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枝被自己安排的见证姜僖和李少爷“好事”的妇人们捉了奸。
夜黑风高,美人卧床。
李少爷满怀欣喜摸上床,刚刚察觉身下人体形不对,就被冲进来的一群妇人围住。
叫嚷声中,油灯点起。
身下妇人肿胀肥腻的脸映入李少爷眼帘,倒尽了他胃口。于是,他毫不犹豫甩下一巴掌。
到底是壮年男子,劲比姜僖大,李春枝当下便彻底成了猪头脸。
青青紫紫,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
凶狠瞪一圈,成功让嗡嗡议论没完的妇人们闭了嘴,又恶心地在李春枝脸上啐了一口后,李少爷对着赶来的刘大成阴恻恻地笑了笑:“算计爷,真行,看爷弄不死你们!”
说罢,摔门而出。
刘大成差点把腰弓地上,一句求饶的话不敢说,煞白着脸殷勤相送,被踹了一脚后,爬起来回房把看热闹的妇人们都赶走。
把一浪高过一浪的嘲弄和说笑声关在门外。
“这李少爷有喜欢上新花样了?不爱年轻小姑娘,专挑半老徐娘了?”
“刘大成真豁得出去,为了富贵连自己女人都送。啧啧,以为是个老实人,却原来是憨里藏奸。”
“你以为那李春枝是好的?呵,好吃懒做,心肠还毒,你看看他们家大丫浑身能有块好肉?那还是亲生女儿呢,比后娘都不如。”
“我怎么听说,原本是这大丫跟李少爷……”
“嘘,咱们就是跟来看戏的,其余话别多说。”
“这两口子真黑心!也算是报应了。”
“哈哈哈,可不就是报应!”
刘大成到底听了些,怒气上涌,他阴沉着脸走到床边,抡了两大巴掌把李春枝扇醒。
她脸肿得都认不出人样了。
“出什么事了?嘶,脸疼,死鬼你敢打我?!”李春枝头还晕着,却不妨碍大嗓门。
刘大成脸色铁青,恶狠狠问:“出什么事了?怎么是你在这?”
“你还有脸问?!”李春枝心里乱糟糟的,不耐烦迁怒,“都是你出的好主意,那丫头……”
“先别管她。李少爷大发雷霆,说不饶过我们,咱们得想想法子。”说着,他的面色又刷地煞白。
李春枝也吓得不轻,声音都抖了:“李少爷来过了?”
升斗小民哪个不捧着县太爷的侄子,更何况还耍了他!
他们一家怕不是要被破家灭门!
得想想办法。
她猛然坐起来,一把抓住刘大成的手臂,脸上肥肉哆嗦,显得豪横狠厉:“抓了那死丫头给李少爷送去赔罪!白送!我好吃好喝养了她十多年,也是她报恩的时候了。”
刘大成又怕又烦,不由后悔道:“早知道就不该……”
“怎么不该!小姐上次送信来不还催我们赶紧给她找门亲事?为了她的吩咐,也为了家里,把她送给李少爷是最好的法子。”
“那也可以慢慢来,你……”
“你在怪我?!”李春枝炸毛,高声叫嚷,“当初是谁先提的?”
眼见刘大成不满要狡辩,她赶紧打断。
“你别在这墨迹。这丫头有点不对劲,还说不在这家呆了。你快回家看看,别让她跑了!”
“真的?!死丫头要翻天?”刘大成一脸惴惴地反问。
“快去!”李春枝摇摇晃晃扶了刘大成的肩膀起来。
闻言,他猛地站起来,夺门而出。
身后的李春枝还没站稳,又被他一蹭,重重跌坐在地上。
“死东西!”
李春枝怒气冲天地嘶喊。
刘大成头也不回地跑回家里,顾不上满地狼藉,在家找了一圈没见到姜僖的影子。
姜僖躲在门口的大树后目送刘大成跑远,不一会,又听见他喊人找她。
她双眼眯了眯,暗芒一闪而过。
顿了顿,姜僖转身返回小院……
她挑了条相对僻静的小巷,走了一半就听见远处的呼喊声:“着火了!快来救火!”
红色的火舌张牙舞爪地吞噬暗夜天幕,烈火熊熊映红了姜僖的脸庞。她黝黑的瞳孔仿佛也着了火,明灿灿的火苗把她心中积沉的郁气一烧而尽。
姜僖似是听见李春枝嘶声裂肺的惊慌喊叫。
她心底泛上一阵强烈的不属于她的快意。火光中,她整个人散发出奇异的光彩,明丽耀目,夺人心魄。
姜僖嘴角边情不自禁绽放出一抹轻松欢悦的笑容。
她只点燃了院子角落的柴房,四不挨的屋子,即时救火,是烧不到别人家的。
听见喧闹的救火呼喊声,姜僖估摸着人们差不多都往失火的刘家跑了,火势也会很快被控制住,她加快脚步趁机往城门赶。
虽然城门尚未关闭,但她为了安全着想,还是在附近的客栈住下。
姜僖梳洗后和衣躺上床,情绪起伏后的疲惫感一下子涌上来,不一会儿,她就沉沉浸入梦乡。
夜更深了,一豆灯光遥遥递来一把橘黄色的暖韵,一室寂静。而窗外风摧树叶的声响也被衬托得更为明晰。
“啪啦、啪啦……”
床上的姜僖紧皱眉头,瘦小的身躯蜷缩成团,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叫。
梦里。
一个皮开肉绽,浑身流血的姑娘木呆呆地盯着她,嘴里念念有词:“讨回公道,讨回公道,讨回公道……”
四个字,一遍遍重复。
铺天盖地的绝望和仇恨不甘裹紧了姜僖,而她身上渐渐有了一道又一道的刀痕,钻心的疼痛漫延到四肢百骸。
乱刀劈砍……
对了!
