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黑金神符丢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盗花神认准的替身目标,是不会改变的。
它如约而至,来找姜玄月了。
姜玄月沉默了两秒钟,她保持与盗花神对视的姿势没有移开视线,左手将那本沾血的笔记塞回口袋,右手隐蔽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她平静向前走去,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很稳,在此期间盗花神仍旧倒挂在房梁上,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像张门帘子挡在那里。
然后在双方相隔不足三米的时候,姜玄月毫无征兆出了手。
机关启动,连接刀身与刀柄的链子闪烁寒光在夜幕里抻长,锋利刀身“沧啷”一声霎时弹出,直逼盗花神正脸。
盗花神的身体柔软得像是一条蛇,瞬间弯曲成诡异的角度,沿着墙壁攀回房梁躲避。
趁着这一空隙,姜玄月闪身出门,朝远处的面包车跑去。
身后不断传来盗花神的怪笑,一声更比一声尖利,很明显,它追上来了。
姜玄月迅速进入驾驶座,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盗花神扑上了她的挡风玻璃,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就紧贴在上面,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下一秒,它生有长长指甲的爪子,居然将玻璃划开了一道裂缝。
玻璃在它的暴砸中应声而碎,它的脑袋已经探进车内,正继续往里挤,并试图把姜玄月扯出车厢。
姜玄月反手抽刀,果断一刀砍在对方那布满奇怪青色纹路的胳膊上,同时踹开副驾驶的车门,从另一侧钻了出去。
谁知刚钻出去没走两步,盗花神就发威了,它的尖啸令整座面包车当场爆炸,灼热气浪四溅。
幸亏姜玄月反应快,向前一扑借势翻滚数圈躲到墙后,才堪堪避过一劫。
她随手掸了掸落满灰土的长发,随后挺身而起,双刀同时离鞘,刀刃连着铁链如蛟龙出海,分别从左右两侧缠上了盗花神的脖子。
盗花神从半空跌落在地,它恶狠狠抓紧缠绕喉咙的铁链,以无比诡异的姿势顽强靠近姜玄月,并用力将姜玄月扯向自己。
姜玄月蓦然放手,机关松动,铁链一瞬弹回,使得盗花神收势不及,向后栽倒。
她紧追几步上前,趁机捡回双刀,毫不犹豫又是一刀,这一刀去势凌厉,直接砍断了盗花神的一只脚。
她垂眸看向刀刃,见正有深绿的水迹往下滴落,像极了女巫用来熬汤的□□汁液。
哦,原来这些阴神的血液是绿色的。
……
另一边,赵星海正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驮着齐云肆埋头往前蹬。
年久生锈的车轮子和车链子摩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听得他无比烦躁。
“靠,不是说你驮着我吗?为什么最后还是我来蹬车?”
齐云肆扶着他的后腰,很耐心地解释。
“这不能怪我啊老赵,你记得地图你认得路,只有由你来驾驶才能达到最高效率。”
“一破自行车,你管这叫驾驶?!”
齐云肆正打算再讲两句好话,安慰一下自己的至亲兄弟,结果尚未开口,就听见后方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动静,像是谁在贴地而行,且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他顿了一顿,疑惑回过头去——
来的不是一个人,是并驾齐驱的两个人。
不,说得再准确点,是并驾齐驱的两只怪物。
这种怪物,入乡随俗,在当地被称为诸方阴神(……)
左边的人头豹身大红脸,后背伸出一把柴刀;右边的脑袋上长着鸡冠子,除此之外倒勉强像是个能用双腿奔跑的猥琐男人。
屠神和妒神,之前在无常大庙的殿里都见过,毕竟这丑模样也令人难以忘怀。
“老赵。”他用力掐了一把赵星海的腰间软肉,“你得快点蹬,屠神和妒神找咱俩算账来了。”
赵星海被掐得“嗷”了一声,随即向后望去,脸色微变,意识到了形势的严重性。
“它们行动力也太强了吧,非得今晚就解决咱俩?”
“可能平时像咱们这样瞎折腾的教徒也不多,它们闲得慌,好容易逮着了就往死里整。”
“那咱靠辆自行车肯定是没戏了,你准备跟它们硬刚吧,你枪神的.名号能白叫吗?”
“问题是我也不知道,枪究竟对它们管不管用啊!”
