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发廊贴着港台明星新潮发型的模版,公路上飞奔着成群结队的摩托,雨后春笋出现的个体户把舞院外面的商街填得满当当。
姜稚安带苏沿进了一家小炒店,店面不大,但生意很好,老板甚至认识姜稚安。
她要了一瓶北冰洋,咬着吸管喝了一口,“这里的菜都还可以,你随便点就行。”
苏沿真就随便点了。
“......”姜稚安拿了菜单,按他喜好重新选了一荤一素。
老板:“不要个汤?”
姜稚安:“不用,拿瓶矿泉水就行。”
吊顶风扇呼啦啦的转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姜稚安还把舍友夸他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两人说话的功夫,饭菜都准备好上了桌。
“有什么需要再喊。”
“嗯,你忙你的。”姜稚安边抽了双筷子给苏沿,动作极为自然。
苏沿吃东西,姜稚安拆了随身听,翻说明书研究机子。
“你差不多一个月没回家了吧?”
“嗯。”姜稚安对着说明书找对应按钮,随口应到:“一直在排舞,大后天的演出,之后应该没什么事。”说着,她瞟了苏沿一眼,“你周末在家吧?”
“嗯,在。”
“那我这周末回去找你下歌。”
“好。”
舞院外面口口相传好吃的店就那么几家,虽然有很大可能碰到不对付的人,但能真的遇到也够倒霉的。
姜稚安看着和朋友一起走进店里的傅芳,觉得自己这运气三年没必要买彩票。
傅芳也看见她了,紧接着看到她对面坐的苏沿。
她脸上笑容顿了顿,浮出几分疑惑,想不明白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一起吃饭。
她直接忽略了对上视线的姜稚安,走到苏沿旁边和他打招呼,“早知道你不急着走就请你一起吃饭了,你难得到我们学校来一趟。”
傅芳朋友也壮着胆子上前七嘴八舌搭话。
“听说你们是高中同学。”
“我去旁听过你们学校的计算机的公开课,真的好难。”
“傅芳说你一直都是西附的第一名,你好厉害。”
傅芳在认识苏沿这事儿上似乎找到了莫名的优越感,她笑着,“好啦好啦。我们坐下边吃饭边聊吧。”
傅芳指了指隔壁桌子,“把两张桌拼一起能坐得下。”
苏沿懒怠怠的抬了下眼,“不必了吧。”
头顶吊扇卯足劲儿的转着,但完全没压住苏沿的声音,“又不熟。”
刚热闹的氛围瞬间冷却下来,大家都有些尴尬,傅芳更是,笑容完全僵住。
姜稚安时不时被苏沿这臭脾气给气到,但今天怎么看到傅芳被他一句话说得下不来台,没忍住幸灾乐祸。
她在桌下踢了苏沿一脚,“吃差不多就走吧,让位置给她们。”
苏沿抬睫,视线在她笑开花的脸上掠了一下,应了声。
两人走出餐馆,姜稚安忍不住哼了两句歌儿。
苏沿:“有矛盾?”
姜稚安:“差不多吧。”她看着留下尾气的公交车,可惜苏沿没赶上,继续道:“陈阳踹了我,和她处对象了。”
苏沿眉角稍跳了一下,“那她人还不错。”
姜稚安偏头看他,“嗯?”
苏沿眼睑轻抬了下,“帮你解决了个麻烦,免得成第二个钟敬礼。”
“......”姜稚安有些心虚的扭了扭头,顺便干巴巴的转移话题,“你坐几路车来的?”
“打出租来的。”
“所以你怎么回?”
“出租车。”
“那你不早说。”姜稚安不走了,“我就先回去了,再晚洗澡得排好久的队。”
苏沿瞥她一眼,应了。
姜稚安往回走了一截,再扭头时候,苏沿已经不在原地了,她脸上笑敛了敛,轻叹了口气。
钟敬礼啊。
她没心没肺惯了,少有正儿八经对谁感到抱歉的时候,钟敬算一个。
钟敬是她上大学后谈的第一个男朋友,也是分手闹得最难看的。
她这人在恋爱上没什么定性,觉得没意思了就想结束,她可以说得轻而易举,但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这样的说辞。
钟敬在她提分手后,跟踪割腕服药威胁跳楼,什么都干过了,把家里人闹得脸上没光,强行送去国外了。
他们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太久远的记忆,姜稚安有些记不太清了。
她在宿舍门口恰好碰见要去澡堂的舍友,也不纠结这些八辈子前的事了,她拿上自己的盆跟着去洗澡,顺道讲刚才傅芳被掉面子的事。
崔莉莉听得身心舒爽,恨不得亲眼看看傅芳那张脸。
殷缘也在笑,不过她也有些好奇,“你性格能和这样的相处?你们不会三天两头吵起来吗?”
