说,“红武今天出门了,这可真是不巧。”

    表姨夫已经骑着三轮车走远了。

    大门有门槛,林克军习惯性的伸手扶江柳进门,孙永梅眼皮一跳。

    到了屋。

    林克军带着江柳去了他们的屋子,他们住南屋,是个大间,床、柜子都是结婚的时候新制的,说起来,江柳自个掏了不少钱呢。

    林克军是把钱交给亲妈办婚事的,钱给了,东西都有,林克军就没多想。

    结果孙永梅把这钱拿了,东西没办,让倒贴的‘江柳’自个借钱办的。

    这事林克军就不知道了。

    这事林克军也是前两个月才发现的。

    江柳进了屋。

    屋子挺大,这白墙看得出来是这两年刷的,进门是右手边是脸盆架,上面还挂了毛巾,再过就是一个梳妆台,上面摆了一个比巴掌大一点的圆镜,前面是镜子,后面贴的是美人照,桌子对面是个靠墙的三门的衣柜,衣柜只刷了清油。

    再往里头就是床了,床是纯木头手工作的,没刷漆,纯木色的。

    正中间摆了一张桌,不是平常那种四四方方的桌,是个长桌,桌边摆了两把椅子。

    长桌吃饭?

    江柳盯着瞧了一会,然后过去,慢慢坐下。

    这椅子的靠背还挺舒服的。

    江柳在研究屋子里的时候,林克军拿着暖水瓶跟杯子进来了,暖水瓶是从堂屋拿来的,他们这屋最近都没住人,暖水瓶是空的。

    林克军把暖水瓶放下,又出去了,没一会,就提了一堆东西过来。

    孙永梅跟在后面,“你怎么把麦乳精也提过来了,这东西我准备给你弟留着,他跟他对象为这彩礼的事吵了一架,我正准备让他过年提过去呢。”

    “不是有四罐吗,”林克军把麦乳精的盖打开,拿勺子挖了两勺,放到水杯里,“你让他带一罐去。”

    剩下的三罐得留着,江柳先喝,喝不完的以后给孩子喝。

    “一罐?”孙永梅嫌少,“那可是你亲弟弟。”

    林克军看着她:“妈,这事让红武自己过来跟我说,您就别操心了。”

    “你弟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会说话,那吴樱挑能走?”孙永梅为小儿子操碎了心。江柳嫁进来的时候都没要彩礼,那吴家张口就是好几百,这也太多了,还说不带回来,那这钱不成了肉包子打狗了吗。

    孙永梅不同意,拖拖拉拉,后来寻着理由说拿不出钱来。

    “妈,我会跟红武谈的。”林克军冲好麦乳精,递给江柳。

    医生说要补钙,喝这个应该也能补补。

    “怎么还喝这东西?”孙永梅看江柳更不顺眼了,“谁家女人生孩子这么娇气?”还让她儿子侍候!

    她儿子可是在外头挣钱养家的。

    江柳没接话,张永梅那表情明摆着是找事的,江柳才懒得搭理。

    过完初二,她就走。

    仔细算起来,不到十天了。

    林克军对孙永梅道:“我们坐了半天的车,都累了,妈,你要是闷得慌,跟隔壁婶子去聊会吧。”

    “我哪里闷了,屋里还有一堆的事等着我做呢,哎哟,我锅的汤!”都闻着糊味了,孙永梅匆匆忙忙的去了厨房。

    这才没顾上江柳。

    林红武是快到晚饭的点回来的,垂头丧气的,看样子事情办得不顺利。

    林克军过去找他,问起了林红武的婚事。

    “那吴家是哪里对你不满意?”

    林红武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我跟樱桃就是拌了几句嘴,她家里非要买黑白电视,还说要十四寸的,咱们家哪买得起。”再说了,手里压根就没有电视机的票,就算是借到钱了,也没用。

    如果是为电视机闹掰,林克军能理解。

    一台电视机三四百块钱呢,还得有票,还得有门路,要不然就是拿着电视机的票去了百货店,也是缺货的。

    林克军道:“吴家知道咱们家的情况吗?”

    “知道。”林红武烦闷不已。

    吴樱桃还说他最近变小气了,舍不得钱帮她买新衣报了,这都要过年了,百货店时兴的红袄子,她都没能穿上一件。

    以前的林红武可不是这样的。

    林红武解释过这事,大哥没往家里放钱,这年底大队分的钱买猪肉猪年货,再人情往来,剩不了多少。

    再说了,他们要结婚,不得省着点花吗。

    这花来花去都是自己钱啊。

    林克军道:“吴家先前还说得好好的,现在变卦这么快,是不是他们另有打算了。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吴家是什么情况,要是他们真不满意你,那你还是早做心理准备。”

    林红武闷声道,“我跟樱桃处了快小两年了,她不是这样的人。”

    林克军就没再劝。

    本来想走的,想到了表姨夫交待的事,还是提了一嘴,“我跟嫂子回来的时候去了表姨家,是表姨夫把我们送回来的,他说起一件事,让我问问你,表姨跟你介绍对象的事你还记得吗。”

    “我有对象,不用她介绍!”林红武很干脆。

    “行,那我就这么跟表姨夫说。”林克军道,这相亲得两边都愿意,林红武这个态度也不适合跟人姑娘见面。

    “等会大哥,”林红武又改主意了,“那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啊?”