时空监察局的二十名首席要员,都是有资格携带专属佩枪的,齐云肆的佩枪经过他亲手改造,射程极远,且杀伤力极强。
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他还没机会开上一枪,此刻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带了枪,当即从大衣内侧把枪抽了出来。
他连瞄准的过程都省略,迅速朝着冲在稍前面一点的屠神扣动了扳机。
子弹呼啸而去,准确击中了屠神的正脸,只见屠神猛地后仰,四肢打滑,浑身抽搐着栽倒在地。
“诶老赵,原来这些王八犊子能被物理伤害啊!”
赵星海依然在奋力蹬车,开始还坐着蹬,后来开始站着猛蹬,他努力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心酸。
“那你就多开几枪,直接打死完了!”
“……不是吧?”齐云肆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它们自动愈合的速度也挺快!”
就这么几秒钟的工夫,妒神正拽着倒地的屠神继续往前追,远观好似一个疯子在拖死狗,但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出屠神动了,似乎正在缓慢恢复行动力。
齐云肆再度扣动扳机,这次连开两枪,在往屠神身上补了一枪的同时,又击中了妒神的脑袋。
没想到妒神居然比屠神顽强且抗打,被爆头了还没倒下,甚至还因愤怒而变身了。
它的身体刹那间膨胀了两三倍,本来就很紧绷的上衣瞬间破碎,露出了光溜溜的前胸。
正常人或许能有两块胸肌八块腹肌,而它的肌肉简直像个棋盘,被分成了大小均匀的几十上百块,并且每一块肌肉里都藏着一只眨动的眼睛,密密麻麻,令人作呕。
它开始用那些眼睛朝目标射击,射.出的是黏糊糊暗红色的锋利丝线,有几根触碰到了齐云肆,登时把齐云肆的大衣外套割出了深深勒痕,要不是穿得厚,只差一点就要见血了。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亏我还觉得它长相最顺眼,敢情它是百目怪和蜘蛛精的合体!”
赵星海仍旧疯狂蹬车:“你还有别的招吗?这好像不是子弹能解决的问题?”
“我试试!”
齐云肆单手持枪,另一只手又从怀里取出了一件小巧的四叶回旋镖。
这四叶回旋镖只有掌心大小,银光闪闪,乍一看像件逼真的玩具,但当他手腕翻转将其甩出去的一刻,外侧竟然又分裂出了更薄更锋利的新镖刃,变成了八叶回旋镖。
这是他的另外一件防身武器,又或者可以称为,收藏品。
“烦死了,这是当初月月送我的定情信物,平时我根本舍不得用,现在居然要用在这脏东西身上!”
尽管蹬车很累,累到要吐血的赵星海,也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如果我没记错,这难道不是你那时捡双刀剩下的边角料,擅自铸造的姜氏周边吗?”
“这不恰好证明了我和月月无法割舍的缘分吗?”
“到底哪里能证明啊?!”
齐云肆一面忙着反驳兄弟,一面倒也没耽误正事,回旋镖破风而去,旋转着削断了妒神的蜘蛛丝,一时间金属相击的脆响不绝于耳。
“不行老赵,它太恶心了,我要吐了!”
“那也等会儿再吐,你再解决不了这俩,我就该累死了!”
“……你再坚持两分钟!”
*
人这一辈子,总要经历一些尴尬境遇,才算磨砺身心。
就比如你在逃避追杀的过程中,偶遇了同样逃避追杀的同伴,于是一份麻烦变成了双份麻烦,大家被迫共同承担。
那辆自行车硬是被骑掉了链子,没法再当作逃跑的交通工具了,赵星海一跃跳下车,打算卸了轮子去与怪物搏斗。
齐云肆越战越勇,左手不间断朝还没恢复过来的屠神射击,右手则灵活控制八叶回旋镖应付妒神,场面那叫一个高手过招、眼花缭乱。
左枪右镖,按理来讲,有本事同时控制双手做不同事情的人,脑子都是绝对好使的。
可惜他是个例外,用赵星海的原话来说,即“谁敢相信战斗力这么强的男人,其实是个傻子呢”。
赵星海无意中一回头,就望见姜玄月正从街角飞奔而至,后面还跟着穷追不舍的盗花神。
三人就这么巧之又巧在东镇会合了。