姜稚安想了一会儿,“气人不偿命这方面我们估计还真不好排名,能相处这么和谐的原因大概是......”她摸着下巴正经思考了片刻,“都长得好看。”
“......”崔莉莉先翻了个白眼,拉着殷缘往前走。
姜稚安收了假正经,笑弯着眼跟上。
夏天的夜里,星星会更清晰,它们一簇一簇的点在天上,像是花束。
姜稚安接下来几天都在忙排练,星期五演出结束后,她没跟着队伍回学校,直接回了家。
这些年,西京变化得很快,高楼大厦唰唰唰的起着,不少人都从老胡同搬去了楼房,留在这里的大都是些上年纪的老人。
胡同口的大槐树下围坐着一堆老大爷在下象棋,“走马飞象将军”说得抑扬顿挫,好不热闹。
老郭看见姜稚安,吧唧两口烟枪和她打招呼。
姜稚安亲热的喊了声“郭爷爷”。
“难怪苏家那小子这周末回家了,原来是你这鬼丫头回来了。”
“那怎么是,苏沿是想各位爷爷了,思念成疾。”
郭老头对面的大爷哼了声,对姜稚安满嘴抹蜜的信口雌黄十分不满。
姜稚安一点也不尴尬,高高兴兴又喊了声“苏爷爷”。
“苏沿现在在家吗?”
老头非常坚决的说了句“不在”。
姜稚安可太熟悉了他这表情了,她抿着唇严肃的点着头,“那太可惜了,没他帮您收尾,你这盘棋又得输。”
说完,她也不看苏爷爷的表情,一溜烟的跑了。
她拐了两个弯,推开挂着灯笼的木门,嗷嗷的喊着姥姥,吼着饿。
一精神矍铄的老人从屋里走出来,戴着副老花镜,边打着手里毛线,边说:“热在锅里的,自己去盛。”
“有什么?”
“酱排骨。”
姜稚安动作麻利的把包往屋里一扔,去了厨房。
她跨进去又倒了两步出来,看着挂在树枝上的鸟笼,“姥爷没去遛鸟吗?”
“去了,他新买了三只画眉,正新鲜着。”
年轻人不喜欢灰头土脸的四合院,但姜稚安很喜欢这里的陈旧和刻板。
院子很大,中间有口天井,四面灰瓦墙。
大槐树在风里有声音。
姜稚安边吃饭边和姥姥讲学校发生的事。
她吃饭吃了七分,洗好碗,收了晾晒在院里的衣服,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天有些昏暗暗的,像是快下雨了。
“要去小苏那儿?”
“嗯。”
“带把伞。”
“就几步路。”
苏沿住在她家斜对面。
他不在卧室,不知道哪儿去了。
姜稚安也懒得满院子找他,溜进卧室,在架子上找到之前没看完的《书剑恩仇录》。
书签还夹着,不过故事情节姜稚安基本都忘了。
她蜷腿坐在椅子里,往前粗略翻了翻找记忆。
苏沿从外面进来,穿着一身简单的t恤短裤,带着水汽和肥皂的香气。
他头发湿润,眉角带着刚冲完热水澡的红晕。
姜稚安仰着头倒看他,“难怪刚才你不在。”
苏沿视线在她头发上顿了顿,蹙眉,“你又没吹头?”
“......,忘了。”姜稚安视线重新落回书页上,“待会儿自然就干了。”
苏沿懒得理会她这套说辞,吹风机通上电递给她。
“......”
“赶紧的。”
姜稚安吹完头发。
苏沿摸了一下她软暖的发根,“嗯,行了。”
姜稚安继续看书。
苏沿开了风筒的大档位,吹自己头发。
他头发短,几分钟就完事了。
姜稚安把提前写好的歌曲清单给他,“去哪儿下歌?”
“不用出去。”苏沿大概看了一遍,“我买电脑了。”
姜稚安听完,反应了几秒,情不自禁冒了个感叹词出来。
苏沿敲了一下她头顶。
姜稚安把剩下半截语气吞回去,“那个不是很贵吗?”
“还成。”苏沿拔了吹风机插头,“要不要去看?”
“要。”
苏沿玩股票,她是知道的,但靠着起起落落的线能挣这么多钱让姜稚安相当意外,甚至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苏沿余光瞥她,“别乱七八糟的代入。”
姜稚安没力度的反驳了句,注意力被书桌上个头笨笨的联想1+1吸引住。
学校虽然专门开设了计算机课,但机房里的电脑台数不多,老师又跟盯贼一样,姜稚安对这玩意儿并不怎么熟。
她开了机,没下一步动作,扭头看苏沿,“怎么下歌?”
苏沿拿了把椅子坐到她边上,“先打开浏览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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