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重生后王妃不干了 > 14、第 14 章
    沐长史离开后,萧承渊在东边此间歇了会,看了眼漏钟,已是未时末。


    王府平日里申时末摆晚膳,萧承渊的眼神微微一沉,没再唤人推他去澹月堂,反而转动车轮,穿过堂屋,去了西边的书房。


    视线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尽头便是西厢房。


    萧承渊的眸底接连闪烁了几下,最终转身回到书案前,拿起墨锭研了墨,再取出纸笔,根据前世的记忆,将些许信息列于纸上。


    二十年前,他的舅舅宁远侯被诬通敌叛国,姜家上下一百四十八口满门抄斩,留下西南的宁远军群龙无首,他身处宫中的母妃无法遭受打击动了胎气,最终难产而亡。


    事实却是,宁远侯通敌叛国是假,被恶意构陷是真。


    没有了宁远侯在朝中抗衡,以封皇后兄妹为首的魏国公一脉声势日大,党同伐异,残害忠良,在大楚朝堂之上一手遮天。


    至于金銮殿里的那位,身为人君不能明察秋毫,身为人夫不能维护妻子,身为人父不能庇佑孩儿,文不能提笔著述,武不能上阵杀敌。


    他唯一的长处,便是运气好。


    先帝子嗣不丰,统共只有三子一女,先太子才成婚便暴毙而亡,只留下一个遗腹女;没过几年,他那二皇叔狩猎时失了一只眼,失去了登位的资格;等先帝一去,皇位自然而然落于他头上。


    明明得天独厚,偏偏无心正事,一心只知在后宫耕耘。


    二十来年,在朝堂上毫无建树,孩子倒是生了一大堆。


    乌烟瘴气。


    萧承渊墨黑的瞳仁里散发出锋利的光芒,“啪”地一声,墨染了宣纸,手中的小狼毫被折成两截。


    突然,门外又响起了匆匆脚步声,能在他这里这般自由出入的,也就沐长史一人。


    萧承渊抬起眼眸,朝门口冷冷投去一眼,低沉的嗓音里仿佛裹了冰:“又有何事?”


    沐长史顺着声音望去,被萧承渊这一眼看得心惊。


    王爷平日里虽总板着脸,但鲜少能有人真正能让他动怒,他离开不过区区小半个时辰,难道王妃又惹到他了。


    抑或是,他之前被惹恼后气还没消?


    沐长史快步步入书房,斟酌着回答:“一盏茶之前,王妃写了封信,让春晓带出了王府。”


    说完,沐长史感觉周围的气温霎时寒了几分。


    冰冷的暗芒在萧承渊的眸子里闪烁。


    他以为裴氏得知被皇后摆了一道后,至少会想法子反击,而不是继续像前世那样给皇后传递信息。


    这还不足以让她清醒么?


    萧承渊搁在书案上的手握成拳,薄唇紧抿,面无表情开口:“留意与春晓接头之人的动向,一有异样立即来报。”


    既然她不愿清醒,他便想法子让她清醒。


    沐长史颔首:“王爷放心,云绮已趁春晓不注意看了信中内容,王妃在信中主要劝裴老安人安心治病,然后问了裴老夫人胭脂经过何人之手。”


    沐长史还有点别的没有听懂:“王爷的意思是,派人潜入昌乐伯府,盯着裴老安人?”


    “什么?”


    沐长史以为自己没有说清楚,耐心解释:“这回回安堂的大夫应在昌乐伯府给裴老安人治疗眼疾,王妃许是想第一时间知晓老安人的病情,于是派了春晓前去探望,云绮这会已跟着春晓在去昌乐伯府的路上。您的意思是,想从裴老安人那里找线索,派人持续盯着裴老安人?”


    “她们没去成康坊?”


    萧承渊的醇厚的嗓音里带了些疑惑,许是因为太过惊讶,冷峻的面庞上还滞留着几分茫然。


    沐长史更加不解了:“成康坊?此事和成康坊有何干系?”


    萧承渊的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心似乎多跳了几下。


    她没有和封皇后的人联系。


    前世成亲两个月后,他在鬼门关走了一趟,那时才查出根源是她所用的胭脂里有缃莹花。


    于是后知后觉地,对她这两个月来的行程梳理了一番。


    原来,她从回门之日起,已开始不断向封家人汇报他的情况与王府内的情况。


    如今她没有那样做。


    意识到说漏了嘴,萧承渊掩去面上的情绪,淡淡开口:“没事了,今后任何与裴氏有关的风吹草动,立即告诉我。”


    “好。”沐长史回答得干脆。


    他能理解王爷不想错过王妃的一举一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毕竟王妃是王爷想要策反的人。


