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男教徒少说得有一米九,身材壮硕跟铁塔似的,和姜玄月面对面站着,对比极其悬殊。


    很显然,这种程度的悬殊令他产生了无限的自信和优越感,他当场就要掐着姜玄月的脖子,将她扯离台阶施以惩戒。


    说时迟那时快,姜玄月拔了腰间右侧的刀鞘,轻轻巧巧格挡,也不知击中了什么穴位,令他当场手腕发麻,怎么也使不出力道了。


    而她的另一只手,已经将刀尖抵在了他的肚子上。


    “别废话,也最好别反抗。”她淡声道,“否则我把你内脏都剜出来炖汤,给你亲爱的屠神大人开荤。”


    男教徒哪里肯信,愤怒令他蒙蔽双眼,他不仅试图夺刀还破口大骂,可见信仰屠神没什么不能讲脏话的忌讳。


    “该死的小贱人,你以为这些邪门歪道就能吓住我?我绝不能让你这种狗一样卑劣的家伙玷污了屠神的荣耀!我……”


    话音未落,姜玄月面无表情,直接将刀尖扎进数寸还旋了一圈,她的刀锋利到能削金断铁,捅个人再简单不过,甚至都没怎么使力,血顿时就从对方的厚褂子里面涌出来,连带着裤子也染红了。


    “我都劝你别废话了。”


    “……”


    “安静,用外套遮着点血,借一步聊聊。”


    “……”


    男教徒终于知道恐惧了,他疼得直冒汗也没敢再出声,当即依言将外套拢好替她遮住那把刀,脚步发虚,颤颤巍巍跟在她身后,生怕她手一歪就扎自己个对穿。


    但他没想到的是,姜玄月压根也没什么要和他聊的,只是觉得台阶上人多显眼,要找个稍微僻静的地方解决掉他罢了。


    三分钟后。


    齐云肆和赵星海目睹她插着口袋,悠闲自若地踱步出来,不用问就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所以他们转而关注另外的重点:“搜身了吗?掉装备了吗?”


    姜玄月懒散点头:“搜了,暂时还不确定有什么用。”


    她从男教徒的尸体上搜出了一条手帕和一枚挂坠,手帕上绣着像玫瑰又不太像玫瑰的一朵绿色的花;挂坠的材质应该是柳木,上面刻着人头豹身的红脸屠神像。


    齐云肆分析:“这手帕像是女生赠予的定情信物,这挂坠貌似是个护身符之类的东西。”


    “我看这上面绣的绿花有古怪。”赵星海合理猜测,“没准也是哪个教徒的专属图腾。”


    “那咱们去找找,不过真要一步一磕头的上去吗?”


    “我有个主意,咱们可以弯着腰假装要磕头的样子,低调一点往上走,免得犯众怒——那么多教徒,总不能见一个杀一个吧?”


    齐云肆耐心询问:“其实老赵说得有道理,月月你认为呢?”


    “行啊。”姜玄月这次竟一反常态地同意了,“那你俩前面带路吧。”


    “天呐,月月可真是善解人意,事事以团队大局为重,老赵你瞧见了没有?”


    莫名其妙被点名的赵星海,认真敷衍:“瞧见了瞧见了。”


    ……然而两人万没想到,台阶上才到一半,齐云肆无意中一回头,发现身后的姜玄月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失踪了。


    他大惊失色,忙四处环顾:“月月呢?月月呢?老赵,我把月月给丢了!”


    赵星海说:“她指不定又想起什么了,丢不了,待会儿肯定能来跟咱俩会合。”


    “她会不会因为心疼我爬台阶太辛苦,一时冲动去杀其他教徒了?”


    “残暴确实是她人生的主旋律,但她绝对不至于和你一样脑子有病。”


    “?”


    正如赵星海所料,等到两人踏上了最后一节台阶时,见姜玄月早已经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了。


    齐云肆愣了一愣:“……月月,你怎么上来的,飞上来的?”


    “刚才解决那大傻个儿时,看到后山还有一条小路,能直接绕到这。”


    “啊?”


    赵星海无语了:“姜,为什么不告诉我俩啊?”


    “我以为你俩喜欢弯腰磕头,想着成全一下。”


    “……”


    太过分了,这女人太过分了。


    *


    文常大庙的布局,左右两侧各有六座偏殿,分别代表了十二位诸方阴神。


    最中央的主殿是供奉《摩诃图鉴》的地方,并摆设了十二座专门的功德箱,箱子上均贴了“求恕”二字。


    三人进入主殿,登时被四周花里胡哨的壁纸晃了眼睛,殿内穹顶的长明灯呈环状分布,将每一处角落都照得通透。


    齐云肆和两位同僚耳语:“你们看,那边坐着个穿道袍的女人,是主殿的管家?”


