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被神拒绝的黑色木签,突然毫无征兆变成了黑金色神符,而且样式和普通的神符明显不同。
毋庸置疑,这引起了全殿女教徒的震惊不解。
“为什么?我从没见过黑签还能变成神符的,这算是盗花神的什么旨意?!”
最开始那个女教徒,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只不过这样的认知反而令她更加难以置信。
“祖母告诉过我,诸方阴神每隔十年都会寻找合心意的教徒作为替身,以达成神力的延续,这些替身对象统称为‘黑金祭品’。”
其余教徒均惊呼出声,属其中一位音量最大,语气酸溜溜的。
“原来她是被盗花神选中当活祭品了?这是最高级别的荣耀,她一个无礼的外乡人凭什么?”
姜玄月手腕翻转,将掌心的那枚黑金神符当成暗器甩出去,不偏不倚正中对方的嘴,几乎把门牙也磕掉。
她目不斜视朝殿外走去:“这么羡慕的话,这荣耀赏给你了。”
“……”
她出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那里等自己的齐云肆和赵星海,两人的表情都有点微妙。
齐云肆问她:“月月,你是不是也求签了?结果怎么样?”
“挺好的,求了个特殊黑签,说要选我当活祭品。”
“……不是吧?我以为最差也就是被拒绝,怎么还有祭品这回事儿?”
姜玄月瞥他:“你俩呢?”
“噢,老赵是黑签,我是白签,拿到了镇宅神的神符。”
也不知道镇宅神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姜玄月点点头:“那就别闲着了,抓紧时间去主殿挑个百罪箱,把信仰改了换新神吧。”
“?”
旁边的赵星海听了也是一激灵:“姜,非得这么折腾吗?老齐这还没五分钟,神符都没捂热乎,你是生怕这群神不想杀他啊!”
“在没拿到《摩诃图鉴》之前,我们需要尝试所有的可能性,现在百罪箱的具体效果还不清楚,他不去试谁去试?”
“那他万一有危险……”
“有危险咱仨一起危险,有什么可例外的?”
齐云肆闻言非常感动:“月月,你的意思是无论风霜雨雪,都希望和我一起对吗?”
赵星海:“关注重点应该是这个吗蠢货?”
“反正月月说得对,我义不容辞。”齐云肆豪情万丈一拍胸口,“老赵求签失败,月月被选成祭品,今晚肯定都有麻烦——我绝不能抛弃你们独自苟活,我这就去挑箱子!”
“什么就独自苟活,别说得好像我俩今晚死定了一样行不行?”
然而齐云肆根本没听见赵星海后面的话,他脚下生风,当即匆匆赶去主殿。
赵星海叹了口气,自打来到这一邪魔歪道的空间,这已经是他不知第多少次叹气了。
无不完的语,操不完的心。
“姜,你发没发现只要和你沾边的事儿,老齐的智商就直线下降?”
姜玄月不假思索反问:“和我不沾边的时候,难道他就有智商了?他不一直这样吗?”
“……他到底也算是时空监察局的首席枪神,只有在你眼里才是个纯傻子吧!”
老赵不懂,老赵真的不懂。
*
在把十二座偏殿都逛完之后,齐云肆从所有阴神的泥像里,挑了个勉强顺眼的妒神,决定去主殿的百罪箱更换信仰。
但等他已经从箱子里抽取了要为前一任阴神支付的香火金额之后,才忽然想起自己没钱。
“怎么办?没钱的话,咱连必要条件都达不到。”
“谁说没钱?我有钱。”赵星海变戏法似地从口袋里掏出个血迹斑斑的钱包,“也是之前从面馆老板尸体上搜出来的,忘告诉你们了。”
“天呐老赵。”齐云肆由衷朝他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是我和月月的贤内助。”
“……我他妈一点也不想被你这么夸。”
这个空间的纸币面额,都是以千和万做单位的,最小的一张也是1000元,齐云肆抽取的香火金额是5万,倒是不算太多,用钱包里的币子就能结清。
他交够了钱,转而又去妒神的神殿求符——不出所料,这次失败了,他被妒神拒绝了。
对此,赵星海表示:幸亏拒绝了,要不然再交一次,吃饭的钱都该不够了。
三人暂时性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小目标,终于离开了这奇奇怪怪的文常大庙,去附近的街道找地方吃晚饭。
这里昼短夜长得特别明显,粗略计算,白天也就持续了六七个小时,很快就天黑了。
三人坐在一家小店里喝着红豆粥,中途听见邻座的食客在紧张议论:
“哎,你听说了么,东镇那边又有人死了,是一对夫妻,都是欲神的教徒。”
“听说了,死得可惨了,光着身子死在床上,心肝肺都被挖走了,连男人的那个部位都被切掉了。”
“噫……知道原因吗?”
“据说是听了小道消息,想去偷《摩诃图鉴》自己成神,结果被阴神惩罚了。”
“真瞎了心了,还惦记着自己成神?”
“可不,这就是信仰不纯粹的下场,你看这对夫妻没儿没女父母也死得早,连收尸都没人给收,尸体现在还滩在家里发臭呢。”
赵星海听着也有点犯嘀咕,他低声和另外两位商量:“咱们是不是得从长计议?《摩诃图鉴》可能不是这么好拿到手的,得想出个稳妥的办法。”
齐云肆说:“刚才他们提到成神了对吧?咱们要离开这,难道是要先成神?”
