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原本在虾团外四散游泳的小虾也被这一口吓得迅速逃走，消失在大海中不见了踪影。
向渔摁了一下隐隐作痛的胃部，抖了抖手中空空的塑料袋，将它叠成小方块塞回裤袋里放好。
*
一口吃了几亿吨磷虾的鲸鱼，将嘴里的海水从鲸须板过滤掉，鼓鼓的嘴巴恢复成原来的大小，进食完毕后，它慢慢游到向渔脚下，仰起头，大脑袋轻轻蹭了蹭她。
差点没把向渔拱翻。
强行稳住后，向渔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下次吃饭给我留一点好不好？”
被向渔摸摸头的鲸鱼，甩了甩大尾巴，慢慢从她脚下游过。
它没有像往常一样将她驮上背，而是潜入了海下。
向渔眼睁睁看着它的头、苍蓝色的躯干、绷起的背脊、巨大的尾巴从她脚下掠过，越潜越深，最后和深海融为一体，不见了踪影。
水下的画面很震撼，仿佛一卷史诗从她脚下游过。
向渔站在原地，不知道吃饱了的鲸鱼要去做什么，而且没带上她一起。
遥远的海面下传出一声声空灵的鲸鱼叫声，向渔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她将脚下的海水凝成厚厚一块浮冰坐了上去，不知道鲸鱼会不会再回来。她决定在原地等半个小时，如果不回来，她就要开始一个人的漂流了。
*
浮冰摇摇晃晃漂在海上，向渔一边等，一边练划水技巧。
她将海水凝成一根冰船桨，怕冻到手，撕了一圈t恤的下摆缠在握手的地方。
原地打转转了好久，向渔才掌握了一点划船技巧，划出了一段距离。
正当向渔划得越来越熟练时，海面下突然传来一声鲸鱼叫声，声音持续了好久，一开始特别遥远，但听得出离她越来越近。
没过多久，向渔的浮冰下游过一抹深蓝。
一个大脑袋猝不及防浮出海面，嘴巴张开一点点，抵在向渔的浮冰前。
向渔收势不及，差点连人带浮冰划进了鲸鱼的嘴里，连忙后退。
向渔后退一点，鲸鱼就跟上来一点，始终保持着嘴巴张开的姿势。
向渔继续后退，突然她瞥见鲸鱼嘴里有个黑影在跳，站起来看了一眼，里面有一条半人高的鱼在蹦跶。
鲸鱼见她不退了，继续将嘴巴往前送了送。
“给我的吗？”向渔指了指自己。
鲸鱼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保持着张嘴的姿势。
向渔扒在鲸鱼的下嘴巴上，伸腿一跨，翻进鲸鱼嘴里，将那条蹦跳的鱼抱了出来。
她刚抱着鱼出来，鲸鱼就闭上了嘴巴，游回她脚下，将她和浮冰一起驮回背上。
向渔抱着鱼坐在鲸鱼背上，怀里的鱼动了动，想挣脱出去，向渔立刻紧紧抱住，一手刀劈在它脑袋上，鱼就晕了过去。
向渔把它放在冰块上，摊开后发现这条鱼像个圆圆滚滚的纺锤形，背部青黑，肚子白白，有一米多长。
好像是蓝鳍金枪鱼，末世前网络还没瘫痪时，她见过很多吃播吃这种鱼。
但吃播都是吃生鱼片，将鱼片成一片片、一块块，摆在晶莹剔透的冰盘上，挤一点柠檬汁，或者蘸一点芥末酱油直接吃。
向渔虽然看过，但她从来没吃过。
她决定先试一试熟的，做蒸汽金枪鱼。
想好怎么吃后，向渔手中凝出一把锋利的冰刀，又捧起一捧海水凝成一块剔透的海冰当摆盘的餐具。
向渔学着以前看过的视频，将鱼头、鱼身分开，处理干净后，将鱼肉沿着鱼背分成两大扇，小心剃掉鱼骨，将鱼肉切成几大块摆在海冰托盘上。
鱼肉看起来是很嫩的粉色，纹理很漂亮，肉里有很多油脂，很快凝在冰刀上，形成奶白色的一块。
高温蒸汽弄熟其中一块后，向渔捧起来呼呼吹散肉上腾起的热气，咬了一大口，眼泪差点掉下来——
是末世前鸡肉的味道。
向渔吹着气又咬了一大口，伸手舀了一捧海水，析出几颗海盐撒到鱼肉上，非常满足地、大口大口地吃完了。
看到冰块上剩下的肉，向渔想起生鱼片的各种吃法，薄切、厚切，用签串成一串一口吞。
据说每个部位都有不一样的味道，向渔决定试一试，她挑了一块粉□□白的肉，冰刀重新开刃，小心将鱼肉切成一片片摞在冰盘上。
摆好盘后，她捡起一快放到嘴巴里，还没怎么咬就化在了嘴里。
向渔从来没体验过这种口感，又接连吃了几块，直到腻得头发昏才停下。
向渔吃得很饱，她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饱腹感了，但冰盘上还剩很多鱼肉，她把剩下的肉速冻好，又盖上了海冰。
余辉暖暖的洒满大海，吹过来的风也带着夕阳暖暖的味道。
向渔揉着肚子，右眼皮一跳一跳的，看太阳一点点落下海面。
*
天越来越暗，风也逐渐变大，海水吸收了一天的太阳光，原本暖烘烘的，被风一吹也降下温来。
天上的月亮很低，又圆又大，皎白月华洒满海面，但云走得很快，时不时将月亮全部遮住。
向渔看了一眼周围，夜晚的海水黑黝黝的，她往鲸鱼背上爬得更高些，抱住膝盖蜷成一团，注视着前方的海面，又觉得脖子凉飕飕的，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注视她，转过身却什么都没有。
蓝鲸游得越来越慢，快要陷入停滞，月亮爬上中天，气温越来越低。
向渔掉进尸潮、来到这里前，已经在安全区里不眠不休守了两天夜，精神上已经极度疲惫，又强撑了半夜，实在撑不住了，眼皮子一点一点粘在一起。
一阵风吹来，“阿嚏！”
“阿嚏阿嚏阿嚏！”
风吹得海面晃动，海水时不时打上鲸鱼的背，扑上向渔的脚背。
跟体感温度比起来，海水竟然带着点暖意。
向渔吸了吸鼻子，紧抱着手臂，从鲸鱼背上慢慢滑到它的鳍肢上，又从它的鳍肢滑入海中。
等到整个人泡到海里时，她才觉得有点暖和。
海水里泡一整晚，明天醒来全身肯定皱巴巴了，就在水里呆一会儿，马上就起来，明天一定要找到保暖的东西……
向渔胡乱想了很多，两只手臂扒在鲸鱼的鳍肢上，像攀在池塘的埠头上一样，睡着了。
*
察觉到人类趴在它小手臂上睡着了，蓝鲸小小动了动鳍肢，将扒在上面的人类弄下去。
它动得很慢、很轻，生怕将她吵醒。
失去了支撑，人类一点点沉入海下。
鲸鱼游过去，大大的脑袋温柔地托起她，张开嘴巴，将海水和她一起吞入嘴中，过滤掉海水后，它又闭上了嘴巴。
它确信那里温暖柔软，她会睡得很好的。
月亮和星星落下去，海洋进入后半夜，蓝鲸也要睡觉了。
但在睡梦中，它也还记得要时不时张开嘴，给里面睡着的人换足够新鲜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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