姜玄月显然并没有被追赶的紧迫感,甚至还挺享受这场追击战,她采取放风筝的方式和盗花神打游击,双刀乱舞,弹出又收回的铁链,在夜色里寒光迷人眼。
看得出,她在时空大狱里待了太久,急需活动筋骨。
赵星海惊道:“姜,你遛狗呢?你这……”
他话没说完,那边的齐云肆也看到了姜玄月,立刻抬手瞄准姜玄月身后的盗花神来了一枪。
弹无虚发,当场击碎盗花神的獠牙,在对方的血盆大口里迸溅出了一蓬火焰。
趁着盗花神向后栽倒的工夫,姜玄月按动刀柄机关,刀身掠过一道银芒虚影,在铁链缠住对方脖子的霎时,也侧面割开了对方的喉咙。
她将盗花神一路拖到自己面前,另一只手的钢刀果断劈落,直接砍掉了对方的脑袋。
她一脚踹飞了那颗面目狰狞的头颅,紧接着唰唰唰又是连贯四刀,分别砍断了盗花神的胳膊和双腿,最后剖开了盗花神的胸腔,刀尖沿着骨缝下移,几乎将其揦成两半。
盗花神肠穿肚烂,暗绿的血液淌了满地,像是打翻了一整锅的□□黏液。
万没料到,她居然把其中一位诸方阴神给肢解了。
既然这些自诩为神的怪物们愈合能力强,那就尽量把它们剁碎点,让它们今晚也别干别的了,就留在这慢慢愈合吧。
赵星海正举着报废的自行车,对最倒霉的屠神一通乱砸,中途又掏出自己的佩枪,照着屠神的脑袋开枪,总之是不把对方搞个稀巴烂誓不罢休。
他很怀疑,同样都是诸方阴神,屠神看似挺唬人,事实上战力可比妒神弱多了。
难道它们阴神的队伍也分三六九等?
他喊:“老齐,等会儿啊我这就来帮你!”
齐云肆也喊:“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赵星海感觉对付妒神,用枪似乎并不占优势,偏偏他平时只携带佩枪,不像另外两位那样还有冷兵.器傍身,这就很为难。
他思考片刻,索性踩着屠神的脑袋,将那把柴刀从它背部拔了出来。
“得罪了哈,我借您刀用用。”
倒地不起的屠神:“……”
然后赵星海抡着柴刀加入了战局,冷不防身侧身影一闪,是姜玄月刚肢解完盗花神,又奔着妒神来了。
齐云肆看了她一眼,就这一眼分了神,从妒神前胸射出的红色丝线瞬间擦过他颈侧,留下了两道深深印痕,血登时就流进了衣领。
他完全没犹豫,双手交叠伸向姜玄月,与此同时,姜玄月踩着他的手自半空翻身跃起,轻轻巧巧从妒神头顶掠了过去。
双刀链子交叉缠绕上妒神的脖子,她落地的一刻双手发力,借势将其拖倒在地。
齐云肆收起回旋镖冷静举枪,一枪命中妒神额头,近距离的射击几乎将妒神的脑袋砰然炸开。
妒神脑袋被炸了,身躯兀自颤抖抽搐,嵌在肌肉里的每一只眼睛都在迅速膨胀,直至将皮肤撑开绽裂,渗出了令人作呕的脓水。
听得赵星海提醒:“快闪开,它可能是要自爆了!”
姜玄月起身,在收刀的同时,顺便把妒神的脑袋整个切了下来。
这位姑奶奶对铡人家脑袋有特殊兴趣。
三人集体往远处跑,才跑了没二三十米,身后的妒神果然自爆了。
爆.炸的余波威力极强,气浪前掀,小巷两侧墙壁轰然坍塌,连带着把还没恢复的屠神和盗花神也炸得四分五裂,
不愧是妒神,最终技居然是把自己气死,甚至还是无差别攻击。
赵星海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屠神的那把柴刀还在自己这。
ok,他今晚除了蹬自行车,貌似并没有对整场战斗做出什么明显贡献,唯一的收获是拿了一把刀,而且这刀还挺丑的,搞得他一智慧斯文的大好青年,现在看上去像个山间农户
“诶,你俩没事儿吧?老齐你脖子是不是受伤了,严重吗?”
齐云肆正小心将回旋镖恢复原状收回怀里,闻言摸了摸颈侧伤口,并不如何在意。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姜玄月的视线也正转向自己这边,于是分分钟变了张脸,神色立刻变得无比委屈。
“……能没事儿吗?我多疼啊,呜呜呜呜需要月月安慰,月月你看我流血了!”
姜玄月擦着刀,懒洋洋一抬眼:“流血了,死了吗?”
“那倒是还没死。”
“等你死了再告诉我。”
“我死的时候你会坦诚爱我的心情吗?”
“我会请个唢呐师傅给你吹一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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