    “说是个护士,勤劳肯干,具体什么样的你得去问问表姨。”林克军怀疑的看着林红武,“你心里要是还记念着吴家那姑娘,就别招人家。”

    “我不招她,我就气气樱桃。”林红武嘀咕一句,转身走了。

    孙永梅看到小儿子要出门,从厨房跑出来,“这都要吃饭了,你去哪?”

    “去县里看表姨。”

    “这天都快黑了,有什么事明天去!”

    林红武回头说:“表姨给我介绍了一个县里姑娘,说是个护士,让我去看看。”

    “真的啊?”孙永梅把围裙一解,“你等会,我跟你去!”急哄哄的就想跟上去。

    还是林克军跟林父把两人给拉了回来,“半夜三更去别人家里,像话吗。”有事明天再去!

    再说了,哪有空着手上门的。

    江柳在林家存在感很弱,平常只在屋里,也不怎么说话。

    安安静静的。

    她觉得这样挺好的,互不打扰。

    孙永梅因为小儿子谈朋友的事忙前忙后的,顾不上江柳。

    林父是个话少的人,江柳是儿媳妇,因为避嫌,平常都话都少说。

    江柳在林家的第三天,看到了表姨夫说的那个介绍给林红武的姑娘,叫乔晴,很普通的一个姑娘,不过脸上一直带着笑,看着很亲切,一头乌黑的秀发,体态轻盈,从背后看还以为是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呢。

    孙永梅看乔晴跟看宝贝似的,带她过来见江柳,“这是你大嫂,年后就该生了,老大两口子在城里安了家,平常不回来。”

    有个在城里工作的儿子是孙永梅的骄傲,时不时的拿出来提一提,让人羡慕。

    “大哥可真厉害。”乔晴笑着对江柳说,“大嫂,你可真有福气。”

    听说当初是大嫂追的大哥。

    江柳笑笑。

    孙永梅跟乔晴,互相捧着,相处得特别好,没一会就亲亲热热了,比亲母女还亲呢。

    江柳私下问林克军,“我刚才听着她们在商量婚期了,这么快吗?”林红武前头那个对象都说清楚了吗。

    林克军头疼,“没那么快。”

    林红武说是拿乔晴气前头对象,结果那吴家姑娘没回头不说,还彻底闹掰了,这姑娘倒是自己找上门了。

    这叫什么事。

    过年热热闹闹的,江柳在林家呆了几天也习惯了,吃年夜饭的时候,林家是中午吃的年夜饭,吃完饭,孙永梅让林红武把乔晴送回去,林红武决定跟乔晴说清楚,他心里有人,他们不合适。

    乔晴不同意,她觉得他们挺合适的。

    当初她是一眼就相中林红武了,高高大大的,长得又帅气,是个实地人,肚里没花花肠子,找老公就要找这样的。

    至于林红武说的那个吴樱桃,乔晴打听过,那姑娘家里重新给找了一个,县里文具厂的职工,在偷偷的交往,吴家没敢跟林红武说,怕林红武去找那男的闹,好好的亲事万一给闹黄了,吴家可不愿意吃这大亏。

    他们先瞒着,等吴樱桃跟那男职厂领了证,到时候再跟林红武说,让林红武彻底死心。

    “红武,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说的那个吴姑娘,跟你分手之后,又谈了一个对象。”乔晴也不怕暴露自己打听的事,“是个文具厂的男职工,我听人说吴姑娘每天中午都去送饭,要不等过完年他们上了班,你自己去看看?”

    林红武死活不信。

    乔晴跟林红武说了实话,“说实话,我就是看中你的相貌了,你哥跟你都生得好,以后生的孩子肯定也不会差。像我家里,长得普普通通,男孩子倒还好,女孩们因为容貌总是自卑些,我不愿意自己的女儿那样,所以就想跟你结婚。”

    改善后代基因。

    林红武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愣了半天。

    乔晴走了。

    林红武迟疑了一会,还是追了上去,他妈让他送乔晴,他得送。

    初三那天,江柳是要回娘家的,她先给家里大队打了电话,江跃国接的电话,说江娇已经送县医院治疗了,让江柳不用回去,那么大的肚子,不必来回折腾,年前才见过的。

    江柳听了。

    不过初三那天还是走了,林克军跟她一块走的,他们准备回城里去。

    林家来走亲戚的太多了,看她跟看稀罕物似的,话里话外都说她命好,还想让她端茶送水的。无非就是那句话,谁没怀过了孩子似的,有那挺着十月大肚的还下灶做饭呢。

    还有跟林克军借钱的,能厚着脸皮张口的,那是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听都没听过。

    在林家住着,休息不好不说,还总听些让人生气的话,不想生气听多了也烦。

    于是两人一商量,决定回城里去。

    跟长辈说了之后,第二天早上就提着东西走了。

    回去的路很顺利。

    在坐大巴的时候,江柳碰到了一个姑娘,那姑娘盯着她瞧了又瞧,眼神中的探究跟打量让江柳格外不舒服。

    林克军买完票走过来的时候,那姑娘眼睛一亮,一下子就挤了过来,“克军。”

    江柳心里有些不舒服。

    林克军看着那脸生的姑娘,疑惑问道:“你是?”没认出来。

    “我是萌萌啊,我给你写过信的。”这个叫萌萌的姑娘挥着手,眼神拼命的暗示。

    林克军没看懂。

    他客气的说道,“姑娘,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那个叫萌萌的姑娘欲言又止。

    她眼睁睁的看着林克军扶着‘江柳’回了座位。

    那个冒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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