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偏执太子的人设崩了之后 > 21、第二十一章
    以命相偿,他倒是说得轻巧。


    桑萦看着身侧的陈颐。


    屋室昏暗,他眸光津津,一瞬不落地盯着她瞧。


    这副从容模样,落到桑萦眼中,瞧着便有几分有恃无恐。


    她冷了神色,出手便是在这一瞬间。


    一呼一吸之刹,桑萦纤细的手捏住陈颐的脖颈,她手上湿湿凉凉,但力度却半点不减。


    “殿下便这么笃定,我不会对你下杀手?”


    陈颐受制于人,她手上微一使力,他喉口间便是一阵火灼般刺痛。


    他神情中显出几分苦涩自嘲,嘴唇微动,似是要说话,却被钳制着,说不出来。


    桑萦稍动手腕,将他松开些,等着他说话。


    “方才那般,倒也并非是情急之下别无他选。”


    陈颐似乎不知桑萦那双手仍在他脖间横着,他话音带着些独有的温柔,在夜色中缓缓说道。


    “我知冒犯了姑娘,姑娘定会生气,但我还是想看看,姑娘会不会直接朝我挥剑。”


    桑萦眉细细皱起。


    他试探自己。


    而且这会将话挑明了,是明晃晃地试探。


    只是不知道他图什么。


    她敢朝他拔剑,敢将他白皙又脆弱的脖颈捏出一片青紫印记,这能说明什么?


    她是天归剑宗的人,她对他出手,便成了天归剑宗有不臣之心的证据吗?


    桑萦心思乱飘,捏在陈颐脖间的手也缓缓松开。


    如今江湖局势复杂,师父失踪的消息搅乱了几乎所有的门户,都想看剑宗能不能稳住西南的局势,甚至有些野心勃勃的,还想从中得利。


    若是这会和皇室也对立了,绕是皇室权威不显,却也是一桩棘手的麻烦事。


    “桑萦不懂事,方才情急,冒犯了殿下,望殿下见谅。”


    她一副规规矩矩、低眉顺眼的样子,想将方才的大不敬含混糊弄过去。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情急冒犯人的便成了她自己。


    到底是局势迫人。


    桑萦心里正想着,便听到陈颐一声轻嗤。


    她错愕抬头,对上他一双冷淡的黑眸。


    他惯常是漫不经心的。


    跟他相识至今日,对着自己的时候,他都是笑着的时候更多些。


    桑萦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他擒住下颌,他手指冰凉得不大正常,指尖似是淬着层冰一般。


    他指腹在她唇上轻轻剐蹭着。


    “萦萦哪里是不懂事,分明太懂事了些。”


    陈颐说罢,也没松手,只盯着她瞧。


    片刻后,起身去拿他的外衫。


    方才江成出去之前,将陈颐扔在地上的外衫捡起挂在了衣架上。


    门轻响了声,复又关上。


    陈颐离开了。


    这一夜实在是发生太多事,扰得桑萦这会半分睡意皆无。


    她微微起身,靠坐在床上。


    陈颐冷嘲她那一句,说她太懂事了,她想了半天,却也没怎么想明白。


    可今日分明是自己被冒犯,他那时还说,他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对他下杀手,根本就是有意的!


    桑萦心绪不宁,陈颐这人,惯会说话藏一半。


    她本就摸不清楚他的心思。


    她分辨不出,陈颐那番试探,是只如她想的那般,意欲试探剑宗立场,亦或是只是想看她会不会对他下杀手?


    她靠在床边,头缓缓贴在膝上。


    下不去手的。


    她对他如今有些说不出的心思,便是挥剑,也下不了手。


    *


    夜间的这点动静,半点没有影响到白日里山庄的喜贺。


    今日是陆庭深办的答谢宴,昨日是给他父亲贺寿,今日便要谢过前来拜寿的宾客。


    还是那些人,还是那个宴间。


    桑萦坐在陈颐身侧,暗自警醒着。


    陆庭深坐在上首,一言不发地饮茶,旁边报时的小丫鬟用墨玉鼓槌轻敲三响。


    “庄主,时辰到了。”


    鼓声咚咚敲进众人心里。


    在场的这些人,除了桑萦和陈颐带来的这些人,几乎没人例外的都是中了毒,失了武艺。


    今日之后便要离开浣溪山庄,这会众人皆知,今日之事绝不能善了。


    众人视线交汇,陆庭深缓缓起身,鹰隼一般的利眼在诸人面上一一扫过。


    望着一张张面色各异的脸庞,他缓缓一笑。


    “诸位亲自来为我父贺寿,陆某感念,这段时日里好生招待,自问没有半分不周之处,但昨日入夜之后,有人擅闯后山,进我山庄禁地,偷窥我派武艺,在场诸位皆是一方雄豪,难不成便是这样去别人家做客的?”