“那你也得留着命才行吧?”
姜玄月喝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勺粥,她漫不经心:“成神可比求符有意思,很久没有学习了,想认真阅读一下这本图鉴。”
“……你那是为了学习吗?你那不是为了找刺激吗?”
“有什么区别?”
齐云肆在旁附和:“没区别,等拿到图鉴咱们一起学习,多学习才能多进步嘛!”
“……”
赵星海明智选择了闭嘴。
算了,这俩人一个是亡命徒,一个是傻子,他怎么能奢求跟他们讲清道理?
*
深夜,月悬当空,被朦胧的云雾遮着,风一吹,街道两旁的枯枝败叶簌簌作响。
因为担心姜玄月会被盗花神找上门来,齐云肆拉着赵星海,坚持要跟她睡一个屋,后被暴力驱逐,只好妥协一步,抱着被褥在门口打地铺。
谁知这一晚,他们睡的屋子又塌了,连带着门也塌下去,正拍在他俩身上。
齐云肆“腾”的掀开被子弹起来,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他感到非常委屈。
“又是镇宅神吧?我不都给他钱了吗?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赵星海掸着头发上的灰土,无奈解释:“可能就是因为你给钱了,他才没想真杀你,只是拆一下房子略施惩戒而已。”
“问题是他冲我来就冲我来,殃及别人算怎么回事?月月还在里面睡觉……卧槽!月月还在里面呢!”
齐云肆火急火燎冲进里屋,见床上散落堆积着不少碎砖瓦片,原先躺在那的姜玄月,已经不知去向。
窗户开着,冷风正不断涌灌进来,从玻璃的破损程度判断,应该是她自行推开的。
她不知去了哪里。
赵星海见状也诧异:“她去哪了?我居然完全没感觉到?”
齐云肆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他突然想起了一些细节,果断得出结论。
“她肯定去东镇了!”
“东镇?为什么去东镇?”赵星海说完,立刻也反应了过来,“哦!她要去找那对夫妻的尸体?”
“没错,今晚吃饭的时候,我明显看出月月对这件事感兴趣。”
“她那是对尸体感兴趣吗?她分明是对《摩诃图鉴》感兴趣。”
“总之不管怎样,我们得先去找她会合,她一个小姑娘势单力孤的很危险。”
“……我求求你,别再带着柔弱滤镜看她了行吗?我怀疑将来咱俩都死了,她都能活得挺好。”
赵星海无语之余,放弃了和齐云肆继续沟通,起身去院子里找那辆面包车。
“我记着东镇距离咱这不太远,开车也就半小时能……我靠!她把车开走了?!”
姜玄月把面包车开走了,地图也留在驾驶座,这相当于他俩失去了唯一的交通工具。
“我就知道,永远不能奢望她有团队精神!”
齐云肆当然不可能责怪姜玄月,他安慰赵星海。
“没关系没关系,我看房后面还有辆自行车,我驮着你去——你记忆力这么好,地图早就背下来了对吧?”
“我确实背下来了,但这是她私自开车丢下咱俩的理由吗?”
“不是,我承认,但也没办法,要不见了面你亲自和月月理论一下?”
“……”
赵星海想了想,最终理智选择了放弃。
谁对谁错倒也不太重要了,相比之下,他更害怕姜玄月会一刀砍在自己颈动脉上。
……
同一时刻,姜玄月已经驾驶着面包车,把整座东镇巡视了一圈。
她靠着多年到处乱杀(?)的敏锐直觉,在一片低矮的民房内,找到了目标地点。
其中一座民房的门口,垒起了半人高的简陋砖墙,墙上还贴了两道莫名其妙的黄符纸,显然是告诫人们不要靠近凶宅。
空气中仍隐约飘来混合着腐臭的血味,她一脚踹塌了那座并不结实的砖墙,面无表情走了进去。
借着并不明亮的月光,依稀能辨认出地面凝结着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再往前走,就看到横陈在床上的那两具尸体。
的确如之前食客们议论的那样,这对夫妻死相极惨,全身赤.裸布满尸斑,五脏六腑几乎都被挖空了,烂哄哄的胸腔内还在爬着蛆。
尽管面目全非,两人那双空洞翻白的双眼和微张的嘴,依然可以想象死前有多么绝望惊恐。
姜玄月随手抄起墙角的扫帚,将尸体翻了个面,顺便将被血浸得梆硬的被子也掀到了一边。
被子下面藏了一本笔记,还有一支笔,不难猜测这对夫妻在睡觉前,大概还在努力记录着什么。
笔记的前几页纸都被血染得乱七八糟,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勉强看出写的内容。
其中一页的内容字迹潦草歪斜,可想而知,他们应当是神志不太清楚了。
【集齐……教徒的……火焰阵法……召唤……弑神……成神……】
似乎有点线索,又似乎用处不大。
姜玄月正打算将笔记收进口袋,忽觉门外风声异响,像是有谁来了。
她警惕转身望去——
然后就迎上了一双血红欲滴的眼睛。
胸口纹着绿色玫瑰的盗花神,正从房梁上方倒挂下来,龇起獠牙朝她一笑。
笑得今天殿中那座泥像,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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