小说里的姜僖就是死于乱刀之下。
浓烈的血腥气萦绕在她鼻端。
越来越疼。
姜僖倒在地上,血液染红大地,而她却痛得蜷缩打滚。
嘴里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要痛晕了。
忽然,一个念头袭上心头。
于是,她用尽全身力气坐起身,直视这姑娘,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往外蹦:“我,替,你,讨,回,公,道……”
“啊!”
话一落地,姜僖就从梦中惊醒。
她浑身冷汗滂沱,耳鬓发丝打湿成绺黏在两颊。
剧烈起伏的胸口缓缓平复,急促的呼吸也趋向平稳,姜僖的思维开始运转。
梦里的姑娘肯定就是原主,她死后状态也和小说里描写的一样惨烈。
刺目的红。
让姜僖浑身隐隐作痛。那锋利的刀仿佛真砍在她身上。
情不自禁打了个激灵。
姜僖下床洗了把脸,坐在铜镜前整理思绪。
原主死后唯一的执念就是讨回公道。
而自己占据了她的身体,那么就要替她讨回公道,了却执念。
可偏偏,这一切事大都围绕着京城的女主展开。
而女主,代表了麻烦。
姜僖双手拖脸,烦躁地把脸揉搓得殷红一片。
去京城!
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外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打定主意后,姜僖的纠结一扫而空,甚至有兴致仔细打量镜子中的自己。
铜镜中的小姑娘长发微黄干枯,脸庞巴掌大,沾了冷水后两颊晕红。五官精致出彩,眉弯如新月,杏眼黑似点墨,菱形的唇瓣饱满精巧。
美中不足的是皮肤实在太粗糙了。
只现在枯花似的模样已经引得恶霸觊觎,若以后精心养护,该呈现怎样一副倾城姿容。
想想就令人期待!
一顿折腾,姜僖反而不困了。闭目躺在躺床,为明天的行程打算。
行路最快的无疑是水路。
本县名江北,东临余州河,建有码头。大河北上汇入大运河可直抵通州码头。
通州毗邻京城,约莫半日车马。
去码头正要走姜僖所临的南门。
姜僖之前告诉李春枝她要去的北疆,则要走北城门。就算明天他们一早出城拦人,一南一北,等他们发现不对找过来,为时已晚。
那时候,姜僖早已乘船飘然远去。
前后反复思索计划的可行后,姜僖安心进入梦乡。
这次她没再做噩梦,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姜僖洗漱后简单用好早膳,赶在城门开启前到达,又第一波出了城。
码头在五里地外,姜僖花了半个时辰抵达。
到码头后,她紧忙找人买票,不成想被人拒绝了,原因是没有路引。
姜僖一脸懵。
路引?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居然忘了!在古代,没它可谓寸步难行,别说去京城了,连江北县她都出不了。
可姜僖逃离的匆忙,压根没机会去办。
一身文人气度的管事一脸高深莫测。
有门!
姜僖恍然,爽气掏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递过去:“我加价!”
管事摸着胡须笑而不语。
姜僖又掏了一张银票砸对方手里,直言:“不少了!”
“成交。”管事把最后那张银票揣自己袖袋,剩下两百两归账。
目睹一切的姜僖:“……”
佩服,佩服。生财有道,公私分明。
姜僖的仓室在二层,设为两人间,并被告知另一人早已入住。
引路的小哥被叫走,姜僖独自上到二楼。
站在房门前,她起手敲了敲,等了两息,室内传来一串沉重且坚定的脚步声。
门开了,露出一只指节如竹的手,修长分明,属于年轻男人。
门敞开,露出青年全貌。
他约莫十八九岁,身形细瘦挺直,容貌英朗无双。亮如黑缎的长发用一根玉色发簪利落束起,露出无可挑剔的优越五官。
长眉斜飞入鬓,细长的瑞凤眼尾微微上翘,点漆的瞳仁幽邃晦涩,眸光却潋滟隽永,流而不动。既赏心悦目,又有让人却步的如刀锋锐。
他一身的黑色棉布短打虽平常,却遮不住他举手投足间的英武贵气。
姜僖揣度此人来历定然不凡。
不想惹麻烦,主要也是不想暴露性别,她进门后指了指喉咙,对青年点了点头,就去自顾自铺床整理行李。
不知是把她当成聋哑,还是本就不是多话之人,一直到晚上入寝,俩人都没半句交谈。
姜僖庆幸睡去。
谁知。
夜半,一阵桌椅倒地的沉闷声响把她惊醒。
迷糊睁眼望去,就见三道人影交缠打斗在一起。
“咣当。”
窗子被一刀劈碎,冷白月光照进来,室内一瞬间明亮,姜僖就此看清三人形势。
两个身形魁梧矫健的蒙面人正持刀围攻青年。
一股凉意自后背窜上来,激得她头皮发麻。
突然。
原来倒地的蒙面人悄悄绕到青年身后,露出的一双三角眼里充满狠戾杀气,举刀就往他后颈砍去。
“小心!”
姜僖一边高声提醒,一边抄起手边的茶壶狠狠向蒙面人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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