    沐长史还没走,有小厮前来询问萧承渊,是否将晚膳摆在正房,是准备一个人的还是两个人的。


    在沐长史的注视下,萧承渊面无表情开口:“去请王妃前来伺候。”


    这就是两个人的了。


    沐长史更加认清了萧承渊的决心,王爷这几日回回发火都与王妃有关,可他宁可生气也想同王妃一起用晚膳,这个决心不可谓不大,这也足以说明王爷的确对王妃动了心思。


    年轻就是好。


    考虑到萧承渊不太易捉摸的性子,沐长史若有所指地提醒:“今日陪王妃去昌乐伯府,伯府的人对王妃不太友善,王妃这回没有忍让,从伯府的人的反应来看,她似乎是变了个人。”


    何止变了个人,简直脱胎换骨。


    萧承渊心道。


    *


    裴时语听到丫鬟来通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使唤自己使唤上瘾了。


    一顿饭而已,彼此不舒坦,他这是何苦,只能认为此人身体废得久了,心态也跟着不正常了。


    来通知裴时语的是丫鬟红萝,见裴时语的脸色很不好看,尽量放软了声音,忐忑地陈述萧承渊的话:“王妃,王爷说您若不过去,春晓也不用再回王府了。”


    这厮果然不做人,裴时语气得胃疼。


    回头他再一闹腾,若是让祖母知道了,定然难以安心。


    裴时语静坐了阵,确定不会一见面就拿汤砸到他脸上后,这才愤然起身前往正房。


    萧承渊第一时间面对的,便是裴时语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气色倒是比之前好些了。


    得知这是她的本心,而不是假脸,萧承渊惊觉自己竟然不怎么生气,他将原因归于他今日心情好。


    至于心情好的缘由,他暂时不想深想,指着对面的座位淡淡开口:“坐。”


    裴时语不见他用那张冷脸对人,心底反而涌起重重疑惑,不知他接下来要弄哪一出。


    懒得猜测此人的心思,左右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裴时语规规矩矩坐好,脊背挺得直直的,尽量不让他有可说道之处。


    萧承渊示意侍立在一旁的丫鬟布菜,等两人面前的饭菜皆已盛好,萧承渊示意丫鬟离开。


    他率先拿起筷子,先一步开动起来。


    久久不见对面有动静,萧承渊搁下筷子,面容冷了几分:“怎么,陪本王吃饭令你很为难么?”


    裴时语微笑着开口:“王爷说笑了,这是妾身的荣幸。”


    说完收起唇角的弧度,用葱白的手指拿起牙著,低头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方才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落入眼里,萧承渊突然想起从前。


    那时的她,有一双干净纯净的眸子,总是忍不住看他,偷偷地,怯怯地,仿佛有满腔的话要对他说;她会柔声细语地替他布菜,小心翼翼地为他剔骨头挑鱼刺。


    每逢开口前,总有一声软软的“王爷……”如春风般,直钻人心底。


    他自认为心性坚定,但她是天生的奸细,最能惑人心。


    他没有沉沦,只是多看过几眼。


    萧承渊收回视线,重新拿起筷子,室内恢复沉寂,偶有碗筷轻微碰触的声音。


    萧承渊吃得比裴时语快,丢了碗筷后,视线在屋内漫无目的巡了一圈,复又落在裴时语身上。


    恰逢金乌西沉,夕阳透过窗格,斜斜地撒在她身上,为她整个人镀上了暖融融的光晕。


    她在光里,而他在阴影里,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叮”,轻轻地一声,室内的沉寂被打破,萧承渊的身子往后靠坐了下,收回思绪。


    裴时语放下牙著,侧着身子用巾帕细细轻拭唇角,女子侧面的姣好弧度尽显无疑。


    萧承渊的喉头滚动了下,抬眼看向窗外,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裴时语以为他吃饱了喝足了,按惯常该说些气死人的话了,她琢磨好了反击了话,等了阵,他竟然什么也没说。


    如此最好。


    裴时语唤来在外头等着的丫鬟,命丫鬟将桌上的这些撤了,而后施施然起身:“妾身告退。”


    他今日待她还不够客气!就这样迫不及待离开?


    萧承渊的眸中多了些燥意,语气也不耐烦起来:“怎么,本王的饭是白吃的?”


    裴时语只惊讶了一瞬,很快恢复平静,果然来了,就知道这厮不会这样好心。


    裴时语淡淡扫萧承渊一眼,突作恍然大悟状。


    她慢条斯理从发间拔下一根簪子,拍在萧承渊面前:“妾身的饭钱。”


    萧承渊的心火拱起,谁要这个了?主动提一次给他按摩很困难吗?


    望着裴时语于转身离开,萧承渊拔高了声音,“你站住!”


    裴时语居高临下看他,目光从桌上的发簪上扫过,落在萧承渊欲喷火的眸子上:“王爷莫急,不用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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