    赵星海纳闷:“你听听你这个形容,什么道袍,什么管家,当心被定性为异教徒。”


    “但我的形容很简洁明了,一针见血。”


    “我觉得肯定能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不过谁去问呢?得找个合适的人去问。”


    齐云肆瞥他:“你这阴阳怪气的,不就是想让我去问?”


    “毕竟我不太擅长与女性.交际,不像你天生多情,平时能把局里那几位女要员哄得五迷三道。”


    “……卧槽你可别乱说啊,月月还在这呢!”齐云肆赶紧转身解释,“月月你信我,我公事公办一视同仁,除了你我不可能对任何女人掺杂私情,也没给过她们误会的余地,真的!”


    “真的假的你都少跟我废话。”


    姜玄月淡定推开他的脑袋,目不斜视朝着那位道袍女管家走去。


    赵星海急得搡了齐云肆一把:“你赶紧去!你不拦着点,待会儿她火气一上来就把人家弄死了!”


    齐云肆深知其中利害,连忙脚下生风追上前去:“月月!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了,虽然我不太喜欢和除你之外的女人讲话,但脏活累活还是有必要替你代劳的!”


    姜玄月停下来,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行,那你问她《摩诃图鉴》里画了什么,还有这些功德箱都是干什么用的。”


    “收到!”


    于是齐云肆习惯性整理了一下发型和衣领,踱着翩翩公子的步子走向道袍管家。


    他单手撑在桌边俯下身去,隔着绅士又暧昧的距离,笑吟吟的桃花眼一弯,嗓音低沉。


    “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方便留给我两分钟时间吗?我有一些事想向你请教。”


    女管家乍一看年龄也得有四十来岁了,额头光溜溜的在后脑梳个发髻,皮肤黝黑,眼球外凸有点像得了甲亢,整体面相很凶。


    大约是很久没被称赞过,她听了这话迅速抬起头来,而当她看清齐云肆的长相之后,不由得喜上眉梢,表情变得更微妙了。


    “当然可以。”她朝他抛了个形似抽搐的媚眼,并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来,坐这来~”


    “……”


    齐云肆将不情不愿的目光投向远处,见赵星海正拼命朝自己打手势示意,姜玄月也站在那环着手臂观望。


    没办法,在兄弟和爱人的面前,无论如何都不能丢脸。


    他将心一横,依言坐到了女管家的旁边,犹如英勇就义。


    女管家将手亲昵搂上他的腰,在他耳边吹气:“小帅哥,你想问什么?”


    本着为集体利益作戏到底的原则,他叹了口气,索性豁出去了,把头往她肩膀一枕。


    “姐姐~守护主殿是你的工作吗?我想了解了解那十二座箱子的用途。”


    不远处,赵星海正在跟姜玄月感慨。


    “你看,老齐为了咱们做出了多大牺牲啊。”


    “嗯。”


    “你这算什么反应?都不心疼他的吗?”


    姜玄月冷淡侧眸:“挺心疼的,所以不如你去替他?”


    “……算了,我自知无法胜任这艰巨任务,就先委屈着老齐吧!”


    然后大约过了十五分钟,被迫与女管家耳鬓厮磨的齐云肆,终于找个借口结束谈话,脚底抹油溜回了同伴身边。


    他扇着衣领,试图将那股子呛鼻的脂粉味散掉,而后察觉到女管家的视线仍恋恋不舍追随着自己,忙挪动脚步往姜玄月身后一躲。


    “万一她打算对我图谋不轨,月月你可得保护我的清白,除了你谁都不能玷污我。”


    “保你清白不一定,但给你收尸可以代劳。”


    齐云肆万分感动:“真的吗?莫非这代表了你要与我生同衾死同穴的决心?”


    旁边的赵星海无语解说:“我猜这单纯就是字面意思,她嫌你活得长了。”


    “……请不要挑拨我俩之间心照不宣的爱情!”


    “好的,我不插手你的病情。”


    姜玄月一抬手,很不耐烦制止了两人的例行嘴炮。


    她说:“我只想知道,该问的事情你问完了没有?”


    “当然!”齐云肆给出了笃定回答,他压低嗓音告诉她,“这个地方的规矩,简直比咱们想象得还要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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