    桑萦知道今日这宴席必定不会是之前那般宾主尽欢的和谐样子,却也没想到他以昨日之事率先发难。


    其实不仅她清楚,陈颐清楚,陆庭深也应当清楚,昨日之事,只可能是与陈颐同行的人做的。


    毕竟除了陈颐,其他受邀请的人大多都是受用了酒菜和美人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台下去看。


    那些人不出例外,皆是有困惑有愤怒,却没人敢说话。


    说起来陆庭深邀请来的这些人,也还是有些共同点的,这些人都不是什么有底蕴的大宗门出身,至少一个能和天归剑宗平起平坐的都没有,贪图个美人美酒,扯着人家的圈套往里钻。


    陆庭深打量着台下这些人,眼见众人皆有异色,却无人站出来说话,他微微一笑。


    “既是都是客人,又都是陆某的朋友,这点小事陆某便也不追究了,今日让诸位聚集于此,一是为答谢诸位远道而来,来人,将礼物奉上。”


    他话音方落下,便有侍女从屏风外鱼贯而出,带着阵阵的香风,将手中漆盘一一呈到众人面前。


    桑萦目光看向陈颐面前的漆盘,漆盘素来只是呈些瓜果,但此刻,里面是一枚玉牌,上书浣溪二字。


    陆庭深顿了顿,“这是我山庄信物,收下后,在座诸位日后便都是陆某亲如一家的兄弟姐妹,诸位的事便是陆某的事,只一条,诸位行走江湖当以自己是浣溪山庄的人自居。”


    这话一落地,这宴间众人哗然而起,一个两个都满脸的不情愿。


    “陆庄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以浣溪山庄的人自居?!”


    “老子当老大当惯了,没法去别人家里给人家当老二!”


    ……


    陆庭深一双锐眼盯着方才说话的众人,手微一抬,这开阔的会客高台之外,瞬间出来百十号人,服饰统一,一眼便知是山庄的人。


    “陆庄主,您这是何意?”


    说话之人坐在宴席东侧台,桑萦听这声音略微有些耳熟,往那边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人正是当日和山庄中的侍女在林间荒唐的公子,似乎是姓王。


    “少盟主稍安勿躁,”陆庭深对那男子轻笑着说,“说起来我与令尊王弘王盟主也算是故交,但不知令尊为何没一同前来?”


    大凡拜庄贺喜,稍懂人情世故的,都只会感谢来人远道奔波,断然没有问人家,你父亲你祖父为何没一起来的。


    没来便是没来,追着问,既不尊重来者,也给自己没脸,可陆庭深就这样闲聊一般地问出来了。


    那被叫做少盟主的王姓年轻人面色也不大好看,但也没敢公然下陆庭深的脸面,他朝着陆庭深一抱拳。


    “父亲处理盟中公务脱不开身,心中也十分内疚,还望庄主不要介怀。”


    “好说,江天十七盟如今有其三皆遭魔教毒手,盟主自然事务繁忙,陆某并不介意。”


    陆庭深微笑着说完,还对着那王少盟主安抚一笑。


    听着这二人你来我往,桑萦也才知道这王姓男子是江天十七盟的少盟主,说起来,这江天十七盟坐守十七条南方水道,盟中约有三十余宗势力,虽单论起来不足一提,但若这结盟稳固,倒也不容小觑。


    “殿下,江天十七盟被魔教侵扰,可是属实?”桑萦靠近陈颐,低声问他。


    “嗯,不仅三家,约有十余宗势力都被魔教威胁了。”陈颐淡声道。


    “魔教这是要做什么,先灭淮山派,又胁迫江天十七盟,莫不是要有什么大动作?”桑萦听不出陈颐语气,便说得也隐晦了些。


    陈颐睨她一眼,抬手将她杯中果汤斟满。


    “便是魔教要改朝换代,又有何惧?我朝柱石天归剑宗定不会坐视不理。”


    他好大一顶帽子扣过来,桑萦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她举杯掩饰窘迫,又后知后觉想起来,这山庄里的吃食有的能让人武功尽失,她想到这便又将手中杯盏放下。


    “萦萦不愿喝我倒的果茶,莫不是想让陆庭深亲自给你斟酒?”他低低笑着问她。


    桑萦这才知道,杯中的果茶是他的人备下的,她犹豫片刻,在陈颐饶有深意的目光中,端起杯盏啜饮一口。


    见她没什么犹豫,便喝了果茶,陈颐蓦地笑了,他弯着唇,再度执起桑萦面前茶盏,将那本就没怎么见空的茶盏中又添了添。


    “陆庭深想与这些人结盟,但这些都是山里大王当惯了的,怎么能容许自己头顶上多出个盟主来,萦萦,不如你我来赌一赌,今日之后,有多少人能走出这浣溪山庄?”


    他说得轻飘飘,如同茶余饭后的八卦奇闻,可字字句句背后都是人命。


    便是桑萦与这些人没有交集,却也不愿以生死之事逞这一时口快。


    “殿下倒不如多想想自己,我看陆庭深对殿下也没几分敬意。”


    见他那副勘破一切的劲头,桑萦抿唇忍不住小声刺他一句。


    她说罢,又似是觉着有些不妥,便想看看他的神情。


    只是略略抬头,却正对上他含笑的眸光。


    见她小心望过来,他低笑了声,凑近她耳畔。


    “萦萦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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